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夜已过半，萧然左等右等，等不到季遥。
不会是被赵知知给逮住了吧？
很有可能，萧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其实还是想的，但是怕被打。
他百无聊赖，遂拉着江弃闲聊。
“哎，你小子真的不考虑留在连易修行阵术吗？”
趁季遥不在，萧然悄悄撺掇：“本仙君的阵术修为世出无二，能得我指点，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少年一脸沉闷，像个木头般，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然在同他说话，他缓缓摇了摇头。
念及萧然愿意带他一起来上清宗，江弃开口解释：“我想修剑道……姐姐也希望我习剑。”
“哦，”萧然也不意外他的选择，又问，“那你准备拜入哪个宗门啊？”
江弃愈发沉默，许久，又摇头：“我等姐姐，姐姐就能教我。”
萧然：“……”
还不死心啊，萧然都有点可怜他了。
他叹气，拍拍少年的肩膀：“那你等吧。”
于是江弃就真的不说话，安静地“等”了。
萧然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没一会儿又无聊了。
他突然就想到了晏清执。
这些年因为季遥，他与晏清执渐行渐远。他原以为晏清执冷心冷情，对季遥不管不问，但就这两日的亲眼所见所感来看，晏清执其实……是和他们一样的吧。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矛盾啊。
不行！他得去找晏清执聊聊！
他还是很舍不得晏清执这个朋友的。
“江弃，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找个人！”
萧然交代一声，也不管江弃有没有听见，风风火火就走了。
赵知知回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弃孤身一人呆呆站着的身影。
她一直嫌江弃是个累赘、麻烦、拖油瓶……嫌他让季遥耗费太多精力时间。
可当看到黑夜里少年孤零零又傻傻等人的样子，赵知知也生不出苛责来。
真就是个死心眼的，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夜风。
“萧然那个不靠谱的呢？”
江弃才发现赵知知，愣了一下，摇头。
“算了，不管他了，总归死不了。”赵知知指了指江弃，“你，先跟我回丹青峰。”
“姐姐呢？”江弃不安，忍不住问，“姐姐她……还好吗？”
他是真的一心只念着季遥。
赵知知忽然就理解了季遥的顾虑，她想起今夜与季遥的谈话，本来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
只说道：“她还有事，让我先来接你回去休息，等她回来，她有话……对你说。”
***
上清宗，弈轩亭。
夜凉如水，月光长长铺撒一地，白衣仙君独坐亭中。
季遥深吸一口气，方要踏入亭内，就见一个脑袋忽然从白衣仙君身后探出来，热情招呼她：“来了啊？来来来，坐下聊！”
季遥：？
“萧然！你怎么在这？”
萧然回答得理所当然：“来都来了，这不得来找清执叙叙旧嘛。”
季遥走过去把他拽到一旁，低下声音：“你来了，江弃呢？”
“还在那等你呢，放心吧，他听话得很，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也不会乱跑的。”
“一个人？”季遥微笑，“所以你是说，你放江弃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待着，是吗？”
萧然不服，嚷嚷道：“季遥你讲讲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先丢下他跟赵知知跑的，要不是我，他现在就是被你丢在连易了。”
季遥深吸一口气，这次是被萧然气的，更气的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萧然嘴巴这么毒呢！
季遥松开他，又帮他把衣襟抚平，再次微笑：“那真是谢谢你了。”
萧然后怕似的拍拍胸口，小声道：“本来就是嘛……”
季遥瞥他一眼。
萧然老实闭嘴。
季遥不理他，规规矩矩入座，看向白衣仙君，唤他：“师兄。”
晏清执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
季遥一怔。
有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和萧然斗嘴，师兄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们。
季遥忽而有些难过，低声道：“师兄，对不起。”
