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说这事儿本也有试探她大姑姐态度的意思,见她这般反应,便觉得有门儿,于是顺势提了让她帮玉娇留意镇上的人家,张氏一口就答应了,还叫她放心,说决计会给玉娇寻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张氏虽是出嫁的女儿,但她算是高嫁,而弟弟张来兴又资质平庸,因此她的话在娘家还是有点分量的。就连张大户那么独断的性子,三不知也得听她几句。

    她在屋里窗边欢欢喜喜地归置衣裳,嘴里含了块儿松子糖,一面哼着小调儿。她平生最爱吃的就是这松子糖了,有松子的油香味儿,尤其地香甜却又不腻,吃着硬脆硬脆的。保哥儿也爱吃这个,方才她已经叫玉娇拎了一包去西院儿给他了。

    她第一次吃这糖还是在张家去下定礼的时候,定礼除了猪羊布匹,还有酒、糖、果子、点心等伴礼,其中有一样糖就是这松子糖,她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这东西不便宜,她也是好就才偷偷买一次吃,怕公婆知道了说她嘴馋。

    正想着弄完了得给观音大仕上柱香,她男人张来兴进来了,还把门带过去半关着。

    柳氏问他,“大白天的关门干啥?”

    “你别弄了,我有话给你说。”

    “有啥事儿你就说呗,我耳朵听着,又不妨碍手上的功夫。”柳氏把干净的衣裳收进衣柜,脏的放一边,等会儿拿出去洗。

    张来兴不晓得如何开口,可又不得不说,他深吸了口气,“爹说要给我纳妾。”他心里底气不足,声音很低。

    “你说啥?”柳氏没听清,只听见‘爹’、‘妾’两个字。

    张来兴硬着头皮,提高声音,“爹说,要给我纳妾。”

    ......

    柳氏这次听清了,简直如遭雷劈,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张来兴见她半晌不说话,抬头去瞧,一件亵衣迎面而来,兜头罩在他面门上。

    “啊!我跟你拼了!!”柳氏爆发。

    她猛地站起来打翻了面前的一篓衣裳,指着张来兴道:“好你个没良心的,竟也动起歪心思了!我柳芸哪里配你不上,你还要纳妾!!”

    “这,这又不是我说的,是爹说的。”媳妇儿一发威,张来兴就将内情全说了。

    柳氏听是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来,颓唐地坐回到凳子上,心里委屈极了,掩面哭泣,“呜呜呜呜,你们太狠心了,保哥儿再怎么也是个男丁,就算我生不出来,你们也不能纳妾啊!呜呜呜呜......”

    张来兴面对媳妇的哭诉束手无策,只干巴巴道:“你放心,就算是纳了妾,我,我总归念着你的。”这话还是他爹教他说的,就是为了能哄住人。

    柳氏哭了一阵,见他男人再也没有第二句话了,放下捂脸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问,“你们既是商量好了,要纳谁?”

    “就是......村东头江家的巧云。”张来兴道。

    柳氏一听是她都忘了哭,不可思议道:“她?先前爹想纳她,现在又是你要纳,传出去你们不要做人我们娘儿几分还要做人呢!”

    父子俩觊觎一个女人,说出去别人大牙都要笑掉!

    张来兴没想这么多,反正他就是听他爹的,而张大户是完全不在乎别人咋说,在他心里,那些种地的都比自己低人一等,爱咋说咋说。

    巧云是村儿里生得最俊的,张来兴是他亲儿子,他要张罗定是给他张罗个好的。

    柳氏看她男人的笨拙模样,明白哭也是没用的了,她胡乱擦了把眼泪,将他往外赶,“你给我出去!别杵在眼前让我心烦。”

    张来兴只得提脚出去。

    柳氏一个人独自在那儿呆坐着,不知想些什么。她心里除了烦躁、委屈以及说不清的恐惧外,完全想不了事情,她干脆起身去了西院找女儿。

    在这种时候,女儿总是最贴心的。

    距离孙氏何氏打架不久,杜鹃村又出了一桩新奇事,何氏闺女儿素花竟然开始摆摊了!

