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光漫天，船上的海员们见裴商煜被押着出船舱，皆愣神被海寇们擒住，齐刷刷跪了一片。
今夜的海面格外平静，没有一丝风浪，船上此刻的寂静被无限放大。
海寇又咆哮了一声：“#@……&*#**$！”
“此言何意？”裴商煜强忍着后脑勺伤口流血的痛，看了眼海寇架在他脖子上的弯刀，堪堪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祝安祁也正被挟持，今日学习新词的额度全都用来翻译《第十三夜》了，她现下如何能听懂一门新语言。
“#>%^&#！”
祝安祁双手被制在身后，海寇觉得她不老实，又踹了两脚：“...这句大概是说，让你别乱动。”
裴商煜：...
“你的兵器呢？”裴商煜目光寻了一圈，也没瞧见方才欲置他于死地的“凶器”。
“我...我...”祝安祁心虚地侧了侧身子，遮住角落。
祝安祁打到裴商煜的头后，吓得当即想把狼牙棒藏起来，于是慌忙扔进甲板上的角落。
“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力气吗？”祝安祁看了眼狼牙棒的位置，趁着肾上腺素的加持，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有，但不多。”承蒙她沉重一棒。
“好，我数到□□打！”
祝安祁攥了攥拳头：“一，二...三！”
祝安祁猛地侧身向后飞踢，押解她的海寇躲闪不及，稳稳踹到他的裆/部，趁着他惨叫捂裆之际，祝安祁一把挣脱开来，反手就捡起狼牙棒抽了过去。
“愣着作甚，快打啊！”祝安祁反手又是一棒子，冲上来的海寇转眼滚出好远，她从地上捡了根火把，丢给裴商煜。
裴商煜不作多想，接过火把挥舞着加入战斗。
船上陷入一通混战。
祝安祁抡着狼牙棒朝着海寇又是一棒，只是这一棒拄在海寇的牛角头盔上，狼牙棒陡然间断成两半。
木棒里面居然是空心的！
这是什么劣质货！
【宿主您是新手，所以材料的好坏只能跟随您系统的等级变化，如果您使用了不匹配等级的材料，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祝安祁：...我谢谢你。
站起来的海寇又要发起新的一轮进攻，祝安祁拿着狼牙棒的残肢左挡右防，眼看着抵挡的“残肢”被海寇的弯刀一刀刀劈开，最后只剩下一块木片。
她逐渐被逼至甲板边缘，海寇奸笑一声，扬起手里的寒刀便要砍，岂料祝安祁与同样节节败退的裴商煜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裴商煜猝不及防，后脑勺破开的伤口让他几乎晕厥，他不受控地向后面倒：“祝安祁！”说时迟那时快，他出手想拉住祝安祁的手做支撑，怎知祝安祁也跟着重心不稳往后面栽下去！
“扑通——”
“扑通——”
先后两声，海水吞没两人，一浪扑来，将落水声盖过，除了甲板上混战的众人，大海又恢复成寂静无声的无底洞。
-
“咳咳咳，噗...”祝安祁吐掉发咸的海水，撑起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商船队伍不知去向，茫茫大海中，只有她趴在从船体脱落的浮木上，在海面上浮沉。
哦不，还有一个人，和她抓着同一块木板。
一块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木板。
那人也逐渐苏醒，缓缓抬起头，同样发现了木板另一头的祝安祁。
“裴，鲨，鱼？！”
祝安祁气得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她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快要稳住身形的时候，被这个小人一把拖入深渊！
“是裴商煜！”裴商煜整颗脑袋仍昏着，凭本能反驳。
祝安祁试图把身子挪上木板，可双臂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像失去知觉似的。
“怎么回事？”
【宿主，请看裴商煜的头顶显示：“已掌握《第十三夜》文本0.5%”】
祝安祁：昨天还是1%啊？！
【宿主，昨天作为裴商煜学习《第十三夜》的第七天，他的确已掌握文本的1%，可您昨晚打了他后脑勺一棒，他记忆力受损，眼下只记得0.5%了，所以按惩罚机制，您随机失去了双臂知觉。】
祝安祁：...
