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午休有怪象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靠着电池转动秒针的老式时钟显示中午一点钟整。
午间休息的校园，卷着热度的风一阵一阵地推着香樟树叶，大片大片地扑簌簌，悠哉的声浪飘进教室，还混着几声不算清脆的鸟鸣。
十月份的天气没有那么燥热，只是酷夏的余温还未消散，为了乘一点自然的秋风，教室的各扇窗户全都打开了来，桌上合着的书页，也轻轻地卷着光影作响。
完全是适合午休的醺醺然的天气啊，我大概可以懒散到滑溜溜地躺在地上了，凉凉的一整块的地板呀，虽然有点脏，但比枕在桌子上双手发麻，胃蜷缩着消化不良来的好，可恶，又想到这里了，天杀的陈景钰！
记忆回到一天前，也是同样的午休时间，提醒睡觉铃声响前的五分钟，我一如既往抓紧在食堂吃完饭后，立马回教室倒头酝酿入睡，头上拂来一阵香风，接着，有人敲了敲正在酝酿入睡的我趴着的桌子，“施施，有件事想和你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我抬眼，骨感白净的手，果然是那个人回来了，我靠着手掌撑起半张脸，斜着看他，“什么大事能让你想很久?” 陈景钰极快地眨了眨眼，细微地挑了下嘴角，我条件反射地捕捉到了，这个神态是他的招牌表情，我开始不安起来，先发制人，“你又鼓捣什么，呵呵，我现在已经对你的嘲讽免疫了。”
“哼。”陈景钰居然笑出声了，我有点诧异。
“偶尔想想，毕竟我们也这么久的同学情谊了，似乎应该对你更体贴一点，所以，注意午饭别吃太快哦，还有立马趴着睡觉容易消化不良。” 啊？这是什么话，我今天还没没扎他小人，他就中邪了？
我把撑着的手放下了，陈景钰已经绕开回到了后座，我转过身问：“这不像你会说的话，是今天食堂阿姨把盐放错成糖了?我吃着没问题啊。” 陈景钰低头抽了抽嘴角，“我是真心提醒你，毕竟会影响午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起这个的话，我的确每天午睡的时候各种不舒服，比如手麻脚麻呀，颈椎落枕痛呀...”
他自然地抬手撑下巴微笑道，“对啦对啦，还有吗？”我转了转眼睛，看着他，暂时没想到别的。“还有...”话罢，陈景钰抬起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噗噗。”
我一阵气血上涌，在原地愣了几秒，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宁愿没有理解，这让我作何反应？他就不能更委婉点，或者干脆别说，我还是有点包袱的好吗，真想给他送本好书，叫《情商》！
“好的，抱歉，我知道了！”我咬着牙硬挤出几个字，默然转身假寐闭上了眼，还是得避开这家伙，他不按常理出牌，而且知道得太多了！
好困好困，从昨天起已经两天不敢睡午觉了，靠一口一口的速溶咖啡吊着精神，害怕睡深了控制不住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的身体抗议着这种无谓的举动，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啊，它有着即使在人前碎成渣，也要把破碎的残块自己拿胶水一粒一粒拼起来的决心。
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在第N次自己快睡着的时候，我再次灌了口苦涩的咖啡，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正在午睡的陈景钰，真想给他来个爆栗子以解心头之恨，已抬手，却听见安静的教室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渐强，是这个班十分熟悉的、刻意回避的，那个人的步伐。
听到动静抬头的第一刻，我已经装模做样的把手放下，撑着陈景钰的桌子起身了，迅速背向了传来声响的教室后门，急速从我所在的第七列第一排的位置、跨过讲台、冲出教室、奔向要从前门直行的厕所。
按照这种路线，和那个人碰面的机遇应该不大，脚程上可以拉开差距！刚低头踩出前门绕身直冲，一个刻意压低声线的声音叫住我：“施施。”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还是可以装作没听见继续冲。