晏清执沉默一瞬，缓缓摇头：“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不是的，师兄，是我……”季遥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晏清执看着她：“回来就好。”
不问过去，不问将来，简简单单四个字，季遥心有愧疚。
腥风血雨因她而起，师兄默默顶着重重压力，再度撑起了上清宗，却不曾对她有过半分怨怼。
她还记得，早在玄天宗时，傅行秋见到她就曾说，师兄一直在挂念着她。
在之后，又默许知知“偷听”他们谈话，默许知知来找她……
季遥明白的，晏清执是想告诉她，她从不孤单，在她的背后，还有上清宗。
晏清执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这个师妹，同时也放任她自由，支持她的选择，从不过问。
就如同这次，晏清执默认赵知知去找她，却反对赵知知硬将她带回来，但她若真的愿意回来，选择留在上清宗，他也会拼尽全力为她保驾护航。
也如同今夜这般，赵知知帮她约见，他便守在弈轩亭，等着她回来。
可她还是要离开。
季遥眼睛酸涩：“师兄，我……要离开的。”
晏清执似乎并不意外，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只道：“不必忧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身边那个孩子，便留在上清宗。”
季遥：“……”
她看向一旁装哑巴的萧然。
“你都跟师兄说了？”
“那当然，你都决定要回桃源了，总不能真让他继续跟着你吧？他自己也说了想修剑，那还有比上清宗更合适的宗门吗？”
萧然问她：“怎么样，清执也同意了，这下你不用犹豫了吧？”
“你怎么也和知知一样……”这先斩后奏甚至比赵知知还迅速。
她看向晏清执，正色道：“师兄，除了与你道别，我确实也是为了江弃的事而来。”
季遥将这几年的经历简单扼要说清，又向晏清执坦白江弃的身份。
一个仙魔结合，自小受欺凌，灵根被废，但有天赋又刻苦的孩子。
如今灵根恢复，她希望这孩子能与过去告别，同时摆脱归星宗的威胁，以一个新的身份，拜入上清宗，重新开始。
“好。我会亲自教导他。”
晏清执语气还是那样平稳，却给季遥无限的安心。
季遥唇角微扬：“师兄，谢谢你，明日我带他来见你。”
萧然适时插嘴问道：“桃源差不多修复好了，你打算何时进去？”
“越快越好吧。”季遥下定决定，“等明日安顿好江弃，我就随你回连易。”
“哎，季遥，你知不知道他，对你……”萧然突然对她挤眉弄眼。
季遥与他对视一眼，神色诧异。
萧然得意地点点头。
季遥疯狂向他使眼色。
来上清宗之前，她确实是想找萧然讨论讨论的，但是现在师兄还在呢！萧然这个大嘴巴可千万收敛点。
“嘿嘿，那小子啊……嗷！”
石桌之下，萧然猛地被踹了一脚。
“咳咳。”季遥看向晏清执，“师兄，夜已深，我和萧然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季遥拽起萧然起身告辞。
“干什么干什么，”萧然挣扎，“我和清执还没聊够呢！”
季遥无情地拖着一瘸一拐的萧然走出亭子。
晏清执看着她们打闹远去的背影，向来冷硬的面容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月光洒落在季遥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师妹。”
他忽然唤她。
季遥回头。
月光下，晏清执目光依旧安静，隐约流淌着点点温柔。
他说：“师妹，上清宗永远是你的家。”
季遥心头一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
走出很远，季遥停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然用幽怨又谴责的目光看着季遥，就是不说话。
刚刚不是不让他说吗？现在又来问，他偏偏就不说。
季遥不惯着他：“别装，那一脚有没有用力你自己清楚。”
“谁装了，”萧然很是怨念，“你这个狠心又薄情的女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季遥瞪他：“好好说话。”
萧然立即贱兮兮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在，那小子一整个失魂落魄，你一在，他那双眼睛就跟黏你身上似的，抠都抠不下来。”
季遥争辩：“那是因为他从小缺乏安全感，又信任我，当然粘着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他今年贵庚啊？你还真当他是个孩子？”
季遥怒道：“他才十六，顶多十七！怎么就不是个孩子了？！”
萧然意味深长：“十六七岁不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吗？想当年我十六岁时……”
季遥一噎。
她脑子肯定是坏掉了才会跟萧然谈论这个话题，她怎么就忘了，萧然十六七岁时，就已经把他能招惹的女修都招惹一遍了！
季遥没好气：“反正，他跟你不一样。”
