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虽不比京都是天子脚下，但景色独树一帜，文人墨客纷至沓来，书香门第多聚于此，像墨家这样的武将世家反而不多见。
方才出手的那位公子，对世家子弟的习惯颇为了解，大抵也是名门之后吧。
父亲该是看中了江州一带文人雅士的风骨，才将她许配给江家的二公子。
只不过依照妹妹墨泱的见闻，这位公子的风评和父亲的看法却有些出入。
墨澋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还记得妹妹墨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那带着不悦以及诧异的质问，“姐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纨绔子弟？”
“嗯。”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他有什么好啊？”
“墨泱，别这么说。”墨澋垂下双眸，避开妹妹锐利的目光，纤纤素手摆弄着精致的机关摆件。
“江公子一家，也是江东显赫的世家贵族。”
“父亲向来如此，只在意家族门楣，从不在意你心里的委屈。”
墨澋温言抚慰：“妹妹，我不委屈。”
“墨家，也是时候需要一位得力助手了。”
“那父亲就开始打起你的主意？”
“他若想要贤才，哪里寻不到？”
墨澋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若非必要，她是不愿意提起此事的，“可他们都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
“又是因为那本秘籍？”
果不其然，墨泱的语气变得更犀利起来。
当年，墨泱因为家族规训——女子不能继承墨家祖传机关术一事负气离家，独自闯荡江湖。
“墨泱，我的好妹妹。”
“你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做自己所想，做姐姐的很是欣慰。”
“作为墨家的大小姐，父亲在我身上的期望，与你不同。我不想看到你和父亲因为此事再起争执。”
墨泱沉默不语，半晌后开口：“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
“如若你不想嫁，我去和父亲说好不好，我答应姐姐不会和他起争执的。”
“大可让父亲再寻个如意郎君。”
墨澋不知如何回应妹妹这番好意，若是说她已应下，墨泱这个性子怕是会真的和父亲闹不和，若是当下欺骗她，也不是什么上策，家里管事都知晓墨澋的决定，瞒不了几日的。
罢了，墨泱迟早会知道的，至少她这个做姐姐的告诉她，就算墨泱闹起来，墨澋还能安抚她。
“妹妹，我已然向父亲应下了。”
“姐姐不会后悔吗？”
“我这些年在江湖行走，别的不说，传闻倒听了不少，你可知那江家的次子江洵舟是什么样的人吗？”
墨泱嘲讽道：“他以为江家有大公子顶着，便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不是纨绔子弟还能是什么？”
“这些王孙公子，没一个好东西。”
“墨泱，小点声。”
“被人听去了不好。”
墨泱冷哼了一声，“他的名声恐怕也不怕我再说什么了。”
“妹妹，外面人说的也未必属实。”
“姐姐就算不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吗？”
“难道…你见过江公子？”墨澋有些讶异。
墨泱面露嫌弃，“嗯，见过一面。”
“那…如今我也不好违约。”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姐姐，你又不是君子。”
墨澋笑出声来，“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墨泱你此次回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
“姐姐我是武人，这点路程算不了什么。”
墨泱琢磨不透墨澋的态度，没有多言，可她还想在姐姐这里再多留一会，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姐姐要不要看看我新学的剑术。”
帘外月朦胧，已是辰时，墨澋道：“时候不早了，怕是看不真切，还要招呼秋锦她们点灯，也是蛮辛苦的。”
“剑舞也确实有些雾里看花的意思在。”
“不过姐姐体恤下人，倒显得妹妹乖张了。”
