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耶梦加得的巨大身影依旧矗立在天边。
它的每次现世都充斥着血腥的杀戮，虽然帝国一直在试图掩盖，可逝去的灵魂终会被人们察觉。
赛场内。
天空一片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参赛的魔法学徒们四面受敌，他们刚刚解决了一小群魔兽，现在正互相背靠着背，准备迎接下一批。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战斗，许多人感到了疲惫。莱拉悬停在半空：“小心了，前方八百米，有一群魔兽正在靠近。”
众人眼神中全是疲惫，这些魔兽越大越多，而他们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无论怎么看，他们都绝对不可能杀死全部的魔兽。
“学院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我们顶不了多久了，后面要怎么离开？”
卢卡斯喘着粗气，注意到奥利弗的状态也很差，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在场稍微有些精神的也就剩下莱拉了。
“要来了，做好准备。”莱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耶梦加得的巨大身影被隐在了夜色里，卢卡斯忽然感到一丝奇怪，耶梦加得每次现世都在忙什么？它又不攻击，就那么杵着，真是奇怪。
莱拉一枪打爆了冲在最前方的高级魔兽的头，就在众人集中注意力准备迎战之时。从方的悬崖上，震荡开一股巨大的力量。
地面开始晃动，众人站的歪七扭八，不少被癫得坐到了地上。
这震荡之力夹带着魔法，巨大的冲击波连附近的元素力都能冲散。
链接中断，莱拉从空中掉下，正努力保持平衡的卢卡斯想去接住她，却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莱拉砸在卢卡斯背上，不疼，但是好晕。
冲击波向前蔓延，掀翻了一众魔兽，最后狠狠地撞击上学院在雪山布下的防护罩。
“别吧...”莱拉有点紧张，她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意识咬紧下唇。
该来的终究会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裂纹像闪电一样快速蔓延，蔓延，最后首尾相接，蔓延停下。
可不等众人松气，咔嚓一声，又一阵强力的魔力激荡过来，防护罩的能量冲击很大，莱拉被掀翻，滚出了五米远。
其他学徒也大差不差，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其中一人声音颤抖着说：“这这这，防护罩没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里的魔兽这么多，显然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现在我们能走了，尽快和教授们汇合商议对策才是最聪明的决定吧。”
莱拉沉默：“耶梦加得现世到现在，也算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暴乱了，众学徒的状态都很不好，药剂也几乎消耗殆尽。”
都这么久了，学院怎么还没有消息。
几人踟蹰的空挡，刚才的那波魔兽继续朝他们攻来，众人匆忙迎战，这波魔兽是他们打得最疲惫的一波。
一只翼龙不知道如何绕到了另一边，它阴险地匍匐在地，一步一步，逐渐靠近自己选定的猎物。
卢卡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摇摇晃晃的翼龙，面前的魔兽让他应接不暇。
“卢卡斯学长，小心！”一直不安地观察局势的娜可注意到那只翼龙时它已经距离卢卡斯不到三十米了。
那巨大的身躯和丑陋的脑袋几乎贴到卢卡斯背后，他闻声转头的瞬间，就看到眼前流着哈喇子的可怖怪兽。
肾上腺素飙升，他瞬发一击打中他的下巴，可血液却从头部飞溅，热乎乎、黏糊糊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他眼神空洞，有点被吓到的样子，娜可冲过来扶住他：“学长，洛斯帕学长你没事吧。”
“嗯，没事。”他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莱拉在空中撇嘴。哼，被救了连声谢谢都不会说，不对我说就算了，对自己队友也不说，真是个没有礼貌的男人。
她想着，气愤地朝卢卡斯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谁知刚翻到一半，卢卡斯忽然抬头看向她：“莱拉，刚刚谢谢你了。”
诶？
莱拉一愣，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语气冰冷：“不客气。”
在这批魔兽马上被杀完时，参赛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各学院的教授。
爱徒心切的教授们纷纷找上自己学院的学徒，带着他们离开。他们身后的其他老师负责应对魔兽。
莱拉在一群涌来的教授中看到格兰德校长时明显愣了一下，她没过去，这可能不是来接自己的人。在人群中寻找杰斯教授，却被走上前的切斯顿拍了下肩膀。
“这场比赛辛苦你了。”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她语气都还是那么温柔。
“啊，没事没事，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莱拉仰头看她，这位校长大人的笑容依旧那样美丽，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我带你出去吧，到赛场外围会有人接你回去休息。”
莱拉乖巧低头：“好。”
有教授在身旁，学徒们安全感爆棚，各个都松懈下来，有的和教授关系好的学徒甚至直接靠着自己的老师睡着了。
莱拉还在估摸切斯顿来接自己的用意，可一路上她除了关心自己就是嘱咐自己好好休息。这让莱拉更疑惑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心底都还在打鼓。