“他又孤傲，又固执，也不肯接触新事物、新朋友……”
江弃表白确实给她很大的冲击，但这两日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季遥又陷入迷茫：他对她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她纠结片刻，叹息：“他的世界太单纯，所以才会把我当成唯一，以为那就是喜欢。”
萧然嗤笑一声：“季遥，你这话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季遥一怔，那日，江弃也是这么问她的——季遥，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也？”萧然立刻捕捉到关键字眼，兴奋道，“他跟你表明心意了？”
他了然：“我就说你这块木头怎么突然就知道他喜欢你，原来如此，这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季遥实在很不想承认，不死心问道：“你真的觉得，他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萧然嘲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就你跟块木头一样。”
“他真的……喜欢我？”
怎么连萧然也这么认为？
季遥表情复杂，彻底迷茫了：“那可怎么办？”
萧然不解：“什么怎么办，你喜欢就下手，不喜欢就拒绝呗。”
季遥不可思议：“什么叫喜欢就下手，他才十六岁！”
萧然更加疑惑了：“十六岁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季遥提高了声音：“我又不是禽兽！”
“那你的意思是说，等他再长大点就可以吗？”
季遥一噎，怎么莫名其妙被绕进去了？
“那也不行！”她连忙摇头，“我把他当弟弟看啊……这也太奇怪了。”
“你究竟在顾虑什么？”萧然问她。
很少见季遥这么纠结为难的模样，萧然乐了，拍拍她的肩膀，贴心道：“我们修仙的，本就把亲缘、情爱看得淡薄，上千年的寿命说漫长也短暂，想遇到一个彼此喜欢又忠贞不渝的人可太难了。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你不如扔掉那些多余的顾虑，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你对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会是被赵知知给逮住了吧？
很有可能，萧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其实还是想的，但是怕被打。
他百无聊赖，遂拉着江弃闲聊。
“哎，你小子真的不考虑留在连易修行阵术吗？”
趁季遥不在，萧然悄悄撺掇：“本仙君的阵术修为世出无二，能得我指点，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少年一脸沉闷，像个木头般，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然在同他说话，他缓缓摇了摇头。
念及萧然愿意带他一起来上清宗，江弃开口解释：“我想修剑道……姐姐也希望我习剑。”
“哦，”萧然也不意外他的选择，又问，“那你准备拜入哪个宗门啊？”
江弃愈发沉默，许久，又摇头：“我等姐姐，姐姐就能教我。”
萧然：“……”
还不死心啊，萧然都有点可怜他了。
他叹气，拍拍少年的肩膀：“那你等吧。”
于是江弃就真的不说话，安静地“等”了。
萧然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没一会儿又无聊了。
他突然就想到了晏清执。
这些年因为季遥，他与晏清执渐行渐远。他原以为晏清执冷心冷情，对季遥不管不问，但就这两日的亲眼所见所感来看，晏清执其实……是和他们一样的吧。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矛盾啊。
不行！他得去找晏清执聊聊！
他还是很舍不得晏清执这个朋友的。
“江弃，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找个人！”
萧然交代一声，也不管江弃有没有听见，风风火火就走了。
赵知知回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弃孤身一人呆呆站着的身影。
她一直嫌江弃是个累赘、麻烦、拖油瓶……嫌他让季遥耗费太多精力时间。
可当看到黑夜里少年孤零零又傻傻等人的样子，赵知知也生不出苛责来。
真就是个死心眼的，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夜风。
“萧然那个不靠谱的呢？”
江弃才发现赵知知，愣了一下，摇头。
“算了，不管他了，总归死不了。”赵知知指了指江弃，“你，先跟我回丹青峰。”
