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花是要跟她商量酥饼生意要不要增加新口味的事情,巧云心思还牵挂在解决干果一事上,难免有些分神。

    “巧云?你在想啥?”素花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唤回她的神思。

    巧云噢了一声,把孙氏给她讲了的事儿说了一遍。素花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与江有才有缘无分固然可惜,可也不忍心他这样自暴自弃,更何况要嫁给他的方家姑娘是没有过错的,如何能这样不郑重地对待亲事呢。

    可惜她没有到他面前说话的资格,只能跟巧云一起想法子,算是尽点昔日伙伴的情谊。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提醒巧云道:“你何不找贺青山问问呢,兴许他能有法子。”

    “他?”巧云诧异素花怎么会提起他,“他一个樵夫,又不是小商小贩,能有什么法子。”

    “啧,”素花拍了下她的手,很不认同道,“你这会儿怎么反倒糊涂了,我问你,山货打哪儿来的?”

    “自然是山里啊。”巧云说完才转过弯来,对啊,山货从山里来,贺青山常日里在山林里转,没谁比他更清楚哪里能打到山货了。

    可是……巧云为难道:“这只是咱们的猜测,他能不能有法子还不一定呢,再说他几次三番帮我,我本就欠他人情了,这下却是不好再去麻烦他。”

    上次她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想再欠他人情,免得对他的一片情意不好处置,自己这要是又麻烦他,可不就是自打脸皮吗。

    素花无语,“哎哟我的姑奶奶,这都什么当口了你还顾得上这有的没的,你哥的大日子眼看将近,你就不着急?”

    是啊,江有才的婚事要紧,素来孙氏一家帮她不少,她哪能为着这么点事情就不尽心尽力呢,那自己也太不知感恩了。

    素花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是心里没有转圜过来呢,出主意道:“你要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拎上点东西不就成了,也不算白麻烦人家。”

    这倒也是。

    恰好明日就是他们约好的半月之期,她到时候可以趁机提及,今天正好有时间打点些东西出来。

    这事儿有了门道,巧云心里略微松了松,问她道,“你先前说什么来着,我没顾得上听。”

    素花白了她一眼,重复道:“我说,眼瞅着天气凉下来,莲子汤这些清凉汤饮也不宜卖了,咱们是不是要想点新花样出来啊?”昨儿忘家就有人来给她打了招呼,说荷塘里的莲子、菱角等鲜货都老了,过不了几日就得下场,他们之间的鲜货生意自然也要收尾了。

    巧云却道:“你说的我早想过,我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等我忙过我哥的亲事咱们再细说。”

    素花自然是应了。

    巧云独自坐在檐下苦思冥想,该送点什么给贺青山好呢?太贵重了也不好,别人不见得会收,那便送点实惠的吧。前段时日过中秋,她自己试着烘月饼,做出来个亲戚友邻给了,大家都赞不绝口,孙氏还拿了一屉去送江有才的岳家,方家很是喜欢呢。

    现在中秋刚过不久,不如就烘点月饼送给他吧。

    她以前从没想过能自己把月饼做出来,每年都是从镇上买来吃。有一次,她把隔夜的馒头丢进灶孔里烤,馒头被火石袭烤得金黄金黄的,她便突发奇想试着用这个法子来做月饼,没料到竟然成功了。她拿不准贺青山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便打算做个甜口红枣馅儿的,再做个咸口火腿的。

    做月饼最麻烦的就是调馅儿,工序繁琐,要是没点子耐心根本做不成,就说这红枣馅儿吧,得先把红枣一粒粒剔核,加水煮到软烂,把外皮揭掉后捣成细腻的枣泥,再把枣泥炒干,加熟油和匀,掺些个煮软的冬瓜蓉进去,这才成了。火腿馅儿就容易许多,熏干的火腿煮熟,撕成细丝儿,把细丝斩成小段儿,再加熟芝麻、干杏仁儿,熟面粉进去,略略调下味儿就成了。

    月饼的饼皮里头搁点猪油,这样做出来的月饼很酥。饼皮包上馅儿料,放入深铁皮锅里,盖上铁皮盖,上下都用火石烘,烘上个把时辰就成了。这样做出来的月饼金黄莹润,拿在手里稍稍一捏就掉渣,香味飘散四溢,连墙都挡不住。

    这不,小壮闻着味儿来了,巧云只给了他一个,跟他解释道:“这是我要用来送人的,等明年我再做了给你吃。”

    小壮懂事得很,闻言也不歪缠了。

    巧云包月饼的间隙忍不住想,这月饼样样都好,就是没什么图案花样,早知道应该去镇上定一套模子才好。

    第二天,巧云拎着两封月饼去了约定的地方,她没在路边看到石块儿,心里一紧,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就不来了,不过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思从小道往那石坪去。到了石坪后四下一看,别说人了,连个人都没有,只有草虫嘶鸣,格外寂静。唉,没事的时候自己总想着找借口不见他,这下有事了又巴不得见到他了,巧云不由在心里对自己的现实行径感到羞惭。

