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宴为了找人方便,从酒店跑出来时直接开走了谢鸣泽的车,中途找到了黎晚晚后,他还是不放心,带人去了一趟医院处理了伤口还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再回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许鸣泽没走,但让司机回去重新开了一辆车,那车标,车牌,和车的原始价值,都让晚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给她穷的。

    她跟着谢祈宴下了车。

    谢祈宴让她待在原地,自己走向了坐在豪车里的谢鸣泽。

    少年人背脊挺拔,走路带风,黎晚晚眨眼间想起之前许嘉晨提过想让谢祈宴入赘,还有之前他在王老师家暂住,被她误会成上门女婿的事儿。

    就这家庭条件,比她想象的富贵人家还要富贵,入赘,倒贴?给她眼睛瞎的。

    当然,也是玩笑。

    知道他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再有以上的想法,黎晚晚会痛下狠手,抽自己几巴掌。

    不远处,谢祈宴抄着兜,懒散的站在车旁,手指勾着钥匙,扔进了车里:“车还你。”

    钥匙甩在了大腿上。

    谢鸣泽偏过头,轻描淡写的扫了眼站在不远处正低着头…打蚊子的女孩,笑得不明意味:“为了拿回你妈妈的东西,忍气吞声和讨厌的我,讨厌的上位者吃饭,结果在快要得手的时候,却放弃了,原因就是她吗?”

    一个商场上精明的老男人短短一抹视线都有种难以驾驭的疯感,谢祈宴侧过身,挡在了中间,断开了他的涉猎。

    “你喜欢她什么?”

    谢鸣泽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个张口闭口都跟自己不一样的孩子此时正用看害虫的眼神看着自己:“年轻,漂亮,可爱,单纯,好骗,还是看中她打蚊子特别准。”

    “?”

    谢祈宴挑了挑眉:“我喜欢她骂我,还喜欢她打我,特别疼,但特别爽,你觉得这理由够吗?”

    谢鸣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割裂,但很快又恢复成老狐狸的贼样:“够,当然够,你喜欢就好。”

    两人相顾无言,谢祈宴稍正色:“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不管生活,事业,还是感情,我都希望你不要插手。”

    “想要自由?我懂,给你就是了。”

    谢鸣泽扶了扶眼镜,眼镜背后的那双眼幽深望不到底:“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成长呢。”

    “放心,我不会比你的差的。”

    “希望如此。”

    “还有,有件事我还是想申明一下。”

    身后是他喜欢的人,在今晚,被他亲手找回来了,谢祈宴忽然底气满满。

    他垂下眼,眸光里的色彩是谢鸣泽不曾有拥有的,或许,他根本看不懂那是什么:“念旧没什么不好的,它代表着我从一而终的执着,我愿意为了它去牺牲去长大,花尽时间去等,总比有的人为了追名逐利抛弃一切,回首却一无所有强得多。”

    有的人,指向性不要太明确。

    谢鸣泽勾唇轻轻笑了下,眼尾的皱纹为他的男人魅力添分加彩,而他的脾性永远不瘟不火,这个人又邪又魅:

    “是吧,你说动我了,我的好儿子,我开始庆幸我养了你19年,却没把你养成第二个我。”

    “你知道为什么嘛?”

    谢鸣泽抬眸看他。

    谢祈宴:“因为我是在爱里出生,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具体来说,是妈妈对你的爱。谢鸣泽,你失去了这世界上摒除血缘之外最爱你的人,你的这辈子再漫长再欢愉也得不到精神上的满足的。”

    “你说的很对。”

    不然他也不会连着两年换了十八个女友,谢鸣泽游刃有余的回道:“但我不后悔,能站在现在的高度,有花不完的钱,我的好儿子过的再难,我都有办法去帮他,我有什么资格去后悔?阿宴,你还年轻,你现在要自由,要快乐,再正常不过,但我希望,你能换位思考,站着我的角度,去理解我,有些事我不做,就没办法成功,就没法对顾及到你,和我父母。”

    “你死了那条心吧,也趁早打消那不切实际的可笑想法。”

    理解的开始是在给有朝一日的同流合污埋下隐患,谢祈宴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自我,就绝不会允许谢鸣泽撬动他坚持已久的初衷:“我不会理解你的,谢鸣泽,我,也绝不会成为你那样的人,虽然,说来惭愧,你曾充当过我过去19年的引路人,但还是走到了分岔路口,我和你选择不一样,既不是一代人,也终究不会是一路人。”

    “我猜了你会说这些,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我只是在对你剖心置腹。”

    谢鸣泽靠回座背,长呼一气,无所谓他的态度:“你妈的东西,我会在合适的时间给你的,前提是,下次,你小子真得和我好好吃一顿饭,就咱们父子俩。”

    谢祈宴默不作声。

    谢鸣泽侧眸,往车窗外散漫的睨了眼。

    谢祈宴盯着一个蚊子半天了,等它都怼人眼前了,一巴掌就把它拍死了。

    “……”

    你俩绝配,谢鸣泽咳了声:“听到没?”

    “听到了。”谢祈宴用纸擦着手。

    “你当我面拽什么,泡妞不还穷嗖嗖的,合适吗?你是会给谢家丢人的,车你拿去用,保养费和车险我来交,它本来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活礼物,不用也放身边,至少能装b。”

    谢鸣泽跟扔垃圾似的,将车钥匙扔出了车窗,谢祈宴眼疾手快的将钥匙捞在了手里,咬紧的牙冠咔咔作响:“我不装b。”

    “一般说不装b的十个里面九个都装。”

    “那我就不能是第十个吗?”

