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义眼被周浔衍踩坏了,只能再配。大年三十早上他们去了医院取了义眼,在医生指导下,周浔衍试戴了两次都很成功。

    有了支撑周浔衍能正常开合右眼,不再是松松塌陷,他看着墙面上玻璃镜里的自己。义眼的瞳色偏淡,带点发青,看着呆滞,而他自己的瞳色更深。因为他植入义眼台,他的义眼还能动,活动性达到50%以上。医生还说,如果是定制外观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相似度。

    事已成定局,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回去他就没再摘掉,但他依然带着墨镜。他们今天要去老宅吃年夜饭,陈乐央开着车赶往那儿。

    今天街上车很少,道路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挂起的成排大红灯笼,沿街的商铺都是闭门不开,也只有过年才有这个气氛。

    到家了。

    陈乐央和周浔衍先后下来。两人手挽手步上台阶,进家门。

    客厅里和周叙之一道坐着磕瓜子聊天的夏雯,看到他们惊喜地迎上来。

    “央央,阿衍,快来坐。”

    他们坐到夏雯旁边。

    夏雯从周浔衍墨镜的侧面,看到他右眼里已经安装好了义眼,心里有酸涩,但也有高兴,至少他肯接受了。

    夏雯说:“你们爸爸,马上就回来。今天中饭我们随便吃点。晚上吃好点。”

    陈乐央开心,“好啊。”她探身上前抓了一把松子,倒出一半放到周浔衍前面,“阿衍吃松子。”

    周叙之剥开一粒开心果,“哥,你真有福气,嫂子对你这么好,我都羡慕了。”

    周浔衍抓了几颗松子放手里,剥壳取肉,吃进嘴里。

    夏雯:“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吧,可以找了。说来,李叔叔家女儿跟你年龄相仿,要么我联系让你们这两天见个面?”

    周叙之推脱:“我后天就回香港了,别别。”

    “上次微信里发语音的那个女孩,是女朋友吧?”周浔衍冷不丁冒出一句。

    夏雯一听眼都亮了,急问,“阿叙是不是呀?”

    周叙之没想到周浔衍出卖他,他和人家八字都没一撇,纯属自己对她有点好感。

    陈乐央也来了兴致,“有照片吗?”

    周叙之有些无奈,“哎,你们。她比我小六岁,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陈乐央给他打气,“阿叙你长的这么帅,还是堂堂港大大博士生,一定可以的。”

    夏雯思考一番后问:“是有点小。这么早出来工作啦,大学毕业了吗?”

    周叙之无语,“妈,你就不要操心人家毕没毕业,八字都没一撇。”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轻松,时不时还有笑声。

    周锦庭拎着公文包进门,他跟保姆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站在原地隔着一堵墙听。

    夏雯:“央央今年龙年有没有打算生个龙宝宝?”

    陈乐央娇羞道,“这……得问阿衍。”

    周叙之插话进来,“哥,你看嫂子都表态了,你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呀。”

    “我听央央的。”周浔衍说。

    “阿衍说了算。”陈乐央。

    周叙之插科打诨道:“哎~你们俩个到底谁听谁的?我猜一定是嫂子说了算。”

    周锦庭清了清喉咙,里面几人听到立刻噤了声。他拐进客厅,视线落在周浔衍身上:“都来了啊。”

    夏雯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果壳碎屑,起身坐着的三人说,“你们爸爸来了,开饭吧。”

    虽说简简单单,但中午的菜也摆满了一桌子。大家各自吃些,全程只有轻微的筷子,碰碗发出的声音。

    吃过中饭,他们又回到沙发上坐,周锦庭从旁边经过,是要上楼,忽然嘴里说了句,“阿衍,你来一下书房。”语气不再像以前那么硬,

    周浔衍跟在周锦庭身后上楼,进书房。

    周锦庭搓着手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落座。

    “阿衍你也坐吧。”

    周浔衍坐到旁边的圈椅上。

    静,只有周锦庭时不时的吸气、吐气声。

    终于他开口,“阿衍,上次我下手重了……”对不起三个字,他这个树立了一辈子威望的家长说不出口。

    周浔衍目光穿透墨镜看着他,实事求是说,“如果是想说眼睛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听央央说了,我在十二月份动过手术。”