她心里有火，看到裴商煜和她抱着同一块浮木，更烦躁了：
“你从我的板子上下去。”
“我出银子造的这艘船，木板也是我买的，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若不是你拉我，我怎会跌下来！”
“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先撞到我。”
“裴鲨鱼，我们现在真要陪鲨鱼了！”
“若非你一棒子砸到我头上，我何至于此！”
“我想打的又不是你，是你自己忽然窜出来撞上的！”
裴商煜头疼的厉害，不欲争辩。
祝安祁撇撇嘴。
两人各抱着木板一端维持平衡。
“你头...还好吗？”祝安祁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
“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我们如今...”
“如今唯有赌一把，是商船队先来寻我，还是海寇先寻到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有人的喊声：“他们在这儿！”
祝安祁喜出望外，赶忙划水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商队，而是划着小舟的海寇。
祝安祁这才意识到，早已过子时，全新的一日，她能听懂一门新语言了。
海寇们的刀尖抵着他们的后背，态度强硬，野蛮地推搡，命令他们进入船底的暗室。
祝安祁用胳膊肘碰了下裴商煜，示意他先进小黑屋。
“你听懂了？”裴商煜疑惑，“可你昨日...”
“嗯。”祝安祁想了想，解释道，“此乃天纵之才，我只需些时日便可习得一门语言。”
裴商煜虽疑惑，却不质问：“如此，你再听听？”
二十个词语的限额格外珍贵，祝安祁只能挑着听。
只是越往后，她脸色越难看，胸腔里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有溺进水里时的窒息感。
“如何？”
祝安祁唇瓣微张，开开合合数次后，才发出颤抖的声音：“火祭。”
“他们要将我们，火祭。”
-
祝安祁第一次觉得听懂一门语言是多么的绝望。
她近日学了不少新词，便改变计划，开始教裴商煜学海寇语，希望能从普通道具里兑换点能逃跑的好物。
海寇们的大意是，他们信奉一个叫奥尼拉的海神，此神可保他们每次劫掠都有所获。
谁知这次劫掠裴商煜的船队，费劲搬回来的箱子里装的全是于他们毫无用处的月石，连腌制物和酒水的影子都没翻见。
海寇们从不自己生产食物，粮仓告急，便想用火祭求海神保他们下次出海能劫到赖以生存的啤酒和食物。
今日便是他们祭祀的日子。
祝安祁记得海寇船侧方绑有一只小木舟，兴许可以放手一搏。
可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教裴商煜海寇语并没有让她恢复双臂力气，她若只凭腿脚“旋风三连踢”和海寇们硬拼，实力悬殊。
“我们先背手把对方的铁锁解开，一会儿他们送饭，你牵制住一个，我去把另一个踢翻。”祝安祁跟裴商煜讲了计划，后者点头同意合作。
裴商煜诚心发问：“你手臂无力，可会制不住？我会些拳脚，能打两个。”
“你脑袋莫不是被我一棒子打坏了吧？”
祝安祁心道，他睡冰床裹棉被贪凉又怕冻的模样历历在目，身体虚成这样，还能打两个？她帮帮他还差不多。
裴商煜解开链子后，抬手摸向后脑勺，展示给祝安祁看：“已好全了。”
祝安祁满脸不可置信：“那么深一道口子呢？”
裴商煜撇下嘴角：“大概是从小体弱，病的多了，便自愈得快了。”
祝安祁若有所思：若是能一边烧伤一边愈合，那火祭对他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罢？
裴商煜看出她所想：“火祭不行，若是烧了没死透，倒可一试。”
祝安祁：...听着好可怕。
裴商煜听到脚步声：“嘘，他们来了。”
小黑屋外传来海寇与同伴的对话：“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居然还要将口粮分给他们。”
“快住嘴，祭祀物若是饿的干瘦，这对海神大人可是大不敬！我们暂时的饥饿，换来的可是海神的庇佑，百利而无一害！”同伴声色不悦，问道，“小巫让你备得祭文纸都誊抄好了？”
“早妥当了，可我只能依着字形画字。”
“这是自然，那是神谕，只有巫师们认得。你能被选去抄写，已是海神赐你的天大福分。”说着，海寇们一脚踢开门。
祝安祁眼疾手快，撞了一把裴商煜：“上！”
...
