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宴帮着许红萍在厨房忙了半个小时,最后饭桌上摆了四菜两肉一汤,黎晚晚和温禾他们坐上桌时,许红萍拿着筷子在摆桌,谢祈宴端着碗热汤往桌边走。

    “要帮忙吗?”周拾瑜正好走到谢祈宴身边。

    “不用,就两三步路。”

    谢祈宴说:“而且也就不烫。”

    “那你小心。”

    周拾瑜先一步越过他,走到了桌边。

    然后,坐在了黎晚晚身边。

    谢祈宴:“……”

    余光有人落座。

    黎晚晚转头,见人是周拾瑜,她下意识的搜寻了下谢祈宴的行踪,看到他又赤手端着汤碗,她也不怕形象崩塌,当着周拾瑜的面骂了句:“傻逼。”

    周拾瑜一愣:“我?”

    黎晚晚立刻摆手解释:“不是,我骂谢祈宴呢。”

    “我怎么了?”谢祈宴无辜。

    “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说我怎么了?”

    “你不怕开水烫?”

    “你死吧。”

    “……这位置应该没人吧。”周拾瑜问。

    黎晚晚收回恶狠狠的视线,变着脸笑着说:“你不是坐着呢吗,周瑜同学?”

    “也是,不过…”

    周拾瑜想问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位置……”

    “你安心坐啊。”

    尚轻舟坐他旁边,看着谢祈宴端着汤走过来,将热乎乎的大瓷碗放在了桌子正中央,也不知道是不是恶心人,道了句:“先到先得,周学霸,你来的早,位置是你应该得的。”

    周拾瑜有被安慰到,心安理得的坐稳了这个位置。

    谢祈宴却停在他身边,手撑在他和尚轻舟椅子的靠背上,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尚学弟,你刚说先到先得,是吧?”

    他疑惑的语气里带着点让人诚惶诚恐的压迫势力,让当事人没法在短时间里做出最理智的判断,也就是,吓唬人,是谢祈宴管用的小手段。

    黎晚晚看破不说破,也没吱声,男生之间幼稚的对抗,她可没兴趣没参与。

    温禾却看的起劲。

    尚轻舟咽了几下口水,才假装淡定,却因为口吃而破功:“怎,怎么了?哪里不,不对吗?”

    要的就是这种看似有力却没什么实力的反抗,谢祈宴得逞,不加掩饰的勾了勾唇角:“没怎么,挺对的。”

    他直起腰,走到黎晚晚的身后,手看似随意的搭在了椅背上,指腹却不老实的停在了她的肩头,侧身对坐着的两个男生:

    “所以啊,我今天哪怕往后都不会计较位置的事儿,但也希望有的人从今天开始能遵守先来后到的规则,别做无用功,到时候,输的太难堪了,我可不会安慰你哦。我只会在你们谁面前炫耀个上百上千次。”

    温禾哇塞了一声,凑到黎晚晚耳边:“你不管管,谢祈宴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在宣示你是他的吗?”

    黎晚晚只顾着吃:“白日做梦,他个癫公发疯呢,别理他,有他苦果子吃的。”

    温禾眨眨眼:“真没可能?”

    “没可能 ”

    “最好是。”

    指尖在她的肩膀上弹着不知名的频率,与她的心跳不相上下,黎晚晚莫名心虚,口齿也不清起来:“应,应该吧。”

    温禾:“……”

    一顿家常饭菜十几分钟后全部空盘,许红萍在狼多肉少的处境下夹着最后一块肉给了周拾瑜:“小周同学,你多吃点,太瘦了。”

    “谢谢阿姨。”

    周拾瑜在周围虎视眈眈的注目下用碗接过了那块肉,又在许红萍充满关心的眼神下吃了下去。

    黎晚晚喝着最后一碗汤,那是谢祈宴盛给她的第三碗,跟个推销是的,非得要她喝完再给个好评。

    温禾又凑了过来:“你觉没觉得,你姑妈很喜欢周学霸。”

    “嗯?”

