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甘泉坊内来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老头,自称“八斗先生”,其实他姓朱,就叫他朱八斗吧。

    朱八斗从南游迹至临安,一路上靠给人讲古为生。此时,南方刚从战乱的噩梦中醒来,老百姓除了谋生无以聊赖。

    甘泉坊仅凭一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聚集了西湖一带的汉人。

    在所有讲过的故事里,反响最大的当属“前朝三君子”:临安沈复、川蜀张咏、刺桐怀风,而郑怀风又因故事过于奇异飘渺、曲折离奇,为人们所感慨,仿若黄粱一梦!

    朱八斗收拾完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谢绝了茶坊老板四六分成的提议,看向沿岸满身身穿质孙袍和辫线服、头顶钢盔的蒙古人和色目人……

    片刻过后,从人群中蹒跚走来一身着旧蓝交领儒衣的男子。他身量与周围人并无二致,神态却大不相同——

    话说,朱八斗在此讲了十三日,这男子一日不少,足足听了十三日。他一人独来独往,听完便放下几枚铜钱离开。也难怪,朱八斗对他如此上心!

    男子在角落坐下,老人这才上前。见他起身行礼,先道:“这位公子,莫要客气!”

    他随朱八斗坐下,鬓边草草收拢的黑发参杂着白丝,朱八斗心中叹道,此人行为举止不似小门小户出身,不过中年,却被世事磋磨至此!

    “实不相瞒,这是老夫最后一日在这茶坊讲书——”

    “先生要离开?!”

    “不错……”

    “先生要到哪里讲书呢?只要还在郊内,我走得过去……”

    老人随着男子的话音,眼睛一同落在男子的右腿上。

    半响,他终于道:“不在临安……老夫见公子日日来茶坊听书捧场,不甚感激,却也要劝公子一句,莫要信以为真……”

    “老夫虽一俗人,早年走南闯北便见过无数人、无数双眼睛,我讲我编,他笑她哭,感慨一番也就过了。”

    男子听完,微微一笑,眼底有生机荡漾,转而问道:“老先生,可是刺桐人?”

    老人吃了一惊,应道:“诶——公子如何能知?”

    男子不答,眼底笑着笑着,不知何时蒙上一层雾霭——

    “先生,再给我讲讲刺桐城的故事吧!”

    “叫郑怀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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