学院里的人明显变多了，幸好附近村镇不多，两个小镇子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不过为了给这些居民腾出休息的地方，不少学徒被要求与人拼房间，莱拉走在路上偶尔能听到抱怨声。
莱拉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很多混乱的梦，有人在梦中叫她尼奇，有人叫她莱拉。场景也换来换去，一会在西亚魔法学院，一会在洛斯帕家，一会又在自己在萨奇酒馆的小屋，一会又在修行的树林。
可最后，画面的终点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空中飘着大雪，莱拉站立其中，孤寂而辽远。
属于这些参赛选手的休息时间只有一天，第二天中午，莱拉被招呼着和众选手一起加入了讨伐的队伍。
莱拉依旧使用着自己的机械枪，这是她仿造市面上流通的类型做的，不容易被看出端倪，毕竟尼奇已经死了。
一天的战斗下来，其他人都筋疲力尽的，唯有莱拉要好些，这引起了不少教授的关注。
虽说莱拉明显高出一截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可那把机械枪的功劳也实在无法忽视。于是，在傍晚换班时，莱拉又一次被切斯顿校长召见。
“莱拉，坐吧。”
“教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眼唇咳嗽一声，缓声道：“我听学院的老师说你的武器很好用，可以给我看看吗？”
莱拉利索地把背上的枪械卸下，恭敬递上：“当然可以，教授。”
在格兰德查看的空档，莱拉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上次进来时她就察觉到，格兰德教授的办公室里萦绕着药剂的香气，让人精神振奋。可这么打量下来，她并没有见到有能炼制药剂的地方，朝办公室深处望去，似乎有个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门，那可能就是校长平日炼制药剂的地方。
格兰德把枪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递还给莱拉：“真是一把好武器，这不是你买的吧。”
莱拉笑笑：“这是我自己打造的。”
教授笑笑，她声音充满蛊惑的味道：“我听说，这种机械枪是洛斯帕家的一位养子发明的。”
莱拉警觉：“这我倒没听说。”
“这并不奇怪，他在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莱拉佯装震惊：“这太可惜了，他是怎么死的。”她表情中全是惋惜。
“听说是被人暗杀的。”她话锋一转：“你这把武器做的很好，我听杰斯说你也为德立安他们做了机械枪。”
莱拉点头。
见她点头，格兰德看着莱拉的神情柔和地能滴出水来：“这向发明是很难得，可它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莱拉，虽然你是一名魔法师，可你在机械方面的天赋，或者说，你对这种机械枪的理解远远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位机械师。”
她的眼神中闪这光，似乎看透了什么，让莱拉有些不安，她继续说道：“你想知道它的改进方向吗？”
莱拉迟疑地点点头，实话说她还在真想不到这项发明还能有什么大方向上的改进。
格兰德教授神情肃穆，她声音很轻，轻得不留任何痕迹：“它需要借助——魔法。”
莱拉心跳漏了一拍，可她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头，假装认真听着。
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对这世界上一切能够使用魔力的人来说，使用魔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是有谁说要让机械脱离魔法，那大家一定会认为这人疯了。对这些机械师来说，魔法就是一切机械的动力，魔法就是第一生产力。
可有谁会提出要脱离魔法对机械产品的控制呢？
她一定对世界树的异常有所察觉。莱拉笃定地想。
说不好她还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这位校长，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莱拉收敛心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教授，不使用魔法的话，它要如何发出攻击呢？”
格兰德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对教廷了解多少。”
莱拉摇头：“我并不了解教廷。”
她微笑：“这是好事，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她深深地看着莱拉：“你应该有所了解，尤其是他们的领头人。”
莱拉微微后仰，不着痕迹得微笑：“教授说笑了。”
格兰德见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的行为只是垂死挣扎，从弗罗斯特雪山开始，世界会逐步陷入混乱，你需要帮助。”
莱拉沉思良久，最后，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格兰德校长：“教授，我会尝试让它脱离魔法的限制，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
离开格兰德校长的办公室，莱拉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明白格兰德校长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难道......她忽然抬头，顿悟道：“当初教授的两位兄长迷信教廷时，她获得过什么消息？”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莱拉开始思索起教授今天的提醒。
要让机械枪脱离魔法，难道使用魔法无法杀死耶梦加得？或者那位一直在幕后抽取世界树能量的人？
可...这是为什么？那个幕后黑手是谁？是教皇吗？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还有......她停下脚步，站定在楼道的窗户前，目光锁定远方那巨大的黑影。这么强大的魔兽，真的能杀得掉吗？
......
