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浪》
文 / 莞眠
八月，艳阳高照，树影婆娑，蝉鸣悠长，又是一年盛夏。
安县一中，办公室里，林妤身穿一袭白裙，丸子头，小白鞋，背着一个米黄色的帆布书包，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
眼前的这位是她在一中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张铭宇随意翻了几页林妤的资料，转头道：“从江城来的？”
“嗯。”
“人家巴不得转去大城市，你咋还放着好好的资源不读，跑来小县城？”
林妤有点难以开口：“额，家里发生点事，才来的。”
张铭宇也知道点原因，也就没有太多过问，他抬头看了眼电子钟，“差不多要下课了，先带你去教室。”
林妤跟在他后面，前方的人突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说：“我们学校不允许穿裙子，放学就回去换了，下不为例。”
“哦，好的。”
一中的教学楼是围成方形的，两栋教学楼相对，之间用走廊连接起来，中间一大块空地都是绿化，教师办公室和他们班刚好正对着。
所以，去教室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还得经过好几个班，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
夏季的午后，风一吹，走廊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响，很空，仅有一人。
等林妤回过视线，已经到班门口了，她急忙跟上老师的步伐进入教室。
这节是一班的自习课，老师不在，班里很是热闹，看到老班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新面孔，瞬间安静，个个板正且认真的看向讲台。
张铭宇有些生气地训斥道：“都给我安静点！整个四楼就你们最吵！”接着语气稍微缓和：“给大家说一下，在我旁边这位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转头对着林妤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随即就把讲台留给她，转身走到门口。
讲台上的少女，白皙的皮肤，标准的鹅蛋脸，唇红齿白，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着全班人的目光。
“大家好，我叫林妤，很高兴来到一班，希望在之后的两年里和大家相处愉快，共同进步，谢谢！”
话毕，继而响起热烈的掌声还参杂着欢呼声。
教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张铭宇指了指靠窗那边对林妤道：“你就先坐那吧。”
等林妤坐在座位上之后
张铭宇无奈道：“安静！我说了多少遍，离放学还剩几分钟，不妨和我说说放学后去干嘛，那么激动，还有，林妤是从江城转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人家，相互学习学习。”
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后排几位男生刚要从后门溜走，“后面的男生干啥呢，准点放学，不许早退。”
张铭宇再次出去是真的走了。
林妤简单地收拾一下，后排靠窗，没同桌，真好。
也不知道她妈怎么想的，周五最后一节课来学校，还不如下周再来。
等收拾好后，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起身背好书包正打算走，到门口时，楼梯下由远及近的传来几阵声响。
“还江城转来的，要不是犯了什么事，谁会来这。”说话的是他们班的严嘉佳。
旁边女生附和道：“那肯定的，你是不知道，宋尧衡的眼睛都看直了。”
林妤没再听下去，转身从另外一边下楼。
……
夏季的傍晚，天边的大片火烧云赤红，热烈。
林妤路过篮球场，正走着，一个篮球缓缓滚向她身旁。
抬眼，落日余晖下的少年不紧不慢地朝向少女走来，身后的火烧云好似浪漫的情书。
江厌迟走近，和眼前大概仅到他肩膀的女生对上视线，少女泛红的双眼，让他一时忘了他是来捡球的。
林妤弯腰把篮球捡起来，递给他。
面前的少年，白T，黑色短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在接过篮球的那双手映入眼帘，是明显的青筋，附有着男性的气息。
江厌迟有礼貌地说：“谢谢。”
林妤吸了吸鼻子：“没事。”
随后，走向校门，离开了。
江厌迟回头，夕阳像是偏爱她一般，一整个人都在发光，让少年挪不开眼。
“看啥呢，厌哥。”身后的一道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
徐星昂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不是我们班新来的仙女？”
江厌迟闻言，视线里的那抹身影早已不见，“你们班新来的？”
徐星昂一脸骄傲：“最后一节课才来，长得真漂亮，你看那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抱住，还有那腿，又细又长，还有那身材，不过就是有点瘦……”
江厌迟打断他道：“收起你那什么眼神。”
“唉，我只是夸赞一下，你觉得严嘉佳好看还是她？”
“无聊。”
说完江厌迟径直走向篮球架下面把剩下的水喝完，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准备要走。