墨泱说到这里，方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呸呸，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墨泱在脑里努力寻找合适的词的样子让墨澋忍俊不禁，她自然知道墨泱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墨家家主墨闻对于自家女儿的言行举止还是很在意的，江湖中三教九流，各有各的路数，很多时候文雅顶不上什么用处，但墨泱毕竟是世家之后，他很是忌讳墨泱沾染一些江湖匪气，以至于每次墨泱回家都要斟酌语句，怕惹父亲生气。
“嗯！还是姐姐最懂我。”
“对了，”墨泱从行囊里掏出一串做工精良的蒺藜火球，“多亏了姐姐上次改良的火蒺藜，好用的很。”
“能帮到妹妹，姐姐就很高兴了。”
“姐姐重新制了这铁蒺藜的模子，使其能随身携带，是出其不意制胜的好法宝。”墨泱的语气里满是对这兵器的爱惜。
“只可惜造价太高，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姐姐是想做一些战场上能用得到的火器吗？”
“嗯，虽然墨家素来以机关术见长，但自天圣元年以来，武将世家式微，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新颖之物。”
这也是墨家家主墨闻为墨澋定下婚事的主要缘由，有了继承的人选才能传道授业，继而重振家族门楣。
“妹妹你在江湖行走，若是见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能否带回来些？”
“当然没问题。” 墨泱自是很乐意为姐姐帮忙的。
“江湖中盛行的机巧，在造价和用途上，应该都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说起这个，我一直不太理解父亲瞧不上江湖上的武学，我们墨家不也是从江湖中立足，在乱世中为效忠朝廷而建功立业的吗？”
“墨泱，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太平盛世，父亲在沙场征战多年，自有他的道理的。”
“可妹妹以为，武学和机关术一样，其精髓在于师承百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源远流长。”
墨闻对于墨泱习武一事倒是不曾反对过，只不过墨泱当年执意要四处云游，拜师学艺。作为一个武将世家的父亲，他并不看好女儿的决定，二人也由此闹了许多不愉快。
“我明白你的心之所向，我们墨家的机关术也确实是集百家之长才能流传至今。”
“父亲虽然表面上极力反对，心中多半是觉得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照应，担心你的安危。”
墨闻虽然没能拦住墨泱，也时常不给墨泱好脸色，但平日墨泱不在家的时候也总会念叨自己的小女儿，墨澋在为父亲排忧解难的同时，也用自己擅长的技法，为妹妹做了许多趁手的兵器。
“姐姐，这些年你一定在父亲面前帮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墨澋：“其实，父亲也没有那么不待见你，他只是嘴硬心软。”
“我能感受得到，就是…真的受不了他的陈词滥调。”墨泱一副被降服的样子。
“不说他了。”墨泱指着一本纸页尚新的册子问：“这也是记载机关术的书册吗？”
墨泱虽不擅机关，但也知晓墨澋偏好改良古方，再说这一类的书册不是主流，都不会太新才对。
“这倒不是，这是一些文人雅士的诗集。”
墨泱点了点头，经书典籍，诗词歌赋，水墨丹青，奇门遁甲，墨澋几乎无所不通。
“姐姐，我有时候真的感叹，以你的才学，若是一位男子，必当平步青云，仕途坦荡。”
墨澋，可是墨家被寄予厚望的大小姐，若论天资，她不输给任何男子。
“妹妹说笑了。”
“我不觉得身为女子有什么不好，像妹妹你习得一身武艺，为的也是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以往逢年过节时，墨泱喜欢给她讲许多外面的奇闻逸事，虽不刻意提及她自己的作为，墨澋也能觉察得到，墨泱是在行侠仗义。
“即便不能步入朝堂，一样也可以为国效力，不是吗？”
“况且当今圣上开明，也并未没有出头的机遇。”
“你我皆是官宦世家出身，我们身上担的不仅是自己的抱负，还有整个家族，乃至天下人的期望。”
墨泱明白墨澋话中暗指世家联姻之事不能单凭好恶，她未曾想话题又绕了回来，小声试探着说道：“我只是觉得，男儿在这世上获得什么都要容易些。”