两天后，宿舍，莱拉刚洗完澡。
房门忽然被敲响，莱拉以为是珍妮或者德立安找自己，利索地开门，谁知门外站着的是卢卡斯。
“......”
“......”
“我能进去吗？”
“......请进。”
“魔兽控制得差不多了。”
“嗯。”
“我们后天就离开了。”
“...嗯。”
“我想着走之前来看看你。”
“嗯。”
“......”
“......”
卢卡斯四下看看，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只好继续站着说“......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
“莱拉？”
“没有......”
“......好吧。”
“嗯...”
“你能招待我一下吗？”
“嗯。”
莱拉给他倒了杯水，把自己书桌前的凳子搬来放在卢卡斯面前，看着他坐下，把水杯递给他。
卢卡斯看着面前粗糙的水杯，这一看就是用机械材料的边角料自己做的，他内心挣扎一瞬，认命地接过：“谢谢。”
“嗯。”
空气再次陷入沉静，卢卡斯把水杯端着，仰头看向莱拉：“你这么站着，好像在审讯我一样。”
莱拉：“抱歉。”
卢卡斯有点烦躁了，他胸口闷闷地，赌气不说话。
莱拉便也不再开口，她走到书桌前，操笔绘制机械图纸。
卢卡斯：“......”就这么把我晾着了？
他难受扶额头：“我后天一早就走了！”
莱拉也很烦，她这几天都很烦，自从格兰德校长告诉她那些信息后，自从那天在和魔兽的战斗中发现了那个现象......
“要我去送你吗？洛斯帕少爷？”
“你就这么想我走吗？”卢卡斯爆发了，他语气变得生硬，还有些酸溜溜的。
莱拉有点莫名其妙：“嗯...不行吗？”
卢卡斯快步走到莱拉旁边，她正站着画图纸。他一把抢走她的笔，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不明白，莱拉，我不明白。”
“你明明就没死，告诉我一声就那么难吗？”
卢卡斯说完眼眶就红了，他尴尬地擦一下眼角：“不好意思，我是说......”他声音有点哽咽，不由得停下来，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莱拉神情恍惚，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在树林中藏匿的那段时光，想起了那段时光中对卢卡斯的思念，想起了两人一起参加比赛，想起来他给自己送的台灯，想起了他抱着变成小猫的自己，想起了发觉自己要离开时，他的眼神。
想起了这些年听到的，关于卢卡斯的消息......
“我们应该...确实是朋友。”
卢卡斯笑得令人心疼：“莱拉，我想帮你，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
他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为什么那个金发男人可以和你一起行动，而我连知道你还活着的资格都没有？莱拉，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可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莱拉听着他激动的话语，歪着头看他。她无法理解卢卡斯的感受，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煎熬。
她可能确实做错了...可是，她只是想要保护他。
莱拉咬了下嘴唇，斟酌开口：“很抱歉卢卡斯，我不能告诉你。”
卢卡斯快要碎掉了，他的皮肤是那样白皙，他的双眼是那样可怜，他的嘴唇是那样诱人，可莱拉看着他，她知道，自己不能让朋友陷入危险中。
她闭了闭眼睛：“很抱歉，卢卡斯...”莱拉上前两步，环抱住卢卡斯。
少年如今早变了样，他的胸膛还是那样紧致，头发还是那样顺滑，可发量早就不如当年，他长高了，长出了喉结，他的声音和从前不同，可在那个冬天，莱拉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的声音。
在莱拉的生命中，她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施旺先生，为自己测过魔力的吟游诗人，经历过各种传奇事件的冒险家和商人。可莱拉始终不明白的是，卢卡斯为何偏偏会在自己的记忆中占取那样大的比重。
“卢卡斯。”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变秃了。"
耶梦加得的巨大身影依旧矗立在天边。
它的每次现世都充斥着血腥的杀戮，虽然帝国一直在试图掩盖，可逝去的灵魂终会被人们察觉。
赛场内。
天空一片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参赛的魔法学徒们四面受敌，他们刚刚解决了一小群魔兽，现在正互相背靠着背，准备迎接下一批。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战斗，许多人感到了疲惫。莱拉悬停在半空：“小心了，前方八百米，有一群魔兽正在靠近。”
众人眼神中全是疲惫，这些魔兽越大越多，而他们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无论怎么看，他们都绝对不可能杀死全部的魔兽。
“学院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我们顶不了多久了，后面要怎么离开？”
卢卡斯喘着粗气，注意到奥利弗的状态也很差，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在场稍微有些精神的也就剩下莱拉了。