    “呵,第十个是真的b。”

    “。”

    “行了,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你们小年轻丰富的夜生活了。”

    谢鸣泽轻抬下巴,示意司机开车。所有的五官和表情随着他仰头的动作隐匿在了阴暗的光景里。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眼也正看向他们的黎晚晚,给了谢祈宴一个忠告:“能在大好年纪,凭着一腔热血,热烈的去爱一个人,然后,和那个人共度一生,一直到死,是一件很浪漫的事,阿宴,我就等你浪漫给我看,在我死前,你都要不遗余力的幸福给我看,总比把我气倒要更让你解气……”

    谢祈宴立在原地,遥遥望着车尾闪烁的明灯恍恍惚惚,如梦幻泡影。

    谢铭泽活到现在,口口声声的说着四十六年没有真心爱过的人留了一句恶劣的祝福随车汇入了北城深夜的边际线,找不到了踪迹,没猜错的话,他是在羡慕他的现在,也在怀念从前的时光,但他没办法走回头路了……

    谢祈宴随风看向身后,点滴时光流逝,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着痕迹的蜷起,他心下一动,情愫在蠢蠢欲动。

    “晚晚!”

    酒店附近有不少的绿植,在盛夏的夜晚,它们简直是蚊子的群居房,黎晚晚在路边张着两只手,正准备对第十只受害者下手时,谢祈宴喊住了她。

    “做什么?”

    蚊子已然是翁中之鳖,黎晚晚手上的力自然没松,不远处被夜色笼罩下的少年神色不清,她分出神,看向他在的方向,风浪翻涌着他黑而密的碎发,风中传来了他炙热的嗓音。

    “趁今年夏天还没结束——”

    “黎晚晚,我们在一起吧。”

    黎晚晚:“……”

    风灌着衣衫,谢祈宴看着她,倏地间不可控的随性笑了起来,笑声绵长悦耳,笑容张扬热烈。

    *

    啪。

    啪。

    啪。

    第三十次,生龙活虎还吸饱饱的小蚊子张牙舞爪的绕着圈圈时,黎晚晚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揉了揉脸,从床上颓唐的爬了起来,摊开手掌看了会儿,一抬胳膊,一巴掌又甩自己脑门上,比打蚊子准。

    反正就没怎么睡,干脆就不睡了。

    黎晚晚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机械的刷着牙,一个下意识的放空,有关昨晚谢祈宴的所有画面有声有色的接踵而来,他在红色电话亭里找到她,他在蝉鸣声焦躁不觉的夜晚让她跟他在一起,年少轻狂的人还笑得那么好看……

    咚咚咚,又开始了。

    黎晚晚加重刷牙的力度,加快了刷牙的速度,她想尽办法的制造出动静掩盖住胸口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但它跳的很大声,走哪都能听见,特别是当打开房门见到作为肇事者的谢祈宴一脸阳光明媚,它暴躁的像是特摄片里破坏城市的小怪兽要冲出来把他扑倒,撕烂遮挡布,再大干一场。

    “趁夏天还没结束,我们在一起吧。”

    “黎晚晚,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

    “我们……”

    不知道第几遍循环。

    “你起得还挺早,我们——”谢祈宴扬着手,早安没打完——

    “我们什么啊我们,谢祈宴,你没完了是吧!”

    黎晚晚二话不说,将擦脸用的毛巾甩在了谢祈宴的脸上,砰的再度把门关上,门后,小怪兽发出了咆哮:“有事儿说事儿,别我们长我们短我们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你个死人头啊。”

    “你起床气还挺重。”

    谢祈宴把毛巾叠好拿手里,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想说,酒店有提供早点,你昨晚就没吃什么,饿的话,我们下去吃点?”

    还我们。

    黎晚晚往死里计较:“不去。”

    “有你喜欢的鸡蛋饼,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

    “也是,鸡蛋饼还得是学校附近的那家早餐店,对了,上午我们不还要回一趟学校吗?反正顺路,车都能直接开到店门口,我们去那家吃吧,吃完,我们再去学校。”

    “都说了!不去!不去!不去!”

    三十分钟后,黎晚晚坐在车里,吃上了谢祈宴买回来的鸡蛋饼,刚做的,热乎乎,烫的她直直用手往嘴里扇风,眼前递过来一瓶水,黎晚晚拿过就往嘴里灌。

    “慢点,不着急,等会儿我们……”

    “噗……”

    刚灌进去的水有一半喷了出来,洒在了裤子上,黎晚晚用手臂捂住嘴,呛得直咳嗽,整个脸迅速的通红。

    谢祈宴拿过矿泉水瓶,又抽来几张纸擦嘴用,两手都没闲着,嘴巴也没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慢点吃慢点吃,吃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可能在你嘴里找东西吃,啧,还真应了那句,不听帅哥言吃亏在眼前。”

    黎晚晚:“。”

    我信你个邪,你好好说话我能是个喷壶到处渍水吗?刚怎么就没渍你脸上给你洗洗脸去去角质看给你脸皮厚的。

    心里嘀嘀咕咕得骂着,她偷摸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挪回,不争气的小声嘀咕道:“虽然,是挺帅的。”

    “是吧。”

    谢祈宴帅而自知:“都说了,不帅我拿什么勾引你?鸡蛋饼吗?你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貌似光看脸更肤浅吧。”

    黎晚晚不想和谢祈宴深入探讨勾引问题,转而回:“不说别的,你耳朵真的灵啊。”

    谢祈宴又嘚瑟起来:“天生的,我早上回…起来,听见你在隔壁拍蚊子,睡前我不是给你在前台那要了电蚊香吗,你没用?”

    “没,本来就睡不着,打打蚊子,纯当给自己找点乐子。”

    “为什么睡不着?”

    “你明知故问。”

    “因为我?”

    黎晚晚看向窗外,谢祈宴不介意替她回忆:“因为我昨天说了我们……”

    黎晚晚:“……”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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