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想到,真正把这个要害问题问出来的,竟然是早已淡出人们视线的燕国长公主。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燕国长公主作为大宋两任皇帝的同胞姐妹,自然关心赵家江山传承。而且,她不仅地位超然,且是孀居之身,只有一个女儿。对谁的利益都没有损害,立场相对公正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问。

    但关键是,她是可以问,但是该怎么回答,甚至该谁回答呢?

    李皇后想要说话,但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裙角被拉住了,一看正是四弟李继和不知何时跪在她身边。她虽然有点着急,但毕竟自己和赵炅没有亲生子女,和诸皇子也不亲近。所以在李深秀心中,赵家是远比不上自己的娘家重要的,又知道弟弟是让自己别开口的意思,是以真的一时没有开口。

    宋皇后也端坐在那里,依旧是老神在在。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感觉要不是在灵前,她能喝茶吃点心。

    至于被群臣目光聚焦的吕端,则是内心想要破口大骂。

    老子才干了两年年的首相,又不想当伊尹霍光的,废立皇帝的臣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别害我行不行啊?

    虽然老吕头儿在历史上非常有担当,但有担当和冒进是两回事。可事到如今,现实的难题也摆在这里。刚才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两位皇后同样是君,按说都可以指定继承人,但这两位心里属意的人选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如今前线已经兵马调动,也容不得这事儿拖延哪怕一天。想到好不容易统一的大半天下,自己又毕竟宰执天下,他还是拿出最大地公心,勉强道:“江山传承本不是臣子应该置喙的。但事态如此,臣冒昧,大行皇帝临终可有属意?”

    是啊,别管赵炅这皇位来得正不正,他到底已经君临天下十一年了,如果有遗诏,哪怕是临终之前下的,众臣也觉得可以接受。

    李皇后毕竟事关切身利益,自己不开口就用眼神示意方淑仪。方淑仪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是拼了,直接道:“有,先帝昨夜三更夜诏越王,就是感到身体不适,要传国于他。”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李皇后都没想到她是没一点政治常识,气的浑身无力。

    那职责所在,史官胡旦和翰林苏易简就要问了,“敢问方娘子,那既然先帝已经传位,遗诏何在?”

    方淑仪顿时卡壳,讷讷道:“官家,先帝没来得及写下来,是……口谕。”

    “荒唐。”这下连燕国长公主都听不下去了,训斥她道:“早就听闻你常在宫里惹皇后生气,本来还误会皇后不够大度,但现在看来是她太宽容了才对,皇位传承,口谕能做准吗?”

    李皇后勉强对这位大姑姐扯出一点笑容。但是这个关头了,也不得不帮方淑仪描补,道:“这妾昨夜不在,不知内情,元杰啊,你告诉嬢嬢,姑母和众位大臣。你爹爹说这个话的时候可有见证之人,他又是怎么说的?”

    管他赵炅说没说过这话呢?现在晋邸一系的利益空前一致,赵元杰无论说刘廷让还是高琼,他们都会咬死了自己见证了。

    可问题是大概是愚蠢的母亲,生不出太聪明的孩子。越王被这一晚上的变故弄得反应不过来,明明有人在推他上位,他自己也觉得当皇帝好,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支吾半天,道:“那個……爹爹说话时,说话时,我没看清楚人。”() ()

    李皇后气急,无比怀念楚王元佐或者襄王元侃,乃至许王元僖也说不出这么傻的话。

    结果越王不仅蠢笨,而且还觉得挺有道理的,他说:“爹爹身体不适召见我,当然是为了让我继承大统,不然还能是梁王吗?他才七岁。”

    吕端本来还比较中立。现在觉得江山要是传给这位主。大宋永远也不要想收复燕云十六州了,能保住河北之地,都是汉家所有皇帝一起保佑。

    “越王缪矣。”忽然有人在大殿外说话,李皇后一看她,火冒三丈,道:“贱人,你跑去哪里了!”

    原来正是朱冲惠到了。而她身边竟然跟着刘娥。

    这两位都是先帝驾崩当夜的重要人证。当然是被一起带到灵殿里来了。李皇后厉声道:“你二人服侍先帝左右。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纷纷外逃?可是包藏祸心,谋刺圣驾,速速招来。”

    朱冲惠吓得一哆嗦,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退路?伏地大哭道,“陛下呀!先帝呀!当时是您让我出去办事的,哪能想到一走就是永别。早知如此,妾无论如何也要守在您的身边呀。”

    她本来是哭不出来的。全靠刘娥偷偷给她塞了一把姜末。再加上万一要是通过不了,朱冲惠知道自己可就要背黑锅,到时候别说哥哥,全族一起千刀万剐。

    宋皇后抢着问道:“朱氏,按说你是先帝嫔妃,理应由李皇后管教,可你昨夜口口声声说有大事,到了我瑶华宫,那吾就不能置身事外,你说公主被押送往暴室后官家忽然倒地,然后如何?”

    此时赶来的晋国公主明知故问,道:“等等,朱氏你先跟我说清楚,妹妹好端端的为何要被关入暴室?”

    李神佑本能想阻止她,但是朱冲惠已经开口,道:“回秉公主,是,是官家想让永国公主和亲党项李继迁,公主自重身份,断然不肯,所以惹怒官家被处置。”

    许国公主站起来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六姐儿今年才十二岁(虚岁),那李继迁西北蛮夷妻妾成群,官家怎能如此狠心。”

    眼看好几个大臣都变了脸色,宋皇后才开口道:“你们两个给我跪好,君臣之礼都忘了吗?你妹妹又不是第一天受委屈了。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先帝的事情,朱氏你接着说。”

    有些心眼活的勋贵们可是越来越佩服宋皇后了,伱看人家不声不响的。这一早上起来的发挥稳稳压住了李皇后一头。

    至于方淑仪,那真是不提也罢。

    朱冲惠也不过是普通人,到了这一步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刘娥知道自己不能掉链子,接着叩首道:“娘娘,朱娘子悲伤过度了,当时妾虽然没有进殿,但是一直再说救,救,后来勉强说出了南宫二字,朱娘子才出去求救的。但妾着实不知道官家倒地,因为官家酒后向来口齿不太清楚,所以妾就去熬醒酒汤了,此时李大官和殿前司孙统领可以作证。”

    先把自己摘干净。

    但此时没人有空治她的罪,只有李皇后继续厉声逼问朱冲惠,“官家既然说不清楚话了,你为何不找太医,还去什么南宫!”

    最次也该来找我才是,弄得现在那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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