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虚已经从仪轩那里得知一些缘由,故而面对戊轩子的质问,他只能带着愧疚地回道:“是修真界对你们整个芝兴宗不公,才使得戊轩子掌门你心生怨恨,只可惜我只能约束门下弟子不敢怠慢你们,其他宗门我无权管束。原本是整个修真界忤逆了生湘老祖互敬互爱的规训,不能将此事全都归在戊轩子掌门你身上。”

    戊轩子一下子没了刚刚的戾气,她点了点头道:“不错,五大宗门本不该分个高低贵贱,可是其他宗门就是看不起我们修疗愈之术的芝兴宗,处处排挤刁难我们。若是还如往常一般,倒还真不如复活屠予息,让这世间的秩序重新来过,总比我们单单受欺负要强。

    戊轩子复活屠予息的原因,莫丽苏已经听她说过了。她想若自己是戊轩子,保不齐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对于一个必输的结果,双输总比单输更让她觉得好受一些。就像在上一个场景中,即便没有“男主死亡就是失败”的设定,她也绝对不会让背叛自己的霍歆如愿以偿。

    听完戊轩子的话,容虚沉默良久,莫丽苏从她师父的眼中看出了悲凉。这悲凉的眼神,让莫丽苏心疼。

    来到这个虚拟世界中,莫丽苏从来没有真正敬仰过谁,除了那些为她设定的男主男配们长着一颗“恋爱脑”之外,剩下的人和现实中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一样趋利避害、好逸恶劳,甚至连某些女配也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可她的师父在她的眼中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圣人。没错,是圣人不是圣父,圣人是凡事讲究的因果对错,而不是一味原谅,就像孔夫子也会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1]”。她听龙一天说过,对于穹遥派那些偷懒耍滑的弟子,容虚也有严苛的一面,当然他口中的“偷懒耍滑的弟子”在莫丽苏想来恐怕就是他本人了。

    沉默过后,容虚方才开口道:“我活了上千年,一直不解为何多次封印屠予息,加之重重结界却依旧让他有机会重现于世,如今算是明了了,只要这世间有不公便会让其重见天日。”

    戊轩子冷笑道:“容虚掌门明白又如何?横竖我是不会将‘溶血珠’交出来的,不公已成,我便让这世间与我一道沉沦!”

    “戊轩子掌门说哪里的话,怎见得魔尊治下的世间不好呢?大家各凭本事,优胜劣汰,去他爹的人情世故,那都不存在啦。我看你们这些道士,就是被那个什么老祖给洗脑了。”仓鸠在一旁插言道。

    容虚不想跟这个大妖解释什么,妖魔一类向来没多少人情,残忍起来也是六亲不认。

    他对戊轩子道:“你既心中有苦,也不能让就默默一人受了,我已通知五大宗七十二派的人悉数来全澜派……”

    “噢,容虚掌门将修真界七十二派的人都叫过来,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讨我吗?”戊轩子抱臂反问道。

    容虚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通知他们过来本意是为阻止你同辛同掌门之间的冲突,如今他们过来,我只是想将这其中的原委说出来罢了。”

    戊轩子“哼”了一声,并翻了一个白眼,显然她是不相信的。

    容虚见她不信自己,只得道:“有一桩事埋在我心中多年,如今该我告知你了。当年,我同你师父等人合力将屠予息封印之后,其实活下来的不是我而是你师父。”

    “什么?是我师父?那……”听到这个消息,戊轩子终于放下了她那“傲慢”的双臂。

    “是你师父用你们芝兴宗的‘换命术’救了我,你师父觉得芝兴宗一脉主修疗愈术,未免太过柔弱,她当时救了下我之后,临终之前交代我两件事……”

    容虚话说到这里,戊轩子已经觉察到某些异样,她追问道:“哪两件事情?”

    “一件是她要我好好关照你们芝兴宗,另一件事是要我竭力阻止屠予息再次复活。”容虚回道。

    戊轩子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但没过多久她又重新扬起头道:“你胡说!若说我师父拿‘换命术’来救你,我相信确有其事,但我师父为何要将屠予息之血存于‘溶血珠’中,这难道不是为了防止我芝兴宗被你们欺凌,而采取的同归于尽之法?”

