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11年夏天。
李越永远记得。
在那个夏天，宋妍就那样凭空消失。
在她答应去冰店后，李越在那里等了很久。直到店员礼貌表示要闭店，李越都没能等到宋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她只是爽约，他去了她家，却发现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宋父。
对于宋妍的突然消失，他没说什么话。只是表示宋妍和母亲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宋父明显喝了酒，李越从他嘴里也问不到别的东西，只能回了家。
接连几天，李越都得不到宋妍的消息。
她真的人间蒸发了。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就连□□也被弃用了。
李越很早就知道宋妍的□□密码，宋妍认识的人不多，列表只有零星几个人，李越问了个遍，他们都表示毫不知情。
李越又找遍了宋妍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人知道宋妍去了哪里。对于宋妍报考的大学，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找了宋妍的高三班主任。宋妍报了志愿，总归要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但老师只说宋妍的收件地址并不是学校。
李越再也没等到宋妍。
因为宋妍的存在，他不惜和家人抗争，争取了留在国内的机会，得以一直住在这个巷子里，可以守在她的身边，他只想着，两人长大了，就自然而然可以在一起了。
但现在，宋妍消失了，明明马上就要见到曙光，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不惊地过着。
他被大学顺利录取。
是一直想读的医学系。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多少高兴。
还记得小的时候，宋妍一直生病，经常请假在家。
他们那时候很亲密，每天形影不离，宋妍在家，他就也想方设法不去幼儿园。
他们就那样腻在一起。
他还记得宋妍跟他说：“你长大后当医生吧，负责给我治病，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你去幼儿园了。”
于是他学了医。
但是，她却不见了。
那段时间太难了。
李越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总会梦到宋妍。
梦里，宋妍一个人站在大雾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觉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醒来后，李越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自己接受，他的生活已经没有宋妍了。
大学的生活很繁忙，课依然很多，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忘记宋妍，但他做不到。
偶尔没课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到小巷住着。
万一哪天宋妍回来呢。
他总是这样想着。
奶奶似乎明白他的心意，总会和他聊起宋妍，仿佛她从来没有消失过，仿佛她还住在隔壁。
奶奶说：“越越，你还记不记得，你和小九小的时候？”
李越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奶奶。
奶奶笑着说：“你们俩小的时候啊，天天捉迷藏，但每次小九刚藏好就被你找到，她每次都气得不得了呢。”
李越想起来了。
宋妍小时候很爱捉迷藏，只是每次轮到她的时候，不管是躲进衣柜还是躲进被子里，她都会脱掉自己的鞋子，然后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傻子才找不到她。
李越淡淡笑：“她太笨了。”
奶奶面容慈善，笑了笑，又絮絮叨叨讲很多以前的事，每一件都是关于那个已经消失的人。
似乎，连奶奶也在想念她。
李越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大学生活，大概就是他和宋妍在一起后，像校园里的其他情侣一样，两人每天逛吃逛吃。
但也许不一样。
宋妍脾气那么不好，动不动就呲他，也好，他就喜欢她那样。
但现实却是。
他一个人独自生活。
整个大学，李越都像宋妍之前一样活着，他之前的学生时代招朋引伴，现在算是离群索居。
每天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打球。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李越从没有体会到宋妍的感受。
但现在，他好像体会到了。
后来，他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一开始，他没在意，但后来，失眠越来越严重，接连好多天，他都睡不着觉，每次只是强迫自己睡两三个时辰。
没办法，他去了医院。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
只是这些药一开始还有效果，但后来，他开始抗药。
他明白自己失眠的原因，也明白自己并不想睡觉，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更享受这种一人独醒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是清醒的。
他不止一次地想。
此时此刻的宋妍在过怎样的生活呢。
是和他一样一个人，还是身边已经有人陪了。
一年又一年。
李越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去了。
某种意义上说。
学医或许是对的，这个枯燥难熬的专业太适合他这种孤家寡人了，所以当导师邀请他参加博士后科研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19年的春天。
李越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奶奶走得很突然，没给任何人留下一句话。
