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医院大厅......
“我决定了。”
检查结果已出来，我对着坐在我旁边的高兴说出了我的想法。
“嗯，你想好了就行。现在去哪儿，我送你。”
我拉着高兴返回了诊室方向，让高兴在门口等我，我独自进了屋。
“医生，我想好了，我做。就约这周吧，麻烦您了。”
“这么快想好了？你不跟男朋友或者家人朋友商量一下吗？”
“我支持她。”
高兴突然出现在门口，坚定地对医生说着。我心里复杂地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他穿的便衣，可能他目前还是实习医生，诊室医生没认出他，便将他当普通带女朋友来医院做人流的人一样。
“你说的倒是轻巧，做流产手术对女孩儿身体伤害多大呀，早不想要早干嘛去了，何必受这罪，怎么就不知道做好保护措施呢。”
医生一边批判着一边开了单子，我想要开口解释却被高兴拦下。
“是，医生说得对，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我感激高兴为我解围，心里却有点理所当然，不知为何，总是对他没有愧疚感。
我们一起默默听完医生的嘱咐与安排黯然地离开，心里并没有太多起伏。
其实，今天不过是尘埃落定，昨天见过高兴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切，终归不是梦。
走出医院大门，我邀请高兴吃饭，我们便去了附近的火锅店。我点了最辣的锅底，还点了两瓶啤酒，高兴想要拦我，可是看着我的眼睛，他妥协了，又要了两瓶。
我调着麻酱，掺着小料，一起搅拌着，再倒入一杯酒。
手中不停地搅拌着蘸料，可我又不只是在搅拌着蘸料。
已经落停的思想仿佛碗中混合的麻酱，看似什么都没变，味道却已大不同。
我缓缓从锅底夹起一片红彤彤的羊肉片，在蘸料中来回滚动一番，一口入嘴，辣的我张口出气，小脸儿通红，眼泪汪汪的，我赶紧狠狠喝了一口酒，咕咚咕咚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高兴默默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和文长河，走到今天，我不后悔经历这段感情，可是我后悔认识了他。”
酝酿半天，我终于开了口，以为我能滔滔不绝说下去，就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诉说着过去的感受而已，可我才说一句，就忍不住哽咽。
高兴还是不说话，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我，还给我递了上纸巾。
“我以为我的坚持是对的，为了他我跟父母决裂，为了他我远赴安徽去找他，我以为我找到了毕生真爱，我都做好了跟他结婚的准备，哪怕贫苦哪怕远离故土，可他……”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他爱的，原来只是我的身子。”
我一边说一边哭泣，高兴陪着我又是灌了一杯酒。
“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放下他了，也放下了对他所有的爱，所以我要结束掉这一切，结束掉这耻辱的纽带。”
“过几天我陪你去，既然说出来了，等完事就翻篇吧，放过自己，你还是你。”
高兴开口劝慰了我一句。
我悔恨地说着，拿起纸巾擦完鼻涕，擦眼泪。
高兴赶紧站起来夺过我手中的纸，又递给我一张新的，不知怎地我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甚至哭出了声。
他没有劝慰我，一边返回着，一边又接着说：“你这固执的劲儿真让人头疼，这顺序还这么一成不变，总是先擦鼻涕再擦眼泪，我要不拦着，下一步该直接擦嘴了吧？”
“咱不用这么省啊，或者你换个顺序，你先擦嘴，纸巾辣辣的，你再擦鼻子或者眼睛，那酸爽，试试。”
我本来伤心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被他这么一说，我竟笑的差点喷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样子自己都觉得难堪。
可奇怪的是，心里也突然觉得没有那么伤春悲秋了。
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模样，高兴只浅笑一声，摇了摇头，拿起一杯酒跟我碰杯就干了。
他喝得太快，我还没放下杯子，他的目光已在直勾勾盯着我了，我以为他要开始发表自己看法了，我开始静静看着他。
他向后靠在座椅上，右手搭在桌上，手指上下跳动着，我知道他在酝酿怎么劝说我，可他却突然打了个饱嗝，猝不及防地让我再次发笑。
“哎，丫头！”
“干嘛，咋了？”
“从前没认真看过，你怎么长这么丑？”
“......”