“姐姐与江家公子成婚后，恐怕不能像现在这般，做自己所想。”
“妹妹，你信我吗？”
墨泱不解姐姐为何发问，却见墨澋双眸明亮，神采飞扬。
“江家家主与兵部尚书有些私交，听闻他颇好兵家之道，不会是重文轻武的人。”
“吏部尚书的职位在我朝虽然看上去是挂名，但隶属左司，并非没有实权，吏部主管官职调动，也有极为便利的人脉。”
“朝堂上多少人眼红吏部，可想要坐稳这个位子并不容易，既不能徇私舞弊，也不能得罪权贵。行事过于严苛，便会引得同行恶语相向，左右逢源太过，缺乏独断，又不利于官府办事。”
“江家家主的的政绩和风评一向很好，如此可见，他绝非泛泛之辈。”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江家二公子也颇受其父重视，该不会是外界传言这般不堪。”
“我猜测这不过是个避人耳目的法子，江家大公子在同辈之中已经是出类拔萃了，树大招风，江家不想引来官场上太多注目也在情理之中。”
朝堂之事，墨澋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比墨泱懂的多得多，许多言论也比江湖传言靠得住，墨澋见墨泱冷静下来，遂说出了心中的推测。
“若能借联姻之事多结交名士，荟灵思之萃，重振墨家门楣，传承机关术，皆是指日可待。”
“妹妹你放心，江家大公子之妻与我是旧识，也是将门之女，嫁入江家未受过半分委屈。”
“还有，我打听过了，江家二公子和你一样，都偏爱剑术，或许你们还能聊得来。”
这番话听得墨泱心情如五味杂陈，其实她扯谎了，她没见过江洵舟本人，但其他的王公贵族她见过不少，大抵都差不多，墨泱觉得，单凭这位江公子在外的名声，也配不上她温婉娴淑的姐姐。
若论家世，江家相比墨家也是差了几分的。墨家家主墨闻想当年也是有过赫赫战功的将军，虽已退居幕后，但墨家的独门机关和奇门遁甲，在朝野上下也是颇负盛名。
墨泱为姐姐感到不值，所以从进门起就言辞尖锐。
她原以为，墨澋成亲之后便要如同其他名门闺秀一样相夫教子，循规蹈矩，墨家的家传秘法也要拱手他人。
可她低估了墨澋的才略，低估了她心中的抱负。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方法。
墨澋甚至考虑到了她的喜好。
墨泱心中有所动摇，嘴上依然是不肯让步，“那我倒要看看，这江洵舟凭什么得到墨家的青睐？”
方才出手的那位公子，对世家子弟的习惯颇为了解，大抵也是名门之后吧。
父亲该是看中了江州一带文人雅士的风骨，才将她许配给江家的二公子。
只不过依照妹妹墨泱的见闻，这位公子的风评和父亲的看法却有些出入。
墨澋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还记得妹妹墨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那带着不悦以及诧异的质问，“姐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纨绔子弟？”
“嗯。”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他有什么好啊？”
“墨泱，别这么说。”墨澋垂下双眸，避开妹妹锐利的目光，纤纤素手摆弄着精致的机关摆件。
“江公子一家，也是江东显赫的世家贵族。”
“父亲向来如此，只在意家族门楣，从不在意你心里的委屈。”
墨澋温言抚慰：“妹妹，我不委屈。”
“墨家，也是时候需要一位得力助手了。”
“那父亲就开始打起你的主意？”
“他若想要贤才，哪里寻不到？”
墨澋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若非必要，她是不愿意提起此事的，“可他们都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
“又是因为那本秘籍？”
果不其然，墨泱的语气变得更犀利起来。
当年，墨泱因为家族规训——女子不能继承墨家祖传机关术一事负气离家，独自闯荡江湖。
“墨泱，我的好妹妹。”
“你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做自己所想，做姐姐的很是欣慰。”
“作为墨家的大小姐，父亲在我身上的期望，与你不同。我不想看到你和父亲因为此事再起争执。”
墨泱沉默不语，半晌后开口：“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