    不单单是眼睛,还有种种方面,周锦庭忏愧道“阿衍,央央说我们作为父母的从未关心过你,连你香港住院这么久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我必须承认,她说的对,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周浔衍出生到现在,是头一次见他这位父亲低下高高在上的头颅,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我在对你和你弟弟之前确实一直存在偏心,对你更是非打即骂。其实你的性格最像我,我小时候也顽劣,十二岁就不想上学出去打工。我也就遇到了好时代,才能二十多岁赚到了第一桶金,三十五岁创立盛世。阿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仅仅三年时间能把一个公司做到这个规模,我那天说的话,有一大半都是气头话。你既然不想解散公司,那我们就不解散,爸爸还是希望你能接手盛世,到时候你把你的公司并入进来也问题不大。”

    周浔衍听完他的话,当即否决,“盛世我不会接手,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没有心力去打理这么大一个集团。”

    周锦庭说服不了他,只能拿出手机给周叙之打去电话。他把手机放桌上,对周浔衍说“我把你弟弟叫上来。我们在一起商量看看。”

    他们坐等周叙之上来。

    没多久,周叙之推门而入,坐到周浔衍旁边的椅子上。。

    周锦庭看人到齐了,切入正题,“还是上次电话里说的遗嘱的事情。”

    周叙之害怕又把自己扯进来,急忙说“爸,我上次已经表过态了,我的抱负在医学领域,这才是我的终生事业。”

    两个儿子都这样,周锦庭这次没有气,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今年六十二岁,很多和我这个年纪的企业家,也差不多该退休脱手给子女了。忙忙碌碌、胆战心惊了一辈子,想给自己留个几年安稳舒心的日子。现在你们俩个谁都不接,这么大的产业不留给孩子难道还留给外人吗?更何况?这不单单只涉及我们自己,而是底下几万名员工,几万个家庭的生计,交给别人我能放心吗?”

    盛世创立于1988年以实业为主,涉及房地产、商业、钢铁三大产业版图。企业越大,就不简简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了,所肩负起的社会责任也会越大,领导者肩上的担子就会更重。

    周锦庭把目光投向周叙之,“阿叙,你哥哥目前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他这样我怎么能忍心再把这么重担子给他。”

    “我……”周锦庭刚刚那句几万家庭的生计无疑是戳中周叙之了。

    这是一个企业对社会的责任感。

    “爸爸知道你不舍得放弃你的医学事业,但家里这么大的产业也需要人继承,我今年六十二,身体还算硬朗,你现在过来盛世,我还能再带你二三年,到时候你把整个盛世全方位跟走一遍。等你真正接手我也能放心。”

    周锦庭这么说确实让周叙之无从拒绝。父亲花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不能因无人继承而结束。

    周浔衍别过头对他说,“阿叙,这次我也赞成老头子。”

    “哥。”

    “就是得委屈你放弃你最热爱的事业。”周浔衍说。

    周叙之陷入思考,半晌过后,他只得应了,“给我半年时间,我把学业完成。”

    周锦庭总算心里有点安慰。

    周浔衍对周叙之说:“阿叙,我还有点事问他。”

    周叙之点头。

    等门一关,周浔衍问起父亲:“当年我出事后你对冀忱一家做了什么?”

    冀忱?

    周锦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若说冀刚他就有印象了。

    “你是说冀刚?冀忱是不是刺……伤你眼睛的那个小孩?”周锦庭离开椅子,目色一下凝重,“怎么问起这个?你见到他儿子了?”

    周浔衍:“前几天见过”

    周锦庭踱步去窗台前,“你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肯定不能在和他们合作,确实有授意业务部总监,撤销了他们的区域总经销商权,就是想不到冀刚会跑到我们集团大厦上一跃而下。出于一小部分责任和人道主义救助,我们公司一共赔偿了他们家一百五六十万。其实这个冀刚,他自己外赌博欠了一千多万,我们只能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当年你和他母亲的事?”

    周锦庭回头深深看了周浔衍一眼,“我和你们母亲娘胎里就定了娃娃亲的,而且和她从小玩到大,我出去打工后,她等了我很多年,在知道我困难时,每个月都把工资的一大半都给我,我们感情很深,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们母亲。”他叹口气说,“我那天是被他们下迷药了,我确实和她睡了,但绝对没动她,我都昏死了哪有可能。他们做了做两手准备,一手是我娶她老婆,那肯定不止是娶这么简单,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我们的家产;第二手如果我不从他们就把事情闹大,把我名气搞臭。我跟他们杠上了,结果就是这事传的可以说整个泉海无人不知。”

    周浔衍明白这些年自己错怪父亲。

    “我下楼了。”周浔衍起身要走。

    “阿衍。”周锦庭叫他,周浔衍回头,“遗嘱上,该你的我不会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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