正午时分，海寇船靠岸，这是巫师定下的押送祭品去祭坛的时辰，祭祀品却不知去向。
船上乱作一团，祝安祁和裴商煜已换上海寇的衣物，两人趁乱左躲右防，跑向祝安祁先前相看好的小木舟。
她用这几日传授海寇语所得换了一把小刀，交给裴商煜，只要割断木舟的麻绳，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
谁料就在离小木舟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人迎面撞上了一个海寇：“你们俩怎么往反方向跑？快随我去寻人！”
裴商煜这几日听到海寇说什么，都会习惯性问祝安祁。
眼下他条件反射，用眼神问祝安祁：他是何意？
祝安祁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裴商煜屁股上，甩着两只无力的膀子，就往小木舟那儿冲：“快去割绳子！”
还是晚了一步，海寇立刻反应过来：“抓住他们！”
一群大汉立刻调转方向，如恶狼般蜂拥而上。
很快，两人一小刀寡不敌众，海寇们将他们制伏在地。
再次睁眼，他们被高高挂在祭旗的顶端。
此处是一海岛，睁眼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绝佳观景台。
祝安祁扭头便看见煞风景的裴商煜。
他们脚踝上各绑了一条垂落至地面的导火绳，只要点燃下端，火焰一路窜上，她便会被火舌逐步吞噬。
“裴鲨鱼又是你！”祝安祁忍无可忍，“我们离逃出去就差一厘，你停下来作甚！说好的合作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按你换衣裳时说的做！”裴商煜咬着牙，也颇委屈，“你说要扮好他们的角儿！迎面撞上的一看就是个小头儿，若不停下跟他们寻人，那就只剩被他察觉异样，死路一条。”
裴商煜蹬蹬脚：“就像现在这样。”
“你居然怪我？”祝安祁一点儿也不想和拖油瓶一同受困，只是他救过她一命，她要还这份恩情，“罢了，我不与你计较...”
她的声音被海寇们的仪式盖过。
祭旗底下，两名小巫举起火把，一边围着旗杆转圈，一边开始念诵祭文，地上围绕祭坛的海寇们也以首领旁边的大巫指示为准，随着念诵单膝跪地，右手抚上左胸心口处，虔诚低头。
巫师每念完一张祭文，便向烧起旺火的柴堆里扔去，海风裹挟着零散的碎纸片飘向天空。
有一瞬间，祝安祁捕捉到纸上的内容。
她想起动手打晕两个小海寇前的对话。
她忽然有个想法。
“系统，你之前说过，只要接触到文本，我可以学习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门语言，对吗？”
【没错哦~】
“那与神对话的语言呢？”
系统明显一愣，半晌才回复：【理论上可行，此乃上古语言，首日只可学二十词，之后每日可学的新词数目和学习效果都会大打折扣，也会影响到您后续的教学效果哦~】
【您确定切换所学语言吗？】
“确定！”二十词，够用了。
祝安祁得到肯定回答，用海寇语中气十足地喊道：“等等！”
海寇首领闻言脸色微愠：“谁在妨碍祭祀？”
“我的首领，是祭品。”身边的大巫答道，“无碍，这便让小巫点火祭海神。”
话音未落，祝安祁开始学着系统里的发音，断断续续地念动碎纸片上的上古字符：
“奥尼拉！伟大的海之神！
请赐予我，您的信.徒，食物和荣华！
您说，东方的使者将会来此，为我们带来所求...”
