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映单手拎起水壶往浴桶里倒水,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暴起。等控制好合适的水温,崔映把衣服一件件脱掉,慢慢迈进浴桶中去。

    朦胧的灯光下靳殊瞧不清,到底那个拿刀的女人是不是陈家人?

    “谁?”

    刺啦的声响,倒底引起崔映的注意。她迅速扯过一旁的睡衣,手里紧紧握住刀柄,慢慢朝后面走去。

    砰砰——

    砰砰——

    没等崔映上前靳殊冲了出来,一脸讨好状,面带微笑说:“我不是故意偷看,我是有苦衷的。”

    靳殊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已经天翻地覆。

    那把刀通体黑银色,锋利无比又直冒寒气,一看就是一整块陨铁制成,而陨铁和制造工艺掌握在陈家手里,这也就是他怀疑崔映的原因。

    崔映眉头紧锁,面若寒冰,不想继续听靳殊胡扯下去。她的腿在一瞬间抬高,猛地落在靳殊胸前,一只腿死死压住男人。

    靳殊使劲想挣脱,不安分地开始动作,而崔映一个用力再次制止住。

    “我不想听,现在就把你扔到外面喂狼。”

    面前的男人惯会唬人,什么胡话张嘴就来。

    “大侠,不不不,女侠,我来这里是给你送线索的,”靳殊打不过只好讨饶,“我、我知道去呈园……”

    崔映松开腿问:“你是谁?”

    靳殊胸前一轻,他呲牙咧嘴爬起来,稍微舒展身子,突然一把刀横在脖子处。

    “唉唉唉,松开点,我又跑不了。”男人嬉皮笑脸的面容,让崔映厌恶至极,刀不仅没松,离脖子还更近了些。

    靳殊认真地看着崔映,语气诚恳:“我叫靳殊,是个地质学家,来这里是为了找钾盐卤水。”

    “你队友呢?”崔映冷静问话。

    科考队,是苟老说的失踪的科考队,那怎么说靳殊一定知道什么消息。

    “因为一场龙卷风,我们走散了,”靳殊的手伸了出去,慢慢撇开脖子前的刀,“这是我的工牌,你自己看。”

    一个铁制的铭牌,上面写着:

    柴达木钾盐卤水科考一队,靳殊。

    名字对得上号,谅靳殊也不敢骗她。既然是科考队的,带在身边总归是有利。

    “走。”崔映唰地收起刀,一把揪着靳殊后背的衣服,将他往下面带去。

    因为在等崔映处理伤口,张录一行人没有去休息,此时他们瞪大眼睛盯着靳殊。

    崔映松手放开靳殊,啪地将靳殊推到前面,“他就是那个失踪的科考队的人。”

    张录只觉疑惑,这个男人好像见过,他好奇问:“老大,你怎么遇到他的。”

    “我洗澡的时候,他偷看被我发现了。”靳殊脑子一热把眼睛闭上,仿佛可以忘记他看到的东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录怒目圆睁,而一边的谢辅礼转过头去,似乎是在憋笑。

    “什么!”

    “他偷看你洗澡?快、快把他丢出去喂狼!”

    靳殊表示自己是有苦衷的,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众目睽睽下他只好认下知道的行为。

    崔映:“不能丢了,他在沙漠里能活到现在,肯定有点本事的。”

    靳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明白人,他急忙点头承认。现在还未探查出女人的身份,他不好暴露自己目的,蛰伏在女人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聂青铜挑眉斜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声尖叫打破了聂青铜的询问。

    “啊!”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房屋后面传来女孩的哭声,一声一声的。

    靳殊:“走啊,去看看那小孩怎么了?”

    思考片刻,崔映决心去看看,八成是老板娘的女儿,为什么会哭喊着不要打她?

    屋子后面就是一片荒凉,天连着天,太阳火辣辣地高悬,沙子直冒热气,将空间扭曲变形。

    一个矮小的女孩,穿着当地的服饰,蹲在地上大哭,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个人,那她说的不要打她又是什么意思?

    崔映刚准备上前,突然一只手拉住她,肌肉记忆下她反手一扭,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啊啊!”崔映立马松手。

    女人疼得脸部扭曲:“各位大哥,那是我的女儿,脑子时好时坏的。”

    “你男人呢?”崔映看着女人沉默的表情,大致就明白了,又是一个不称职的男人。

    老板娘低着头语气低丧:“我男人他、他死了,为了保护我。”

    一片沉默,他们实在想不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傻子,在沙漠里怎么生存。

    崔映心里收回之前的想法,走到女孩身边蹲了下来,摸了摸女孩枯燥打结的头发,盯着女孩泛红粗糙的脸。

    “她叫什么名字?”崔映低声问。

    “阿玛雅。”老板娘抱了一下女孩,却被挣脱开来,“不说这些了,快去吃饭吧。”

