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答案就在嘴边，却无法告人。
如果说，刚才的话题只是让宋妍感到有些不适，那现在，她则完全陷入了另一种尴尬局促的境地。
宋妍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对于过去，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包括蔡静静也只是知道她与父亲关系很淡，别的一概不知。
没人愿意将自己的隐私外泄，包括宋妍。
她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淡声说：“好像是当时换了号码吧，之前的联系方式不小心丢了。”
这个理由不算牵强，至少蔡静静觉得很合理。
她接了话茬：“是了，那时手机号还没实名制，刚上大学那会，大家都会换手机号。”
宋妍没去看李越的反应，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次饭局。
好在也没人纠结她的话。
经过这番预热，蔡静静和方协志总算熟悉起来，话题围绕着大学、学区房、留学发散性展开。
宋妍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处看见李越。
男人虚靠着走廊墙壁，单手插裤袋，另一只手闲散地拿着手机，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确实挺高的，就这么站着，也比身前经过的人高出不少。
只是很奇怪，明明店内灯火通明，他也完全处于灯光下，但从宋妍的角度看过去，李越整个人仿佛陷入巨大的阴影中。
不怪宋妍先前觉得他成熟了，李越独处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走近的时候，宋妍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他安静得像一幅画，外界任何动静都是对他的打扰。
慢慢走近。
李越并未出声，像没有看见她。
宋妍擦身而过。
几乎是一瞬间。
男人伸出一只手。
却没说话。
宋妍转头看他。
李越挑挑眉，略勾唇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微信。”
宋妍眨眼，惊讶于他思维跳脱幅度之大。
他继续说道：“本来也无所谓，但毕竟发小一场，这是不是不太合理，”他发音着重在“发小”二字上。
似有讥讽意味。
宋妍并不在意，她本就理亏，这下更无从辩解。
“嗯，”宋妍掏出手机说，“我加你。”
两人扫微信的间隙。
宋妍犹豫着，要不要就8年前的爽约道歉，但又怕这话突兀，有可能对方早就忘了这茬，突然提起，反而显得她很奇怪。
于是这话一直卡在嗓子眼儿，直到两人重回餐桌，宋妍也没将那句对不起说出口。
两人刚落座没多久，另外两人表示已经吃好，结完账后，四人各自回家。
——
难熬的一餐终于结束。
开车回家的路上，宋妍突然想起餐桌的对话。
方协志问他们几年没见了，李越回答8年。
其实不是8年。
是5年。
宋妍到现在还记得。
2014年9月13号，母亲患癌去世，临终前要求葬回晋城。
于是，时隔三年，宋妍第一次回到晋城。
她屏蔽掉外界一切信息，只是麻木地走着，她紧紧地抱着母亲，明明是一个人完成了下葬仪式，但她对那段记忆却全然模糊。
她像一个被抽空感情的机器，在完成所有事情后，坐上了回遥城的车，就在发车的那一刻。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抱怨“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并好奇她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样的天出门。
车在高架上行驶，雨太大，纵使雨刮器一刻不停的来回摆动，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坐在车里，头顶是雨点砸落车厢的声音，那一刻，宋妍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车开了很久才到晋城医科大学。
到大学门口的时候，已是傍晚。
很神奇的是，下车时，雨刚好停了。
宋妍在大学逛了很久，雨后空气中有潮湿泥土的味道，从百年古树下走过，还会有成片的残留雨点滴下。
她就这样没有目的胡乱走着。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她看见了他。
球场的人不算少，想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不能阻止他们打球的热情。
李越没有上场，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双手抱胸斜靠在围网边，注意力却全在球场上，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像是有心事，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像是感觉到什么，又或是随意转头，李越突然向宋妍所处的位置看过来，宋妍慌忙转身，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站在球场的最西侧，而她在东侧一路之隔的香樟树下。
头顶的香樟树叶哗哗作响，洒落一片雨滴。
等到宋妍回头时，李越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面色寡淡，眼睛盯着篮球，仿佛刚刚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
……
这才是宋妍和李越的最后一次面。
——
到家已近11点。
宋妍洗漱后，便直接睡觉。
只是睡眠这种东西并不受控，越想睡着却越是清醒。
翻来覆去无果后，她看了下手机，已近凌晨两点。
宋妍果断起床，简单画了个淡妆，走出家门。
——
夜很凉。