举着火把的小巫听罢，也忘了点燃火绳，激动地跑下祭坛，向首领手舞足蹈道：“我的首领，这是海神之语！他理解海神的启示！”
首领愣在原地，向大巫请教：“怎么回事？”
大巫闭眼，将覆满褶皱皮肤的双臂伸向天空，末了睁开浑浊的双眼：“此人既懂得海神之言，令他献祭后替吾等求海神庇佑吧。”又吩咐小巫，“点火！”
小巫没应，大声阻挠：“绝不可让她祭天！”
“我与大巫，大巫与他的大巫，还有数不清的先辈，我们昼夜不分，只为译出海神留给我们的启示之音，几百年过去只译出一卷。依旧是只知其音，不知其意。”
“如今，海神眷顾，祂预言的东方使者终于到来，我愿收他为巫徒，为我们传译启示，祈求海神永佑我们！”
“大巫？”首领征求意见。
大巫眯起眼看向绑在祭旗上的祝安祁，退步道：“既是对我们译文有益，人便留下吧。”
...
“此为何意？”裴商煜不解祝安祁方才的话，只觉她虽说得不纯熟，但细细琢磨后竟有些韵律，想转头问她时，却看见祝安祁正缓缓往下降，他双眼圆瞪，难以置信，“你...你如何下去的？”
祝安祁笑得灿烂：“来不及解释了，不过如你所见，我暂时脱险了。”
长时间的高空悬挂，令祝安祁落地时有片刻眩晕。
要收她为徒的小巫捡到宝儿似的走上前，问道：“使者，你可愿做我的巫徒？”
祝安祁不会行巫师的拜师礼，便抬起软绵绵的胳膊，作了个大燕国中原的礼：“我愿意。”
待她站定后，大巫上前，布满老褶的手摸过她的头颅。
“这是测骨。”小巫解释道。
“好，去你巫教那儿吧。”大巫测毕，抬头看向仍挂在高出的另一人：“至于他...”
“海神总是要受供奉的，祭天罢。”
今夜的海面格外平静，没有一丝风浪，船上此刻的寂静被无限放大。
海寇又咆哮了一声：“#@……&*#**$！”
“此言何意？”裴商煜强忍着后脑勺伤口流血的痛，看了眼海寇架在他脖子上的弯刀，堪堪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祝安祁也正被挟持，今日学习新词的额度全都用来翻译《第十三夜》了，她现下如何能听懂一门新语言。
“#>%^&#！”
祝安祁双手被制在身后，海寇觉得她不老实，又踹了两脚：“...这句大概是说，让你别乱动。”
裴商煜：...
“你的兵器呢？”裴商煜目光寻了一圈，也没瞧见方才欲置他于死地的“凶器”。
“我...我...”祝安祁心虚地侧了侧身子，遮住角落。
祝安祁打到裴商煜的头后，吓得当即想把狼牙棒藏起来，于是慌忙扔进甲板上的角落。
“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力气吗？”祝安祁看了眼狼牙棒的位置，趁着肾上腺素的加持，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有，但不多。”承蒙她沉重一棒。
“好，我数到□□打！”
祝安祁攥了攥拳头：“一，二...三！”
祝安祁猛地侧身向后飞踢，押解她的海寇躲闪不及，稳稳踹到他的裆/部，趁着他惨叫捂裆之际，祝安祁一把挣脱开来，反手就捡起狼牙棒抽了过去。
“愣着作甚，快打啊！”祝安祁反手又是一棒子，冲上来的海寇转眼滚出好远，她从地上捡了根火把，丢给裴商煜。
裴商煜不作多想，接过火把挥舞着加入战斗。
船上陷入一通混战。
祝安祁抡着狼牙棒朝着海寇又是一棒，只是这一棒拄在海寇的牛角头盔上，狼牙棒陡然间断成两半。
木棒里面居然是空心的！
这是什么劣质货！
【宿主您是新手，所以材料的好坏只能跟随您系统的等级变化，如果您使用了不匹配等级的材料，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祝安祁：...我谢谢你。
站起来的海寇又要发起新的一轮进攻，祝安祁拿着狼牙棒的残肢左挡右防，眼看着抵挡的“残肢”被海寇的弯刀一刀刀劈开，最后只剩下一块木片。
