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基罗广场,是陶可莱对冀忱一见钟情的地方。

    陶可莱是学摄影的,她总是游走与世界各地的大街小巷,拍摄各式各样足以震动她心灵的作品。

    那天,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广场上汇聚了各国旅客。

    不知是谁在广场中心,支了一个画架。陶可莱凑近瞧,看到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坐在里面,聚精会神地作画。

    很多人跟她一样的好奇,为他驻足停留。陶可莱绕道一旁,视线刚好看到画架前,男人的侧脸。

    男人留了中长发,在这个称之为艺术之都的国家不稀奇。阳光下他的眉目温润,面部线条干净优美,光影将他的轮廓线条勾勒描绘。他白衬衫,黑裤子,他在画画,明明他更像一幅画。

    陶可莱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嗨!朋友,哪国人?”她不确定他是哪国人,于是用英语打招呼。

    男人笔下一停,仰头,他同样回以英文“中国人。”

    “你好,我也是中国人。”她说了中文并向他伸手。

    他回握,扬起笑脸,“幸会。”

    光影绰绰间,她眼中的他,宛如神邸。

    陶可莱看中了这个男人,她万分确定想要得到他。

    …………

    办完手续陈乐央从学校出来,她没和另外三名老师一道回,而是坐进早就停在校门口等她的周浔衍的车。

    “我问徐老师要了刘子成家的联系地址,想在走之前去他家一趟。”陈乐央对旁边的周浔衍说。

    “好。”周浔衍应允。

    陈乐央本来是让小赵就近找一家小商店打算买些东西带去,但她进里面转了一圈,都是一些山寨货,像什么六个铁核桃,天平饼干,特伦牧场……没什么可挑的,她空手出来。

    陈乐央坐回车里思考这镇上哪里有像样的店,小赵没她的命令也不敢开车。

    不如.....送礼物不如送钱实惠。

    陈乐央:“阿衍,你有多少现金?”

    周浔衍:“一两千。”

    陈乐央问小赵,“小赵你有多少钱?”

    小赵挠挠头,“一千多”

    陈乐央算了一下,“加上我手里的,凑个五千给他们吧。”语调微扬,显然是很满意自己这个主意。

    “所以你打算每年给他们五千?”周浔衍觑了她一眼,“这是你的资助方式?”

    “这五千只是去看看他们的一点心意”她说,“我爸公司有慈善基金会,等我回去跟他商量看看怎么办理,手续复杂的话,我就以个人名义每年给他奶奶账户转账。”

    “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周浔衍问她。

    陈乐央点头。

    “小赵,你先开车。”周浔衍对小赵说。

    昨晚陈乐央已经把有关刘子成的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周浔衍。只是两人都很累,没有深度探讨就睡着了。

    现在周浔衍有话说,她当然要张开耳朵悉心听取。

    周浔衍;“其一:我认为授人以鱼不如受人以渔,你说这小孩很聪明,但在大山,这里的师资远远不足,极大可能会被埋没,好玉也需好的师傅去雕琢。”

    “所以你是想带他出大山?”她想了想,摇头“很难,刘子成现在就一个奶奶,我觉得他不可能丢下奶奶的”

    车轮经过一道坑颠簸了几下,周浔衍等车平稳行驶后他继续说,“这就是其二:他未必会跟我们走。而如果留在这儿,你所期待可能无望,而你付出的也将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乐央张嘴,想说自己不求回报,被他打断,“央央,别着急否认”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不会有人是真正什么都不求的,你不需要他实质性给你回报,但你需要他以优异的成绩回馈你。善行无声,但并非没有价值。如果他留在这里,那价值可能为零。”

    不愧是理科生更擅长用逻辑思维和理性思考来解决问题。

    “我……尝试去跟他和他奶奶沟通看看。”陈乐央决定。

    周浔衍:“如果他能同意,我让孙助跑一趟,给他跑办理转学手续和入学手续。”

    “阿衍,谢谢你啊。”陈乐央感谢他对自己想法的鼎力支持。

    他们真的有在越变越好呢。

    车开进村,只开了一小段路,就开不过去了。阻断他们去路的是一条环绕山体的黄沙铺成的小路。冬天满山树木都已经干枯,一眼就能看到分散在山上的一座座土堆房。

    徐老师说只要进这个村,随便问一个人就能知道刘子成家在哪里。

    小赵替她开车门。

    陈乐央下车,这儿风沙有点大,她呛咳了数声。

    周浔衍自行推开车门从另一边下车,绕行过车头,到她身边。

    “我陪你去。”

    沙地踩下去又松又软,阳光照在上面,宛如一层层闪着光的碎金。他们并行走了一段,在十字路口碰到一名背着锄头的中年人,向他打听刘子成家的位置。中年人指了指西面第三幢土胚房,告诉他们那是刘子成家。

    走上来的这一路周浔衍步子的又快又稳,见证他恢复的这么好,陈乐央为他感到高兴。

    他们找到了刘子成。

    刘子成正坐在敞开的大门口和他奶奶一起剥晒干的玉米粒。

    “刘子成!”陈乐央走到场地上冲他摇了摇手。

    刘子成放下玉米,惊喜道:“陈老师你怎么来了?奶奶陈老师来了!”