    “就这一顿饭,她不是在跟周拾瑜聊他的个人信息,就是再给他加菜吃,论我们中间,谁还有这待遇?”

    “我也没有。”

    “对吧,你个亲侄女都没有。”

    “嗯。”

    黎晚晚若有所思,饭后,她在院子里荡着秋千,温禾又凑过来:“又有重大发现,你姑妈不太喜欢谢学长。”

    “嗯……嗯?你也发现了?”

    “我靠,你也发现了?”

    “拜托,不要太明显,好吧。”

    “是吧是吧,”

    温禾分析起来:“今天一桌子菜有一大半都是谢祈宴做的,你姑妈不评价就算了,她跟我们或多或少都聊了几句,却半句话都没跟谢祈宴说,整个午饭的过程,谢祈宴给她盛了汤,她没喝,谢祈宴做的菜,她一口也没吃,现在,扔谢祈宴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收拾,你姑妈却在跟周拾瑜有说有笑,还邀请他当她摄影模特。”

    黎晚晚从秋千上弹了起来:“你说我姑妈请周拾瑜当模特?”

    “对啊,有什么问题?”

    “出大问题。”

    黎晚晚拉着温禾在秋千上坐下,小声道:“你知道老宗祖死了是要把他们的铭牌放在灵台的高位上每日祭拜吧。”

    温禾点头:“我知道啊,但两者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黎晚晚说:“我姑妈的摄影店请的模特不是明星就是行业大腕,然后就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型的长相,她请周拾瑜,就表明她真的很喜欢周拾瑜……的那张脸,然后拍几组照片放墙上供着。”

    “可是谢祈宴哪里差了,怎么待遇差这么多?”温禾说:“就刚刚,要不是我拉着尚轻舟一起去厕所,你姑妈都想邀尚轻舟当模特了,那照你说的,谢祈宴长的还不如尚轻舟啊。”

    尚轻舟其他听不见,几米开外就听见一句骂他丑的:“小蚊子,你说谁丑呢,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啊。”

    温禾懒得理他,隔空翻了个白眼。

    “真相只有一个。”

    黎晚晚破案了:“谢祈宴不收待见。”

    “那谢学长好可怜,做那么多说那么多还不如一个沉默寡言的。”

    “你也别那么说周瑜同学,人家好歹在我们这一届也是个响当当的,榜上有名的帅哥,遭人喜欢很正常,学校里那些暗恋他的,不就是爱他身上那股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清冷劲儿啊。”

    “说的也是,晚晚,那你喜不喜欢清冷的啊。”

    “不喜欢。”

    黎晚晚想都没想。

    有谁不喜欢大帅哥?

    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为什么?”

    “不爱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喜欢追在他身后跑,追到了还好说,追不上可就掉价了,本来我在家就没人喜欢我,吃饱了撑的谈恋爱还找个需要我自己提供情绪价值的,不是找罪受?”

    “你这话要是让学霸听着了,他得有多难受。”

    “难受什么?我又没说他。”

    温禾叹气,又找补道:“那要是清冷的那一挂反过来追你呢,你答应吗?”

    “没想过。”

    黎晚晚说着还真认真想了想,片刻后,才给出了斟酌之后的答案:“不会。”

    “为什么啊?”温禾问。

    “话少的,没意思。”

    黎晚晚光想着跟一个话少的带一块儿谈感情就浑身无力:“我大概率会憋死。”

    温禾心想真是帮不了:“那你喜欢哪种?”

    “我喜欢……”可能吃饱了饭,脑子容易短路,黎晚晚话说到一半突然清醒过来,“你想听什么答案,我直接说好了。”

    “逗我好玩啊。”

    “好玩。”

    “说句实话。”

    温禾坚持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

    黎晚晚想了想,还真没想出来,明明是一句很顺嘴的话,但清醒后,却一点记忆都没了。

    “真不记得了。”

    黎晚晚从秋千上起来,要走。

    温禾又问:“去哪?”