直到参加奶奶的葬礼，李越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等宋妍8年了。只是前8年，他有奶奶的陪伴，以后的时光，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下葬仪式结束的那天。
李越跟着一众长辈从墓园往下走，他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
然后看见一旁的墓碑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墓碑上的文字刻地很深，上面写着：张方礼之墓，女宋妍叩立，2014年9月13日。
看到“宋妍”这两个字的时候。
李越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错开所有人，一路奔下去。
直到墓地管理人员拿出一张名片，李越才缓过来。
他接过名片。
上面清楚写着：汉商银行遥城支行对公部客户经理——宋妍。
最下面是一串手机号。
李越没有任何犹豫，当天他就开车去了遥城。
一路上，他都想着墓园管理人员说的话：“啊，那个小姑娘啊，她挺可怜的，每次来都是一个人，下葬那天也是，无依无靠的。”
路途遥远，李越却不敢长时间歇息，开累了，他便在服务站眯一会，然后继续上路。到遥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他仍不觉得累，直接去了银行门口。
他没指望现在能遇到宋妍，银行的大门已经关上，她大概率已经下班，楼上不知道是不是办公的地方，还亮着两盏灯。
李越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光亮，安心不少。
这就是她每天工作的地方吗？
不知道她上班累不累。
会不会遇到刁难她的客户。
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还是一个人在孤独地生活吗？
李越不敢想，宋妍失去母亲后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失去奶奶就已经痛得要死，宋妍一定比他更难过。
或许是长时间开车太累，李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李越下车活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二楼那扇窗户，灯依然亮着。
李越靠着车头。
然后余光中走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文质彬彬，是来借火的。
李越没多想，他不抽烟，但车上有点烟器，李越递给他，香烟点燃后，男人猛吸了一口，却没走。
“哥们儿，还没回家？”
李越嗯了一声。
男人又扯了两句，说什么女朋友什么的。李越没一点兴趣听别人的私事，只觉得吵得很，直到听到男人说快结婚的时候，李越顿了一下。
按照他原来的设定。
他和宋妍也快要结婚了。
……
也许是看出他没什么兴趣闲聊，男人便走了。
李越重新回了车里。
没过多久，车外传来了动静。
李越看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楞在车里。
虽然夜深，整个街道都没什么灯光，但李越还是一眼认出了宋妍。
她和刚刚那个男人一起站在银行门口。
宋妍正锁着门，卷帘门应该很难锁，宋妍锁了很长时间，男人没有帮忙，只是呆站在一旁，他好像跟宋妍说了两句话，然后宋妍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李越定在原地，后面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车窗上的膜，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何况他们隔了那么远。
李越想到男人刚刚说的话——陪女朋友加班，很快就不是女朋友了，今年应该可以结婚。
所以。
宋妍已经有男朋友了。
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李越握紧方向盘。
他一直看着宋妍。
她锁好门了，然后走了过来，继续往前走，然后和男人上了同一辆车。
鬼使神差地。
李越开车跟了上去。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他有什么身份去跟踪宋妍。
很快。
前车开进一个小区，李越把车停在外面。
整个城市都静了下来，李越的心却很乱。
他不受控制地拿出那张名片，电话刚响第一声，他看见刚刚那台车从小区里面开了出来。
李越挂断电话。
然后回了晋城。
他要退出科研站的事让所有人都炸了毛，父母以为他是想弃医从商，高兴的不行，但他们得知自己是要去遥城工作，又立马说他胡闹。
尤其是李一鸣，直接宣称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李越不管那么多。
他只想去到她的城市。
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事实上，他很早就做了这样的假设，如果她有男朋友，自己要怎么办。
李越一直都不知道答案。
直到自己亲眼所见。
他才知道。
去他大爷的。
她有没有男朋友是她的事，他只管守着她就好了。
李越永远记得。
在那个夏天，宋妍就那样凭空消失。
在她答应去冰店后，李越在那里等了很久。直到店员礼貌表示要闭店，李越都没能等到宋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她只是爽约，他去了她家，却发现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宋父。
对于宋妍的突然消失，他没说什么话。只是表示宋妍和母亲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宋父明显喝了酒，李越从他嘴里也问不到别的东西，只能回了家。
接连几天，李越都得不到宋妍的消息。
她真的人间蒸发了。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就连□□也被弃用了。
李越很早就知道宋妍的□□密码，宋妍认识的人不多，列表只有零星几个人，李越问了个遍，他们都表示毫不知情。
