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歌在对方的吻中闻到了淡淡的竹叶酒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酒,也是最令她沉醉的一种酒。她知道郁栖川喜欢她,但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郁栖川,也许喜欢吧,也许不喜欢。她只想有一个人能永远陪伴着她。

    “你带了竹叶酒?”边歌问。

    “嗯。”郁栖川放开她,指着马背上的两袋东西,“都是给你带的,新年快乐!”

    边歌立即跑到踏雪旁边,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三瓶竹叶酒还有两袋面粉。边歌拿出一瓶酒,拔开瓶塞,清甜的竹叶酒香味四溢,她立即喝了一口,而后咂咂嘴,似乎回味无穷。末了,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样来来回回,容易被柔然人发现。”

    “我……想见你了。你能接受我吗?”

    边歌看着她:“你懂什么是爱了吗?不懂的话,先去弄明白再来吧。”

    郁栖川伸手抱着她:“不懂,你教我?”

    边歌的手一僵,手中的竹叶酒瓶子从手中滑落,他惊呼了一声:“啊!我的酒!”只见郁栖川手疾眼快,左腿一个抬腿,把即将落地的酒瓶子踢起来,左手往空中一抓,就把酒瓶子牢牢抓在手里,右手依旧抱着边歌。

    “你的酒,拿稳。”郁栖川把酒给回边歌。

    “还好,还好!酒还在,一点儿没洒!郁栖川,这么多天不见,你的功夫又长进不少啊!不错!不错!”边歌拿着酒瓶子检查,酒瓶子没有一丝裂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边歌看着他,心跳得有些快,她向来不教这些,而且她自己都还不明白呢!如果娘亲在就好了,或许就可以跟娘亲说说,“哈哈哈,那个……那……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郁栖川郑重地在她耳边说:“我不懂爱,你教我?”

    边歌摇摇头:“我向来不教这些,你领情高明吧。这酒还是还给你,我无福消受。”

    “我带来的东西,断然不会收回,你拿去吧。不要的话就扔了。”郁栖川有些恼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难哄。

    “别啊,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怎么会扔呢!都给我吧,我带回去,宋子玉,沈大娘,张大爷,张奶奶他们可都用得上,我犯不着跟这些吃的用的过不去!”边歌把酒瓶子放回布袋中,试图把马背上的两个大口袋拿下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动!

    郁栖川将人一把抱上马。

    “你干什么呢?”边歌坐在马上,看到郁栖川走到马缰绳旁边,而后牵着白马走上山坡。

    “送你回去。”两人很快就回到了草场。郁栖川把马背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扛到草场门口放下。边歌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言不发,心中有些愧疚。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郁栖川牵着踏雪转身,他走得很慢,希望边歌能喊他停下,可是,没有,一直牵着踏雪走上山坡,边歌也没有挽留他。

    他知道边歌想要一种纯粹的爱,没有添加任何其他东西的爱,但他似乎给不起,他对边歌的情感很复杂,有恩情,有承诺,有愧疚,有欲望……他对边歌的情感实在太复杂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过了年之后的一天夜里,沈大娘数羊数到很晚都没见回来,宋子玉和边歌两人去羊圈找沈大娘。找到的时候,沈大娘晕倒在羊圈里,口吐白沫,旁边的白羊围着她咩咩咩地叫着,有一只小羊羔还用头蹭着沈大娘的脸!

    “娘亲!娘亲!”

    宋子玉立即冲进羊圈里,赶走羊群,抱起沈大娘:“娘亲!娘亲,我是子玉!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不要不说话!赶紧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子玉!”

    但是沈大娘没有任何的回应。

    边歌立即给沈大娘诊了脉,发现沈大娘还有一息尚存,只是身体过度虚弱,过度操劳,加上北地风寒侵入五脏六腑,导致的晕厥!“不用难过,你娘只是一时晕厥而已。”边歌立即把人背回去。

    回到草场后,他立即给沈大娘施针救治。

    张大爷夫妇在旁边举着蜡烛,神色担忧。眼看着边歌的针灸完成了,他们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寒毒入体,及时医治的话没有什么大碍。”

    老两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子玉,我现在的针灸只能暂时护住沈大娘的心脉,至于要想彻底清除腑脏内的寒毒,就得需要草药。”边歌转头对宋子玉说道。

    “边哥哥,你说在哪里可以找到?我立即去采回来!我一定要救回我娘亲。”

    “如果是春夏倒是好找,但是现在到处都是冰雪,恐怕难以找到药草。”

    “不管有多难,我一定会去找回来的。边哥哥,你赶紧把方子写给我。我立即悄悄去南边的集市看看有没有草药。”

    “好。”边歌立即在蜡烛下写了一张药方,但是想想,这个小孩子独自去南方柔然人的集市恐怕不太合适,“子玉,你在这里看着牧场,我亲自去。”

    “边哥哥,还是让我去吧,这里需要你的照顾。”宋子玉说道。

    张大爷也开口了:“是啊,边大夫,你身体不好,恐怕这一路上奔波劳累,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在这里起码还认识几个人,要是子玉去的话,恐怕会受人欺负。张大爷,张奶奶,子玉,你们三个留守草场,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

    三人都默不作声。

    这时,沈大娘咳了几声,但是没有醒。

    “娘!娘亲!你醒醒啊!看看我!我是子玉啊!娘!”宋子玉哭喊着。

    “子玉,听我的,留在这里,我去把药带回来,一定能治好你娘亲的。”

    张奶奶看着宋子玉,也有些心疼:“孩子,我们就听边大夫的话吧,边大夫一定能把药安全带回来的。你留在这儿照顾你娘亲。”