“姐姐呢？”江弃不安，忍不住问，“姐姐她……还好吗？”
他是真的一心只念着季遥。
赵知知忽然就理解了季遥的顾虑，她想起今夜与季遥的谈话，本来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
只说道：“她还有事，让我先来接你回去休息，等她回来，她有话……对你说。”
***
上清宗，弈轩亭。
夜凉如水，月光长长铺撒一地，白衣仙君独坐亭中。
季遥深吸一口气，方要踏入亭内，就见一个脑袋忽然从白衣仙君身后探出来，热情招呼她：“来了啊？来来来，坐下聊！”
季遥：？
“萧然！你怎么在这？”
萧然回答得理所当然：“来都来了，这不得来找清执叙叙旧嘛。”
季遥走过去把他拽到一旁，低下声音：“你来了，江弃呢？”
“还在那等你呢，放心吧，他听话得很，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也不会乱跑的。”
“一个人？”季遥微笑，“所以你是说，你放江弃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待着，是吗？”
萧然不服，嚷嚷道：“季遥你讲讲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先丢下他跟赵知知跑的，要不是我，他现在就是被你丢在连易了。”
季遥深吸一口气，这次是被萧然气的，更气的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萧然嘴巴这么毒呢！
季遥松开他，又帮他把衣襟抚平，再次微笑：“那真是谢谢你了。”
萧然后怕似的拍拍胸口，小声道：“本来就是嘛……”
季遥瞥他一眼。
萧然老实闭嘴。
季遥不理他，规规矩矩入座，看向白衣仙君，唤他：“师兄。”
晏清执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
季遥一怔。
有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和萧然斗嘴，师兄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们。
季遥忽而有些难过，低声道：“师兄，对不起。”
晏清执沉默一瞬，缓缓摇头：“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不是的，师兄，是我……”季遥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晏清执看着她：“回来就好。”
不问过去，不问将来，简简单单四个字，季遥心有愧疚。
腥风血雨因她而起，师兄默默顶着重重压力，再度撑起了上清宗，却不曾对她有过半分怨怼。
她还记得，早在玄天宗时，傅行秋见到她就曾说，师兄一直在挂念着她。
在之后，又默许知知“偷听”他们谈话，默许知知来找她……
季遥明白的，晏清执是想告诉她，她从不孤单，在她的背后，还有上清宗。
晏清执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这个师妹，同时也放任她自由，支持她的选择，从不过问。
就如同这次，晏清执默认赵知知去找她，却反对赵知知硬将她带回来，但她若真的愿意回来，选择留在上清宗，他也会拼尽全力为她保驾护航。
也如同今夜这般，赵知知帮她约见，他便守在弈轩亭，等着她回来。
可她还是要离开。
季遥眼睛酸涩：“师兄，我……要离开的。”
晏清执似乎并不意外，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只道：“不必忧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身边那个孩子，便留在上清宗。”
季遥：“……”
她看向一旁装哑巴的萧然。
“你都跟师兄说了？”
“那当然，你都决定要回桃源了，总不能真让他继续跟着你吧？他自己也说了想修剑，那还有比上清宗更合适的宗门吗？”
萧然问她：“怎么样，清执也同意了，这下你不用犹豫了吧？”
“你怎么也和知知一样……”这先斩后奏甚至比赵知知还迅速。
她看向晏清执，正色道：“师兄，除了与你道别，我确实也是为了江弃的事而来。”
季遥将这几年的经历简单扼要说清，又向晏清执坦白江弃的身份。
一个仙魔结合，自小受欺凌，灵根被废，但有天赋又刻苦的孩子。
如今灵根恢复，她希望这孩子能与过去告别，同时摆脱归星宗的威胁，以一个新的身份，拜入上清宗，重新开始。
“好。我会亲自教导他。”
晏清执语气还是那样平稳，却给季遥无限的安心。
季遥唇角微扬：“师兄，谢谢你，明日我带他来见你。”
萧然适时插嘴问道：“桃源差不多修复好了，你打算何时进去？”
“越快越好吧。”季遥下定决定，“等明日安顿好江弃，我就随你回连易。”
“哎，季遥，你知不知道他，对你……”萧然突然对她挤眉弄眼。
季遥与他对视一眼，神色诧异。
萧然得意地点点头。
季遥疯狂向他使眼色。
来上清宗之前，她确实是想找萧然讨论讨论的，但是现在师兄还在呢！萧然这个大嘴巴可千万收敛点。