徐星昂见状急忙拉住他道：“别走啊哥，张旭他们组了个局，周末放松放松。”
“不去。”
徐星昂清楚这人，说了不去，怎么叫都不会答应。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
江厌迟笑骂，“你是我女朋友啊，还要报备，走了。”
徐星昂笑道：“开玩笑嘛，走了厌哥。”
……
林妤出了校门，走到旁边的公交车站等了几分钟车就来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与刚才在球场上遇见的少年对上视线，林妤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林妤在百货市场大街下车，春肖巷没有公交车站，只能在这里下车，再走将近十分钟才到。
林妤靠着记忆，还是找到她才住了一天的居民楼。
春肖巷算是安县的老区了，每一栋楼都挨得很近，两栋楼之间逼仄的通道里没有灯，有时有那么几声猫叫，狭窄的下水道占据着本就不宽的路将近三分之一，偶尔可能会有老鼠从一个阴暗的下水道钻出来跑去一个更阴暗的臭水沟里，不见天日。
由于楼离得近，阳光照不进来，导致路一到雨季都是湿哒哒的，没有一双的白鞋是可以干净的走过这里。
林妤打开那一推就响的铁门走向楼梯，这里是不会有电梯的。
好在就在三楼，门是老式的那种：外面是铁的防盗门，里面是普通的门，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进门后，林妤就一整个躺在沙发上。
想起什么事，她起身把书包打开，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你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林妤接着打了两遍，对方才接。
“妈，你不是说你今天就从江城来了吗？”
何淑芬敷衍道：“你就在那安分守己的念书，生活费找你爸，没什么事就挂了。”
听到这话时，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赶忙道：“那你呢，你不来安县你去哪？”
“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我还能再跳舞吗？”
“我说了找你爸，林妤，是你爸先不要我们母女的，抚养费是他来承担，钱的事找他。”
林妤吸了吸鼻子，“妈……”
“嘟嘟嘟……”
林母还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妤又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喂，爸。”
电话对面是个女人：“小妤是吧？你爸在忙，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转告他。”
林妤无奈说：“没什么事，挂了。”
她把手机扔到桌上，起身走向房间，一头栽进被窝，安静的房间里传来阵阵抽泣声。
……
等林妤醒过来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客厅拿手机，九点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是林建滨，也就是她爸发来的，说他已经一次性把之后两年的钱打在林妤的银行卡上，包括继续学舞蹈的费用。
总之，就是少来找他。
何淑芬和林建滨就在一个月前离婚的，林父婚内出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何淑芬气不打一处来，重新找了个新欢。谁也不要林妤，但法律上把她判给她妈，林母看见林妤就想起她失败的婚姻，朋友说在安县有套房，何女士二话不说把林妤转学来安县。
林妤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眼睛都肿了。
睡那么久，肚子有点饿，林妤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拿着手机出门。
巷口那里有一家小型的超市，林妤推门进去后去货架上一次性拿了五包泡面。
“总共二十。”
“给，刚好有一张二十。”
拎着东西，出超市后，林妤有点找不到来时的路，转了好几圈。
就在她打算去超市问人时，一声怒吼使她愣在那里。
“你个兔崽子，给劳资站住，你今天要是跨出去这道门，你就别回来！”
然后，林妤看到今天在球场上遇见的男生，大步流星的走出来，额头好像有血，嘴角旁早已红肿，脸上明显的巴掌印，他身后的谩骂声依旧未停。
男生一分眼神都没给她，从她身旁经过，淡淡的血腥味。
林妤急忙跟上他的步伐，可江厌迟走的太快了，眼看走到巷口要离开。
她停下来，大喊道：“你受伤了，等等我，你先坐在前面那里，我去给你买药。”
少年毫不领情，“关你什么事。”
林妤也管不了那么多，留下一句“一定要等我”，就跑去路边的药店里。
说是这么说，江厌迟还是坐在路边等她后来。
微弱的路灯下，少年坐在台阶上，远处的女生逐渐清晰。
她手上拎的东西可不少，跑着过来的她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外套松垮地穿在身上。
林妤看见江厌迟的时候，他坐在路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她来，江厌迟什么也没说，林妤也没说话，把之前买的泡面放在旁边，然后拿出刚才买的创可贴，棉签，碘伏，酒精……。
“你自己处理还是。”
江厌迟突然开口嗓子有些哑，“我自己来。”
他随意地用棉签弄一下。