“如若你不想嫁，我去和父亲说好不好，我答应姐姐不会和他起争执的。”
“大可让父亲再寻个如意郎君。”
墨澋不知如何回应妹妹这番好意，若是说她已应下，墨泱这个性子怕是会真的和父亲闹不和，若是当下欺骗她，也不是什么上策，家里管事都知晓墨澋的决定，瞒不了几日的。
罢了，墨泱迟早会知道的，至少她这个做姐姐的告诉她，就算墨泱闹起来，墨澋还能安抚她。
“妹妹，我已然向父亲应下了。”
“姐姐不会后悔吗？”
“我这些年在江湖行走，别的不说，传闻倒听了不少，你可知那江家的次子江洵舟是什么样的人吗？”
墨泱嘲讽道：“他以为江家有大公子顶着，便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不是纨绔子弟还能是什么？”
“这些王孙公子，没一个好东西。”
“墨泱，小点声。”
“被人听去了不好。”
墨泱冷哼了一声，“他的名声恐怕也不怕我再说什么了。”
“妹妹，外面人说的也未必属实。”
“姐姐就算不相信他们，也不相信我吗？”
“难道…你见过江公子？”墨澋有些讶异。
墨泱面露嫌弃，“嗯，见过一面。”
“那…如今我也不好违约。”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姐姐，你又不是君子。”
墨澋笑出声来，“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墨泱你此次回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
“姐姐我是武人，这点路程算不了什么。”
墨泱琢磨不透墨澋的态度，没有多言，可她还想在姐姐这里再多留一会，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姐姐要不要看看我新学的剑术。”
帘外月朦胧，已是辰时，墨澋道：“时候不早了，怕是看不真切，还要招呼秋锦她们点灯，也是蛮辛苦的。”
“剑舞也确实有些雾里看花的意思在。”
“不过姐姐体恤下人，倒显得妹妹乖张了。”
墨泱说到这里，方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呸呸，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墨泱在脑里努力寻找合适的词的样子让墨澋忍俊不禁，她自然知道墨泱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墨家家主墨闻对于自家女儿的言行举止还是很在意的，江湖中三教九流，各有各的路数，很多时候文雅顶不上什么用处，但墨泱毕竟是世家之后，他很是忌讳墨泱沾染一些江湖匪气，以至于每次墨泱回家都要斟酌语句，怕惹父亲生气。
“嗯！还是姐姐最懂我。”
“对了，”墨泱从行囊里掏出一串做工精良的蒺藜火球，“多亏了姐姐上次改良的火蒺藜，好用的很。”
“能帮到妹妹，姐姐就很高兴了。”
“姐姐重新制了这铁蒺藜的模子，使其能随身携带，是出其不意制胜的好法宝。”墨泱的语气里满是对这兵器的爱惜。
“只可惜造价太高，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姐姐是想做一些战场上能用得到的火器吗？”
“嗯，虽然墨家素来以机关术见长，但自天圣元年以来，武将世家式微，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新颖之物。”
这也是墨家家主墨闻为墨澋定下婚事的主要缘由，有了继承的人选才能传道授业，继而重振家族门楣。
“妹妹你在江湖行走，若是见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能否带回来些？”
“当然没问题。” 墨泱自是很乐意为姐姐帮忙的。
“江湖中盛行的机巧，在造价和用途上，应该都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说起这个，我一直不太理解父亲瞧不上江湖上的武学，我们墨家不也是从江湖中立足，在乱世中为效忠朝廷而建功立业的吗？”
“墨泱，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太平盛世，父亲在沙场征战多年，自有他的道理的。”
“可妹妹以为，武学和机关术一样，其精髓在于师承百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源远流长。”
