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江弃在云岚那不知要治疗多久，季遥就在外面的庭院中，静静地等着。
岐黄谷环境清幽，随处可见花草树木，带着种安定人心的草药气味。
草木之间有溪水潺潺流过，溯流而上，壮阔的白色瀑布之上，是沿山开凿的巨大神农石像，慈祥的面容栩栩如生，几千年来，一直在守护着这一方慈航普度之地。
季遥对着神农石像，双手合十拜了拜。
“季姑娘很担心？”
商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走到她身侧，问道：“难道季姑娘不相信江小公子能坚持下来吗？”
季遥摇头：“自然是相信的。”
“那你为何如此心神不安？”
季遥笑了笑：“就是因为知道他会坚持，所以才担心啊。”
商夜不解：“为何？”
“怕他太傻，傻到承受不住了还要坚持。”
商夜黑色眼眸浅浅笑了：“能遇见季姑娘，还让季姑娘这么牵挂保护，江小公子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风吹过，他又掩唇低咳起来。
季遥见状，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
怎么好像比之前更虚弱了些？
从沧澜回来后她一直忙着江弃的事，也没怎么跟商夜见过面，倒是现在才发觉。
“江弃前几日还在受着那片执妄花的影响，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执妄幻境是不是也在影响着你的心神？”
商夜低咳着：“不过一场幻境，我并无大碍。”
“真的没事吗？”
看着季遥担忧的眼神，商夜又低咳几声：“执妄幻境我并非第一次经历，再美的幻境都是镜花水月，我明白的，季姑娘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若是美梦也就罢了，怕就怕这美梦……商夜，你梦到了什么？”
商夜看着她笑了笑：“不过是些年少痴想的美梦。”
“除了美梦之外呢，没有梦到……不好的事情？”
商夜思索片刻：“不记得了，那之后我便醒了。季姑娘呢？季姑娘梦到了什么？”
“我……”季遥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了，你不必陪我一起在这等的，回去休息吧。”
“无妨，陈年旧疾罢了，我也并非季姑娘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夜温声：“我知道。”
“对了，”季遥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江弃身上，差点忘了商夜的事，“你回逍遥门后，叶非修有没有上门找你麻烦？”
商夜笑了笑：“叶宗主确实登门造访过。”
季遥仔细看了看他依旧苍白的脸，紧张道：“他没对你动手吧？”
见她紧张自己，商夜眼眸弯弯：“我没事。”
从沧澜回来后，商夜先回了逍遥门处理落下的一些事务，叶非修就是那个时候上门来质询。
商夜用了那日与季遥说过的说辞：他与季遥一行人只是萍水相逢，随缘同行，她戴着面纱，他也并不知晓对方底细，进入沧澜后也早就失去联系。
这番说辞无法证伪，叶非修没能查到什么，也确实没有证据。他只是看了看商夜，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季遥听完商夜的解释，松了口气：“那就好。”
商夜低声笑道：“季姑娘这么担心我吗？”
“是啊。”季遥也笑了。
这么多年，走的走，散的散，余下的每一位好友于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世事无常，她总希望他们永远都能平平安安的。
***
谷中日升月落一轮又一轮，季遥等了多久，商夜就陪在她身边多久，不时与她说话，说着说着，忽而就聊到了与她的初见。
“那时候我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死去的命运，但是你来了。”
“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一定要追随姑娘。”
“只是后来姑娘将我托付给了叶宗主，把我送去了归星宗……”
“我把你托付给了叶非修？”
商夜轻轻笑起来：“是啊。”
季遥思索：“我怎么不知道？”
季遥只隐约记得自己救了个小孩，后来小孩就去了归星宗，其中细节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姑娘那时候心系苍生，不过随手救下一个我，姑娘不记得也正常。”
商夜道：“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遗憾，若是那时候就能跟在姑娘身边，那就好了……”
从前商夜说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季遥心里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事情太过遥远，她救过的人很多，杀过的人更多，除了能激起她仇恨的人与事，其他的很多东西，她早已丢掉了。
或许是这些年生活太过平静，或许是与友人重逢让她重新忆起年少时光，或许是与江弃阴差阳错的相遇与陪伴，她难得的，一颗暴躁易怒的心也变得柔软安宁，渐渐捡回那些被她丢掉的人与事。
商夜帮她许多，沧澜一行她们更是共渡难关。在她心中，是把他当朋友看待的。
听到他这样充满遗憾的语气，季遥心中也有些感慨。
对商夜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却完全不记得了，确实挺不应该的。
“商夜，你再详细跟我讲讲吧，我也想记起来，你和我的故事。”
商夜一愣，笑了笑：“我那时候，同江小公子年纪一般大。我也曾同江小公子一般，唤过你——”
