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真有些新奇,她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就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从屋里头跑出来,“公子,后头有个坟墓朝着窗户立,不吉利呀!”

    男人唾一口,“晦气!掘了。”

    一旁几个护卫听令,转身就要进去。

    沈令姜登时变脸。

    桃夭几人立刻抽出刀剑刺过去,两个护卫瞬间倒地,红烟转刀刺向叫嚣的男人,刀尖直抵喉咙,要不是身旁的护卫及时挡下一击,男人顷刻间就会被一刀断喉毙命。

    命大没死,男人一屁股摔在地上,伸手颤抖地指着她们:“给我......给我杀了她们!”

    显然他还搞不清,眼下的情形究竟是谁杀谁。

    八个高大的男人对付五个娇小的女子,本应该轻松拿捏,这会儿却像个弱鸡,两招就被打趴下。沈令姜拿过桃夭的剑,慢慢走至那群倒地不起的护卫脚边,好似用不着使力,轻轻一挑,挑断一根手筋,一剑划断腿筋。

    惨叫声连连。

    挑完三个护卫,她便将剑头指向抖如筛子的男人,轻柔细语:“你的私人?”

    “你......你想干什么?”男人抖着身体拼命往后退,他看着慢慢逼近的长剑,颤抖着说:“你......你敢!你可知......我是谁!”

    沈令姜笑了一下,“那你是谁?告诉我,挑完筋脉送你回去。”

    “你......”

    “住手!我家主人乃是冕州府越庵赵家的六公子!尔等胆敢伤害!”管家颤声大喊。

    闻言,她顿了顿,接着持剑从手筋处离开,移动到男人脸上,剑头抵在他鼻尖,“你姓赵啊。”

    男人见她神色变换,破碎的胆子又恢复几分,他勉强挤出笑容,“怕了吧!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不管你什么身份,我赵家,必让你满门偿还!”

    她满门?

    沈令姜脸上笑意划过,眼眸利如刀,把人盯得浑身又哆嗦起来,随后把剑还给桃夭,煞有介事,“怕了,不动你。”

    红烟把刀一收,上前补一脚,嘲笑:“赶紧滚吧。”

    男人立刻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衣裳也顾不上整,恨恨地瞪一眼沈令姜,“给我等着!”说完话,迅速逃遁。

    “把尸体给我清走!”红烟扬刀威胁,于是受伤的几个护卫只好拼命将两具尸体搬走。

    “还敢留狠话,哼。”

    “咦,血腥味好重,红烟你刚才砍人大动脉做什么,好不容易清扫干净,又得重新扫。”

    “回去叫阿彩他们来帮忙干活。”

    沈令姜推开窗户,看见母亲的墓地完好,心里稍安,回头吩咐红烟:“叫阿彩带四个人过来,多备些东西,我要在这儿多住几天。”

    桃夭有些担忧,想了想,劝道:“姑娘还是回城里住吧,万一那人带更多人过来,恐有危险。”

    白芷点头,也道:“是啊姑娘,这里就让阿彩他们来守。”

    沈令姜无畏地笑,“什么危险我们没碰过。”

    红烟听了也跟着笑,大刀一把扛到肩上,雄赳赳地说:“就是,还没有人能从我的刀下伤到姑娘!”

    “银霜,你去查查那些人的身份是否属实,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逐一吩咐完,她坐下沉思,越庵赵家是襄衣伯爵府的旁支,他们是皇商,大本营在冕州府,南下北上经商走的茶马道,极少经过夷岚城,跑来这里做什么?

    红烟去通传消息,沈宅里二十个人就全部跟过来,镇守在流云轩外,刘胆给他们的命令是以沈令姜的安全为前提听命于她,若是有危险,可自主行动。

    她见状询问:“你们出城县衙的人有问吗?”

    黄茂彩点头,回复道:“姑娘放心,我们安排妥当,他们不会怀疑什么。”

    她微微颔首,扫一眼此处,流云轩五个人住绰绰有余,但又凑进来二十个人,实在装不下。于是吩咐黄茂彩,把屋子旁边的空地清出来搭建,半天搭不成房子,一个遮风挡雨的棚还是可以。

    晓得是搭给自己睡觉的地方,一群人不等老大吩咐,就立刻扔下刀跑过去哼哧哼哧干起来。

    白芷“诶”一声,叫唤:“你们留两个人跟我去清理那块地方呀,满地血腥,当心晚上招来野兽。”

    “白芷姐姐莫要着急,等我锯完木头就过去。”

    “姐姐甭弄,回去陪姑娘吧,我们等会儿一准洗干净!”