她逐渐被逼至甲板边缘，海寇奸笑一声，扬起手里的寒刀便要砍，岂料祝安祁与同样节节败退的裴商煜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裴商煜猝不及防，后脑勺破开的伤口让他几乎晕厥，他不受控地向后面倒：“祝安祁！”说时迟那时快，他出手想拉住祝安祁的手做支撑，怎知祝安祁也跟着重心不稳往后面栽下去！
“扑通——”
“扑通——”
先后两声，海水吞没两人，一浪扑来，将落水声盖过，除了甲板上混战的众人，大海又恢复成寂静无声的无底洞。
-
“咳咳咳，噗...”祝安祁吐掉发咸的海水，撑起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商船队伍不知去向，茫茫大海中，只有她趴在从船体脱落的浮木上，在海面上浮沉。
哦不，还有一个人，和她抓着同一块木板。
一块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木板。
那人也逐渐苏醒，缓缓抬起头，同样发现了木板另一头的祝安祁。
“裴，鲨，鱼？！”
祝安祁气得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她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快要稳住身形的时候，被这个小人一把拖入深渊！
“是裴商煜！”裴商煜整颗脑袋仍昏着，凭本能反驳。
祝安祁试图把身子挪上木板，可双臂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像失去知觉似的。
“怎么回事？”
【宿主，请看裴商煜的头顶显示：“已掌握《第十三夜》文本0.5%”】
祝安祁：昨天还是1%啊？！
【宿主，昨天作为裴商煜学习《第十三夜》的第七天，他的确已掌握文本的1%，可您昨晚打了他后脑勺一棒，他记忆力受损，眼下只记得0.5%了，所以按惩罚机制，您随机失去了双臂知觉。】
祝安祁：...
她心里有火，看到裴商煜和她抱着同一块浮木，更烦躁了：
“你从我的板子上下去。”
“我出银子造的这艘船，木板也是我买的，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若不是你拉我，我怎会跌下来！”
“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先撞到我。”
“裴鲨鱼，我们现在真要陪鲨鱼了！”
“若非你一棒子砸到我头上，我何至于此！”
“我想打的又不是你，是你自己忽然窜出来撞上的！”
裴商煜头疼的厉害，不欲争辩。
祝安祁撇撇嘴。
两人各抱着木板一端维持平衡。
“你头...还好吗？”祝安祁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
“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我们如今...”
“如今唯有赌一把，是商船队先来寻我，还是海寇先寻到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有人的喊声：“他们在这儿！”
祝安祁喜出望外，赶忙划水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商队，而是划着小舟的海寇。
祝安祁这才意识到，早已过子时，全新的一日，她能听懂一门新语言了。
海寇们的刀尖抵着他们的后背，态度强硬，野蛮地推搡，命令他们进入船底的暗室。
祝安祁用胳膊肘碰了下裴商煜，示意他先进小黑屋。
“你听懂了？”裴商煜疑惑，“可你昨日...”