我气得说不出话，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说过我长得不好看，无论男女，总是在欣赏或嫉妒我的容颜，今天听高兴突然这么说，虽然心里知道他在开玩笑，依然闪过一丝不悦。
我咬着嘴唇盯着他，他却开始了大口吃肉，好似在幸灾乐祸，我忍不住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还没来得及质问，又被高兴的话噎住。
“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身材也差 ，一天天地耷拉个脸，好像末日要来了似的。”
“我只是觉得懊悔，恨他，更恨自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我的命竟这般苦。”
我似是而非的想要解释，也想诉说一下委屈，可高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这就命苦了？那你得平凡成什么样子，才会什么都不用经历，也不用体会情绪的波动？”
“我只想平平凡凡得活着，没想轰轰烈烈啊。”我赶紧怼回去。
“什么是平凡？”
“啊？”
我愣了一下，但这个问题我确实想好好探讨，我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平凡就是一生顺顺利利，没有太大坎坷，小磨小难也能坚强度过，与自己的爱人、亲人相伴到老。”
我说话的间隙，高兴一边笑着一边吃着，我竟不曾注意，半锅牛羊肉已寥寥无几。
他仔细地擦擦嘴角，右手搭在桌上，身体再次后仰。
“你说的确实是平凡，但明显不是你要的平凡啊！”
“什么意思？”
“过程小磨小难，结果皆大欢喜，这是你说的平凡，没错吧？”
“没错呀！”
“你实际想要的呢？”
“我想要的就是如此啊！”
“不不不，你好好想想，就拿这次经历来说，虽然这种事天天上万件发生，听别人讲述你总觉得是人生经历，是故事，但对你来说是接受不了的事故啊，是不是？”
“嗯，是。”
“但你不想要这种自己的事故变成所谓的别人的故事，你想要的不过是看似是经历，回想却掀不起一丝浪花的生活琐事。”
“干嘛说这么拗口？”
“你能听懂的，语言才子......”
“换句话说，你心里想要的平凡不过是事事毫无波澜的流水线。”
“我没有，我可以经历不一样的人生，但是......”
“但是你不想要脱离自己掌控，是不是？”
我还没说完，高兴就点出了我的思想，尽管我想极力反对，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高兴见我不说话，眼看他夹起一片毛肚，上上下下在辣锅里翻腾着，出锅的瞬间竟夹给了我。
我本没有胃口再吃下去，本想拒绝，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却在我的麻酱碗里搅拌几下又拿走了，眼睁睁看着他一口吞下，不知为何我反而变得特别想吃那一口。
“看再多故事不如自己去经历，再坎坷艰难脱离掌控不过是人生的一点点缀，是好是坏日后自见分晓，何不学学这块儿毛肚，被你吃和被我吃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你我心里，它是不同的。”
我听进去了。
“平凡不是平淡，既然想要平凡，就把每一点过程都当做未知的故事，让我们一起看看，他到底能结出怎样平凡的结果？”
听完高兴的话，我好似明白了，虽然他未曾提怀孕的只言片语，未曾置喙今日我做手术的决定，可我却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缩在黑暗角落的一抹卑微的影子，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但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已不再畏畏缩缩，如今想来，这又何尝不是过去的恶果，又何尝不会是未来一颗好果子的新种子，一切，不过是看当下的选择。
高兴的存在，总是那么的奇特，说出的话也总是出其不意。
有他的存在，总会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决定了。”
检查结果已出来，我对着坐在我旁边的高兴说出了我的想法。
“嗯，你想好了就行。现在去哪儿，我送你。”
我拉着高兴返回了诊室方向，让高兴在门口等我，我独自进了屋。
“医生，我想好了，我做。就约这周吧，麻烦您了。”
“这么快想好了？你不跟男朋友或者家人朋友商量一下吗？”
“我支持她。”
高兴突然出现在门口，坚定地对医生说着。我心里复杂地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他穿的便衣，可能他目前还是实习医生，诊室医生没认出他，便将他当普通带女朋友来医院做人流的人一样。
“你说的倒是轻巧，做流产手术对女孩儿身体伤害多大呀，早不想要早干嘛去了，何必受这罪，怎么就不知道做好保护措施呢。”
医生一边批判着一边开了单子，我想要开口解释却被高兴拦下。
“是，医生说得对，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我感激高兴为我解围，心里却有点理所当然，不知为何，总是对他没有愧疚感。
我们一起默默听完医生的嘱咐与安排黯然地离开，心里并没有太多起伏。
其实，今天不过是尘埃落定，昨天见过高兴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切，终归不是梦。
走出医院大门，我邀请高兴吃饭，我们便去了附近的火锅店。我点了最辣的锅底，还点了两瓶啤酒，高兴想要拦我，可是看着我的眼睛，他妥协了，又要了两瓶。
我调着麻酱，掺着小料，一起搅拌着，再倒入一杯酒。
手中不停地搅拌着蘸料，可我又不只是在搅拌着蘸料。
已经落停的思想仿佛碗中混合的麻酱，看似什么都没变，味道却已大不同。
我缓缓从锅底夹起一片红彤彤的羊肉片，在蘸料中来回滚动一番，一口入嘴，辣的我张口出气，小脸儿通红，眼泪汪汪的，我赶紧狠狠喝了一口酒，咕咚咕咚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高兴默默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和文长河，走到今天，我不后悔经历这段感情，可是我后悔认识了他。”
酝酿半天，我终于开了口，以为我能滔滔不绝说下去，就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诉说着过去的感受而已，可我才说一句，就忍不住哽咽。
