用早膳时,宋枝还是忍不住问:“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指的当然是萧煜珩看过她写的书稿,很容易联想到她就是《汴京朝闻》的小薄。

    萧煜珩摇了摇头,漆黑的眸子充满了信任,“没有,不过你若有一日想与我说,我会认真地听你说。”

    宋枝喝着粥,没说话,心底却嘀咕开来了,到底是不好奇,还是早就知道自己在什么?毕竟柴恪与他来往不浅,虽然她是以薄公子的身份出现在柴恪面前,但若是有心探查,很容易就知道她就是所谓的小薄大人。

    能听见心声的萧煜珩:“……”

    他是真的无辜,他隐约知道宋枝在做些什么,但从来没有探查过,也没有询问过柴恪,只知柴恪是他的人,必定不会害她。

    没想到此刻,从她心里听到这些事实。

    还是有点受伤,竟然这么不信自己。

    萧煜珩叹气,手上夹菜的动作还是没停,“这道清蒸鲈鱼不错,你尝尝。”

    -

    刘清如一家之事整理之后,在最新一期的《汴京朝闻》上线,这次用的是真名,而非化名。

    事情很快传遍了大晋朝,人人皆为真正的刘嶂觉得惋惜,而痛斥冒充的冯二,与此同时,还在朝廷内掀起了一场查验官员身份的风波,同时也一并处理了与假刘嶂同流合污的一些官员。

    与此同时,汴京城内的一些权贵终于放下了心,这位小薄大人可算是不一直逮着他们这些权贵薅了,之前从林相到户部侍郎,再到程国公,啧,怎么全冲着城里有权有势的来?

    自然,这些权贵也不免在家族中放下话去,让小辈们约束自己,千万别行差踏错,否则,牵连整个家族都被覆灭。

    当然,宋枝虽然不在汴京,但有司命薄在,对汴京发生的事,也了如指掌。

    就比如近日,有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常年考不中,就动了歪心思,看上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恬不知耻地纠缠,闹得人家宅不宁,还蓄意毁坏人家女儿的名声,令人家订好的亲事都被退了。

    上一世,还真被这个卑劣的举子得逞,害得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不得不嫁给他,继承了岳父的人脉,谋了一官半职,便开始原形毕露,对妻子拳打脚踢不说,还谋夺了岳父家的家财,宠妾灭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枝当即在《汴京朝闻》上曝光了此事,令这个举子的计划败露,名声恶臭,被所有人唾弃,让国子监祭酒一家脱离了魔掌!甚至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了禁令,禁止这个举子永生不得参加科考!还废除了他举子的身份。

    一时之间,人人称快!赞扬当今皇帝的圣明,也赞扬小薄大人的见义勇为!

    ……

    宋枝基本保持着一个月至少连载一篇故事的节奏,虽比不得前面故事劲爆,但至少在见义勇为,为人平冤之事上出了很大的力气。

    让坏人得到怀报,好人得到好报。

    在事业顺心的同时,宋枝腹中的女儿也在茁壮成长,就是以岳州为中心的几个州的河道情况不太妙,一连下了两个月雨,河道已经达到了蓄水的最大限度。

    萧煜珩怕水坝溃堤,时常不着家,在外面奔波,上一回见他,还是十天之前,可见局面有多焦灼。

    这日夜里,宋枝刚用完一小碗桂花酒酿汤圆,才准备歇下,行馆的护卫来禀告,河道上游形势危急,恐怕有溃堤的险情,他们等人奉太子殿下命令,护送太子妃即刻转移到高地。

    这样的情况可不是开玩笑,宋枝当即让人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乘坐马车转移,出了行馆,到了岳州城的大街上,只见到处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挤人,都大包小包地准备逃离岳州城,期间,还有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显然,要溃堤的这个消息,萧煜珩并没有令人瞒着百姓,而是通知百姓们提前避险。

    转移的路上上,前段路还好,都是平坦的大路,到了后半段,就是上山的路,非常崎岖,马车不能前行,没有办法,宋枝只能下马车自己用双脚走,但是夜黑风急,雨也大,她怀着身孕不便行走,暗卫上前道一声“僭越了”,便用后背背起了宋枝。

    如此,宋枝才得以抵达了避险的高地之上,岳州城以及附近的百姓统统撤离到了高地,那么大一片高地,挤满了人。

    护卫们围出一小片地来,用行军帐篷给宋枝搭了一个帐篷休息,脱去湿掉的鞋袜,钻进厚重的被褥之中,宋枝冻僵的双脚才恢复了些知觉。

    暗卫在外头道:“太子妃,请安心歇息,属下奉太子之命,定会守护您的平安。”

