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栋洋房式的小楼,呈对称结构,两侧是郁郁葱葱的花坛,一排矮矮的楼梯次第而上,再抬头一看,“行政楼”三个金属大字就悬挂在正门口,十分显眼。

    地图无误,她到了。

    两扇落地玻璃大门没有锁,看得出里面的大厅空无一人。陆川轻轻将门推开,一脚踏进楼内。气温骤然降低,混合着淡淡消毒水的清凉空气涌入鼻腔。

    顶灯明晃晃亮着,银白色的光线撒落,给大厅的金属联排椅镀上一层柔光。光洁如新的瓷砖面映射出身影的轮廓,侧面墙壁上贴着大幅地图,标识清晰——档案室在顶层五楼。

    陆川上下扫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向楼梯间。

    她不愿去走廊尽头的电梯,直觉告诉她那里不太安全。狭小、密闭的空间,在恐怖故事中往往是事故多发地。

    虽然楼梯间也好不到那里去。陆川推开沉重的消防门,木质大门回弹,发出“咚”的一声,声响在幽暗的楼梯间回荡,不由得令人心慌。

    动作得快点了。

    陆川一步一台阶地走着,步履稳定,呼吸平稳。这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她侧头瞥了一眼楼下扶手间的空隙,光线没能落下去,那块空间像一只漆黑的眼睛。

    或者是坟墓,吸收了一切声音的坟墓,她想。

    “哒、哒、哒。”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混在陆川原有的脚步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有人!

    陆川一惊,楼梯间的防火门格外沉重,开关都会发出巨响,但她上楼以来从未听到声音。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来不及思考,陆川本能地开始向上狂奔。墙上贴着红底黄字的圆形字牌,现在是三楼,快、快、快、她抓着扶手闷头跨过两个台阶,旋即转身向更高层飞奔,却猛然止住自己的动作。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盯住面前的楼栋字牌。

    大红底色的贴纸上,依然是黄色的数字“3”。

    她根本就没有成功离开。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只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好似蜘蛛面对走投无路的猎物,收紧了细而韧的蛛网。

    ——

    陆川握紧了刀。

    长刀在手中凝结出实体,沉重而冰冷。陆川没用过长刀,但想必挥舞它不需要什么经验。

    她尽力将呼吸放到最轻最缓,站在楼梯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之前流泪的少女雕塑还历历在目,她不敢保证这里的“人”是否会有恶意,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头顶本就昏暗的灯光开始闪烁,断断续续,甚至发出“滋滋”的电流短路声。极其诡异的嗡鸣声似乎从大脑深处传来,像一把尖锐的铁勺,搅了个天翻地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压在头顶,几乎令她喘不过气。

    【精神值-5】

    又是熟悉的感觉,“它”要来了。

    ——

    最先出现的,是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臂,稳稳攀住了木质的栏杆把手。

    然后它缓缓露出整个身体,平稳地拾阶而上,头顶的灯光为它的脸投下一层阴影,看不分明,只能看出身形外表与常人无疑,只是动作略有僵硬。

    【整理资料的管理人员】

    【名称:▆ ▆ ▆ 】

    【不要打扰,不要打扰,不要打扰!】

    陆川心跳如鼓,肾上腺素一路飙升,额头已渗出冷汗。她紧紧贴着墙壁,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

    它不紧不慢,越走越近,终于到了陆川所站着的平台,但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只是僵硬地继续向上前进,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没事了?

    陆川不敢掉以轻心,依旧盯着管理人员远去的背影。它身量不高,难怪脚步轻盈,披了件洁白的制服外套,看着莫名熟悉。

    脚步停住了。

    它停下身,转过头,直直看向陆川,眼神阴沉

    ——又是和小文一模一样的脸。

    陆川心下一沉。护理员、雕塑、管理人员,自从疗养院醒来,只见过这三个重要角色,而她们三个居然都长着同一张脸。小文,你究竟是谁?

    要挥刀吗,她的手中沁出冷汗,还在观察。护理员小文性格开朗天真,极好糊弄;少女雕塑更像是邪异物件,一靠近就进行精神攻击。她们处于人性和非人性的两段。大胆地推测一下,眼前动作僵硬的管理人员,或许处于这两端之间。

    陆川看着管理人员,一动不动。

    “你在这里做什么?”