“来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你。” 这下躲不过去了，不去的话事情可能更严重。
我垂头转身，咬了咬后槽牙，“哦，是王老师啊。” 还是逃不过王英杰的鹰眼。
这是一间横插在两个班级之间专属班主任办公的小办公室，面积大概8个瓷砖块吧。两个工位，三张桌子，一个资料柜，一台饮水机，这些由我班的政治老师兼隔壁班的班主任和我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共同使用。
王老师，每日就从这小小的8平米出发巡视他邻近54平米的领地，用他长年不肯放松锻炼出来的鹰眼，揪出面露怯色，作怪心虚的“不法分子”，鉴于他非凡的出勤巡逻频率以及出色的鹰眼捕捉能力，因而被笑称代号老鹰。
啧啧，我现在也不得不佩服第一个想出来这个称号的人，真是符合此情此景啊，高中生的创造力果然赛高。
“施施，你突然笑个什么？” 哎哟，我怎么一时没忍住。
“没什么，王老师，呃，今天孙老师怎么不在？”
老鹰一边在一堆资料里翻着什么，一边瞥了我一眼，“孙老师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
“啊！那下午还有一节政治课呢，不会上不了了吧。” 我很想佯装痛心疾首，但实在窃喜难抑啊。
“政治课上不上得了我不知道，物理课你是要好好上上了。” 老鹰掏出一张卷子摊在我面前，“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这物理卷子是怎么回事，大题有空白的...”
哎，脑子好像要开小差了，不能说点别的让我意外一下吗？
“选择题除了...像是乱选的...没写对单位，”
嚯，你猜对了，是临时扔橡皮骰子选的，单位这种低级错误，我也不止犯了一次了。
“整张卷子这个难度不及格是不是说不过去了，这才上高一第一个月的物理课，全班...只有两三个，平时看你上课状态就不对...”
其实考试的状态更不对。
“你的学号是140728，意味着按照中考成绩在本班排名28，不上不下，你这次考试总排名出乎意料之外，本来是该表扬你的......”
学号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啊那真是谢谢提醒了，真的靠这种一次性的冰冷数字一锤定音了我三年的时光吗，并且还要让我在知道真相后继续一笔一笔的写它个一年，真是残忍的惩罚方式啊，适合做某段创伤的触发机制呵呵，能不能快点给我结束掉这场雷人的谈话......
“我刚刚就感觉你很不对劲，高中生...有的没的.....这个阶段该想的...男男女女哈...你刚刚...”
放屁，什么刚刚、男女的，以为我和陈景钰吗？！关键词触发，我又想起来尴尬的回忆了，心脏陡然紧缩了一下，好难受！
还想辩解，老鹰的声音却渐渐好像被隔开了，闷闷的，断断续续的，几乎没有声响了，明明大口大口地溅着口水在说话，为什么听不见呢？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我没有戴耳机呀，刚刚还有声音来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还能看见，我能看见老鹰，他又翻起了卷子，嘴里念念有词。我手能动吗？脚能动吗？好像四肢都有些发麻，是站久了的缘故吗？刚好抬头，办公室的钟显示到1点半。
十分钟过去，午休要结束了。
要是有同学进来看见就更难受了，不管你说什么了，我也没法辩解了，你快点拉进度吧！
铛~铛~铛~铛，午休铃响了。
我急切地注视着老鹰！他还在低着头翻卷子，手在试卷各处指个不停，这样指谁能知道看哪儿呀，嘴唇还在翻动，但好像快了许多，甚至面部肌肉也牵动出诡异的快，那些听不清的话似乎像机关枪子弹一样突突突地冒出来，句和句之间一串一串黏黏糊糊，语调尖锐到刺耳。
连中文我都开始听不懂了，这是加密频道吗，好像看3倍速视频一样奇怪！老鹰脸上汗珠都沁出来了，顺着细密的皱纹，滴滴滴地落在试卷上，汗液流速有这么快的吗？！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眼时钟，一点三十一，正常过了一分钟，还好，应该快结束了吧......