“要来了，做好准备。”莱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耶梦加得的巨大身影被隐在了夜色里，卢卡斯忽然感到一丝奇怪，耶梦加得每次现世都在忙什么？它又不攻击，就那么杵着，真是奇怪。
莱拉一枪打爆了冲在最前方的高级魔兽的头，就在众人集中注意力准备迎战之时。从方的悬崖上，震荡开一股巨大的力量。
地面开始晃动，众人站的歪七扭八，不少被癫得坐到了地上。
这震荡之力夹带着魔法，巨大的冲击波连附近的元素力都能冲散。
链接中断，莱拉从空中掉下，正努力保持平衡的卢卡斯想去接住她，却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莱拉砸在卢卡斯背上，不疼，但是好晕。
冲击波向前蔓延，掀翻了一众魔兽，最后狠狠地撞击上学院在雪山布下的防护罩。
“别吧...”莱拉有点紧张，她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意识咬紧下唇。
该来的终究会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裂纹像闪电一样快速蔓延，蔓延，最后首尾相接，蔓延停下。
可不等众人松气，咔嚓一声，又一阵强力的魔力激荡过来，防护罩的能量冲击很大，莱拉被掀翻，滚出了五米远。
其他学徒也大差不差，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其中一人声音颤抖着说：“这这这，防护罩没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里的魔兽这么多，显然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现在我们能走了，尽快和教授们汇合商议对策才是最聪明的决定吧。”
莱拉沉默：“耶梦加得现世到现在，也算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暴乱了，众学徒的状态都很不好，药剂也几乎消耗殆尽。”
都这么久了，学院怎么还没有消息。
几人踟蹰的空挡，刚才的那波魔兽继续朝他们攻来，众人匆忙迎战，这波魔兽是他们打得最疲惫的一波。
一只翼龙不知道如何绕到了另一边，它阴险地匍匐在地，一步一步，逐渐靠近自己选定的猎物。
卢卡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摇摇晃晃的翼龙，面前的魔兽让他应接不暇。
“卢卡斯学长，小心！”一直不安地观察局势的娜可注意到那只翼龙时它已经距离卢卡斯不到三十米了。
那巨大的身躯和丑陋的脑袋几乎贴到卢卡斯背后，他闻声转头的瞬间，就看到眼前流着哈喇子的可怖怪兽。
肾上腺素飙升，他瞬发一击打中他的下巴，可血液却从头部飞溅，热乎乎、黏糊糊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他眼神空洞，有点被吓到的样子，娜可冲过来扶住他：“学长，洛斯帕学长你没事吧。”
“嗯，没事。”他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莱拉在空中撇嘴。哼，被救了连声谢谢都不会说，不对我说就算了，对自己队友也不说，真是个没有礼貌的男人。
她想着，气愤地朝卢卡斯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谁知刚翻到一半，卢卡斯忽然抬头看向她：“莱拉，刚刚谢谢你了。”
诶？
莱拉一愣，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语气冰冷：“不客气。”
在这批魔兽马上被杀完时，参赛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各学院的教授。
爱徒心切的教授们纷纷找上自己学院的学徒，带着他们离开。他们身后的其他老师负责应对魔兽。
莱拉在一群涌来的教授中看到格兰德校长时明显愣了一下，她没过去，这可能不是来接自己的人。在人群中寻找杰斯教授，却被走上前的切斯顿拍了下肩膀。
“这场比赛辛苦你了。”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她语气都还是那么温柔。
“啊，没事没事，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莱拉仰头看她，这位校长大人的笑容依旧那样美丽，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我带你出去吧，到赛场外围会有人接你回去休息。”
莱拉乖巧低头：“好。”
有教授在身旁，学徒们安全感爆棚，各个都松懈下来，有的和教授关系好的学徒甚至直接靠着自己的老师睡着了。
莱拉还在估摸切斯顿来接自己的用意，可一路上她除了关心自己就是嘱咐自己好好休息。这让莱拉更疑惑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心底都还在打鼓。
学院里的人明显变多了，幸好附近村镇不多，两个小镇子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不过为了给这些居民腾出休息的地方，不少学徒被要求与人拼房间，莱拉走在路上偶尔能听到抱怨声。
莱拉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很多混乱的梦，有人在梦中叫她尼奇，有人叫她莱拉。场景也换来换去，一会在西亚魔法学院，一会在洛斯帕家，一会又在自己在萨奇酒馆的小屋，一会又在修行的树林。
可最后，画面的终点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空中飘着大雪，莱拉站立其中，孤寂而辽远。
属于这些参赛选手的休息时间只有一天，第二天中午，莱拉被招呼着和众选手一起加入了讨伐的队伍。