    比起野兽,他们更不想晚上露天睡觉。

    沈令姜走过去,“扫把在那里,我去拿水来。”

    白芷见状连忙阻止,“姑娘不用插手,有我们足够了。”

    那头的人听见了,二话不说立刻跑过来两个人,抢先拎起工具,笑嘿嘿地说:“姑娘歇去,我们来干。”

    “傍晚了,一起忙完早点休息。”

    “不用不用!”两个人摇头不停,就是阻拦着不让她干活。

    沈令姜与这帮人相处有段时日,他们是真的尊敬自己,没有装模作样,与桃夭她们也相处极好,她不禁笑了一下,“先去搭棚吧,血迹先别清理,要是招来野兽就当加餐了。”

    闻言,二人双眼放光,他们常待盛都很少出去外头,还没怎么吃过新鲜的野味儿,于是桶子扫把一扔,跑回去搭棚子了。结果晚饭吃完饭了,都没见着任何一只飞禽走兽踪影,实在受不了血腥味,半夜几个人从棚子里摸出来,动作小声地清扫。

    年纪较小的杨岁一边泼水,一边埋怨:“平常在牢狱里天天淌血水,怎么不见你们嫌弃腥臭?大半夜把人拉起来剥削。”

    “哪能一样?牢狱就只有腥味儿,这里空气这么清香,再横生一股子血腥味,可难受死我。”

    “完了,味儿去不了了!”

    “敲碎这块石板扔了。”

    “小声点!别吵醒姑娘。”

    “泥土泥土!埋它!”

    几个人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忙活完了再小心地摸回去,鬼鬼祟祟跟个小偷似的。

    隔日一大早,黄茂彩他们就起来起锅烧饭,烧好了先盛出四份,送去屋子里,然后哥儿几个才开始用锅吃,“你别说 ,这还别有一番滋味儿。”

    里头吃完后,桃夭把空碗拿出来,“姑娘让我转告大家,睡在坟地旁边,辛苦你们了。”

    黄茂彩连忙说不在意,这是真话,他们是缉察司,睡死人堆里都是寻常的事,坟墓旁边算什么。

    一天过去,山中平静,除了她们在此,再没有其他人过来。

    又过了一天,晌午后,银霜才返回来。

    “姑娘,查到了,那人确实是越庵赵家的小儿子没错,叫赵稷。此人好玩儿,那天来这里是他得知,扶风山出了一眼温泉,才来霸占此处。”

    一旁的黄茂彩也想起来,跟着道:“再往里走半柱香,确实有一处温泉眼。”

    “越庵的温泉还不够他们享用?”沈令姜哼笑,小儿子赵稷,赵家个个当真是圈地城瘾。

    桃夭有些疑惑,“就算前天是他自己行动,那他回去也必定会告知赵家人,可两天过去了,竟没有动静?”

    银霜道:“我回来之前也不曾看见有异常动静。”

    沈令姜不甚在意,“等着看看。”

    结果在山中住了四天,都不见有人来,就连山脚下也不见个人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以那天赵稷那个秉性,不可能不回来报复,难不成是赵家有什么意外?

    想到此,沈令姜开口:“阿彩,你让霍刀他们几个再去一趟越庵,看看赵府最近有什么其他动静。”

    黄茂彩点头:“是。”

    此处不宜多待,住了有四天,得回城了,所有人久住这里,势必会引起县衙猜测,“收拾一下回城吧,以后每天派两个人到这儿来盯着,一旦有......”

    “什么人!”

    她闻声打住话,先听外边的动静。

    “误会,我是意外、偶然到这里,并非有意打扰诸位兄弟在......烧饭?”

    这声音……

    沈令姜起身出去,看到被刀架脖子那个人,不禁一笑,还真是苏克,这厮怎么会出现在此,还受伤?