“嗯。”祝安祁想了想，解释道，“此乃天纵之才，我只需些时日便可习得一门语言。”
裴商煜虽疑惑，却不质问：“如此，你再听听？”
二十个词语的限额格外珍贵，祝安祁只能挑着听。
只是越往后，她脸色越难看，胸腔里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有溺进水里时的窒息感。
“如何？”
祝安祁唇瓣微张，开开合合数次后，才发出颤抖的声音：“火祭。”
“他们要将我们，火祭。”
-
祝安祁第一次觉得听懂一门语言是多么的绝望。
她近日学了不少新词，便改变计划，开始教裴商煜学海寇语，希望能从普通道具里兑换点能逃跑的好物。
海寇们的大意是，他们信奉一个叫奥尼拉的海神，此神可保他们每次劫掠都有所获。
谁知这次劫掠裴商煜的船队，费劲搬回来的箱子里装的全是于他们毫无用处的月石，连腌制物和酒水的影子都没翻见。
海寇们从不自己生产食物，粮仓告急，便想用火祭求海神保他们下次出海能劫到赖以生存的啤酒和食物。
今日便是他们祭祀的日子。
祝安祁记得海寇船侧方绑有一只小木舟，兴许可以放手一搏。
可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教裴商煜海寇语并没有让她恢复双臂力气，她若只凭腿脚“旋风三连踢”和海寇们硬拼，实力悬殊。
“我们先背手把对方的铁锁解开，一会儿他们送饭，你牵制住一个，我去把另一个踢翻。”祝安祁跟裴商煜讲了计划，后者点头同意合作。
裴商煜诚心发问：“你手臂无力，可会制不住？我会些拳脚，能打两个。”
“你脑袋莫不是被我一棒子打坏了吧？”
祝安祁心道，他睡冰床裹棉被贪凉又怕冻的模样历历在目，身体虚成这样，还能打两个？她帮帮他还差不多。
裴商煜解开链子后，抬手摸向后脑勺，展示给祝安祁看：“已好全了。”
祝安祁满脸不可置信：“那么深一道口子呢？”
裴商煜撇下嘴角：“大概是从小体弱，病的多了，便自愈得快了。”
祝安祁若有所思：若是能一边烧伤一边愈合，那火祭对他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罢？
裴商煜看出她所想：“火祭不行，若是烧了没死透，倒可一试。”
祝安祁：...听着好可怕。
裴商煜听到脚步声：“嘘，他们来了。”
小黑屋外传来海寇与同伴的对话：“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居然还要将口粮分给他们。”
“快住嘴，祭祀物若是饿的干瘦，这对海神大人可是大不敬！我们暂时的饥饿，换来的可是海神的庇佑，百利而无一害！”同伴声色不悦，问道，“小巫让你备得祭文纸都誊抄好了？”
“早妥当了，可我只能依着字形画字。”
“这是自然，那是神谕，只有巫师们认得。你能被选去抄写，已是海神赐你的天大福分。”说着，海寇们一脚踢开门。
祝安祁眼疾手快，撞了一把裴商煜：“上！”
...
正午时分，海寇船靠岸，这是巫师定下的押送祭品去祭坛的时辰，祭祀品却不知去向。
船上乱作一团，祝安祁和裴商煜已换上海寇的衣物，两人趁乱左躲右防，跑向祝安祁先前相看好的小木舟。
她用这几日传授海寇语所得换了一把小刀，交给裴商煜，只要割断木舟的麻绳，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
谁料就在离小木舟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人迎面撞上了一个海寇：“你们俩怎么往反方向跑？快随我去寻人！”
裴商煜这几日听到海寇说什么，都会习惯性问祝安祁。
眼下他条件反射，用眼神问祝安祁：他是何意？
祝安祁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裴商煜屁股上，甩着两只无力的膀子，就往小木舟那儿冲：“快去割绳子！”
还是晚了一步，海寇立刻反应过来：“抓住他们！”
一群大汉立刻调转方向，如恶狼般蜂拥而上。
很快，两人一小刀寡不敌众，海寇们将他们制伏在地。
再次睁眼，他们被高高挂在祭旗的顶端。
此处是一海岛，睁眼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绝佳观景台。
祝安祁扭头便看见煞风景的裴商煜。
他们脚踝上各绑了一条垂落至地面的导火绳，只要点燃下端，火焰一路窜上，她便会被火舌逐步吞噬。
“裴鲨鱼又是你！”祝安祁忍无可忍，“我们离逃出去就差一厘，你停下来作甚！说好的合作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按你换衣裳时说的做！”裴商煜咬着牙，也颇委屈，“你说要扮好他们的角儿！迎面撞上的一看就是个小头儿，若不停下跟他们寻人，那就只剩被他察觉异样，死路一条。”
裴商煜蹬蹬脚：“就像现在这样。”
“你居然怪我？”祝安祁一点儿也不想和拖油瓶一同受困，只是他救过她一命，她要还这份恩情，“罢了，我不与你计较...”