    黎晚晚这回实话说了:“去洗碗。”

    *

    黎晚晚到厨房的时候,谢祈宴刚把碗洗完,这会儿给锅接了水,正准备洗。

    “怎么不带手套,也不穿围裙。”

    “男人嘛,干起活来没那么精致。”

    “不就个处男,也好意思成天到晚男人男人的。”

    黎晚晚烦死他的男人文学,拿过墙上挂着围裙,走到他边上,“头。”

    “不用。”

    “快点。”

    “真不用。”

    “那我走了。”

    “头来了头来了。”

    “……”

    非要她整这一死出。

    黎晚晚动作粗鲁的给他穿戴好围裙,收腰时故意用力收紧了很多,谢祈宴说了两次太紧了,黎晚晚置若罔闻,打结还打了个死结,他那公狗腰真要成倒立三角形。

    “你跟我犟什么?因为我说你是处男?”她在旁边,伸手要洗案板。

    “你说的也没错啊。”谢祈宴制止她的动作:“你别碰水,我来。”

    “就当我闲的。”

    “我发过誓的。”

    “什么东西?”

    “发誓啊,以后不能让喜欢的女孩子下厨房做饭洗碗干家务,不然我不得好死。”

    “……”

    黎晚晚的手停在半空中:“你怎么敢的?”

    “反正能做到,多发一个毒誓也没什么。”

    “什么时候发的?”

    “两年前,和你去无尘寺拜佛那次,我当着佛祖的面偷偷发了好多誓呢。”

    谢祈宴瞧她一时难以接受的小表情,嘚瑟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很man?”

    “……并没有”

    黎晚晚说着,把手趟进了水龙头下,开始洗案板。

    谢祈宴愣在原地,感觉大祸临头。

    黎晚晚隔了三秒又三秒,反复看向谢祈宴:“你不还好好活着吗?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开始怀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因为锅锅你喜欢的人其实不是我吧。哎呀呀,谢祈宴,你好渣男哦。”

    谢祈宴:“……”

    *

    许红萍下午还有拍摄,两点不到就去了店里,留下黎晚晚他们自己收拾房间。

    家里客房不多,原本有两间,但有一间两年前租了出去,剩下的一间里只有一张比学校的床大不了多少的单人铺子。

    许红萍临走前把那间的房间钥匙给了周拾瑜,还专门嘱咐黎晚晚给房间里按上蚊帐,别到晚上给周拾瑜和尚轻舟咬坏了。

    许红萍一走,温禾又凑过来:“你听听你姑姑话说的,又是周拾瑜,又是尚尚的,那我们亲爱的谢学长住哪?”

    她离谱起来,“要不我牺牲一下?”

    “什么?”黎晚晚问。

    “我出去住酒店啊。”

    “……你是和我住一间,你现在出去住酒店,跟谢祈宴睡哪有什么关系?”

    “我给他腾地儿啊。”

    “?”

    “让他跟你睡。”

    “……”

    黎晚晚笑不出来:“那为什么不是我去跟姑姑睡,然后你跟他睡一张床?”

    “这怎么行?”

    温禾抱紧自己:“我的贞操得留给我家谈谈。”

    “多新鲜啊。”

    后面的话,黎晚晚没说,贞操什么的,谈光意就算真有,刚成年也就给造没了:“你的贞操,他可没福消受,便宜得他。”

    温禾叉腰:“我乐意。”

    大半个下午都被大伙用来收拾房间,谢祈宴没地方睡也不着急,黏在黎晚晚到处走,扫地洗晒四件套灌被铺床,他倒是勤快全包圆了。

    黎晚晚几乎没怎么动手,就干坐那指挥,偶尔为了鼓励他多干,把剥开的开心果扔他嘴里一颗。

    “谢祈宴,我们玩个游戏吧。”

    黎晚晚看着他忙碌的影子突然提议道。

    “玩什么?”

    “我要不隔远点扔,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用嘴接?”

    “……训狗啊。”

    “训你的反应能力,玩不玩?”

    “可以啊,试试,我就没带怕的。”

    谢祈宴正愁下午没让黎晚晚笑一笑,有这个游戏约等于不给她活干,却抽空给她提供了一个娱乐机会,他还能参与其中,何乐而不为。

    黎晚晚从兜里抓了一开心果,先剥了四五个:“咱们先近点来。”

    “行。”

    谢祈宴走到黎晚晚跟前,再往后退了两步,“先一米?”