咚咚、咚咚！
“王老师好，教室没水了，我来接个水！”
靠着电池转动秒针的老式时钟显示中午一点钟整。
午间休息的校园，卷着热度的风一阵一阵地推着香樟树叶，大片大片地扑簌簌，悠哉的声浪飘进教室，还混着几声不算清脆的鸟鸣。
十月份的天气没有那么燥热，只是酷夏的余温还未消散，为了乘一点自然的秋风，教室的各扇窗户全都打开了来，桌上合着的书页，也轻轻地卷着光影作响。
完全是适合午休的醺醺然的天气啊，我大概可以懒散到滑溜溜地躺在地上了，凉凉的一整块的地板呀，虽然有点脏，但比枕在桌子上双手发麻，胃蜷缩着消化不良来的好，可恶，又想到这里了，天杀的陈景钰！
记忆回到一天前，也是同样的午休时间，提醒睡觉铃声响前的五分钟，我一如既往抓紧在食堂吃完饭后，立马回教室倒头酝酿入睡，头上拂来一阵香风，接着，有人敲了敲正在酝酿入睡的我趴着的桌子，“施施，有件事想和你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我抬眼，骨感白净的手，果然是那个人回来了，我靠着手掌撑起半张脸，斜着看他，“什么大事能让你想很久?” 陈景钰极快地眨了眨眼，细微地挑了下嘴角，我条件反射地捕捉到了，这个神态是他的招牌表情，我开始不安起来，先发制人，“你又鼓捣什么，呵呵，我现在已经对你的嘲讽免疫了。”
“哼。”陈景钰居然笑出声了，我有点诧异。
“偶尔想想，毕竟我们也这么久的同学情谊了，似乎应该对你更体贴一点，所以，注意午饭别吃太快哦，还有立马趴着睡觉容易消化不良。” 啊？这是什么话，我今天还没没扎他小人，他就中邪了？
我把撑着的手放下了，陈景钰已经绕开回到了后座，我转过身问：“这不像你会说的话，是今天食堂阿姨把盐放错成糖了?我吃着没问题啊。” 陈景钰低头抽了抽嘴角，“我是真心提醒你，毕竟会影响午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起这个的话，我的确每天午睡的时候各种不舒服，比如手麻脚麻呀，颈椎落枕痛呀...”
他自然地抬手撑下巴微笑道，“对啦对啦，还有吗？”我转了转眼睛，看着他，暂时没想到别的。“还有...”话罢，陈景钰抬起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噗噗。”
我一阵气血上涌，在原地愣了几秒，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宁愿没有理解，这让我作何反应？他就不能更委婉点，或者干脆别说，我还是有点包袱的好吗，真想给他送本好书，叫《情商》！
“好的，抱歉，我知道了！”我咬着牙硬挤出几个字，默然转身假寐闭上了眼，还是得避开这家伙，他不按常理出牌，而且知道得太多了！
好困好困，从昨天起已经两天不敢睡午觉了，靠一口一口的速溶咖啡吊着精神，害怕睡深了控制不住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的身体抗议着这种无谓的举动，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啊，它有着即使在人前碎成渣，也要把破碎的残块自己拿胶水一粒一粒拼起来的决心。
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在第N次自己快睡着的时候，我再次灌了口苦涩的咖啡，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正在午睡的陈景钰，真想给他来个爆栗子以解心头之恨，已抬手，却听见安静的教室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渐强，是这个班十分熟悉的、刻意回避的，那个人的步伐。
听到动静抬头的第一刻，我已经装模做样的把手放下，撑着陈景钰的桌子起身了，迅速背向了传来声响的教室后门，急速从我所在的第七列第一排的位置、跨过讲台、冲出教室、奔向要从前门直行的厕所。
按照这种路线，和那个人碰面的机遇应该不大，脚程上可以拉开差距！刚低头踩出前门绕身直冲，一个刻意压低声线的声音叫住我：“施施。”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还是可以装作没听见继续冲。