莱拉依旧使用着自己的机械枪，这是她仿造市面上流通的类型做的，不容易被看出端倪，毕竟尼奇已经死了。
一天的战斗下来，其他人都筋疲力尽的，唯有莱拉要好些，这引起了不少教授的关注。
虽说莱拉明显高出一截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可那把机械枪的功劳也实在无法忽视。于是，在傍晚换班时，莱拉又一次被切斯顿校长召见。
“莱拉，坐吧。”
“教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眼唇咳嗽一声，缓声道：“我听学院的老师说你的武器很好用，可以给我看看吗？”
莱拉利索地把背上的枪械卸下，恭敬递上：“当然可以，教授。”
在格兰德查看的空档，莱拉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上次进来时她就察觉到，格兰德教授的办公室里萦绕着药剂的香气，让人精神振奋。可这么打量下来，她并没有见到有能炼制药剂的地方，朝办公室深处望去，似乎有个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门，那可能就是校长平日炼制药剂的地方。
格兰德把枪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递还给莱拉：“真是一把好武器，这不是你买的吧。”
莱拉笑笑：“这是我自己打造的。”
教授笑笑，她声音充满蛊惑的味道：“我听说，这种机械枪是洛斯帕家的一位养子发明的。”
莱拉警觉：“这我倒没听说。”
“这并不奇怪，他在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莱拉佯装震惊：“这太可惜了，他是怎么死的。”她表情中全是惋惜。
“听说是被人暗杀的。”她话锋一转：“你这把武器做的很好，我听杰斯说你也为德立安他们做了机械枪。”
莱拉点头。
见她点头，格兰德看着莱拉的神情柔和地能滴出水来：“这向发明是很难得，可它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莱拉，虽然你是一名魔法师，可你在机械方面的天赋，或者说，你对这种机械枪的理解远远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位机械师。”
她的眼神中闪这光，似乎看透了什么，让莱拉有些不安，她继续说道：“你想知道它的改进方向吗？”
莱拉迟疑地点点头，实话说她还在真想不到这项发明还能有什么大方向上的改进。
格兰德教授神情肃穆，她声音很轻，轻得不留任何痕迹：“它需要借助——魔法。”
莱拉心跳漏了一拍，可她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头，假装认真听着。
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对这世界上一切能够使用魔力的人来说，使用魔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是有谁说要让机械脱离魔法，那大家一定会认为这人疯了。对这些机械师来说，魔法就是一切机械的动力，魔法就是第一生产力。
可有谁会提出要脱离魔法对机械产品的控制呢？
她一定对世界树的异常有所察觉。莱拉笃定地想。
说不好她还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这位校长，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莱拉收敛心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教授，不使用魔法的话，它要如何发出攻击呢？”
格兰德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对教廷了解多少。”
莱拉摇头：“我并不了解教廷。”
她微笑：“这是好事，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她深深地看着莱拉：“你应该有所了解，尤其是他们的领头人。”
莱拉微微后仰，不着痕迹得微笑：“教授说笑了。”
格兰德见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的行为只是垂死挣扎，从弗罗斯特雪山开始，世界会逐步陷入混乱，你需要帮助。”
莱拉沉思良久，最后，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格兰德校长：“教授，我会尝试让它脱离魔法的限制，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
离开格兰德校长的办公室，莱拉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明白格兰德校长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难道......她忽然抬头，顿悟道：“当初教授的两位兄长迷信教廷时，她获得过什么消息？”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莱拉开始思索起教授今天的提醒。
要让机械枪脱离魔法，难道使用魔法无法杀死耶梦加得？或者那位一直在幕后抽取世界树能量的人？
可...这是为什么？那个幕后黑手是谁？是教皇吗？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还有......她停下脚步，站定在楼道的窗户前，目光锁定远方那巨大的黑影。这么强大的魔兽，真的能杀得掉吗？
......