“嘿嘿，那小子啊……嗷！”
石桌之下，萧然猛地被踹了一脚。
“咳咳。”季遥看向晏清执，“师兄，夜已深，我和萧然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季遥拽起萧然起身告辞。
“干什么干什么，”萧然挣扎，“我和清执还没聊够呢！”
季遥无情地拖着一瘸一拐的萧然走出亭子。
晏清执看着她们打闹远去的背影，向来冷硬的面容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月光洒落在季遥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师妹。”
他忽然唤她。
季遥回头。
月光下，晏清执目光依旧安静，隐约流淌着点点温柔。
他说：“师妹，上清宗永远是你的家。”
季遥心头一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
走出很远，季遥停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然用幽怨又谴责的目光看着季遥，就是不说话。
刚刚不是不让他说吗？现在又来问，他偏偏就不说。
季遥不惯着他：“别装，那一脚有没有用力你自己清楚。”
“谁装了，”萧然很是怨念，“你这个狠心又薄情的女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季遥瞪他：“好好说话。”
萧然立即贱兮兮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在，那小子一整个失魂落魄，你一在，他那双眼睛就跟黏你身上似的，抠都抠不下来。”
季遥争辩：“那是因为他从小缺乏安全感，又信任我，当然粘着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他今年贵庚啊？你还真当他是个孩子？”
季遥怒道：“他才十六，顶多十七！怎么就不是个孩子了？！”
萧然意味深长：“十六七岁不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吗？想当年我十六岁时……”
季遥一噎。
她脑子肯定是坏掉了才会跟萧然谈论这个话题，她怎么就忘了，萧然十六七岁时，就已经把他能招惹的女修都招惹一遍了！
季遥没好气：“反正，他跟你不一样。”
“他又孤傲，又固执，也不肯接触新事物、新朋友……”
江弃表白确实给她很大的冲击，但这两日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季遥又陷入迷茫：他对她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她纠结片刻，叹息：“他的世界太单纯，所以才会把我当成唯一，以为那就是喜欢。”
萧然嗤笑一声：“季遥，你这话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季遥一怔，那日，江弃也是这么问她的——季遥，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也？”萧然立刻捕捉到关键字眼，兴奋道，“他跟你表明心意了？”
他了然：“我就说你这块木头怎么突然就知道他喜欢你，原来如此，这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季遥实在很不想承认，不死心问道：“你真的觉得，他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萧然嘲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就你跟块木头一样。”
“他真的……喜欢我？”
怎么连萧然也这么认为？
季遥表情复杂，彻底迷茫了：“那可怎么办？”
萧然不解：“什么怎么办，你喜欢就下手，不喜欢就拒绝呗。”
季遥不可思议：“什么叫喜欢就下手，他才十六岁！”
萧然更加疑惑了：“十六岁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季遥提高了声音：“我又不是禽兽！”
“那你的意思是说，等他再长大点就可以吗？”
季遥一噎，怎么莫名其妙被绕进去了？
“那也不行！”她连忙摇头，“我把他当弟弟看啊……这也太奇怪了。”
“你究竟在顾虑什么？”萧然问她。
很少见季遥这么纠结为难的模样，萧然乐了，拍拍她的肩膀，贴心道：“我们修仙的，本就把亲缘、情爱看得淡薄，上千年的寿命说漫长也短暂，想遇到一个彼此喜欢又忠贞不渝的人可太难了。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你不如扔掉那些多余的顾虑，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你对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