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枝窈洗完碗,两个人在沙发上稍稍坐了一会儿,周泾渭在手机上回复了几条消息后,起身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说:“走吧。”

    不过他并没有送徐枝窈回去,而是先带徐枝窈去了县城,到县医院做了伤情鉴定,拿到报告后才带她回家。

    “这份报告留着,也许有用。”

    徐枝窈点点头,脑子里还是恍惚的,以前她从来不敢想这种事,而现在有一束光就这样被她攥在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发生改变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周泾渭又想到什么,右手伸向副驾驶对她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报告还是给我吧,你带回去被家里人发现就不好了,以后有需要联系我就行。”

    徐枝窈没有异议,当即就把报告递给了他。

    一路上两个人话并不多,徐枝窈几乎不主动说话,周泾渭也只是有时想起什么才会问几句。

    快到傍晚时,车子才开到徐家村口,周泾渭看四周没人,在一个大树荫下停车。

    “如果有事就回来找我,我就在这里,一个小时后你没来我再走。”

    徐枝窈很感激的向他道谢,她这时因为害怕心口直发凉,听到他的话,那些凉意都退了许多。

    周泾渭朝她笑了笑,好让她安心。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下了车,然后往自己家走去,一路上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应对冯兰质问夜不归宿的事。

    没想到还没见到冯兰,先见到了吃完晚饭在门口纳凉的隔壁大娘。

    大娘远远见到徐枝窈回来,本来很高兴,待她走近看清她的样子时,蹭地从凳子上起身:“哎呀!枝窈,你妈是不是又打你啦!”

    大娘是个热心肠,双手捧着徐枝窈的脸仔细查看,眼里全是担忧。尽管作为外人,她阻止不了冯兰打女儿,但从小到大,她偷偷给了徐枝窈很多抚慰。

    “你妈真是作孽啊!”大娘咬着牙齿恨恨的说。

    本来,大娘刚见到徐枝窈回来时,还想问问她冯兰交的新男朋友的事。

    昨天晚上很晚了,一个男的忽然闯进徐家,似乎气呼呼的,正巧被准备锁门睡觉的大娘看见,她就留神听了一会儿,结果什么也没听到。

    不一会儿,冯兰提着一个装衣服的小包,锁上门和那男的又走了,经过大娘家门口时,她还让大娘转告徐枝窈,回家了给她打个电话。

    徐家没有安装电话,冯兰也没给徐枝窈配手机,所以她外出上班时,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大娘家的电话说,有时到周末或假期,也会打电话给大娘查徐枝窈的岗,看她在不在家。

    大娘温热干燥的手摸着徐枝窈:“别怕,你妈走了,她不在家,只让你回来给她打个电话。”

    “谢谢大娘”

    徐枝窈乖巧的道了谢,然后到大娘家里,用座机给冯兰打了电话。

    电话一拨就通,冯兰似乎就在那头等着徐枝窈打过来。

    “杂种,你昨天一整晚都没回家吧,老子这回有事,先饶了你,下次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冯兰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徐枝窈心里突突跳了一下,然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而后冯兰的语气便温软下来。

    徐枝窈沉默着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这些年,冯兰交了一些男朋友,都不长久,不过好的一点是,那些男人在场时,冯兰几乎不会打骂她,所以她巴不得冯兰有男朋友,能带回家更好。

    看徐枝窈神情放松下来,大娘知道眼下这关她是过了,于是又补充道:“今天早上你班主任也打电话过来问你,我说你不在家,她也叫你回家后给她回个电话。”

    “嗯。”

    于是徐枝窈又拨通王丽的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担忧的声音:”枝窈,你那边没事吧?”

    “王老师,我没事。”

    听到徐枝窈平和的声音,电话那头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明天能回来上课吗?快考试了,耽误不得!”

    徐枝窈犹豫了一下,说:“老师,我家里还有点事,可能……还要过几天。”

    “没事,你尽快回来就行,这几天在家里也要记得抽时间看书复习,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

    王丽又叮嘱了一些事情后才挂断电话。

    徐枝窈再次谢过大娘,然后回到自己家,她突然想起周泾渭还在村口等着,她想跑去告诉他不用等了,可以回去了。可想到大娘还在门口坐着,怕她看见追问,于是作罢。

    周泾渭在徐枝窈下了车后,就熄了火,然后半开着窗子,静静靠在椅子上刷手机,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放心离开。

    ————

    徐枝窈在家里很是颓废了几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要么歪在床上发呆,要么去河边坐着吹风,居然也借此难得的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

