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散学后，程心竹挎着花纹底蓝布包，推着自行车出了学堂外。
刚骑上没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身后的人喘着气，像是急赶着跑过来的，即使离的有些距离，程心竹也能很明显的听出来他的气息不稳。
对于这个陌生的声音，程心竹没有回头，或许又是哪个男生想给她塞封情书，程心竹心里这么漠然想着，已骑出一段距离，将人甩在身后。
程心竹将车停靠在一家邮局前，到里面换了身工装服，照常取出很厚一沓纸质信件放进包里，然后又骑上车将信件根据上面的地址挨家挨户送上门。
自从上个礼拜她父亲的银行破产倒闭后，她就找了份能赚些零钱的工作，原本邮差这份工作是不要兼职人员的，对方见程心竹外语不错，便破格将她录取了。
这里是租界地带，有时候送出的挂号信需要信的主人亲自盖章签收，免不了要跟一些外国人打交道。
程心竹通常会把信件分批送，这样可以避免因某一封信件过多，导致耽误送信时间。今天程心竹要送的第一家是一个在租界新崛起的暴发户地主，对于这家主人，程心竹略有耳闻。
可当程心竹看清上面陈列出的一行地址后，却有些愣住。
这不是她家吗？
这是父亲程柏买的那栋房子，程心竹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呢？
程心竹心里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带着那颗半信半疑的心，便赶紧上车骑往家的那个方向。
这段路比较远，若是往常，家里会有专职司机来学校接她，现在程心竹回到家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外面的院子静悄悄的，颇生出些寂寥，风有些冷，程心竹吸了吸鼻子，犹豫着慢步朝门口走去，抬起手按下了门铃。
没有人响应，程心竹再一次伸手敲了敲门，门铃响过半分钟后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程心竹抬起头，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身形瘦高，穿着一身黑灰色的长袍马褂，看到自己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问：“你就是心竹吧？”
听到这个陌生男人叫自己名字，程心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询问道：“你是？”
男子还未回答，屋里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女声，啪嗒着厚重的脚步走了过来：“老齐啊，是谁来了？”待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时，康荣霞喜笑颜开一把拉过程心竹的手，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真俊！”
程心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搞懵了，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还没开口问，对方又接着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心竹呀，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肯定还适应不过来，这样你先上楼歇着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想吃什么等一会儿英儿回来了我一块儿做了给你们送上楼去。”
说着康荣霞就热情的把程心竹往屋里领，俨然一副这个家女主人的模样。
程心竹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破碎信息弄得有些糊涂，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拉着走了许久，直到被带上楼梯转折处，这才缓缓转头问：“我妈妈呢？”
“看来她还没有把这件事都告诉你。”齐斌顿足，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你父亲离世前还留下许多欠款，这栋房子已经作为抵债画押给我们了。”
“另外，你母亲收了钱，把你留了下来。”
“咍，总之呀，以后你就是我们老齐家未来的儿媳了，我儿子齐英就是你的丈夫。”怕程心竹还搞不清楚状况，康荣霞又在一边大咧咧地补充道，脸上依旧洋溢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听闻这个消息，程心竹身形猛地一颤，像是被定住一般，只有那几句话反复在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
也不知是惊是怒，程心竹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你说什么？”
那双晶亮的眼眸中，更多的，却还是难以置信，“她…她把我卖了？”
眼见程心竹一脸的不可置信，康荣霞和齐斌对视了一眼，会了意，便又自顾自开口说道：“你妈妈已经改嫁离开北兴了，走之前她说会写封信给你，估摸着这两天就快到了，你看过后便就会明白一切。”
程心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只剩下一双空洞麻木无神，宛如死水般的眸子。
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过了许久，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信！你们在骗我！”
嘴皮子都磨破了，眼见程心竹油盐不进，现在又挣扎着想要往出逃，纵使康荣霞耐性再好，此时那有着岁月留下印痕的脸颊上也是染上一丝狠色。
“老齐，按住她！老娘多花一千大洋给英儿买的女娃娃，还能让你凭白跑了不成？要怪就怪你那个没良心的妈，她都不要你了，以后你就安分点好好在这个家过日子，学我们也让你也继续上，等过了今年年底我们就把你跟英儿的喜事给办了。”
康荣霞话音刚落，齐父便上来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声音骂道：“吵吵啥，没看见都烦成这样了吗？一步一步来吧。”
康荣霞的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程心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
康荣霞见状，也顾不上收拾程心竹了，只是对着齐父使了个眼色。“赶紧把这丫头给弄屋里去，别让英儿回来了又给看见这么一出。”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了关门的动静，程心竹依旧是趴在地上，没有抬头去看，只听见鞋子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沉闷脚步声，一步步踩在阶梯上，离她越来越近。
程心竹低着头，下意识地咬紧嘴唇，细碎的贝齿像是在磨着舌尖，感受到微微的疼痛。
良久，一阵清朗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爸妈你们先别管了，我来跟她说吧。”
齐父齐母叹气走开。
齐英蹲下身来，一边细细打量着她，一边用手轻抚着她额角的碎发，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那低垂着的眉眼。
面前的人脸色惨白，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淌过微红的鼻头，没一会儿身下的地板便被她的泪水濡湿一片。
她就那样一直无声地哭泣着，看起来很是脆弱。
而后程轻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她被抱了起来。