林妤忍不住道：“糊弄鬼啊，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完她接过江厌迟手中的棉签蘸点碘伏，俯身靠近，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很轻。
距离太近，少女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林妤再次凑近，棉签上的碘伏凉凉的，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江厌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随即他挪开视线看到旁边的泡面。
正好林妤处理好起身，那股温热的气息也随之散去。
见林妤要走，江厌迟开口，“买那么多泡面干什么？”
林妤没反应过来他会提及到泡面，“啊？呃……，买来吃啊不然能干嘛。”
江厌迟也没说什么。
见他还不走，林妤也在他旁边坐下。
“你不想问些什么。”
“这是你的私事。”林妤转头道。
然后，沉默片刻，少年缓缓开口，“他是我爸，一个酒鬼，赌徒。”
林妤有些许震惊。
江厌迟看了眼她，继续道：“我妈是从外地来的知青，和我爸一见钟情，不顾家里的反对要嫁给他，婚后我妈发现他经常喝酒，喜欢去赌，到处借钱，我妈想离婚，但那时已经怀上我了，她舍不得。后来，没钱了，谁也不敢再借给他，他就开始殴打我妈，在那之后，我妈被查出癌症，没钱治，走了。”他的声线低沉且富有磁性，平静的好似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林妤还没从中缓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江厌迟好笑地看着她的样子，打了个响指，“走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林妤拿起她的东西，起身和他并肩离开。
“我叫林妤，树林的林，女字旁一个‘予’的妤。”
林妤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呢？”
“江厌迟，就是那个江河的江，讨厌的厌，迟到的迟。”他学她一样说。
“那我们算认识了吧？”少女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夜晚格外有神。
江厌迟问道：“只是认识么？”
林妤若有所思，“同学？朋友？还是什么。”
江厌迟没答，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就到林妤家门口。
“唉？这不是刚才……”
江厌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指着旁边那栋楼说：“你住这？”
林妤“嗯”了一声。
“挺巧，我在隔壁。”
“是挺巧，我先上去了，再见。”说完便跑上楼，江厌迟看到灯亮后转身也走了。
文 / 莞眠
八月，艳阳高照，树影婆娑，蝉鸣悠长，又是一年盛夏。
安县一中，办公室里，林妤身穿一袭白裙，丸子头，小白鞋，背着一个米黄色的帆布书包，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
眼前的这位是她在一中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张铭宇随意翻了几页林妤的资料，转头道：“从江城来的？”
“嗯。”
“人家巴不得转去大城市，你咋还放着好好的资源不读，跑来小县城？”
林妤有点难以开口：“额，家里发生点事，才来的。”
张铭宇也知道点原因，也就没有太多过问，他抬头看了眼电子钟，“差不多要下课了，先带你去教室。”
林妤跟在他后面，前方的人突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说：“我们学校不允许穿裙子，放学就回去换了，下不为例。”
“哦，好的。”
一中的教学楼是围成方形的，两栋教学楼相对，之间用走廊连接起来，中间一大块空地都是绿化，教师办公室和他们班刚好正对着。
所以，去教室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还得经过好几个班，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
夏季的午后，风一吹，走廊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响，很空，仅有一人。
等林妤回过视线，已经到班门口了，她急忙跟上老师的步伐进入教室。
这节是一班的自习课，老师不在，班里很是热闹，看到老班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新面孔，瞬间安静，个个板正且认真的看向讲台。
张铭宇有些生气地训斥道：“都给我安静点！整个四楼就你们最吵！”接着语气稍微缓和：“给大家说一下，在我旁边这位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转头对着林妤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随即就把讲台留给她，转身走到门口。
讲台上的少女，白皙的皮肤，标准的鹅蛋脸，唇红齿白，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着全班人的目光。
“大家好，我叫林妤，很高兴来到一班，希望在之后的两年里和大家相处愉快，共同进步，谢谢！”
话毕，继而响起热烈的掌声还参杂着欢呼声。
教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张铭宇指了指靠窗那边对林妤道：“你就先坐那吧。”