“姐姐。”
“姐姐……”商夜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像在品味着这一声称呼，“我那时候求着姐姐，让我留下来，当牛做马也好，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
季遥：“……啊？”
季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商夜。
商夜虽然修炼资质差了点，但总归也是修仙之人，容貌自是差不到哪去，只是身为一门之主，养成的气度让他更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只注意到他稳重与华贵的气质。
他看上去其实也只比江弃大两三岁，还是十八九岁少年的模样。
要按年龄算起来，他也确实比她小多了。
可是这声“姐姐”，听着实在别扭……
还得是江弃，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季遥忍着别扭问道：“后来呢？”
“姐姐答应了。”
季遥：“啊？我答应了？可我要是答应了你怎么会去归星宗？”
“是啊，怎么会呢……”商夜笑容淡了下去，“那时候姐姐救了我，也很担心我，一直陪着我疗伤，还答应让我留在姐姐身边。”
“后来又有村子出现妖魔，姐姐自然义不容辞，前去除魔卫道，而我就留在那里，一心一意等着姐姐回来……”
商夜唇角的笑变得无奈：“可惜事与愿违，我没等到姐姐，等来了叶宗主。叶宗主说，姐姐将我托付给了他，于是我便被送去了归星宗。”
季遥蹙眉思索，努力从脑海里扒拉过往回忆，尤其是和叶非修有关的回忆。
忽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叶非修大吵一架，吵的是——
“那孩子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难不成因为这是在你归星宗地界发生的丑事，你就要把人给毁尸灭迹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那孩子我自会妥善处理。”
“叶非修，你又欠打了是吧！人呢？交出来！”
“人我送到宗里去了，以后归星宗自会好好待他，不劳你操心。”
“那孩子是要跟我回上清宗的，你怎能趁我不在把他送走，卑鄙！”
“呵，这既是在我归星宗庇佑下发生的事情，便轮不到你上清宗来插手！”
……
顺着回忆里叶非修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季遥隐约记起了一个少年模糊的面容。
她仔细盯着眼前的商夜，似乎记起了什么，好像在执妄幻境里，曾经见过的面容……
“姐姐，你救了我，带我走吧！”
少年瘦骨嶙峋，抓着她的手不放，哭声哀求：“姐姐，带我走吧……”
回忆在这瞬间打开，季遥瞪圆了眼睛：“是你……”
“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初那个孩子！”
“没错，我那时候是要带那个孩子回上清宗的，可是被叶非修截胡了！”
季遥回忆起来，气愤道：“商夜，我没把你托付给叶非修，是他趁我不在把你弄去归星宗了！”
“可恶！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我那时候差点杀去归星宗把你抢回来的！但是被萧然他们拦下来了！”
说到这，季遥一顿：“他们说，叶非修虽然脾气差，人也不怎样，但总归良心还在，不会对你怎样的。”
“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叶非修总归有他自己的骄傲，说了会好好待你，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最后我还是……”
“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无论再怎么找借口，季遥知道，她还是没有履行她的承诺。
“商夜，”季遥轻轻叹息，“你在归星宗过得还好吗？”
听见这声迟来的道歉与问候，商夜低低笑起来：“姐姐何需同我道歉，我在归星宗过得自然是……很好。”
季遥看着商夜，试图将他与记忆里那个孩子重叠，发现不变的，是他那依旧苍白病弱的脸色。
“我后来有去归星宗找过你，但叶非修说你在闭关静养……再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原来姐姐还去找过我……原来那时姐姐心里还惦记着我，那便足够了。世事无常，我怎会怪姐姐呢？好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寻得姐姐下落，真是太好了。”
商夜唇角笑意更深：“能与姐姐重新见面，真是太好了……”
把话说开了，她也记起了那段缺失的记忆，得知记忆里救过的孩子过得很好，而且就在自己眼前与自己叙旧，确实是值得庆幸与开心的事情。
季遥笑道：“商夜，过去的已经过去，我担不起你这一声‘姐姐’，更何况现在我是把你当作朋友看待，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姐姐是说，‘季遥’，”商夜顿了一下，“还是‘阿遥’呢？”
季遥笑道：“随你方便。”
对季遥来说，只要不是喊姐姐，这两者倒没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喊她的。
商夜也笑了笑，轻轻唤她：“阿遥……”
他语气轻轻，明明是挺耳熟的一个称呼，可从他嘴里念出，却让季遥微妙地感觉到，不一样。
和其他朋友喊她时，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季遥有些捉摸不透。
正思索着，忽地，有一束蓝如水的纯净灵光冲向天际，照耀四方，光芒撒下之处的花草树木都变得更加鲜活与鲜艳。
