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铖找到了王喜,很是直截了当地说:“三叔,我们师徒想要做功德修行,需要王家的支持。”

    王喜闻言眉头一皱,他看了看庄子外面道:“是为了那些流民?”

    王铖道:“是的。”

    王喜微微咬牙道:“好,只要你们能够想办法治好那些流民,我就可以做主让王家来帮忙安顿这些流民。”

    王铖意外地看过去问:“三叔,您这是另有打算?”

    王喜点点头表情凝重地说:“也是这次的时疫大扩散,让我看到朝廷的不作为已经造成了多么大的危害,就连你大伯来信也赞同了我们的做法,并且称现在官场上人人自扫门前雪,一些佞臣还在陛下面前鼓吹盛世太平……”

    听起来王竺那边都是牢骚话啊,王铖忍不住问:“大伯那边难道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王喜叹息一声道:“是不顺,毕竟郡守虽然是两千石大员但分属地方,可若是能做到刺史,就意味着打开了入朝的大门,朝中的那些大员们没那么轻易松口。”

    王铖一下子听懂了,这大约又涉及了什么利益分配的事情,他也懒得费那个脑筋,只等王喜说到正题。

    而在牢骚了一阵子之后,王喜果然回到正题道:“如此乱局,朝廷不可靠,郡守、县君同样不可靠,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扩张自身势力。”

    “其实就算你不找我,三叔也要找你来说说这件事了。”

    “这些流民我能安顿,但王家需要收获的是能做事的壮丁,而不是病秧子。”

    王铖了然,他明白自己的计划这是与王喜的打算碰到一块去了。

    便说:“放心吧三叔,我与师父共同出手,只需要能够有足够的符纸给我们制符,我们就能以符水来治疗流民。”

    王喜已经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地说:“这样就再好不过,如此那些获救之人也能感恩王氏,并且安心在庄子上生活不用太过担心闹出乱子来。”

    王铖颔首,随后又狡黠道:“不过师父他可不会让王家白白付出的,毕竟说穿了这件事还是因为我们师徒想要做功德。”

    王喜惊讶道:“仙师还有赏赐?这……这怎么好意思。”

    其实他是期待极了。

    王铖笑着说:“三叔你就别在那假惺惺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王喜闻言也是赧然,随后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自己这好侄儿的功劳在里面。

    于是他问:“行了,你快点说说究竟是什么吧?”

    王铖道:“其实很简单,因为师父担心王家没办法稳定供应符纸,就干脆准备把造纸的全套工艺交给王家,如此算是双赢了。”

    王喜听了大为惊喜,他说:“竟然有此等好事?!”

    要知道,纸张是记录知识的载体,也是文人做文章的工具,在世人心中是一件十分文雅高贵的事物。

    而造纸工艺也向来是垄断在几个大族手中,这些大族每年以造纸作坊获利无数,着实羡煞旁人。

    只可惜,造纸工艺虽然很多地方多有流行,但要想造出好纸来却非得要看那些大族的造纸作坊了。

    玉鸢子传授的这套工艺是专门用来制造符纸的,算是与那些大族的另一条赛道。

    但不管怎么说,一座造纸工坊绝对可以给王氏带来巨大的利益,甚至还能以此为基础开辟出一条商路来。() ()

    反正这时候王喜的脑子里都是想法。

    他说:“没错,这是双赢……子垣,你回去让仙师好好放心吧,你们只管去治病救人,我王氏必然做好后勤保障。”

    同样是答应,这时候王喜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先前让他收流民,只是看到了可能的长久利益,并不确定能够赚回此时的投入。

    可是现在王铖抛出造纸工艺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王喜已经看到了必然的巨大利益。

    至于说双赢……其实王铖心里面想的应该是‘三赢’才对,那些染病的流民因此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王铖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回到了自家小院,看到了正等着他的玉鸢子。

    他对玉鸢子说:“师父说得对,许多事情不能因为看似的不可能成功而直接放弃……我只是在这般奔走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了能够彻底安顿这些流民的办法,便已经感觉内心圆融、满溢了。”

    玉鸢子稍稍一愣,随后宽慰道:“记住这个感觉,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正确的事。”

    王铖点点头,随后问:“这就是在修‘人报’吧?”

    玉鸢子‘嗯’了一声道:“现在,你该随我去了吧?”

    王铖立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师徒两个就这么,带着一份‘修行之心’走进流民之中……

    然后,王家开始舍粥。

    而师徒两人则是就在粥铺旁边摆了张桌子,以符水给流民祛除疫病。

    但他们暂时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这些流民不像王家庄上的人可以给自己进补,他们能够吃上一口热粥如今已经是幸事。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以自己的身体硬扛。

    所幸能够来到这里的,其实大多都是青壮了……

    王铖一边给人看病,一边飞速积累着针对各种时疫的经验。

    一天、两天、三天……一连十天他都与玉鸢子一同坐在这里不断地制作符水,一个个病人也在他们的符水下被治好。

    可王铖却越来越疑惑,他问:“师父,这些人究竟是先得病再使得身体虚弱,还是身体虚弱导致了得病?”

    玉鸢子微微错愕,问:“有区别吗?”

    王铖道:“有区别的,如果是得病使得身体虚弱,那么首先那必然是同一种或者少数一两种时疫造成的,那时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找一种特效手段来针对。可我们这些天遇到的病症太多也太杂了……这分明是好几种疫病混在在一起不断交叉感染。”

    玉鸢子道:“看起来你找到问题的根源了,你可知为何这时疫数十年也无法根绝?”

    王铖摇头。

    玉鸢子叹息道:“那是因为这场时疫就是此方天地大劫的一部分,你可以称之为‘煞疫’。”

    王铖惊问:“这‘煞疫’也能不断传染扩散?”

    玉鸢子说:“‘煞疫’来去无踪,为师也只能凭经验判断。若是有某处突然发生时疫,而染病者甚至一些尚未染病的人身体正气忽然间衰弱,那便是‘煞疫’来了。”

    王铖不由得嘀咕:“那么这‘煞疫’的症结,其实就是煞气侵蚀了人体正气了?是不是本质上想办法把这些正气给补回来就好了呢?”

    他的脑瓜子开动起来,总觉得自己可以做更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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