    失恋的痛苦她一时半会儿仍缓解不了,每每想起陈宿,心里仍是揪着疼,但这么一次“荒唐”过后,她脑子里却是想通了。

    高考是她目前唯一一条能摆脱现状的路,之前因为陈宿而产生出放弃自己的想法,着实不应该;这次早恋,老师们都心知肚明,但都顾忌着她的脸面,从来没当她面直直的戳破过,哪怕这次偷偷跑出学校喝酒,王丽也没告诉冯兰她早恋的事。

    不过她和陈宿的关系太过隐秘,也许是老师根本没确定她早恋的对象是谁,所以才没有说出来,但老师对她心理的照顾,她却感受得到。

    和周泾渭的相遇也在她心里留下一股温暖的力量。

    将最近的经历好好梳理过后,徐枝窈心里的那缕对未来的希冀又回来了。

    一定要好好高考!

    徐枝窈这么想着,颓废的状态便消失不见了,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便是复习、做题、复盘错题,一直到晚上睡前,才抻了抻腰肢和胳膊,然后搁笔休息。

    躺在床上,彻底放松时,徐枝窈才发现这一整天居然都没怎么想起陈宿……

    心里又开始揪着疼,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坚持着坚持着就可以彻底忘记陈宿了。

    又过了几天,额头伤口的疤已经掉落,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疤痕,脸上的掐伤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不靠近细看便发现不了。

    徐枝窈觉得该回学校了。

    再回到教室时,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徐枝窈红了脸,微微低头快速回到座位上。

    徐臻臻见她戴着口罩、额头上多了一条淡淡的疤,连忙捧起她的脸看。

    “枝窈,你的脸怎么啦?”

    徐枝窈笑笑:“没事,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绝大多数时候,冯兰弄的伤痕都藏在衣服里面,徐枝窈也极少对人提起,是以除了老师,班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处境。

    田可怡曾经是徐枝窈最好的朋友,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徐枝窈伤她很深,两人便再也没来往。

    此时,田可怡忍不住朝徐枝窈这边看了一眼,她很清楚徐枝窈为什么要请这么多天假,心里有些怜悯,但很快又恢复事不关己的心态。

    徐枝窈也想起了田可怡,只是不敢回头看她。

    徐臻臻见徐枝窈情绪突然低落,便笑着凑过来低声和她八卦:“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不在,陈宿心情可低落了,我隐约觉得,他应该还是关心你的。”

    徐枝窈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没事,应该和我没关系,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也想通了,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

    徐臻臻听见这话,高兴的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

    “你终于想通啦!你成绩好,就该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途,陈宿那厮配不上你,他这辈子就配去工地上搬砖,然后因为渣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徐臻臻义愤填膺的模样惹得徐枝窈没忍住笑了出来,徐臻臻有点气急败坏,摇着她的肩膀强调:“是真的!咱俩互相激励,一起加油,一起考个好大学!”

    “好”

    “就这么说定了。”

    “嗯嗯”

    以前,徐枝窈总会找机会偷偷看一眼陈宿,只要看一眼她就觉得心里高兴。现在决定放下后,她就真忍住了不去看,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拼命背笔记本上的知识点。

    徐臻臻看她是真的要放下陈宿了,也为她高兴。

    陈宿懒散的坐在凳子上,时不时看一眼埋头苦读的徐枝窈,眼里阴沉沉的,手上转笔的动作愈显烦躁。

    晚自习下课后,徐枝窈被一道圆锥曲线大题困住,在教室里逗留了许久,直到楼下门卫大叔催促,她才发现教室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徐枝窈匆忙收拾好桌面,带上那道题决定回宿舍继续研究,路上经过一段林荫小道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拦住了她。

    “徐枝窈”

    久违的声音,让徐枝窈心里重重失了一拍。

    陈宿仍是一副懒散模样,双手闲闲的插在裤兜里,这里灯光太暗,徐枝窈低着头,但能感觉到他在盯着她看。

    “这几天,你没事吧?”

    如果放在以前,徐枝窈会很高兴,心里肯定会死灰复燃,可现在……

    她微微抬头,没敢去看他的眼睛,只看着他胸口的位置:“我没事,谢谢你。”

    陈宿没答话,但也没让路,就默默地看着她。

    徐枝窈深吸一口气:“我先回寝室了。”而后,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陈宿一动不动,眼里冷冷的,他还想说什么,回头却发现徐枝窈已经离开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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