    “嗯嗯,我会的。边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是啊,边大夫,你一定要保重啊,千万不要跟柔然人硬碰硬!能逃就逃!”张大爷叮嘱道。

    “放心。我会的。”

    边歌连夜带了点钱南下。

    正月后的柔然依旧寒冷,到处都覆盖着一层膝盖高的雪,雪晴时,太阳发出的冷光照在身上,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暖意。路边光秃秃的树干上栖息着五六只乌鸦,像是去年没有落干净的叶片。

    边歌一路往南,已经走了三天了,身上披着的灰色狼皮大衣结了一层冰,束发的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她乱蓬蓬像草垛一样的长发披在头上,每走一步,嘴里都会喷出一卷白气。

    她走到树下歇息,树枝上栖息的乌鸦一下子全都飞起来。树下有一块大石头,表面还算平整。她用手拍去石头上的雪,然后坐在石头上。她把狼皮大衣脱下来,双手捏着大衣的上端,然后用力一甩,一层冰碴子从大衣上飞出去。清理完大衣上的冰碴子,她再次穿上大衣,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她把灰色的麻布包袱拿下来,放在膝盖上,打开包袱,里面的肉干还剩下两条。如果在两条肉干吃完之前,没有找到集市或是有牧民的地方,她唯一的下场就是饿死!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然后拿起一块干硬的肉干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冷又硬,还带着一股浓浓的烟熏味!但是,他只能全部咽下去。

    她拿起水囊摇了两下,里面的水已经结冰了。她从地上抓了一捧雪,双手捂着,用手心的温度慢慢融化掌中的雪,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雪水挪近唇边,全部喝完。

    雪水带着冬天的寒气进入他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歇够了,她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湛蓝的天空高远深邃,其中有一个黑影在盘旋,渐渐的,渐渐的,黑影慢慢靠近,变大,那是一只苍鹰一下子俯冲下来捕食猎物。

    苍鹰触到地面之后,一下子飞起来,利爪上勾着一只灰色的兔子,随后,鹰渐渐地缩小,缩小,再缩小……消失在了湛湛青天之下。

    边歌有些庆幸,幸亏草原上的苍鹰秃鹫不会来吃她!不然,她可能也会被抓上天。

    她继续往前走,大约又走了一天的路程,终于到了柔然的集市,这里虽然说是集市,毕竟是游牧人的集市,自然比不上抚冥镇的规模。

    整个集市也就一条街而已,牧民们带着自己的牛羊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在街边卖,没有摊位,也没有叫卖声,只是蹲在旁边,或者是坐在一张矮矮的四脚板凳上。牛羊被缰绳拴着,缰绳的另一端拴着一个楔子,楔子楔在地上,这些待卖的牲畜也温顺地呆在原地,吃着面前的杂草。

    边歌拢了拢大衣,这些柔然牧民长相跟中原人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装束不一样,并没有太大区别。柔然的牧民也没有注意到她,一部分在看着自己的牲畜,一部分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等商人来买,人虽然在这里,但心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冬天草原上的草都被一层厚重的雪覆盖住了,但是牛羊还是需要吃的,他们只能拿入冬前储藏的干草喂给牛羊。一些储存不多的牧民没法子,只好卖了牛羊,换点钱维持生活。

    草原上的人比抚冥镇上的人过得还要惨!边歌心想,就算惨,也不应当去掠夺别人的东西。她举目四望,这里也不知道是那个氏族管理的,还是尽快买了药草,赶回去救沈大娘。

    她背着包袱往前走了一段路,右边一块大石头旁坐着一个老人,他头上戴着毡帽,身上披着发黑的狼皮兽衣,浑身都在哆嗦,他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羊,小羊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旁边的大石头上拴着另一只等待出售的小羊,它垂头丧气地卧在地上。

    边歌在卖羊羔的摊子面前蹲下,伸手摸摸拴在石头旁边的羊羔的头:“你们这里有没有卖草药的?”

    摊主老人摇摇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的话,还引起了旁边摊贩的注意,他一会儿指指羊羔,一会儿又用手指指了天空,再一会儿又摊开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边歌听不懂柔然人的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先离开:这可怎么办?语言不通,什么话也说不了。

    她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边歌听到了声音,也来不及细想是谁,立即躲到了旁边,同时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的脸隐藏起来。只见一个穿着褐色大衣的男子当街纵马而来,面容白皙,长发披散随风飘扬,不过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带着张扬的戾气!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他身后跟着五个柔然的骑兵。这五个柔然骑兵都戴着毡帽,腰间带着一把铁质的弯刀,充满杀气。

    他在边歌面前停下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边歌,手里拿着鞭子,什么话也没有说。边歌看他勒马停在了自己面前,便知道事情不妙,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立即慢慢转身,想要钻进人群里逃跑。

    男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扬起鞭子就往边歌身上狠狠抽了一鞭!

    边歌看见鞭子甩过来,赶紧侧过脸躲到一边。幸亏鞭子的末端抽到了她的背部,又幸亏是冬天,她穿的衣服足够厚,不然这一鞭子起码得让边歌掉层皮!

    “你们想干什么?”边歌情急之下喊了一声!然而汉话一出口,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回去!”男子一声令下,后面的两个骑兵立即从马上跳下来,抓住边歌,将边歌的手往后剪。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蛮不讲理!干嘛要抓我?喂——”边歌被两个柔然人抓住了带离了牧民的集市,一直向东边走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边歌被带到了一个营帐中,这个营帐距离集市不远。营帐里的布置很简单,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刑架,刑架旁边还有一炉火,各种严刑拷打的工具。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喂——”边歌被关在了营帐中,她挣扎,但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年轻男子走过来,盯着她,手里依旧拿着马鞭:“你是魏国来的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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