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回来,周浔衍把陈乐央送到老宅,自己又去了公司上班。

    客厅夏雯和庄心月坐在一个沙发上,看她心情很好,牵着庄心月的手,笑出了眼纹。

    夏雯看到陈乐央进来立即招招手。

    陈乐央坐夏雯身边。夏雯高兴地和她分享,“央央,月儿怀孕了,刚查出来。”

    陈乐央一听也为她高兴,“月儿恭喜你呀。阿叙知道吗?”

    平时大大咧咧的庄心月这会儿有点娇羞,“谢谢,央央姐。还没来得及告诉阿叙。”

    “医生说是快两个月了,好在六月份就办婚礼,到时候不会显怀,穿裙子好看。”夏雯轻拍庄心月的手,心直口快地道,“我们陈家终于要有后了。”

    话一出口,夏雯马上意识到不对,笑容变得局促,连庄心月都跟着尴尬。她舔了舔唇,招呼陈乐央吃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央央,吃水果。”

    陈乐央自然知道她们是因为她而这种表情,只是未必太大惊小怪了,怀孕是好事呀。

    气氛突然就变得安静而怪异,陈乐央拿了一颗绿葡萄,放入嘴中,慢嚼完,笑盈盈地问庄心月,“月儿,到时候你在香港的亲戚都来吗?”

    “亲近的几家亲戚会来。”

    庄心月家在香港是很普通人家。夏雯曾去看过,他们家那个房子总面积还没有他们一个书房大。里面特别狭小,三间房间有过道想错身都不容易。一开始她真的不大满意,家庭悬殊太大,而且庄心月还只是一个二本大学。但阿叙喜欢,再说了,当时夏雯知道时,两人有了一年多的感情,也不好说去拆散。慢慢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小姑娘爽朗、没心计,笑起来特别甜美,有种魔力,能让人都跟着一起高兴。

    陈乐央问夏雯,“爸呢?”

    “他今天大清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和你爸一块去西郊钓鱼。”夏雯回答。

    又约出去钓鱼了?

    去年,周锦庭和陈清宪交接完工作,相继退休,两人的走动就多了,你来我往的,还成了关系不错的老年朋友。经常相约去打高尔夫、下棋、钓鱼.....

    这会儿,两老头正在小河旁,带着棒球帽,坐在小凳子上,躲在树荫下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

    阳光在树叶间跳跃,投下斑斓的光影。

    陈清宪的电话响了,他瞄了一眼小方桌上的手机,看到是陈可宁三个字。

    他没接,视线继续回到湖面上那根被威风吹得微微晃动的鱼线上。

    手机响了三次后停了,陈清宪忽然生出感慨,“以前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如今只能交给他们年轻人,到处得罪人,也是苦了他们。我们这辈子啊,到处欠人情,想当年我去上大学前,我们家的亲戚真的是鼎力相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企业做大后第一件事,我就把这些曾经对我有恩的人,拖家带口的安排进公司。这些人中,有人是勤勤恳恳安分守己,也有人仗着我这个靠山,在暗地里作威作福,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句话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我们这代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周锦庭没握鱼竿的手,拿起旁边的小茶壶,举起一点斜度,饮了一口弯头里流出的水,他放下茶壶说,“作为一个老板,你的亲戚上门来找你帮忙办个事,给自己女儿、儿子甚至侄子某个差事,你能拒绝吗?但是不拒绝,就是给自己公司添了一堵墙。你要是拒绝,就是给自己生活填了一堵墙。我们这代人注定逃不脱这个人情世故,所以只能交给他们年轻人咯。”

    这时候就需要去变革,变革是阵痛的,对新的管理团队重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执行力。还需定制完善的制度而制度能不能执行到位就取决于定制制度的人的态度。它是死的、不可商议的,这才能体现它该有的约束力,必须严格执行,绝不能因人而异。

    一个企业不能说一点人情味也不讲,但也不能只讲人情,而应当能者居之,谁都懂这个道理。只是在他们这儿就难以执行到位。

    “这事啊,只有交给阿衍我才真的放心。”陈清宪道。

    周锦庭觑看他一眼,“老陈啊,想当年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都没说动阿衍,你这三言两语,就把我儿子拐走了。”