    她在原地踱了一圈,颇为踌躇地想着,兴许找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呢,他毕竟只是一个樵夫,谁知平日里会不会对山货上心,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也没什么头绪。昨日也不知是怎了,被素花那么一说竟觉得十分有道理,如今巴巴儿跑来倒是显得有点儿滑稽。

    她想往回走,又想到江有才的亲事实在耽搁不起,还是得打起心思问问贺青山才好。万一他能帮上忙呢。

    可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他既然没放石头在路边,多半是不会来了。难不成还得去他家里找人?可他白日里在山上砍柴,少有在家的时候,这也不太行得通。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间,突然听见身后左边小道上有动静,枯黄的杂草被踩得窸窸窣窣的,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主意。

    是谁?

    不会是他吧?

    按理说这个地方只有他俩才知道,还真有可能。她心里雀跃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向那边,没过多久,从那小路上冒头的竟然是只五彩斑斓的大野鸡!真是叫人白激动一场。

    要换做是平时,她指定会试试看能不能捕到这只大野鸡,可眼下她心里有事儿,也没了那份儿心思。那只大野鸡也不知是看出她没有危险性还是怎地,竟不慌不忙地从她近跟前走过,优哉游哉地进了刺窠里。

    还没等她回过身去,另一侧响起一道惊喜又诧异的声音,“巧云?”

    是他来了。

    巧云两眼冒光地朝那边看去,贺青山扛着锄头站在树荫下,朝这边看来。这个季节她都穿上夹层衣裳了,他还穿的是夏衫,也没见有冷的样子。

    巧云上前两步道:“你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你了呢。”

    她这样想见他,他心里泛起一阵甜蜜。他放下锄头走了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在右边弄地,不知你要来。”前几次他没放石头在路边的时候,她都是在路边打个转身就走了,根本不会到石坪来,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看起来还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巧云心里着急,顾不上寒暄就把想要请他帮忙的事儿说了,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贺青山漂浮雀跃的心往下落了落,原来她是为着这事儿来的,并不是同他一样因为思念才来会面。他眼神暗了暗,随口道:“我确实有法子。”

    “真的吗?”巧云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亮,“哪里能买到啊?”

    贺青山突然感觉有些累,他在石坪上坐下,一条腿伸着一条腿支起,右手搭在右膝上,左手撑地,问她,“你知道梅家寨吗?”

    梅家寨?巧云摇了摇头,她在他身旁面向他坐下,问,“这有啥关系吗?”

    贺青山道:“梅家寨就在山那边,我们这边的人大多称山脊那边为山那边,其实山那边有好些村子,梅家寨就是其中之一。梅家寨地处深山,种不了啥庄稼,村里多是猎户,靠打猎和卖山货过活,而那深山恰巧又多乔木,榛子、核桃、板栗这些东西是不缺的。这个季节,想来正是下树的时候。”

    巧云好像想起来了,小的时候她有次路过家干果铺子,老板娘吹嘘她家的干果多好多好,说是梅家寨的货,她那时还想,这周遭并没有哪个村子叫什么什么寨啊,好生稀奇。

    “那太好了,只是……这边去梅家寨那边远吗?”要是太远赶不上把干果买回来也白搭啊。

    贺青山想了想,“脚程快的话当天能赶个来回。”

    巧云简直高兴得想击掌,还好听了素花的来问了这一遭,这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她此时倒是浑然忘了自己先前持怀疑态度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巧云才想起自己拿的月饼还没送出去,笑呵呵道:“多亏你帮忙了,不然我伯娘还不知急得怎么着呢。这两封月饼算是表表我们感激的心意,你拿去尝尝吧。”

    他瞥了一眼,心思辗转起伏。隔着油纸都能隐约闻到从里头飘散出的香味儿,应是镇街上上好点心铺里的东西。她可真是见外啊,为了不欠他人情,宁愿大费周章破费去买什么月饼。

    “不用了,一点小事而已,你何苦去花这个冤枉钱,难道我还会跟你计较这些不成?”

    “花钱?”巧云眨巴了下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花什么钱啊。”

    她做的?贺青山这才来了些兴趣,他坐直身子将腿盘起来,接过月饼。

    巧云给他介绍道:“深色油纸里包的是咸口的,浅色油纸里包的是甜口的,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就都做了些。”

    每封月饼里她包了六个,六六大顺;两封,好事成双;合起来是十二个,月月红,怎样都好听。送人嘛,要讲究个吉利。

    贺青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深色油纸包着的拆开,香味就更浓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黄灿灿,油润润的月饼,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有指节厚薄。他现在相信是她自己做的了,铺子里卖的准会印上各种各样的图案,这个是光面的。可他觉得一个个都那么可爱,简单质朴。反正是要吃的,做那么精巧干嘛,好吃就成了。

    他还不知道,这种看心上人样样都好的行为,便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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