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西风烈,两个将军聊的欢实,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军事的猜度。毕竟,银夏一带的军事主官是李继隆。大略方针还是要等他到了才能定下。

    而在千里之外的开封城。赵舜华和赵邦媛姐妹终于出孝,回到宫学读书。

    但是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各位堂姐妹看到她都快哭了。连一向稳重的四公主邠国公主都说:“六堂妹啊,不然你就想想办法,吕师手下我是快待不下去了。”

    赵邦媛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聋子、瞎子。知道现在宫学给公主授课的乃是大名鼎鼎的寒窑状元吕蒙正,因为前段时间和赵炅意见不合被扔过来的,所以道:“各位姊妹说明白一点。这位吕翰林不是出了名的谦和君子吗?难道也对你们过于严厉?”

    这话公主们不太好说,杨八妹可没啥顾忌,道:“公主,吕师傅倒不是严厉,就是喜欢较真儿。圣人的一句话,他恨不能给你掰成八段讲。那简直就是他自己是状元,恨不得我们个个都去考状元。”

    她也苦啊,你说她一个伴读,公主都不来上学了,折赛花还逼着她来,有没有天理呀?

    扬国公主拍手,道:“淮橘姑娘一语中的,就是这么回事。”

    连一向尊师重道到了迂腐的魏国公主都道:“吕师傅……礼仪周全,可我真的听不懂啊。”

    赵邦媛也奇了,但很快到了上课的时间。姑娘们也没空跟他说东说西了。吕蒙正今年不到四十。一身红袍幞头,国字脸就很端正,邦媛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未来宰相的水平就是不一般,即使是教授公主这样别人避之不及的差事,人家也是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他讲的是《史记》,那就少不了挨着朝代旁征博引了。但问题是,这個时代,爱读书的女孩子真的很少。大家认识几个字会念两句诗就不错了,哪还能记住这么多人物关系和历史逻辑啊!

    可偏偏他又是个认真的,不由得你蒙混过关。虽然不会厉声苛责,甚至责打伴读。但就是不下课,可不把公主们折磨得够呛嘛!

    让邦媛来说,得到如此良师,那真是天助她也。这一年多来,他主要是自学,偶尔能够得到宋皇后的指点。但宋皇后毕竟不是朝廷大员,后宫之中眼界有限。

    现在她难得抓了个宰相根苗来,还不得拼命补充知识啊。虽然说实际的内容不涉及党项鲜卑契丹,但不妨碍邦媛提问啊。

    好老师是喜欢孩子旁征博引,积极提升自己的,他们师生相得,倒也客观上把各位公主救了。

    连赵舜华都啧啧称奇,为了鼓励妹妹再接再厉,把她的针线功课一起做了。

    但可惜的是,赵炅虽然是个军事负分的皇帝。但在治国上还是有一定水平的。也就是折腾一下吕蒙正出个气,心里知道他是大才。闲置几天也就可以了,于是太平兴国八年十一月,吕蒙正起复为西京转运使,寄禄户部侍郎。

    他临走时跟自己的好学生赵邦媛说,“公主雅善诗书,这是好事,但更重要的是从书中获取道理。下官虽然是个男人,但从来不信女子无才就是德。公主如今年纪又小。还望记得下官这句话。”

    赵邦媛非常认真的行礼,道:“学生必然记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吕蒙正走后,集贤殿直学士宋白接任宫学讲习。() ()

    这人出身广平宋氏,善于属文。建隆二年他就进士及第。要说也是够资格教育公主的,但是他才五十,好像是七老八十一样。来了就让公主们自习,自己喝茶,活像个等着退休的老干部。

    别的公主们是高兴了,但是赵邦媛却有一些郁闷。这位宋学士也不是不回答你的问题,就是为人比较敷衍而已,偏偏你还不能对他怎么样。

    其实,宋白学士也是有苦衷的。宋太祖的时候,宋白主持考试,接受了很多贿赂,那结果肯定不可能服众,他耍小聪明,事先把录取的名单报告赵匡胤,想借皇帝的旨意作为靠山。

    但赵匡胤是什么人,能够被他给蒙骗了?直接说:“朕派你主持考试,如果发榜以后,不能公平正义,招致人们的议论,那就砍了你来平息众怒!”

    要知道,你在赵匡胤面前可没有什么祖宗家法可论,他也从来没跟人承诺过不杀士大夫。宋白由此失宠,还是靠自身学问外加和莒县宋氏(宋皇后母家)联宗才重新起来。所以赵炅命暗示他弄坏永国公主名声,他实在不想干,但又不敢忤逆帝王,干脆摆烂。

    陛下,臣前段时间参与《太祖实录》,实在累着了。

    宫学里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很快到了太平兴国九年。巴蜀之地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连公主们都议论。

    荆国公主给各位姐妹分着橘子,就道:“听说潘将军到了之后,剿灭了好几股叛军,但王小波等人着实狡猾。逃到渝州(今重庆)顽抗,那地方毗邻长江、嘉陵江,又是山高林密,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

    赵舜华道:“朝廷最新发布的预令不是采取了益州知州张咏的建议,招抚流民吗?我想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吃不上饭才被裹挟的,谁不愿意当个良人啊。”

    她这就是典型的会做人了,因为谁都知道张咏是商王推荐的。

    荆国公主看了一眼赵邦媛,见她神色如常,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有听我姐姐说。可能是需要时间吧。”

    邠国公主毕竟大一点了,道:“唉,这虽然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但好像国库的消耗非常厉害,昨日还听到爹爹发火了。”

    她生母已经去世,原本很少能见到父皇,可是她已经满十二岁了,很快面临着找婆家。赵炅这才多见了她几面。

    赵邦媛说:“姐姐们还都说不喜欢读书呢。你看比一两年前我们都知道了许多事情。”

    有些话她并不方便在这里说,邦媛的消息可比各位贵女都灵通。人家张咏还建议免除部分刻捐杂税,招募流民兴建水利工程。可惜赵炅不听啊。

    倒是第一任老师王嗣宗在巴蜀以及荆襄地区大力打击封建迷信。取得了丰厚的成果。

    扬国公主笑道:“你就别说大道理了,我们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用。难道能替哥哥们去参与朝政不成?”

    赵舜华看了一眼赵邦媛,心想那还真不一定。

    但很快公主们就没空闲聊了,因为这年三月,她们的四叔父涪陵郡公赵廷美死在房州。

    很快,开封府的大街小巷都传闻,他是被皇帝赵炅毒死了。

    但赵炅这次只差唱个窦娥冤,因为真不是他。但显然,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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