刚骑上没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身后的人喘着气，像是急赶着跑过来的，即使离的有些距离，程心竹也能很明显的听出来他的气息不稳。
对于这个陌生的声音，程心竹没有回头，或许又是哪个男生想给她塞封情书，程心竹心里这么漠然想着，已骑出一段距离，将人甩在身后。
程心竹将车停靠在一家邮局前，到里面换了身工装服，照常取出很厚一沓纸质信件放进包里，然后又骑上车将信件根据上面的地址挨家挨户送上门。
自从上个礼拜她父亲的银行破产倒闭后，她就找了份能赚些零钱的工作，原本邮差这份工作是不要兼职人员的，对方见程心竹外语不错，便破格将她录取了。
这里是租界地带，有时候送出的挂号信需要信的主人亲自盖章签收，免不了要跟一些外国人打交道。
程心竹通常会把信件分批送，这样可以避免因某一封信件过多，导致耽误送信时间。今天程心竹要送的第一家是一个在租界新崛起的暴发户地主，对于这家主人，程心竹略有耳闻。
可当程心竹看清上面陈列出的一行地址后，却有些愣住。
这不是她家吗？
这是父亲程柏买的那栋房子，程心竹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呢？
程心竹心里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带着那颗半信半疑的心，便赶紧上车骑往家的那个方向。
这段路比较远，若是往常，家里会有专职司机来学校接她，现在程心竹回到家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外面的院子静悄悄的，颇生出些寂寥，风有些冷，程心竹吸了吸鼻子，犹豫着慢步朝门口走去，抬起手按下了门铃。
没有人响应，程心竹再一次伸手敲了敲门，门铃响过半分钟后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程心竹抬起头，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身形瘦高，穿着一身黑灰色的长袍马褂，看到自己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问：“你就是心竹吧？”
听到这个陌生男人叫自己名字，程心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点了点头，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询问道：“你是？”
男子还未回答，屋里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女声，啪嗒着厚重的脚步走了过来：“老齐啊，是谁来了？”待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时，康荣霞喜笑颜开一把拉过程心竹的手，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真俊！”
程心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搞懵了，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还没开口问，对方又接着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心竹呀，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肯定还适应不过来，这样你先上楼歇着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想吃什么等一会儿英儿回来了我一块儿做了给你们送上楼去。”
说着康荣霞就热情的把程心竹往屋里领，俨然一副这个家女主人的模样。
程心竹已经被这接踵而至的破碎信息弄得有些糊涂，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拉着走了许久，直到被带上楼梯转折处，这才缓缓转头问：“我妈妈呢？”
“看来她还没有把这件事都告诉你。”齐斌顿足，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你父亲离世前还留下许多欠款，这栋房子已经作为抵债画押给我们了。”
“另外，你母亲收了钱，把你留了下来。”
“咍，总之呀，以后你就是我们老齐家未来的儿媳了，我儿子齐英就是你的丈夫。”怕程心竹还搞不清楚状况，康荣霞又在一边大咧咧地补充道，脸上依旧洋溢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听闻这个消息，程心竹身形猛地一颤，像是被定住一般，只有那几句话反复在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
也不知是惊是怒，程心竹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你说什么？”
那双晶亮的眼眸中，更多的，却还是难以置信，“她…她把我卖了？”
眼见程心竹一脸的不可置信，康荣霞和齐斌对视了一眼，会了意，便又自顾自开口说道：“你妈妈已经改嫁离开北兴了，走之前她说会写封信给你，估摸着这两天就快到了，你看过后便就会明白一切。”
程心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只剩下一双空洞麻木无神，宛如死水般的眸子。
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过了许久，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信！你们在骗我！”
嘴皮子都磨破了，眼见程心竹油盐不进，现在又挣扎着想要往出逃，纵使康荣霞耐性再好，此时那有着岁月留下印痕的脸颊上也是染上一丝狠色。
“老齐，按住她！老娘多花一千大洋给英儿买的女娃娃，还能让你凭白跑了不成？要怪就怪你那个没良心的妈，她都不要你了，以后你就安分点好好在这个家过日子，学我们也让你也继续上，等过了今年年底我们就把你跟英儿的喜事给办了。”
康荣霞话音刚落，齐父便上来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声音骂道：“吵吵啥，没看见都烦成这样了吗？一步一步来吧。”
康荣霞的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程心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板上。
康荣霞见状，也顾不上收拾程心竹了，只是对着齐父使了个眼色。“赶紧把这丫头给弄屋里去，别让英儿回来了又给看见这么一出。”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了关门的动静，程心竹依旧是趴在地上，没有抬头去看，只听见鞋子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沉闷脚步声，一步步踩在阶梯上，离她越来越近。
程心竹低着头，下意识地咬紧嘴唇，细碎的贝齿像是在磨着舌尖，感受到微微的疼痛。
良久，一阵清朗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爸妈你们先别管了，我来跟她说吧。”
齐父齐母叹气走开。
齐英蹲下身来，一边细细打量着她，一边用手轻抚着她额角的碎发，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那低垂着的眉眼。
面前的人脸色惨白，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淌过微红的鼻头，没一会儿身下的地板便被她的泪水濡湿一片。
她就那样一直无声地哭泣着，看起来很是脆弱。
而后程轻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她被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