她的声音被海寇们的仪式盖过。
祭旗底下，两名小巫举起火把，一边围着旗杆转圈，一边开始念诵祭文，地上围绕祭坛的海寇们也以首领旁边的大巫指示为准，随着念诵单膝跪地，右手抚上左胸心口处，虔诚低头。
巫师每念完一张祭文，便向烧起旺火的柴堆里扔去，海风裹挟着零散的碎纸片飘向天空。
有一瞬间，祝安祁捕捉到纸上的内容。
她想起动手打晕两个小海寇前的对话。
她忽然有个想法。
“系统，你之前说过，只要接触到文本，我可以学习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门语言，对吗？”
【没错哦~】
“那与神对话的语言呢？”
系统明显一愣，半晌才回复：【理论上可行，此乃上古语言，首日只可学二十词，之后每日可学的新词数目和学习效果都会大打折扣，也会影响到您后续的教学效果哦~】
【您确定切换所学语言吗？】
“确定！”二十词，够用了。
祝安祁得到肯定回答，用海寇语中气十足地喊道：“等等！”
海寇首领闻言脸色微愠：“谁在妨碍祭祀？”
“我的首领，是祭品。”身边的大巫答道，“无碍，这便让小巫点火祭海神。”
话音未落，祝安祁开始学着系统里的发音，断断续续地念动碎纸片上的上古字符：
“奥尼拉！伟大的海之神！
请赐予我，您的信.徒，食物和荣华！
您说，东方的使者将会来此，为我们带来所求...”
举着火把的小巫听罢，也忘了点燃火绳，激动地跑下祭坛，向首领手舞足蹈道：“我的首领，这是海神之语！他理解海神的启示！”
首领愣在原地，向大巫请教：“怎么回事？”
大巫闭眼，将覆满褶皱皮肤的双臂伸向天空，末了睁开浑浊的双眼：“此人既懂得海神之言，令他献祭后替吾等求海神庇佑吧。”又吩咐小巫，“点火！”
小巫没应，大声阻挠：“绝不可让她祭天！”
“我与大巫，大巫与他的大巫，还有数不清的先辈，我们昼夜不分，只为译出海神留给我们的启示之音，几百年过去只译出一卷。依旧是只知其音，不知其意。”
“如今，海神眷顾，祂预言的东方使者终于到来，我愿收他为巫徒，为我们传译启示，祈求海神永佑我们！”
“大巫？”首领征求意见。
大巫眯起眼看向绑在祭旗上的祝安祁，退步道：“既是对我们译文有益，人便留下吧。”
...
“此为何意？”裴商煜不解祝安祁方才的话，只觉她虽说得不纯熟，但细细琢磨后竟有些韵律，想转头问她时，却看见祝安祁正缓缓往下降，他双眼圆瞪，难以置信，“你...你如何下去的？”
祝安祁笑得灿烂：“来不及解释了，不过如你所见，我暂时脱险了。”
长时间的高空悬挂，令祝安祁落地时有片刻眩晕。
要收她为徒的小巫捡到宝儿似的走上前，问道：“使者，你可愿做我的巫徒？”
祝安祁不会行巫师的拜师礼，便抬起软绵绵的胳膊，作了个大燕国中原的礼：“我愿意。”
待她站定后，大巫上前，布满老褶的手摸过她的头颅。
“这是测骨。”小巫解释道。
“好，去你巫教那儿吧。”大巫测毕，抬头看向仍挂在高出的另一人：“至于他...”
“海神总是要受供奉的，祭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