而光芒所在的那个方向——
季遥眼睛亮起来：“是江弃！”
岐黄谷环境清幽，随处可见花草树木，带着种安定人心的草药气味。
草木之间有溪水潺潺流过，溯流而上，壮阔的白色瀑布之上，是沿山开凿的巨大神农石像，慈祥的面容栩栩如生，几千年来，一直在守护着这一方慈航普度之地。
季遥对着神农石像，双手合十拜了拜。
“季姑娘很担心？”
商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走到她身侧，问道：“难道季姑娘不相信江小公子能坚持下来吗？”
季遥摇头：“自然是相信的。”
“那你为何如此心神不安？”
季遥笑了笑：“就是因为知道他会坚持，所以才担心啊。”
商夜不解：“为何？”
“怕他太傻，傻到承受不住了还要坚持。”
商夜黑色眼眸浅浅笑了：“能遇见季姑娘，还让季姑娘这么牵挂保护，江小公子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风吹过，他又掩唇低咳起来。
季遥见状，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
怎么好像比之前更虚弱了些？
从沧澜回来后她一直忙着江弃的事，也没怎么跟商夜见过面，倒是现在才发觉。
“江弃前几日还在受着那片执妄花的影响，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执妄幻境是不是也在影响着你的心神？”
商夜低咳着：“不过一场幻境，我并无大碍。”
“真的没事吗？”
看着季遥担忧的眼神，商夜又低咳几声：“执妄幻境我并非第一次经历，再美的幻境都是镜花水月，我明白的，季姑娘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若是美梦也就罢了，怕就怕这美梦……商夜，你梦到了什么？”
商夜看着她笑了笑：“不过是些年少痴想的美梦。”
“除了美梦之外呢，没有梦到……不好的事情？”
商夜思索片刻：“不记得了，那之后我便醒了。季姑娘呢？季姑娘梦到了什么？”
“我……”季遥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了，你不必陪我一起在这等的，回去休息吧。”
“无妨，陈年旧疾罢了，我也并非季姑娘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夜温声：“我知道。”
“对了，”季遥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江弃身上，差点忘了商夜的事，“你回逍遥门后，叶非修有没有上门找你麻烦？”
商夜笑了笑：“叶宗主确实登门造访过。”
季遥仔细看了看他依旧苍白的脸，紧张道：“他没对你动手吧？”
见她紧张自己，商夜眼眸弯弯：“我没事。”
从沧澜回来后，商夜先回了逍遥门处理落下的一些事务，叶非修就是那个时候上门来质询。
商夜用了那日与季遥说过的说辞：他与季遥一行人只是萍水相逢，随缘同行，她戴着面纱，他也并不知晓对方底细，进入沧澜后也早就失去联系。
这番说辞无法证伪，叶非修没能查到什么，也确实没有证据。他只是看了看商夜，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季遥听完商夜的解释，松了口气：“那就好。”
商夜低声笑道：“季姑娘这么担心我吗？”
“是啊。”季遥也笑了。
这么多年，走的走，散的散，余下的每一位好友于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世事无常，她总希望他们永远都能平平安安的。
***
谷中日升月落一轮又一轮，季遥等了多久，商夜就陪在她身边多久，不时与她说话，说着说着，忽而就聊到了与她的初见。
“那时候我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死去的命运，但是你来了。”
“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一定要追随姑娘。”
“只是后来姑娘将我托付给了叶宗主，把我送去了归星宗……”
“我把你托付给了叶非修？”
商夜轻轻笑起来：“是啊。”
季遥思索：“我怎么不知道？”
季遥只隐约记得自己救了个小孩，后来小孩就去了归星宗，其中细节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姑娘那时候心系苍生，不过随手救下一个我，姑娘不记得也正常。”
商夜道：“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遗憾，若是那时候就能跟在姑娘身边，那就好了……”
从前商夜说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季遥心里是没太大感觉的，毕竟事情太过遥远，她救过的人很多，杀过的人更多，除了能激起她仇恨的人与事，其他的很多东西，她早已丢掉了。
或许是这些年生活太过平静，或许是与友人重逢让她重新忆起年少时光，或许是与江弃阴差阳错的相遇与陪伴，她难得的，一颗暴躁易怒的心也变得柔软安宁，渐渐捡回那些被她丢掉的人与事。
商夜帮她许多，沧澜一行她们更是共渡难关。在她心中，是把他当朋友看待的。
听到他这样充满遗憾的语气，季遥心中也有些感慨。
对商夜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却完全不记得了，确实挺不应该的。
“商夜，你再详细跟我讲讲吧，我也想记起来，你和我的故事。”
商夜一愣，笑了笑：“我那时候，同江小公子年纪一般大。我也曾同江小公子一般，唤过你——”
“姐姐。”
“姐姐……”商夜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像在品味着这一声称呼，“我那时候求着姐姐，让我留下来，当牛做马也好，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