    “来看看你们。”陈乐央微笑走近,“奶奶您好。”

    老人家拿身上的围裙擦擦手,起身相迎,耸拉的眼皮,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看得出饱经风霜,“陈老师,怎么能劳烦你来一趟”老人仰头,看到了陪她一道来的模样神气的男人,“这位是?”

    刘子成抢答,“是陈老师的老公。”

    周浔衍略颔首“您好”

    老人脸上迸出一丝笑意,视线重回到陈乐央脸上,邀请“陈老师你们不嫌弃地话,进屋坐一会儿。”

    老人家身形佝偻,抬腿缓慢拖着鞋走,领他们进屋。

    堂屋不大,里面杂物虽多,但堆放整齐,杂而不乱,能看出屋主是个爱干净的人,西面的黄泥墙开了一扇窗,窗闭合着,铁质边框有生锈腐蚀的痕迹,外层玻璃被类似腊的脏污附着,以至于外面光线透不进来,导致屋里偏暗。

    堂屋中间有张八桌,老人请他们落座,等他们坐下之后老人走开,进厨房给他们倒茶。

    刘子成洗干净手,走进屋内的到陈乐央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陈老师。”

    陈乐央也不拐弯抹角,“刘子成,我下午二点的飞机走之前想找你聊聊。”

    老人端着茶盘上的两杯茶水走上来,刘子成拿起茶杯,一杯放在陈乐央面前,一杯放在周浔衍面前。

    被陈乐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陈乐央看到是周浔衍发来的微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周浔衍眼观鼻鼻观心,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对着杯口吹气。

    陈乐央拿起手机解锁查看信息内容。

    周浔衍【你和老人屋里聊,我带刘子成去出去聊。】

    发完茶水,刘子成先扶奶奶坐好,自己则坐陈乐央对面。

    “听子成说,这次多亏了陈老师。陈老师我还想忙好上午的活,亲自上门感谢你的。”老人浑浊的双眼饱含感谢之情,眼周潮湿,“陈老师,我没读过书,嘴巴笨,这次没有你,我家子成可能就没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老人双手撑着桌面慢吞吞地起来,陈乐央起初看不明白她是想做什么,可老人忽然屈膝,这动作分明是要给她下跪,吓得陈乐央“蹭”地起身,立刻双手架老人两只手臂下方。

    “奶奶,不用这样,真的不用,这是我们做老师应该的。”

    刘子成上来扶他奶奶,“奶奶你别这样,吓到陈老师了。”

    老人讪讪坐好,她没文化,不会说好听的,不知道怎么表达浓浓的谢意,只想到下跪这个法子。却不曾没想到会吓到这位好老师。

    陈乐央重新坐下,想到来得正事,她对刚把奶奶扶坐下的刘子成说:“刘子成,我想和你奶奶单独谈谈。”

    刘子成不问缘由,点头,经过她身旁往外走;周浔衍和老人颔首示意,离开椅子,紧着步子追上去。

    刘子成走出没几步,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停下,转身。

    “叔叔,你找我?”因为对陈老师有好感,所以对她的家人他也不讨厌。

    刘子成背对东面来的太阳光,光线强烈,周浔衍不禁地眯起眼,他对他说:“刘子成,我们出去走走?陈老师让我来找你聊聊。”

    刘子成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他本来就要去家背后的那条河,就领着周浔衍往河那边走。

    两人一路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

    周浔衍右眼没有视力,以至于视野有所缺失,没有余光。他不喜右旁边有人,因为这样和他们对话想看他们表情时他必须转动脸才能看到。但因为平时他把自己身体的这方面的不方便隐藏的很好,所以总是有人会到他右边与他交谈。

    也只有陈乐央从来都是走在他左边。

    河边地上有许多碎石,周浔衍捡了一把握在手心里,食指和中指夹住石块,转体发力,用劲一掷,姿态优美,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石块划破水面,犹如蛟龙出海,时低飞,时潜行,完完全全抵达河对岸。

    水面泛起的涟漪跟着一点点消散。

    刘子成看得目瞪口呆,和他同龄的孩子,多数都会打水漂,他们还经常比试,但他真的第一次见到有人打水漂会打的这么厉害。

    周浔衍回头,选了一块扁平适中的石块递给刘子成,问他,“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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