等林妤坐在座位上之后
张铭宇无奈道：“安静！我说了多少遍，离放学还剩几分钟，不妨和我说说放学后去干嘛，那么激动，还有，林妤是从江城转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人家，相互学习学习。”
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后排几位男生刚要从后门溜走，“后面的男生干啥呢，准点放学，不许早退。”
张铭宇再次出去是真的走了。
林妤简单地收拾一下，后排靠窗，没同桌，真好。
也不知道她妈怎么想的，周五最后一节课来学校，还不如下周再来。
等收拾好后，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起身背好书包正打算走，到门口时，楼梯下由远及近的传来几阵声响。
“还江城转来的，要不是犯了什么事，谁会来这。”说话的是他们班的严嘉佳。
旁边女生附和道：“那肯定的，你是不知道，宋尧衡的眼睛都看直了。”
林妤没再听下去，转身从另外一边下楼。
……
夏季的傍晚，天边的大片火烧云赤红，热烈。
林妤路过篮球场，正走着，一个篮球缓缓滚向她身旁。
抬眼，落日余晖下的少年不紧不慢地朝向少女走来，身后的火烧云好似浪漫的情书。
江厌迟走近，和眼前大概仅到他肩膀的女生对上视线，少女泛红的双眼，让他一时忘了他是来捡球的。
林妤弯腰把篮球捡起来，递给他。
面前的少年，白T，黑色短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在接过篮球的那双手映入眼帘，是明显的青筋，附有着男性的气息。
江厌迟有礼貌地说：“谢谢。”
林妤吸了吸鼻子：“没事。”
随后，走向校门，离开了。
江厌迟回头，夕阳像是偏爱她一般，一整个人都在发光，让少年挪不开眼。
“看啥呢，厌哥。”身后的一道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
徐星昂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不是我们班新来的仙女？”
江厌迟闻言，视线里的那抹身影早已不见，“你们班新来的？”
徐星昂一脸骄傲：“最后一节课才来，长得真漂亮，你看那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抱住，还有那腿，又细又长，还有那身材，不过就是有点瘦……”
江厌迟打断他道：“收起你那什么眼神。”
“唉，我只是夸赞一下，你觉得严嘉佳好看还是她？”
“无聊。”
说完江厌迟径直走向篮球架下面把剩下的水喝完，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准备要走。
徐星昂见状急忙拉住他道：“别走啊哥，张旭他们组了个局，周末放松放松。”
“不去。”
徐星昂清楚这人，说了不去，怎么叫都不会答应。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
江厌迟笑骂，“你是我女朋友啊，还要报备，走了。”
徐星昂笑道：“开玩笑嘛，走了厌哥。”
……
林妤出了校门，走到旁边的公交车站等了几分钟车就来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与刚才在球场上遇见的少年对上视线，林妤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林妤在百货市场大街下车，春肖巷没有公交车站，只能在这里下车，再走将近十分钟才到。
林妤靠着记忆，还是找到她才住了一天的居民楼。
春肖巷算是安县的老区了，每一栋楼都挨得很近，两栋楼之间逼仄的通道里没有灯，有时有那么几声猫叫，狭窄的下水道占据着本就不宽的路将近三分之一，偶尔可能会有老鼠从一个阴暗的下水道钻出来跑去一个更阴暗的臭水沟里，不见天日。
由于楼离得近，阳光照不进来，导致路一到雨季都是湿哒哒的，没有一双的白鞋是可以干净的走过这里。
林妤打开那一推就响的铁门走向楼梯，这里是不会有电梯的。
好在就在三楼，门是老式的那种：外面是铁的防盗门，里面是普通的门，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进门后，林妤就一整个躺在沙发上。
想起什么事，她起身把书包打开，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你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林妤接着打了两遍，对方才接。
“妈，你不是说你今天就从江城来了吗？”
何淑芬敷衍道：“你就在那安分守己的念书，生活费找你爸，没什么事就挂了。”
听到这话时，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赶忙道：“那你呢，你不来安县你去哪？”
“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我还能再跳舞吗？”
“我说了找你爸，林妤，是你爸先不要我们母女的，抚养费是他来承担，钱的事找他。”
林妤吸了吸鼻子，“妈……”
“嘟嘟嘟……”
林母还没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妤又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喂，爸。”
电话对面是个女人：“小妤是吧？你爸在忙，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转告他。”
林妤无奈说：“没什么事，挂了。”
她把手机扔到桌上，起身走向房间，一头栽进被窝，安静的房间里传来阵阵抽泣声。