季遥：“……啊？”
季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商夜。
商夜虽然修炼资质差了点，但总归也是修仙之人，容貌自是差不到哪去，只是身为一门之主，养成的气度让他更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只注意到他稳重与华贵的气质。
他看上去其实也只比江弃大两三岁，还是十八九岁少年的模样。
要按年龄算起来，他也确实比她小多了。
可是这声“姐姐”，听着实在别扭……
还得是江弃，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季遥忍着别扭问道：“后来呢？”
“姐姐答应了。”
季遥：“啊？我答应了？可我要是答应了你怎么会去归星宗？”
“是啊，怎么会呢……”商夜笑容淡了下去，“那时候姐姐救了我，也很担心我，一直陪着我疗伤，还答应让我留在姐姐身边。”
“后来又有村子出现妖魔，姐姐自然义不容辞，前去除魔卫道，而我就留在那里，一心一意等着姐姐回来……”
商夜唇角的笑变得无奈：“可惜事与愿违，我没等到姐姐，等来了叶宗主。叶宗主说，姐姐将我托付给了他，于是我便被送去了归星宗。”
季遥蹙眉思索，努力从脑海里扒拉过往回忆，尤其是和叶非修有关的回忆。
忽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叶非修大吵一架，吵的是——
“那孩子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难不成因为这是在你归星宗地界发生的丑事，你就要把人给毁尸灭迹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那孩子我自会妥善处理。”
“叶非修，你又欠打了是吧！人呢？交出来！”
“人我送到宗里去了，以后归星宗自会好好待他，不劳你操心。”
“那孩子是要跟我回上清宗的，你怎能趁我不在把他送走，卑鄙！”
“呵，这既是在我归星宗庇佑下发生的事情，便轮不到你上清宗来插手！”
……
顺着回忆里叶非修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季遥隐约记起了一个少年模糊的面容。
她仔细盯着眼前的商夜，似乎记起了什么，好像在执妄幻境里，曾经见过的面容……
“姐姐，你救了我，带我走吧！”
少年瘦骨嶙峋，抓着她的手不放，哭声哀求：“姐姐，带我走吧……”
回忆在这瞬间打开，季遥瞪圆了眼睛：“是你……”
“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初那个孩子！”
“没错，我那时候是要带那个孩子回上清宗的，可是被叶非修截胡了！”
季遥回忆起来，气愤道：“商夜，我没把你托付给叶非修，是他趁我不在把你弄去归星宗了！”
“可恶！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我那时候差点杀去归星宗把你抢回来的！但是被萧然他们拦下来了！”
说到这，季遥一顿：“他们说，叶非修虽然脾气差，人也不怎样，但总归良心还在，不会对你怎样的。”
“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叶非修总归有他自己的骄傲，说了会好好待你，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最后我还是……”
“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无论再怎么找借口，季遥知道，她还是没有履行她的承诺。
“商夜，”季遥轻轻叹息，“你在归星宗过得还好吗？”
听见这声迟来的道歉与问候，商夜低低笑起来：“姐姐何需同我道歉，我在归星宗过得自然是……很好。”
季遥看着商夜，试图将他与记忆里那个孩子重叠，发现不变的，是他那依旧苍白病弱的脸色。
“我后来有去归星宗找过你，但叶非修说你在闭关静养……再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原来姐姐还去找过我……原来那时姐姐心里还惦记着我，那便足够了。世事无常，我怎会怪姐姐呢？好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寻得姐姐下落，真是太好了。”
商夜唇角笑意更深：“能与姐姐重新见面，真是太好了……”
把话说开了，她也记起了那段缺失的记忆，得知记忆里救过的孩子过得很好，而且就在自己眼前与自己叙旧，确实是值得庆幸与开心的事情。
季遥笑道：“商夜，过去的已经过去，我担不起你这一声‘姐姐’，更何况现在我是把你当作朋友看待，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姐姐是说，‘季遥’，”商夜顿了一下，“还是‘阿遥’呢？”
季遥笑道：“随你方便。”
对季遥来说，只要不是喊姐姐，这两者倒没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喊她的。
商夜也笑了笑，轻轻唤她：“阿遥……”
他语气轻轻，明明是挺耳熟的一个称呼，可从他嘴里念出，却让季遥微妙地感觉到，不一样。
和其他朋友喊她时，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季遥有些捉摸不透。
正思索着，忽地，有一束蓝如水的纯净灵光冲向天际，照耀四方，光芒撒下之处的花草树木都变得更加鲜活与鲜艳。
而光芒所在的那个方向——
季遥眼睛亮起来：“是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