“来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你。” 这下躲不过去了，不去的话事情可能更严重。
我垂头转身，咬了咬后槽牙，“哦，是王老师啊。” 还是逃不过王英杰的鹰眼。
这是一间横插在两个班级之间专属班主任办公的小办公室，面积大概8个瓷砖块吧。两个工位，三张桌子，一个资料柜，一台饮水机，这些由我班的政治老师兼隔壁班的班主任和我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共同使用。
王老师，每日就从这小小的8平米出发巡视他邻近54平米的领地，用他长年不肯放松锻炼出来的鹰眼，揪出面露怯色，作怪心虚的“不法分子”，鉴于他非凡的出勤巡逻频率以及出色的鹰眼捕捉能力，因而被笑称代号老鹰。
啧啧，我现在也不得不佩服第一个想出来这个称号的人，真是符合此情此景啊，高中生的创造力果然赛高。
“施施，你突然笑个什么？” 哎哟，我怎么一时没忍住。
“没什么，王老师，呃，今天孙老师怎么不在？”
老鹰一边在一堆资料里翻着什么，一边瞥了我一眼，“孙老师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
“啊！那下午还有一节政治课呢，不会上不了了吧。” 我很想佯装痛心疾首，但实在窃喜难抑啊。
“政治课上不上得了我不知道，物理课你是要好好上上了。” 老鹰掏出一张卷子摊在我面前，“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这物理卷子是怎么回事，大题有空白的...”
哎，脑子好像要开小差了，不能说点别的让我意外一下吗？
“选择题除了...像是乱选的...没写对单位，”
嚯，你猜对了，是临时扔橡皮骰子选的，单位这种低级错误，我也不止犯了一次了。
“整张卷子这个难度不及格是不是说不过去了，这才上高一第一个月的物理课，全班...只有两三个，平时看你上课状态就不对...”
其实考试的状态更不对。
“你的学号是140728，意味着按照中考成绩在本班排名28，不上不下，你这次考试总排名出乎意料之外，本来是该表扬你的......”
学号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啊那真是谢谢提醒了，真的靠这种一次性的冰冷数字一锤定音了我三年的时光吗，并且还要让我在知道真相后继续一笔一笔的写它个一年，真是残忍的惩罚方式啊，适合做某段创伤的触发机制呵呵，能不能快点给我结束掉这场雷人的谈话......
“我刚刚就感觉你很不对劲，高中生...有的没的.....这个阶段该想的...男男女女哈...你刚刚...”
放屁，什么刚刚、男女的，以为我和陈景钰吗？！关键词触发，我又想起来尴尬的回忆了，心脏陡然紧缩了一下，好难受！
还想辩解，老鹰的声音却渐渐好像被隔开了，闷闷的，断断续续的，几乎没有声响了，明明大口大口地溅着口水在说话，为什么听不见呢？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我没有戴耳机呀，刚刚还有声音来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还能看见，我能看见老鹰，他又翻起了卷子，嘴里念念有词。我手能动吗？脚能动吗？好像四肢都有些发麻，是站久了的缘故吗？刚好抬头，办公室的钟显示到1点半。
十分钟过去，午休要结束了。
要是有同学进来看见就更难受了，不管你说什么了，我也没法辩解了，你快点拉进度吧！
铛~铛~铛~铛，午休铃响了。
我急切地注视着老鹰！他还在低着头翻卷子，手在试卷各处指个不停，这样指谁能知道看哪儿呀，嘴唇还在翻动，但好像快了许多，甚至面部肌肉也牵动出诡异的快，那些听不清的话似乎像机关枪子弹一样突突突地冒出来，句和句之间一串一串黏黏糊糊，语调尖锐到刺耳。
连中文我都开始听不懂了，这是加密频道吗，好像看3倍速视频一样奇怪！老鹰脸上汗珠都沁出来了，顺着细密的皱纹，滴滴滴地落在试卷上，汗液流速有这么快的吗？！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眼时钟，一点三十一，正常过了一分钟，还好，应该快结束了吧......
咚咚、咚咚！
“王老师好，教室没水了，我来接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