    “好。”

    黎晚晚捏起一颗开心果,“那我抛了啊,你做好准备。”

    “嗯。”

    “预备备。”

    “卧槽。”温禾突然闪现。

    谢祈宴在原地晃了一下:“哪儿呢?”

    “我还没扔呢。”

    黎晚晚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秀出颗圆润的果实,“谢祈宴,你稳住。”

    温禾走过来靠门边:“你们在干嘛?”

    黎晚晚说:“玩游戏,还没开始玩呢。”

    温禾几秒前才来,不清楚他们的游戏玩法,但从刚才无意识撞见的那一幕来看,她忍不住大胆揣测:“该不会是你扔我嘴接开心果吧。”

    谢祈宴停在原地,挺赏识的看了眼温禾:“你和晚晚以前玩过?”

    温禾啊了声:“没啊,我成熟,不玩这个。”

    她如实交代:“是大碗,她以前跟帅俊俊经常玩这个。”

    出现了新人物,谢祈宴也不问帅俊俊是谁,单从名字推测,估计是个又帅又俊,比他差不了多少的小伙子,想象一下晚晚和他在一块玩耍的情景,好一个你侬我侬,感情升温,谢祈宴的好胜心和攀比心一下子就蹭到了天灵盖。

    “那我来,晚晚,继续。”

    他合掌拍了两下,催促道:“今天给你们秀一下吉尼斯用嘴接开心果最高记录的保持者的厉害,我还要破了我的原记录。”

    “好好好。”黎晚晚的中二魂也燃了起来,“那就开始吧!!!战斗吧!!!这是勇气的较量!!!”

    温禾不理解,偷偷补了句:“傻逼的较量吧。”

    黎晚晚的房间在二层的小阁楼上,客房在楼下,尚轻舟和周拾瑜老实巴交的收拾着房间,全程楼上都热闹的不行。

    有人喊,有凌乱的脚步,还有那种特有的大晚上天花板会有弹珠滚动的恐怖声响。

    尚轻舟拉着被子的一角,抬头看楼顶:“楼上在干嘛?这么激烈?”

    周拾瑜把被子的一角固定好,正打算往被被套里钻,听见尚轻舟说了一句,他就不钻了,退了出来,说:“不知道,不过晚晚笑的很开心。”

    “那是很开心?那都癫狂了。”

    尚轻舟想了想:“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周拾瑜有些迟疑:“女孩子的房间,我们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以前去晚晚家玩都是去她房间嘻哈嘻哈的。”

    尚轻舟说:“再说,谢学长不也在,而且都待半天了,我严重怀疑今晚他跟晚晚睡一间。”

    周拾瑜惊讶:“那温禾同学呢?”

    “她?”

    尚轻舟做了个抱拳动作:“大小姐大义,指不定脑筋一转,出去住酒店,给谢祈宴腾位置。”

    “尚尚!”

    温禾又闪现:“你还挺了解我。”

    “你真出去住。”周拾瑜问。

    “有这个打算。”

    温禾说:“反正晚晚现在和谢祈宴处的不错,你们别上去打扰他们两个…”傻逼。

    尚轻舟想知道所以然:“晚晚在干嘛?动静大的,我感觉头顶在掉灰。”

    “玩游戏呢。”

    “什么游戏?我也要去玩。”

    “你确定?”

    温禾说:“就以前大碗跟学校保安队长养的那个半人高的大黄狗玩的你扔我接肉包子的游戏,现在改良了,肉包变成开心果了,可能趣味性更高,你要去挑战一下吗?谢学长挺会玩的,比俊俊都厉害。”

    尚轻舟沉默良久:“……不了,我没那么恶趣味。”

    温禾又看向周拾瑜:“学霸你呢?”

    “……”周拾瑜晒干了沉默,掀起被套继续往里钻。

    “哦。”

    温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出门打算订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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