宋妍去的地方是一家小酒吧。
酒吧距离宋妍住处不远，就藏在小区东门拐角，宋妍出了小区，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此时的酒吧，人不算多，零零散散坐着些深夜买醉的男男女女。
宋妍要一杯烈酒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并不嗜酒，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几口酒下肚后，宋妍有些恍惚。
依稀中，她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要了一杯跟她一样的酒。
有这样嗓音的人不算多，这两天遇到的男人中，他算一个。
宋妍背对着吧台，她没有回头，照旧喝了一口酒。
男人坐在她的侧前方。
宋妍稍抬眸看过去。
酒吧灯光昏沉。
男人坐姿随意又慵懒，他羽睫低垂，眼神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好看的事物总能吸引人的眼球。
李越坐下不多时，就有人贴了上来。
女人穿了件紧身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臀，勾勒出美妙曲线，她显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上半身趴下，显露无限春光，整个身体呈现完美的S型曲线。
女人微启朱唇，对着男人说话。
距离很近，但四下不算安静加上女人声音微弱，宋妍听不清内容。
即使如此，她大概也能猜到。
无非是借着喝一杯的名头要联系方式，后面的剧情就不用明说了。
大学期间，宋妍曾在酒吧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样的事，早已屡见不鲜。
原以为这是纯喝酒的地儿，却没想到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宋妍光顾这酒吧的次数不算少，也算是老客，今天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遇见。
她无意窥探别人对话，但两人距离她实在太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由不得她忽视。
宋妍几乎不需要特意看，只是余光微瞥。
李越并没说话，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女人还在一旁等着。
她以为男人喝完一口酒后，总要说点什么。
但男人却没半点看她一眼的意思，也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图，他仿若身边无人，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美女悻悻走开。
一场好戏就这样落空，宋妍觉得无趣极了。
她低头呷了口酒。
酒杯放回桌上时，对面的位置也落下一个酒杯。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
宋妍视线由下而上看去。
李越并没有看她。
他面庞难得柔和，整个人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顺。
他视线定远处舞台，一个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低眉顺眼随意弹唱的女人身上，仿佛他是为这场演出而来。
宋妍收回视线。
这是两人重逢后，李越最没有攻击性的一次。
显而易见，他看见她了，但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言。
像临时拼桌的陌生人。
……
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外头更凉了，月明星稀，街道上几近无人，路两旁的商铺早已闭户，路灯因为树叶的遮挡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宋妍裹了裹薄衫，抱紧胳膊，原本还昏沉的脑袋经这凉风一激也清醒了不少。
穿过马路，沿着街道一直走，大概300米不到的样子就到小区门口了。
这是出门饮酒的安全距离。
宋妍一直遵守。
她低着头，数着地上的一格一格的板砖走。
只怪身旁人太碍事，总遮住了那微弱的光亮。
宋妍止步，抬头看去。
身旁人也停下了脚步。
宋妍身高170，在女生中不算矮，尤其是在遥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因为身高原因，在人群中总是格外突出。
只是男人生得更高，他发梢被晨露打湿，连带着睫毛，他眉眼好看极了，就这样自上而下的俯视让宋妍格外有压迫感。
就这样。
谁也没说话。
宋妍转身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再见面，一切似从前，却不是从前。
宋妍能清晰地看见，这8年时光划下的巨大裂缝。
不管是她，还是李越，都被这裂缝吞噬。
……
“李越。”宋妍小声说，她没有看向李越。
她只管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说出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说的话。
藏在内心深处最让她惴惴不安的恐惧。
宋妍说。
“李越，别告诉他我在这，好吗？”
不用言明他是谁，李越一定知道。
那个午夜梦回，她避之不及的梦魇。
那个所有痛苦的来源。
夜寂寥的出奇。
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在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李越说：“宋妍，快去睡觉吧。”
“……”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在这。”他说。