墨闻对于墨泱习武一事倒是不曾反对过，只不过墨泱当年执意要四处云游，拜师学艺。作为一个武将世家的父亲，他并不看好女儿的决定，二人也由此闹了许多不愉快。
“我明白你的心之所向，我们墨家的机关术也确实是集百家之长才能流传至今。”
“父亲虽然表面上极力反对，心中多半是觉得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照应，担心你的安危。”
墨闻虽然没能拦住墨泱，也时常不给墨泱好脸色，但平日墨泱不在家的时候也总会念叨自己的小女儿，墨澋在为父亲排忧解难的同时，也用自己擅长的技法，为妹妹做了许多趁手的兵器。
“姐姐，这些年你一定在父亲面前帮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墨澋：“其实，父亲也没有那么不待见你，他只是嘴硬心软。”
“我能感受得到，就是…真的受不了他的陈词滥调。”墨泱一副被降服的样子。
“不说他了。”墨泱指着一本纸页尚新的册子问：“这也是记载机关术的书册吗？”
墨泱虽不擅机关，但也知晓墨澋偏好改良古方，再说这一类的书册不是主流，都不会太新才对。
“这倒不是，这是一些文人雅士的诗集。”
墨泱点了点头，经书典籍，诗词歌赋，水墨丹青，奇门遁甲，墨澋几乎无所不通。
“姐姐，我有时候真的感叹，以你的才学，若是一位男子，必当平步青云，仕途坦荡。”
墨澋，可是墨家被寄予厚望的大小姐，若论天资，她不输给任何男子。
“妹妹说笑了。”
“我不觉得身为女子有什么不好，像妹妹你习得一身武艺，为的也是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以往逢年过节时，墨泱喜欢给她讲许多外面的奇闻逸事，虽不刻意提及她自己的作为，墨澋也能觉察得到，墨泱是在行侠仗义。
“即便不能步入朝堂，一样也可以为国效力，不是吗？”
“况且当今圣上开明，也并未没有出头的机遇。”
“你我皆是官宦世家出身，我们身上担的不仅是自己的抱负，还有整个家族，乃至天下人的期望。”
墨泱明白墨澋话中暗指世家联姻之事不能单凭好恶，她未曾想话题又绕了回来，小声试探着说道：“我只是觉得，男儿在这世上获得什么都要容易些。”
“姐姐与江家公子成婚后，恐怕不能像现在这般，做自己所想。”
“妹妹，你信我吗？”
墨泱不解姐姐为何发问，却见墨澋双眸明亮，神采飞扬。
“江家家主与兵部尚书有些私交，听闻他颇好兵家之道，不会是重文轻武的人。”
“吏部尚书的职位在我朝虽然看上去是挂名，但隶属左司，并非没有实权，吏部主管官职调动，也有极为便利的人脉。”
“朝堂上多少人眼红吏部，可想要坐稳这个位子并不容易，既不能徇私舞弊，也不能得罪权贵。行事过于严苛，便会引得同行恶语相向，左右逢源太过，缺乏独断，又不利于官府办事。”
“江家家主的的政绩和风评一向很好，如此可见，他绝非泛泛之辈。”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江家二公子也颇受其父重视，该不会是外界传言这般不堪。”
“我猜测这不过是个避人耳目的法子，江家大公子在同辈之中已经是出类拔萃了，树大招风，江家不想引来官场上太多注目也在情理之中。”
朝堂之事，墨澋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比墨泱懂的多得多，许多言论也比江湖传言靠得住，墨澋见墨泱冷静下来，遂说出了心中的推测。
“若能借联姻之事多结交名士，荟灵思之萃，重振墨家门楣，传承机关术，皆是指日可待。”
“妹妹你放心，江家大公子之妻与我是旧识，也是将门之女，嫁入江家未受过半分委屈。”
“还有，我打听过了，江家二公子和你一样，都偏爱剑术，或许你们还能聊得来。”
这番话听得墨泱心情如五味杂陈，其实她扯谎了，她没见过江洵舟本人，但其他的王公贵族她见过不少，大抵都差不多，墨泱觉得，单凭这位江公子在外的名声，也配不上她温婉娴淑的姐姐。
若论家世，江家相比墨家也是差了几分的。墨家家主墨闻想当年也是有过赫赫战功的将军，虽已退居幕后，但墨家的独门机关和奇门遁甲，在朝野上下也是颇负盛名。
墨泱为姐姐感到不值，所以从进门起就言辞尖锐。
她原以为，墨澋成亲之后便要如同其他名门闺秀一样相夫教子，循规蹈矩，墨家的家传秘法也要拱手他人。
可她低估了墨澋的才略，低估了她心中的抱负。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方法。
墨澋甚至考虑到了她的喜好。
墨泱心中有所动摇，嘴上依然是不肯让步，“那我倒要看看，这江洵舟凭什么得到墨家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