    破旧的木桌被擦得很干净,摆放着几个碗,待崔映走近一看,碗里赫然是一条条鱼干,还有一些风干的肉,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一碗热汤。

    老板娘低头:“你们不要嫌弃啊,沙漠里没有水又太热了,肉放了一会就干了。”

    张录:“老板娘你就是太客气了,幸好你在这里开了个旅店,要不然我们几个都没地方休息,外面狼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其他兄弟心里也是一阵庆幸,沙漠里有多少狼谁也不知道,在外面露营休息就是一个活耙子,一头新鲜可食的猎物。

    谢辅礼想起那些狼就后怕,“说实话你们这里狼真多,生态……生态挺好的啊。”

    崔映喝了一口热汤:“老板娘,你们这里还有鱼啊?”

    “和沙漠里的流动商人换的,我们经常和他们换取东西,每月中旬他们都会来。”老板娘思考片刻说,“不过今天怕是看不到了,有点可惜。”

    靳殊夹了一筷子鱼,凑到鼻子闻了闻,似乎是不满意放到一边,他开口解释:“我呢,不太喜欢吃鱼,对海鲜过敏。”

    “客人这就说笑了,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鱼,哪里是什么海鲜!”几人纷纷放下筷子,默契地没有碰鱼。

    突然一双筷子戳进碗中,在所有人毫无预料下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嘴巴却没有吐出骨头。

    “你们不吃我吃,有鱼都不错了,挑什么食啊?”

    说话的是金老板雇来的男人,他肌肉发达,身材高大威猛。

    “不过这鱼真好吃,简直是入口即化。”说到这里,男人又夹了几筷子。

    瞧见这副场景,崔映也不好说什么,她面对老板娘,脸色有点难看,“不好意思啊,我们不太闻得惯腥味,尤其是海鱼。”

    老板娘嘴角强扯出一抹微笑,“我晓得晓得的,肉干可以多吃些。”

    崔映:“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笑着走向后厨,一把拉过角落的女孩,崔映伸出的手又收回来了。

    张录又闻了闻鱼干,对着靳殊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海鱼?”

    “那么大的海腥味,你闻不出来啊?”靳殊就着热汤喝了几口,“我劝你们其他吃的不要碰,这里的食物不干净哦。”

    张录:“狗鼻子。”

    聂青铜啪地一拍桌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靳殊笑了笑:“流动商人你听过吗?”

    聂青铜认真想后摇头,自己真的没有听过,好歹自己出过沙漠好几次任务,那个老板娘在撒谎。

    崔映看了看四周:“苟老呢?”

    “大概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抽烟,老大你不是让他不要在面前抽烟吗?”

    张录一回想起苟老的烟瘾,脑子就开始疼起来,苟老每天一根好烟,现在还好说,以后怎么办?

    而苟老此时躲在楼梯角吞云驾雾,他单手掐住烟身,轻轻抬到嘴边猛吸一口,表情陶醉,眼神迷离,似乎很享受。

    “哒哒——”

    液体一滴滴砸在他头顶,暗夜下盛开的一朵碎花,不过在沙漠水格外珍贵,这老板娘可真粗心大意,竟然将水打翻在地上。

    苟老好奇地抬头看,忽然一滴鲜红色的水砸下。精准砸进他的右眼,昏暗的楼梯角和上方透出的光亮,让他的脸被划成两半,一半是明亮一半是黑暗。

    他的惊恐和畏惧在弱光下一清二楚。

    上方突然传出撞击的声响,砰砰砰砰,像是什么人用利器砸击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还有研磨的咔咔声。

    苟老恐惧地瘫坐在地上,他清楚听到骨头被砸碎、碰撞的声音。

    ***

    “yue——”男人手试图伸进喉咙,却只是徒劳无功,只会造成反胃。

    聂青铜不悦地看向男人,只见他表情惊悚,脸上动作浮夸,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不断往嘴里塞。

    “救命、救命……”男人紧紧盯着远处的崔映,眼神出奇地诚恳,他跌跌撞撞走过来。

    下一秒,从男人嘴里不断涌出不明物体,待落地崔映才发现是鱼,她猛地抬眼无数条鱼争前恐后地钻出,空气地弥漫作呕的气味。

    几秒后男人彻底倒下去,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痛苦,崔映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地上一片狼藉,不计其数的小鱼在地板上跳跃、蠕动,甚至崔映看见了胃,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快到崔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靳殊戴起口罩,蹲在地上慢慢靠近,下一秒他拿出一个袋子,拿起镊子撕了一块肉放进袋子。

    崔映忍着恶心问:“发现了什么?”

    “你自己看。”

    靳殊把镊子递过去,崔映清晰看见镊子上蠕动的白虫,他说:“初步看来是寄生虫。”

    “至于来源是哪里,还不清楚。最好不要吃这里的东西,包括水。”

    几人心里实在惊恐,目光呆滞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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