如果说，刚才的话题只是让宋妍感到有些不适，那现在，她则完全陷入了另一种尴尬局促的境地。
宋妍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对于过去，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包括蔡静静也只是知道她与父亲关系很淡，别的一概不知。
没人愿意将自己的隐私外泄，包括宋妍。
她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淡声说：“好像是当时换了号码吧，之前的联系方式不小心丢了。”
这个理由不算牵强，至少蔡静静觉得很合理。
她接了话茬：“是了，那时手机号还没实名制，刚上大学那会，大家都会换手机号。”
宋妍没去看李越的反应，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次饭局。
好在也没人纠结她的话。
经过这番预热，蔡静静和方协志总算熟悉起来，话题围绕着大学、学区房、留学发散性展开。
宋妍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处看见李越。
男人虚靠着走廊墙壁，单手插裤袋，另一只手闲散地拿着手机，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确实挺高的，就这么站着，也比身前经过的人高出不少。
只是很奇怪，明明店内灯火通明，他也完全处于灯光下，但从宋妍的角度看过去，李越整个人仿佛陷入巨大的阴影中。
不怪宋妍先前觉得他成熟了，李越独处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走近的时候，宋妍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他安静得像一幅画，外界任何动静都是对他的打扰。
慢慢走近。
李越并未出声，像没有看见她。
宋妍擦身而过。
几乎是一瞬间。
男人伸出一只手。
却没说话。
宋妍转头看他。
李越挑挑眉，略勾唇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微信。”
宋妍眨眼，惊讶于他思维跳脱幅度之大。
他继续说道：“本来也无所谓，但毕竟发小一场，这是不是不太合理，”他发音着重在“发小”二字上。
似有讥讽意味。
宋妍并不在意，她本就理亏，这下更无从辩解。
“嗯，”宋妍掏出手机说，“我加你。”
两人扫微信的间隙。
宋妍犹豫着，要不要就8年前的爽约道歉，但又怕这话突兀，有可能对方早就忘了这茬，突然提起，反而显得她很奇怪。
于是这话一直卡在嗓子眼儿，直到两人重回餐桌，宋妍也没将那句对不起说出口。
两人刚落座没多久，另外两人表示已经吃好，结完账后，四人各自回家。
——
难熬的一餐终于结束。
开车回家的路上，宋妍突然想起餐桌的对话。
方协志问他们几年没见了，李越回答8年。
其实不是8年。
是5年。
宋妍到现在还记得。
2014年9月13号，母亲患癌去世，临终前要求葬回晋城。
于是，时隔三年，宋妍第一次回到晋城。
她屏蔽掉外界一切信息，只是麻木地走着，她紧紧地抱着母亲，明明是一个人完成了下葬仪式，但她对那段记忆却全然模糊。
她像一个被抽空感情的机器，在完成所有事情后，坐上了回遥城的车，就在发车的那一刻。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抱怨“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并好奇她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样的天出门。
车在高架上行驶，雨太大，纵使雨刮器一刻不停的来回摆动，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坐在车里，头顶是雨点砸落车厢的声音，那一刻，宋妍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车开了很久才到晋城医科大学。
到大学门口的时候，已是傍晚。
很神奇的是，下车时，雨刚好停了。
宋妍在大学逛了很久，雨后空气中有潮湿泥土的味道，从百年古树下走过，还会有成片的残留雨点滴下。
她就这样没有目的胡乱走着。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她看见了他。
球场的人不算少，想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不能阻止他们打球的热情。
李越没有上场，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双手抱胸斜靠在围网边，注意力却全在球场上，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像是有心事，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像是感觉到什么，又或是随意转头，李越突然向宋妍所处的位置看过来，宋妍慌忙转身，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站在球场的最西侧，而她在东侧一路之隔的香樟树下。
头顶的香樟树叶哗哗作响，洒落一片雨滴。
等到宋妍回头时，李越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面色寡淡，眼睛盯着篮球，仿佛刚刚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
……
这才是宋妍和李越的最后一次面。
——
到家已近11点。
宋妍洗漱后，便直接睡觉。
只是睡眠这种东西并不受控，越想睡着却越是清醒。
翻来覆去无果后，她看了下手机，已近凌晨两点。
宋妍果断起床，简单画了个淡妆，走出家门。
——
夜很凉。
宋妍去的地方是一家小酒吧。