……
等林妤醒过来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客厅拿手机，九点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是林建滨，也就是她爸发来的，说他已经一次性把之后两年的钱打在林妤的银行卡上，包括继续学舞蹈的费用。
总之，就是少来找他。
何淑芬和林建滨就在一个月前离婚的，林父婚内出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何淑芬气不打一处来，重新找了个新欢。谁也不要林妤，但法律上把她判给她妈，林母看见林妤就想起她失败的婚姻，朋友说在安县有套房，何女士二话不说把林妤转学来安县。
林妤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眼睛都肿了。
睡那么久，肚子有点饿，林妤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拿着手机出门。
巷口那里有一家小型的超市，林妤推门进去后去货架上一次性拿了五包泡面。
“总共二十。”
“给，刚好有一张二十。”
拎着东西，出超市后，林妤有点找不到来时的路，转了好几圈。
就在她打算去超市问人时，一声怒吼使她愣在那里。
“你个兔崽子，给劳资站住，你今天要是跨出去这道门，你就别回来！”
然后，林妤看到今天在球场上遇见的男生，大步流星的走出来，额头好像有血，嘴角旁早已红肿，脸上明显的巴掌印，他身后的谩骂声依旧未停。
男生一分眼神都没给她，从她身旁经过，淡淡的血腥味。
林妤急忙跟上他的步伐，可江厌迟走的太快了，眼看走到巷口要离开。
她停下来，大喊道：“你受伤了，等等我，你先坐在前面那里，我去给你买药。”
少年毫不领情，“关你什么事。”
林妤也管不了那么多，留下一句“一定要等我”，就跑去路边的药店里。
说是这么说，江厌迟还是坐在路边等她后来。
微弱的路灯下，少年坐在台阶上，远处的女生逐渐清晰。
她手上拎的东西可不少，跑着过来的她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外套松垮地穿在身上。
林妤看见江厌迟的时候，他坐在路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她来，江厌迟什么也没说，林妤也没说话，把之前买的泡面放在旁边，然后拿出刚才买的创可贴，棉签，碘伏，酒精……。
“你自己处理还是。”
江厌迟突然开口嗓子有些哑，“我自己来。”
他随意地用棉签弄一下。
林妤忍不住道：“糊弄鬼啊，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完她接过江厌迟手中的棉签蘸点碘伏，俯身靠近，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很轻。
距离太近，少女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林妤再次凑近，棉签上的碘伏凉凉的，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江厌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随即他挪开视线看到旁边的泡面。
正好林妤处理好起身，那股温热的气息也随之散去。
见林妤要走，江厌迟开口，“买那么多泡面干什么？”
林妤没反应过来他会提及到泡面，“啊？呃……，买来吃啊不然能干嘛。”
江厌迟也没说什么。
见他还不走，林妤也在他旁边坐下。
“你不想问些什么。”
“这是你的私事。”林妤转头道。
然后，沉默片刻，少年缓缓开口，“他是我爸，一个酒鬼，赌徒。”
林妤有些许震惊。
江厌迟看了眼她，继续道：“我妈是从外地来的知青，和我爸一见钟情，不顾家里的反对要嫁给他，婚后我妈发现他经常喝酒，喜欢去赌，到处借钱，我妈想离婚，但那时已经怀上我了，她舍不得。后来，没钱了，谁也不敢再借给他，他就开始殴打我妈，在那之后，我妈被查出癌症，没钱治，走了。”他的声线低沉且富有磁性，平静的好似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林妤还没从中缓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江厌迟好笑地看着她的样子，打了个响指，“走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林妤拿起她的东西，起身和他并肩离开。
“我叫林妤，树林的林，女字旁一个‘予’的妤。”
林妤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呢？”
“江厌迟，就是那个江河的江，讨厌的厌，迟到的迟。”他学她一样说。
“那我们算认识了吧？”少女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夜晚格外有神。
江厌迟问道：“只是认识么？”
林妤若有所思，“同学？朋友？还是什么。”
江厌迟没答，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就到林妤家门口。
“唉？这不是刚才……”
江厌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指着旁边那栋楼说：“你住这？”
林妤“嗯”了一声。
“挺巧，我在隔壁。”
“是挺巧，我先上去了，再见。”说完便跑上楼，江厌迟看到灯亮后转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