    管理人员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终于阴沉地开口,声音在楼梯间内空空地回荡。

    果然和雕塑不同,管理人员似乎还能交流?

    最开始的简介警告过,不能打扰管理人员,这样看来,让她主动发现,并不算打扰。

    陆川心念一动,长刀消散如烟,就像从没存在过。她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将两只手合拢放在胸口前,做出一副祈祷拜托的姿态,满脸抱歉:“是小文护理员带我来的,要去档案室拿点出入院资料,只是她临时发现没带房门钥匙,刚刚去取了。”

    她当然是在随口胡诌。小文是目前所判定的故事核心,与她相关准没错。眼前的管理人员长得和小文一模一样,也许会有某种联系。

    管理人员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川,半天没有开口。

    兵行险棋,实在不行再动用暴力手段。陆川干脆豁出去了,厚着脸皮又开口:“要不然您带我去吧,看来她取钥匙还要好一会儿呢。”

    管理人员定定看了她片刻,终于不耐烦地转身:“动作快点。”

    ——

    “鬼打墙”消失了。

    陆川远远跟着管理人员,她原本打算至少保留一米的距离,以防事情有变,但对方脾气很差地催促了好几遍,她不得不加快脚步紧跟上。陆川尽力去记住对方身上的每个细节,僵硬的步伐、紧绷的表情、同款的制服和挂在脖子前的证件牌。这人明明和小文是同一张脸,因着神情举措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大相径庭。

    她们一路顺利地上了楼,穿过悠长的走廊,中途拐了两个弯,最后打开一扇玻璃门,里面是联排的高大书柜,上面堆满了档案袋。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灰尘,是书页混合的陈旧气息。

    终于到了档案室,还好有人带路,不然光是找到这里都要费一番功夫。陆川用余光瞥了一眼视野斜上方的故事收集度,不知不觉间,水滴的进度已经增加了不少,恐怕是遇见关键NPC和一路探索地图的缘故。

    她还缺少几个关键证据和推理。面前的档案室,想必能给她答案。

    管理人员冷冷地靠在门口,一副不愿多搭理的样子:“你自己去吧,除了最里面的柜子,我也没有它的钥匙。”

    陆川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她本以为自己的谎言拙劣,没想到一路顺利,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立刻行动起来。

    她迅速冲进房间,转身把门一关,开始搜寻信息。她一路匆匆扫过书柜,上面都是些建院资料、病人花名册,价值不大,最后瞄准了房间最深处锁着的档案柜。

    众所周知,带锁的东西往往是关键线索,越不能找的地方越要去找,她手心一翻,长刀再次出现,然后开始……用刀劈锁。

    “铛!”

    金属碰撞发出金石之声。这实属无奈之举,陆川只能寄希望于初始道具质量能好一点。

    管理人员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气势汹汹地开门,要闯来:“你在做什么!”

    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陆川只觉得自己头痛不已,几乎拿不起刀。她一把扯下被劈开的坏锁,扯出前面无用的散装资料,刷了故事探索度后随手往空中一撒。管理人员尖锐地咆哮了一声,伴随着她的冲入,地面破开,凭空长出无数污秽的触手,泥泞蔓延。陆川咬牙,将刀横手一劈!

    一刀!

    劲风席卷,刀风撕扯着眼前的一切。陆川虎口震得发麻,鼻腔一热,有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书柜轰然倒塌,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层层相压,压住了管理人员,整个档案室里纸片飞扬,一片狼藉。

    管理人员还在嚎叫,声音怨毒,陆川憋着一口劲依旧费力地去掏资料,拿到了最里面的档案袋,看到封面人名的关键词时,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提交线索】

    【文俞清的档案】

    鼻血滴滴答答地落下,陆川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成功获取重要线索,她的眼睛因喜悦而熠熠生辉,她毫不畏惧地直面管理人员,挥刀斩断一条缠绕而来触手。

    触手没有流血,而是像薄雪一样融化了。

    还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

    管理人员发出一声惨叫,她被书柜压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川一步步靠近,蹲下——伸手摘去了挂在脖子上的证件牌。

    纸质证件受过潮,字迹模糊,又被污秽腐蚀,可辨别的字不多。陆川凝神细看,只勉强辨别出几个字:3 ▆ 1床 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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