酒吧距离宋妍住处不远，就藏在小区东门拐角，宋妍出了小区，再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此时的酒吧，人不算多，零零散散坐着些深夜买醉的男男女女。
宋妍要一杯烈酒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并不嗜酒，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几口酒下肚后，宋妍有些恍惚。
依稀中，她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要了一杯跟她一样的酒。
有这样嗓音的人不算多，这两天遇到的男人中，他算一个。
宋妍背对着吧台，她没有回头，照旧喝了一口酒。
男人坐在她的侧前方。
宋妍稍抬眸看过去。
酒吧灯光昏沉。
男人坐姿随意又慵懒，他羽睫低垂，眼神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好看的事物总能吸引人的眼球。
李越坐下不多时，就有人贴了上来。
女人穿了件紧身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臀，勾勒出美妙曲线，她显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上半身趴下，显露无限春光，整个身体呈现完美的S型曲线。
女人微启朱唇，对着男人说话。
距离很近，但四下不算安静加上女人声音微弱，宋妍听不清内容。
即使如此，她大概也能猜到。
无非是借着喝一杯的名头要联系方式，后面的剧情就不用明说了。
大学期间，宋妍曾在酒吧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样的事，早已屡见不鲜。
原以为这是纯喝酒的地儿，却没想到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宋妍光顾这酒吧的次数不算少，也算是老客，今天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遇见。
她无意窥探别人对话，但两人距离她实在太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由不得她忽视。
宋妍几乎不需要特意看，只是余光微瞥。
李越并没说话，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女人还在一旁等着。
她以为男人喝完一口酒后，总要说点什么。
但男人却没半点看她一眼的意思，也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图，他仿若身边无人，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美女悻悻走开。
一场好戏就这样落空，宋妍觉得无趣极了。
她低头呷了口酒。
酒杯放回桌上时，对面的位置也落下一个酒杯。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
宋妍视线由下而上看去。
李越并没有看她。
他面庞难得柔和，整个人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顺。
他视线定远处舞台，一个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低眉顺眼随意弹唱的女人身上，仿佛他是为这场演出而来。
宋妍收回视线。
这是两人重逢后，李越最没有攻击性的一次。
显而易见，他看见她了，但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言。
像临时拼桌的陌生人。
……
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外头更凉了，月明星稀，街道上几近无人，路两旁的商铺早已闭户，路灯因为树叶的遮挡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宋妍裹了裹薄衫，抱紧胳膊，原本还昏沉的脑袋经这凉风一激也清醒了不少。
穿过马路，沿着街道一直走，大概300米不到的样子就到小区门口了。
这是出门饮酒的安全距离。
宋妍一直遵守。
她低着头，数着地上的一格一格的板砖走。
只怪身旁人太碍事，总遮住了那微弱的光亮。
宋妍止步，抬头看去。
身旁人也停下了脚步。
宋妍身高170，在女生中不算矮，尤其是在遥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因为身高原因，在人群中总是格外突出。
只是男人生得更高，他发梢被晨露打湿，连带着睫毛，他眉眼好看极了，就这样自上而下的俯视让宋妍格外有压迫感。
就这样。
谁也没说话。
宋妍转身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再见面，一切似从前，却不是从前。
宋妍能清晰地看见，这8年时光划下的巨大裂缝。
不管是她，还是李越，都被这裂缝吞噬。
……
“李越。”宋妍小声说，她没有看向李越。
她只管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说出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说的话。
藏在内心深处最让她惴惴不安的恐惧。
宋妍说。
“李越，别告诉他我在这，好吗？”
不用言明他是谁，李越一定知道。
那个午夜梦回，她避之不及的梦魇。
那个所有痛苦的来源。
夜寂寥的出奇。
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在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李越说：“宋妍，快去睡觉吧。”
“……”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在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