    陈清宪笑逐颜开,“这必须得感谢你,生了个好儿子。”

    晚餐是在老宅吃的,吃完饭,周浔衍和陈乐央就直接回家了。

    两个人洗完澡穿着米白色真丝套装一块出来,陈乐央坐在梳妆镜前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周浔衍去了一趟小客厅,回进来走到她身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周太太越来越美了。”周浔衍在她耳边用唇语说。

    陈乐央耳廓微微热,她一边继续吹头发一边看着镜中的他,他歪着脑袋,细碎的湿软的额发下是高耸的眉骨,英气逼人的浓眉,右眼因取了义眼片,眼皮轻阖着,左眼如星空般深邃,棱角分明的轮廓,骨相优美到无瑕疵,时间沉淀下气质变得沉稳而从容。

    “还有几天五一,刘子成要回来了。”陈乐央微微一笑,就好像再说自己孩子要回来一样。

    说来,刘子成马上就要中考了,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倒是也不用太担心。

    周浔衍双手扶着她的双肩,挑唇,“嗯,有计划了?”

    陈乐央关掉吹风机,“国内今年年初不是开了一个大型游乐园么,听几个去过的同时说,非常值得去,尤其是夜晚的烟花秀,而且距离我们这儿也才二三百公里炉,我想带他一块去,刚好我也想去玩玩看看。”

    周浔衍放开一只手,揉揉她的头顶细软发亮的黑发,“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央央愿意带上我吗?”

    陈乐央以为周浔衍不会想去这种地方呢,得知他也想去很开心。

    “好呀。”

    她从凳子上离开,轻按他的肩,示意他坐下,他会意坐到凳子上,她又打开吹风机,戴声吹风机有轻微的噪音,但不至于掩盖他们的说话声。

    “阿衍,我今天看到陶可莱,我就在想一个事。我认为陶可莱还是爱冀忱的,但缅怀已逝去的人,并不是一定要将自己永远困在原地。人生的路还很长,可以去见山川大河、见云起风涌、见到另一个情意相投的人。村上春树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死亡不是生命的重点,它只是让人从身旁,换到了心房。缅怀放心里,他们或许会偶尔出现在梦里。”陈乐央断了断继续说,“而逝者,我想他们也愿意看到生者的平顺安康。”

    周浔衍没想到她今天见到陶可莱还能有感而发出这一番言论,他唇角的笑意径自蔓延开,觉得她说的很对,带几分玩笑地语气说:“央央,生者如斯夫,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陈乐央关了吹风机,觉得他的这句话有点渗人,可他明明心情很好,周浔衍转过头来,仰望着她的眼,没想到她还较真了,“干嘛吓傻了,我的意思是假如说我走在你前面,我希望你如你所说的话一样,好好活。”

    陈乐央还是懵。

    周浔衍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情弥漫在眼中,“傻子,你想什么呢,我有这么好的妻子,我哪可能去做那种事,纵即使未来某一天,如果说真的失明,我也要缠着你,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两年了,周浔衍已经能从容得接受了自己视力障碍在生活中出现种种不便,更是在没有冒出过任何低迷、自我怀疑、厌世的念头,甚至于在外面除了右眼是义眼他没公开,其它该该说的基本都说了。

    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陈乐央相信他的话:“那你说的这么吓人干嘛?”

    “人生总有预见不到的事情,更何况全球数据调查男人比女人命短。”周浔衍很诚实地说。

    陈乐央被他的提供的大数据逗得忍俊不禁,既然他这么认真,那自己也认真一回,“那我告诉你,假如你真的走在我前面,那我一定好好活,我要跟我的老闺蜜全世界到处旅游,做个优雅高贵的单身老太太。”

    周浔衍在凳子上转过身,起身之后高大的身躯,给她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他眉目含情,双手抱住她的细腰,右手慢慢往下移动到她大腿,右臂一紧,锁住她双腿,一下把她打横抱起来。

    “高贵的老太太,我们该睡觉了。”

    陈乐央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靠近他的胸膛,感受里面的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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