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后,沈焰就再也没有在赛场上表露过自己太多的情绪。他怕了,他害怕或许只是一个懊悔的表情,又或是一个自责的动作就会被人过度解读,被叫做“太子爷”,被说成只有资源却没实力的“白嫖”运动员,他更害怕牵着到他的家人。虽然也有人告诉他让他不要过多在意网上的言论,但那不堪入目的言词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从那之后,他就学会了表情管理,在赛场上,不分喜怒没有哀乐。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了,哪怕是父母和跟他关系最好的顾许诺也全然不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了。

    坐在回程的大巴车上,沈焰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复盘今天的比赛。他和顾许诺的实力相差悬殊,虽然他现在是国家队的主力队员了,但跟训练时间更久,且仍处于上升期的顾许诺相比,就像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而在山脚的那个,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通往山顶的路。

    虽然今天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但仍无法从顾许诺手上撕下一局,实力的差距让沈焰感到深深的无力。

    复盘完比赛,车也到酒店了。面对门口热情的粉丝,过于劳累的沈焰无暇顾及,只是招手示意,然后快步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冲了个澡后,沈焰才有时间躺在床上翻看手机。比赛结束后,不少人发信息他不要气馁,也有教练组告诉他回程日期以及训练安排,沈焰一一回复后,发现最后一条是么朵朵的信息:长风波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沈焰心中莫名有些触动,么朵朵懂他,懂他现在的处境和心态,于是沈焰这个从来不发语音的人,破天荒的发了一条语音,多年后,么朵朵仍记得那一句满怀少年赤诚和坚定的话语:“我一定会做到的!”

    临近年末,繁忙的赛季总算告一段落,沈焰一行人也回到国家队开启了新一轮集训。虽说是集训,但任务比之前轻松不少,沈焰等人也有了一些空闲时间。

    有了时间的顾许诺,就开始对他许久不见的妹妹表示作为哥哥的关心。时不时地就给么朵朵发几条信息或是打个电话,问问她学习紧不紧张,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大学的氛围好不好等一系列问题。有时要是沈焰在旁边,顾许诺也会把他拉过来跟么朵朵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这天,刚下课的么朵朵还没走出教室,就又接到了顾许诺的电话。“喂,朵朵,这次元旦放假你回家吗?不回家的话咱们就一起跨年吧。”电话那头的顾许诺兴奋地对么朵朵说。“元旦假期?不回去了,一来一回就得花一天的时间,一共就三天假期,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呢。”么朵朵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那正好,放假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好。”说完顾许诺就挂断了电话。

    元旦很快就到了,中午么朵朵和室友出去吃了个饭就回到了宿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去了学校门口。

    一出校门,么朵朵就看见顾许诺的车停在不远处,便快步跑了过去。刚跑到车前,就看到了沈焰的脸。么朵朵微微有些吃惊的问:“沈焰哥,你也去我哥家跨年吗?”在得到沈焰肯定的回答后,就和他一起上了车。

    顾许诺是个话痨,就连开车嘴也停不下来,时不时地刺挠么朵朵两句,说什么“一定是学校的伙食太好了,看上去又胖了不少”,还有什么,“一定是学习太用功了,发际线都后移了”等等一系列非常欠揍的话。么朵朵也不甘示弱,专挑顾许诺的软肋攻击。两人一来一往,一时间车里氛围好不欢乐。看着兄妹俩像小学生一样打嘴仗,沈焰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后座的么朵朵听见沈焰的笑声,就扭头不再说话。顾许诺见么朵朵不再理自己,便又跟副驾驶的沈焰聊起天来。

    今天的沈焰脱去了平日穿的运动服,换了一身搭配得体的休闲装,看起来和大学里青春有活力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头发长度刚好,干脆利落,修长的手指不时在空中划过,作为手控的么朵朵在后座简直大饱眼福。享受了没多久,车子就在某大型超市的停车场缓缓停下。

    三人中只有么朵朵会做饭,所以今天厨师的任务就交到了么朵朵手上。在询问了两人有什么想吃的菜后,么朵朵就一头冲进了超市,开启了采购模式。顾许诺和沈焰见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去了零食区和酒水区,选了一大堆零食和饮料,打算等到晚上一起吃。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三个人才提着大包小包重新回到车上,准备回家。

    到家后,么朵朵气儿都还没喘匀,就提着从超市买的各种食材,冲进厨房,为晚上的跨年大餐做准备。顾许诺和沈焰也没闲着,拿着扫把等工具,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许久未回的家。

    经过一番忙碌后,一桌丰盛的跨年大餐就做好了。有糖醋排骨、水煮牛肉、孜然羊肉、油焖大虾、红烧茄子、拔丝地瓜、干锅土豆和葱烧豆腐。看着菜挺多的,但沈焰和顾许诺可是运动员,运动员的饭量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大,所以这点儿饭菜根本不在话下。而且肉类也是从专门的地方领取的,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敞开肚子放心的吃。

    吃饭哪能没有酒,顾许诺递给沈焰一瓶啤酒,又给自己拿了一瓶。么朵朵见没有自己的,就自己从袋子里拿了一瓶。顾许诺看见了刚想给她夺过来,么朵朵就及时把酒藏在自己的身后,防止顾许诺拿走。“哥,我都十九岁了,咱妈都让我喝酒,你还不让我喝啊。偶尔喝一瓶没什么的,而且这还是度数低的啤酒,没关系的。”顾许诺无奈只好答应。

    因为喝了点儿酒,沈焰和顾许诺都打开了话匣子,从技术打法聊到家庭生活,从日月星辰聊到宇宙洪荒,而么朵朵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闲扯。

    随着桌子上酒瓶数目的增加,新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一旁的顾许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只剩相对无言的沈焰和么朵朵。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只剩沈焰无规律敲击酒瓶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窗外绚丽的烟花解救了尴尬的两人。么朵朵抬头望了眼表,发现还有两分钟就到新年了,就赶紧拉着沈焰跑到了阳台。在阳台上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么朵朵忍不住问沈焰:“沈焰哥,你在乒乓球上的目标是什么?”“拿大满贯,这将会是我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此时零点的钟声刚好敲响,“那我的新年愿望是:让沈焰成为大满贯吧!”么朵朵冲着天空喊出了自己的新年愿望,声音震响了天空,也震动了沈焰的心。

    “如果拿大满贯是你的目标,那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努力了。最后,祝你新年快乐!”注视着少女清澈的眼眸和如花的笑靥,沈焰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你,新年快乐。”

    绚丽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明亮,而此时烟花下的少年和少女也因彼此身上的光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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