    容虚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这点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初戊轩子的师父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留屠予息之血。正当他疑惑之际,雪罗丰领着荼轩宗的人赶了过来。

    “容虚掌门,我来迟了!”雪罗丰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从自己的佩剑上下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自然有雪千颂。

    雪千颂十分不友好地看了一眼站在穹遥派弟子中的莫丽苏,涧风觉察到了什么,当着雪千颂的面儿给莫丽苏一个安慰性的微笑。雪千颂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把目光投向别处。

    涧风本意是想让莫丽苏不要在意雪千颂,怎料他这么一笑让莫丽苏更加惭愧。她心里暗骂自己真不是个好人,欺骗涧风不说,还要人家替自己解围,也得亏自己玛丽苏的身份,不然换现实世界里,自己妥妥一个“大渣女”。

    “雪掌门,你来得迟也不算迟。”容虚看到雪罗丰,刚刚悲切的神情总算是少了些。

    和自己师父不同,莫丽苏厌恶雪千颂,自然也厌恶雪千颂的爹,她看到雪家父女俩真想即刻返回穹遥派。

    “容虚掌门何出此言?”雪罗丰不解地问。

    “雪掌门来迟是因冲突不再,不迟是因我还有一事要告知众人,如今还未说出。”容虚模棱两可地解释道。

    雪罗丰没有细问容虚要告知他何事,而是先打量了一下戊轩子,接着试探般地问她:“戊轩子掌门,可无恙?”

    戊轩子冷笑一声,道:“我自然是无恙,有恙的是辛同。”

    “辛同掌门怎么了?”

    “死了。”戊轩子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像刚刚那样指向停尸的地方。

    雪罗丰走过去,几乎做了和容虚一样的动作,也和容虚一样叹息不止。

    “何必呢?”雪罗丰感叹道。

    正在感叹之际,永倪宗的人也赶了过来。因涧风的父亲曾为永倪宗的领袖,永倪宗的人走到涧风身边特意用眼神打了一下招呼,涧风也点头回应。

    见人都已来齐,容虚方才道:“鄙人将大家千里迢迢招呼过来,本意是想避免一场仙门之间的内讧……”

    话说到这里,岳宵派的弟子高声出言打断了容虚的话:“什么叫‘内讧’?戊轩子复活魔头屠予息,全澜派的人又与妖魔同流合污,我们掌门乃是锄奸惩恶而已。”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岳宵派的弟子因为死了自家掌门,故而义愤填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看到自己师父说话被他们打断,莫丽苏心里十分不爽,拿出簪子让那家伙闭了嘴。

    容虚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岳宵派的弟子再说什么,于是便道:“辛同掌门殒命,我亦悲痛万分,这样的祸事本可避免。戊轩子掌门本属仙途,是我等仙门道友对其不公,才令其萌生复活屠予息之念,各位扪心自问可曾对芝兴宗有过轻慢之举?”

    其实鄙视芝兴宗已是修真界的一股不谋而合的潮流,容虚反问之下,众人不免反思自己以往的言行,确有此行的都低头不语。

    容虚接着道:“我穹遥派一小徒,得知戊轩子掌门的图谋,为我分忧,却不慎将屠予息之血引入身中。我念及徒弟本意不坏,并不想追究,怎知各位得知此事,到我穹遥派中声讨,非要置我徒儿死地,我徒儿害怕连累师门不得已擅自离开,怎料出逃途中碰到辛同掌门,辛同掌门对我徒儿下死手,我徒儿不得已跳入封印结界之中,这才有今日之局。环环相扣,但凡诸位听从生湘老祖的规训,心怀几分仁念也不至于此。”

    师父总算把自己心中的委屈说出来了,莫丽苏听了之后如释重负,虽然自家穹遥派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恶贼叛徒,可是修真界的其他门派对自己依旧偏见重重,也是令她十分不好受。

    “如今多说无益,屠予息已复活,我等须竭力将其再次封印,方才能让这世间太平。”话说到这里,容虚又转向戊轩子,对她说道:“戊轩子掌门,我要说的话都已说了,可愿将‘溶血珠’予我,好完成封印之举?”

    戊轩子笑了一下,道:“我这厢先谢过容虚掌门替我鸣辩,只是就算他们知晓我此举的缘由,那又能改变什么?难道指望你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人大彻大悟吗?”

    “本座不知这世间的太平竟然需要封印本座来获得。”戊轩子刚说完话之后,屠予息突然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之间。

    “他怎么过来了?”看到突然出现的屠予息,莫丽苏吓得一激灵,她感到事情不妙,简直大不妙了!

    眼下容不得自己考虑太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是让屠予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叫自己“姐姐”,那她不真死也绝对会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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