高兴还是不说话，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我，还给我递了上纸巾。
“我以为我的坚持是对的，为了他我跟父母决裂，为了他我远赴安徽去找他，我以为我找到了毕生真爱，我都做好了跟他结婚的准备，哪怕贫苦哪怕远离故土，可他……”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他爱的，原来只是我的身子。”
我一边说一边哭泣，高兴陪着我又是灌了一杯酒。
“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放下他了，也放下了对他所有的爱，所以我要结束掉这一切，结束掉这耻辱的纽带。”
“过几天我陪你去，既然说出来了，等完事就翻篇吧，放过自己，你还是你。”
高兴开口劝慰了我一句。
我悔恨地说着，拿起纸巾擦完鼻涕，擦眼泪。
高兴赶紧站起来夺过我手中的纸，又递给我一张新的，不知怎地我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甚至哭出了声。
他没有劝慰我，一边返回着，一边又接着说：“你这固执的劲儿真让人头疼，这顺序还这么一成不变，总是先擦鼻涕再擦眼泪，我要不拦着，下一步该直接擦嘴了吧？”
“咱不用这么省啊，或者你换个顺序，你先擦嘴，纸巾辣辣的，你再擦鼻子或者眼睛，那酸爽，试试。”
我本来伤心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被他这么一说，我竟笑的差点喷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样子自己都觉得难堪。
可奇怪的是，心里也突然觉得没有那么伤春悲秋了。
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模样，高兴只浅笑一声，摇了摇头，拿起一杯酒跟我碰杯就干了。
他喝得太快，我还没放下杯子，他的目光已在直勾勾盯着我了，我以为他要开始发表自己看法了，我开始静静看着他。
他向后靠在座椅上，右手搭在桌上，手指上下跳动着，我知道他在酝酿怎么劝说我，可他却突然打了个饱嗝，猝不及防地让我再次发笑。
“哎，丫头！”
“干嘛，咋了？”
“从前没认真看过，你怎么长这么丑？”
“......”
我气得说不出话，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说过我长得不好看，无论男女，总是在欣赏或嫉妒我的容颜，今天听高兴突然这么说，虽然心里知道他在开玩笑，依然闪过一丝不悦。
我咬着嘴唇盯着他，他却开始了大口吃肉，好似在幸灾乐祸，我忍不住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还没来得及质问，又被高兴的话噎住。
“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身材也差 ，一天天地耷拉个脸，好像末日要来了似的。”
“我只是觉得懊悔，恨他，更恨自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我的命竟这般苦。”
我似是而非的想要解释，也想诉说一下委屈，可高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这就命苦了？那你得平凡成什么样子，才会什么都不用经历，也不用体会情绪的波动？”
“我只想平平凡凡得活着，没想轰轰烈烈啊。”我赶紧怼回去。
“什么是平凡？”
“啊？”
我愣了一下，但这个问题我确实想好好探讨，我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平凡就是一生顺顺利利，没有太大坎坷，小磨小难也能坚强度过，与自己的爱人、亲人相伴到老。”
我说话的间隙，高兴一边笑着一边吃着，我竟不曾注意，半锅牛羊肉已寥寥无几。
他仔细地擦擦嘴角，右手搭在桌上，身体再次后仰。
“你说的确实是平凡，但明显不是你要的平凡啊！”
“什么意思？”
“过程小磨小难，结果皆大欢喜，这是你说的平凡，没错吧？”
“没错呀！”
“你实际想要的呢？”
“我想要的就是如此啊！”
“不不不，你好好想想，就拿这次经历来说，虽然这种事天天上万件发生，听别人讲述你总觉得是人生经历，是故事，但对你来说是接受不了的事故啊，是不是？”
“嗯，是。”
“但你不想要这种自己的事故变成所谓的别人的故事，你想要的不过是看似是经历，回想却掀不起一丝浪花的生活琐事。”
“干嘛说这么拗口？”
“你能听懂的，语言才子......”
“换句话说，你心里想要的平凡不过是事事毫无波澜的流水线。”
“我没有，我可以经历不一样的人生，但是......”
“但是你不想要脱离自己掌控，是不是？”
我还没说完，高兴就点出了我的思想，尽管我想极力反对，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高兴见我不说话，眼看他夹起一片毛肚，上上下下在辣锅里翻腾着，出锅的瞬间竟夹给了我。
我本没有胃口再吃下去，本想拒绝，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却在我的麻酱碗里搅拌几下又拿走了，眼睁睁看着他一口吞下，不知为何我反而变得特别想吃那一口。
“看再多故事不如自己去经历，再坎坷艰难脱离掌控不过是人生的一点点缀，是好是坏日后自见分晓，何不学学这块儿毛肚，被你吃和被我吃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你我心里，它是不同的。”
我听进去了。
“平凡不是平淡，既然想要平凡，就把每一点过程都当做未知的故事，让我们一起看看，他到底能结出怎样平凡的结果？”
听完高兴的话，我好似明白了，虽然他未曾提怀孕的只言片语，未曾置喙今日我做手术的决定，可我却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缩在黑暗角落的一抹卑微的影子，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但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已不再畏畏缩缩，如今想来，这又何尝不是过去的恶果，又何尝不会是未来一颗好果子的新种子，一切，不过是看当下的选择。
高兴的存在，总是那么的奇特，说出的话也总是出其不意。
有他的存在，总会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