    她没有过去,靠在门边上,煞有闲心地打量对方。

    “主子,那边没什么……你们是谁?”仲宽看见被刀架了脖子的苏克,立马挥刀冲过来,正要砍上持刀的那俩人之时,突然从周围的密林里涌出一群人前后夹攻他。

    单挑十多个人仲宽也丝毫不输,他那魁梧的体型,接连跳上来三个人都无法撼动,一腿能扫开近身一圈的敌人,他手上重若千钧的钢刀,每一次挥起的风声足以撕裂整个人,落地时将厚石板砸得粉碎。

    仲宽出手力量不仅可怕,还很快,却也只能轻伤对方,致命的招式这些人全都能躲开,动作比仲宽还敏捷,招式也狠辣,这些人不是一般的侍卫。

    苏克想着,立马四处查看,就看见报臂倚靠在门边上的女子,神色浅淡,静静地看着这边。

    “住手喂!熟人啊别打了。”他大声叫停,低头看一眼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伸指敲了敲刀面,“我跟你们主子认识,诶不对,我在盛都混这么久,你不认识我吗兄弟?”

    对方收了刀,毫无诚意地说:“才认出来是苏三公子,多有得罪。”

    双方都停手,仲宽立刻过去搀扶主子,看见沈令姜后十分意外,“沈姑娘?”

    “沈姑娘又见面啦,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苏克无力地挥挥手问候,方才还挺着受伤的胸膛生龙活虎,现在就变得虚弱无比,变得真快。

    沈令姜走下来,看着他受伤的地方,有几分意外,“我原本就是冕州人,倒是苏三公子,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呢?”

    该怎么形容此刻碰见她的心情,有点莫名的愉悦,苏克捂着胸膛,又假装疼得哼一声,“说来话长,我受伤不轻恳请姑娘收留,待我养伤之际同你慢慢说。”

    她浅笑:“既然如此,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别啊,我想说。”苦肉借口不管用,那就无赖,脸皮这种东西丢得多了,越丢越顺,见她侍女进出收拾东西,苏克眼神一转,道:“正好咱们一同下山,劳烦沈姑娘再赠些药,姑娘的大恩,日后在下涌泉相还。”

    桃夭牵来一匹马,沈令姜即刻翻身上去,坐在马上回看他,而后语气轻飘飘地说:“你若步行能跟上,就尽管跟吧。”

    苏克得意地张口:“我的马就栓在外头。”

    “呵。”沈令姜笑了声,调转马头,“走。”领着所有人径自离去,留下主仆二人。

    “主子,我们真要跟她走啊?”

    苏克望着走在最前头的那抹身影,轻轻微笑:“跟。”

    “那走吧。”仲宽老实地说。

    仲宽以为他又要再利用沈令姜,解决当下的麻烦,哪里知道,是自家主子日渐对人姑娘上心。苏克仿佛在与沈令姜交锋当中,发现了乐趣,越来越上瘾,这么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送上门,他怎么会放弃。

    主仆俩骑马紧紧地跟在后头,看着跟随她的这些护卫,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面容肃穆,苏克想起刚才打斗的情形,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护卫,应该是缉察司。

    突然看到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他有些意外,立刻加速策马过去,“蒋兄弟?你也在这儿,你不是绣衣卫么?”对方正是在除夕宫宴上,和自己一起打马球,且帮自己挡一回偷袭的蒋伯相。

    蒋伯相朝他微微低头,恭敬地问候:“三公子。”

    依旧是一副不变的冷脸,苏克多少能摸清这人的脾气,“别三公子了,叫我惊澜啊,我说呢上回想找你喝酒找不着,原来你调到缉察司了啊。”

    话落,其他人纷纷转头盯向苏克,眼神冷冽。

    苏克“噗”一声,笑说:“放心,我嘴巴很紧。”

    杨岁从另一边骑马靠近,凑到他俩跟前,好奇地打量苏克,“蒋哥刚被抽调过来,你们认识吗?”

    这小孩儿才十三四岁吧?

    苏克心下感慨,这么小年纪就进缉察司了,不过年纪小好忽悠,“认识比你早,我们可是好兄弟。”

    “好兄弟?你们?”

    “骗你干什么。”苏克挑眉,又对着蒋伯相说:“我叫了你好几次都没空,下次一定要来啊。”

    “是吗蒋哥?”

    蒋伯相停顿了一下,微微点头,也不知是答应苏克,还是答应杨岁。

    杨岁忍不住小声说:“那刚才干架的时候怎么不出来劝止。”有这么当兄弟的?

    苏克哈哈大笑。

    守城的士兵这回看见她们,问也不问直接放行,连苏克主仆俩也放进去。

    二十几个人打马过街,周围的行人一边避让,一边不由自主地瞄看走在前面的沈令姜。

    自她进城以后就引来不少注目,平头百姓还好,有些身家的人都在打听探测她的身份,却一点没有打探出来,只有少数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她走进城西最里头的沈宅,隐约猜到她身份后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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