    “多谢。”宋枝真诚道谢,此时此刻,唯有如此,待事情平息之后,她一定要重重地感谢这些护她于为难之中的护卫们。

    “我等乃是太子的人,太子妃不必言谢,这些是属下们该做的。”

    宋枝裹在被窝里,身侧有冰琴和赤芍守着,内心稍稍安稳下来,赶了一路的疲倦瞬间涌上来,她很快地犯困,睡了过去。

    待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感觉外头闹哄哄的,似乎很多人起了争执,天色很暗沉,雨也一直还在下。

    冰琴和赤芍已经醒了,守在她的身旁,呈保护她的姿态。

    争吵声慢慢地在她耳边清晰起来,“完了,全完了!我种的地,我养的鸡鸭!”

    “你几分地,几只鸡鸭算什么?我满满的一仓库粮食都没了,本来囤着准备赚一大笔钱的。”

    “呜呜……以后可怎么办呐?我们孤儿寡母的,唯一的房子都淹了,以后连住处都没有。”

    “这年头,遭难的都是老老实实的老百姓,享福的都是每天大鱼大肉的贪官!朝廷下拨了那么多修建堤坝的饷银,怎么就突然溃堤了呢?还不是那些贪官中饱私囊,把用来修堤坝的钱贪污了!”

    “对!你们看看,就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跑到这山头来避难,其余连一个当官的人都没有,可不是提前得知消息,逃跑去别的地方了么?”

    “就应该把这些贪官全部杀了!不然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真是可恶至极!还以为这次朝廷派了太子到岳州来督促水利工程,没想到修出了个这么不中用的,照样是溃了堤,淹了乡亲们的田舍,可见这个太子实在无用!”

    太子手下的人听到旁人污蔑太子,自然是动怒,但被护卫长压了下来,此时此刻,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太子妃的安全。

    外头的人越说越离谱:“我看见太子分明跟那些贪官是一伙的!是个中饱私囊的家伙,否则,水坝怎么会溃堤?”

    “太子就是无用!连个水利工程都修不好。”

    “我看他分明就不是做实事的,而是来游山玩水的,听说他这回来,把太子妃都带来了,若是来干正经事的,何须把婆娘都带来了?”

    “我看啊,这太子早就带着太子妃逃跑了!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他们这些贵人怎么可能管?”

    “谁说本宫逃了?”一记清亮的女声打断了此起彼伏地吵闹声,众人只见得一个怀着身孕的小娘子从小帐篷里走出来。

    小娘子生得美丽脱俗,众人活了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容貌出众的女子,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小娘子这话是何意?难道她是……

    “我乃大晋太子萧煜珩之妻宋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太子目前正率领岳州城百官在水坝一线进行防洪措施,并非像某些人说的,已经抛弃了岳州百姓逃命!我宋枝不会,太子殿下他更不会。”

    宋枝不卑不亢,声势洪大地道:“我作为太子的家眷,会一直陪着岳州城的老百姓坚守到最后一刻!”

    “我是岳州通判李大人的夫人,我家夫君正随太子殿下在前线防洪,我便随太子妃在此处与岳州城的百姓坚守到最后一刻!”

    “我是岳州推官严大人的夫人……”

    “我夫君岳州知事,亦随太子殿下在前方……”

    陆陆续续地,很多官员的家眷站了出来,表明立场,他们这些当官的家眷都没有逃跑,而岳州的官员也没有逃跑,都在前方抗洪救灾。

    有明事理的百姓说道:“大家莫要被一些不当的言论煽动,要明辨是非啊!换做往年,我等哪里有逃跑的机会,恐怕洪水冲到了家门口,才知道堤坝要垮,而且太子殿下率领百官确实是做了不少事,若非提前选定了这处搭上棚子,我等岂有落脚之处?恐怕个个早就成了落汤鸡了啊!”

    “是啊!太子妃都在这里,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还跑去前线防洪治水去了,我等不应当说那样的话,越是这样的时刻,大家应当越团结起来。”

    “这次若非有太子殿下率领岳州城百官,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我们应当对太子殿下有信心,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安置好一切的。”

    “是啊!这可是我们大晋以来最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足智多谋,又一心为百姓做实事,大晋有这样的太子,是我们大晋百姓之福。”

    “对,没错,这位太子殿下甚是亲民,就连娶的太子妃都是平民出身……”

    各种话络绎不绝地响起,方才那些争执声通通不见了,宋枝把声音屏蔽在耳后,目光落在山脚下远处的岳州城,整座城都被洪水侵袭了,这里如此局面,不知前方情况如何?

    莫名地,宋枝觉得有点儿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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