两天后，宿舍，莱拉刚洗完澡。
房门忽然被敲响，莱拉以为是珍妮或者德立安找自己，利索地开门，谁知门外站着的是卢卡斯。
“......”
“......”
“我能进去吗？”
“......请进。”
“魔兽控制得差不多了。”
“嗯。”
“我们后天就离开了。”
“...嗯。”
“我想着走之前来看看你。”
“嗯。”
“......”
“......”
卢卡斯四下看看，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只好继续站着说“......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
“莱拉？”
“没有......”
“......好吧。”
“嗯...”
“你能招待我一下吗？”
“嗯。”
莱拉给他倒了杯水，把自己书桌前的凳子搬来放在卢卡斯面前，看着他坐下，把水杯递给他。
卢卡斯看着面前粗糙的水杯，这一看就是用机械材料的边角料自己做的，他内心挣扎一瞬，认命地接过：“谢谢。”
“嗯。”
空气再次陷入沉静，卢卡斯把水杯端着，仰头看向莱拉：“你这么站着，好像在审讯我一样。”
莱拉：“抱歉。”
卢卡斯有点烦躁了，他胸口闷闷地，赌气不说话。
莱拉便也不再开口，她走到书桌前，操笔绘制机械图纸。
卢卡斯：“......”就这么把我晾着了？
他难受扶额头：“我后天一早就走了！”
莱拉也很烦，她这几天都很烦，自从格兰德校长告诉她那些信息后，自从那天在和魔兽的战斗中发现了那个现象......
“要我去送你吗？洛斯帕少爷？”
“你就这么想我走吗？”卢卡斯爆发了，他语气变得生硬，还有些酸溜溜的。
莱拉有点莫名其妙：“嗯...不行吗？”
卢卡斯快步走到莱拉旁边，她正站着画图纸。他一把抢走她的笔，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不明白，莱拉，我不明白。”
“你明明就没死，告诉我一声就那么难吗？”
卢卡斯说完眼眶就红了，他尴尬地擦一下眼角：“不好意思，我是说......”他声音有点哽咽，不由得停下来，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莱拉神情恍惚，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在树林中藏匿的那段时光，想起了那段时光中对卢卡斯的思念，想起了两人一起参加比赛，想起来他给自己送的台灯，想起了他抱着变成小猫的自己，想起了发觉自己要离开时，他的眼神。
想起了这些年听到的，关于卢卡斯的消息......
“我们应该...确实是朋友。”
卢卡斯笑得令人心疼：“莱拉，我想帮你，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
他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为什么那个金发男人可以和你一起行动，而我连知道你还活着的资格都没有？莱拉，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可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莱拉听着他激动的话语，歪着头看他。她无法理解卢卡斯的感受，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煎熬。
她可能确实做错了...可是，她只是想要保护他。
莱拉咬了下嘴唇，斟酌开口：“很抱歉卢卡斯，我不能告诉你。”
卢卡斯快要碎掉了，他的皮肤是那样白皙，他的双眼是那样可怜，他的嘴唇是那样诱人，可莱拉看着他，她知道，自己不能让朋友陷入危险中。
她闭了闭眼睛：“很抱歉，卢卡斯...”莱拉上前两步，环抱住卢卡斯。
少年如今早变了样，他的胸膛还是那样紧致，头发还是那样顺滑，可发量早就不如当年，他长高了，长出了喉结，他的声音和从前不同，可在那个冬天，莱拉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的声音。
在莱拉的生命中，她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施旺先生，为自己测过魔力的吟游诗人，经历过各种传奇事件的冒险家和商人。可莱拉始终不明白的是，卢卡斯为何偏偏会在自己的记忆中占取那样大的比重。
“卢卡斯。”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变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