    这何寡妇安安分分几十年,如今这是要开始折腾了?还有些有心人,暗暗猜想那天孙氏和何氏打架是不是为着这事儿,但想来想去这事儿跟孙氏也扯不上关系。

    杜鹃村村风淳朴,除了张大户家,村民大都是靠种地为生,偶尔有那么一两家脑子开窍的,会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工匠铺或药堂当学徒,要么就是去当小二,给家里挣几个钱,可从来没有人支摊子做生意的。

    一时间,村里有好奇的,有佩服的,有嫉妒的,有说酸话的。

    不管别人咋说,素花的酥饼摊儿在码头开张了,摊子旁打了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幌子,上面写着:码头酥饼。这几个字儿是巧云叫江有才来镇上请摆摊儿的老秀才写的。

    一开始,大家都没想着张幌子,一个酥饼摊儿罢了,太小了,不值当。可巧云就觉着要写个,不然别人说了好,跟亲朋好友都说不明白是哪家。

    尽管这几次素花已经将手艺练得很好了,对摆摊的事宜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到了今天还是紧张。她一大早跟着她娘出门到了码头,母女俩背着提着,双手不空,就连小壮也跟在后头帮着拿些轻巧的物事。

    安放的位置早就看好了,就在码头十几步开外的一个树荫下,那里地面平整,又不碍事儿,干活和路过的人时常在那里歇脚。

    这事儿何氏也提早跟码头方管事打过招呼了,毕竟这地界儿他说了算,方管事念着她们营生不易,没说什么。

    头一天她们特意来得早些,也是看看行市如何。

    何氏帮女儿支好了摊子,叮嘱两句就揽活去了,小壮没走,一直跟着他姐。火炉子烧好,用风盖挡着不让它烧得太快,面饼、油酥等也是早备好的,只等着客人上门。

    素花心里期待又忐忑,紧张巴巴地盯着过往的人,大家对这里新多出的摊儿也挺好奇,都会张望几眼,但看过就罢了,连步子都没停留就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她已经完全不紧张,改为着急了。咋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这是为啥呢?

    “姐,咋没人来买啊?”小壮也纳闷。

    素花也不知道啊,她还不是没有做摆摊儿做生意的经验。

    何氏在远处挑担子,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见摊子那么冷清也是不解,这会子来上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咋就没一个去问问呢,她甚至看见两个年轻汉子已经去镇街上买了包子、馒头啃着回来了。

    就这样坐着干等也不是办法,姐弟俩开始想法子。素花想,如果是巧云在这儿,她会咋做呢?这时正好过去两个村儿里的人,应是去镇上赶集的,对着摊子指点了两下,然后凑在一起说什么。

    生意迟迟不开张,素花越来越着急,哪里静得下心想什么。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小壮道:“姐,要不咱们吆喝几声吧?”他想起赶集的时候,那些小贩儿就是你一声我一声的吆喝,吆喝得越大声,围上去的人越多。

    小壮人小,比起素花更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更容易想到其中的关窍。素花听着也觉得有理,可是咋吆喝呢?她腼腆惯了,在这上头不甚灵活。

    小壮嘿嘿一笑,“你看我的。”

    “卖酥饼喽——又香又酥的酥饼!只要两文钱一个——”

    “快来瞧快来看——酥得起泡的酥饼——葱香的、肉馅儿的、桂花蜜糖的,包你没吃过——”

    小壮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反倒觉得很有趣,越喊越来劲。

    “酥饼酥饼大酥饼——只要两文钱一个——快来咯快来咯——”

    ......

    素花有弟弟做榜样,也放开胆子跟着吆喝,“卖酥饼,卖酥饼——现烙的酥饼——”

    有俩人个年轻汉子上了码头,相熟的人跟他们搭话,“哟,朱大朱二,这会子才来啊,起晚了肚子还空着吧,早说啊,我给你们在街上带俩包子来。”

    说话的这人就是刚刚去镇上买了包子回来的人,人称黄大头。

    朱大朱二是两兄弟,家里只有个老父亲,没有妇人操持,所以十有八九是在外头买吃食对付。他们正好听见吆喝声,觉得听着有趣,价钱又不贵,便打算过来瞧瞧。

    黄大头对着他们欸欸两声,“这摊子可是新开的,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别浪费那钱免得吃亏。”大家的钱都来得不易,所以找到个好吃的铺子就固定下来了,免得花冤枉钱吃到不好吃的。

    两兄弟没理他,走了过来,朱大问,“真是两文钱一个?肉馅儿的也两文?”

    终于来了人,素花很兴奋,她笑着答道:“是呢客官,白味儿的一文一个,其余口味都是两文钱一个。”

    朱大掏出两个铜板儿,“给我来个肉馅儿的尝尝。”两文钱而已,尝尝鲜倒也值得。

    “好嘞,这就给您做。”

    素花先拨开火炉子,让火旺起来,接着从搭了白色蒸笼布的筲箕里取出面剂子,又揭开陶罐子,从里头舀油酥。摊子上的食材器皿都收拾得干净,摆放也很整齐,叫人看着心里很舒坦。

    等她把饼胚做好,炉子的火也得了,她将饼子放到油锅上烙。

    旁边的朱二问,“都有些什么馅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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