李越又找遍了宋妍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人知道宋妍去了哪里。对于宋妍报考的大学，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找了宋妍的高三班主任。宋妍报了志愿，总归要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但老师只说宋妍的收件地址并不是学校。
李越再也没等到宋妍。
因为宋妍的存在，他不惜和家人抗争，争取了留在国内的机会，得以一直住在这个巷子里，可以守在她的身边，他只想着，两人长大了，就自然而然可以在一起了。
但现在，宋妍消失了，明明马上就要见到曙光，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不惊地过着。
他被大学顺利录取。
是一直想读的医学系。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多少高兴。
还记得小的时候，宋妍一直生病，经常请假在家。
他们那时候很亲密，每天形影不离，宋妍在家，他就也想方设法不去幼儿园。
他们就那样腻在一起。
他还记得宋妍跟他说：“你长大后当医生吧，负责给我治病，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你去幼儿园了。”
于是他学了医。
但是，她却不见了。
那段时间太难了。
李越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总会梦到宋妍。
梦里，宋妍一个人站在大雾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觉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醒来后，李越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自己接受，他的生活已经没有宋妍了。
大学的生活很繁忙，课依然很多，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忘记宋妍，但他做不到。
偶尔没课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到小巷住着。
万一哪天宋妍回来呢。
他总是这样想着。
奶奶似乎明白他的心意，总会和他聊起宋妍，仿佛她从来没有消失过，仿佛她还住在隔壁。
奶奶说：“越越，你还记不记得，你和小九小的时候？”
李越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奶奶。
奶奶笑着说：“你们俩小的时候啊，天天捉迷藏，但每次小九刚藏好就被你找到，她每次都气得不得了呢。”
李越想起来了。
宋妍小时候很爱捉迷藏，只是每次轮到她的时候，不管是躲进衣柜还是躲进被子里，她都会脱掉自己的鞋子，然后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傻子才找不到她。
李越淡淡笑：“她太笨了。”
奶奶面容慈善，笑了笑，又絮絮叨叨讲很多以前的事，每一件都是关于那个已经消失的人。
似乎，连奶奶也在想念她。
李越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大学生活，大概就是他和宋妍在一起后，像校园里的其他情侣一样，两人每天逛吃逛吃。
但也许不一样。
宋妍脾气那么不好，动不动就呲他，也好，他就喜欢她那样。
但现实却是。
他一个人独自生活。
整个大学，李越都像宋妍之前一样活着，他之前的学生时代招朋引伴，现在算是离群索居。
每天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打球。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李越从没有体会到宋妍的感受。
但现在，他好像体会到了。
后来，他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一开始，他没在意，但后来，失眠越来越严重，接连好多天，他都睡不着觉，每次只是强迫自己睡两三个时辰。
没办法，他去了医院。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
只是这些药一开始还有效果，但后来，他开始抗药。
他明白自己失眠的原因，也明白自己并不想睡觉，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更享受这种一人独醒的感觉。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是清醒的。
他不止一次地想。
此时此刻的宋妍在过怎样的生活呢。
是和他一样一个人，还是身边已经有人陪了。
一年又一年。
李越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去了。
某种意义上说。
学医或许是对的，这个枯燥难熬的专业太适合他这种孤家寡人了，所以当导师邀请他参加博士后科研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19年的春天。
李越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奶奶走得很突然，没给任何人留下一句话。
直到参加奶奶的葬礼，李越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等宋妍8年了。只是前8年，他有奶奶的陪伴，以后的时光，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下葬仪式结束的那天。
李越跟着一众长辈从墓园往下走，他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
然后看见一旁的墓碑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墓碑上的文字刻地很深，上面写着：张方礼之墓，女宋妍叩立，2014年9月13日。
看到“宋妍”这两个字的时候。
李越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错开所有人，一路奔下去。
直到墓地管理人员拿出一张名片，李越才缓过来。
他接过名片。
上面清楚写着：汉商银行遥城支行对公部客户经理——宋妍。
最下面是一串手机号。
李越没有任何犹豫，当天他就开车去了遥城。
一路上，他都想着墓园管理人员说的话：“啊，那个小姑娘啊，她挺可怜的，每次来都是一个人，下葬那天也是，无依无靠的。”
路途遥远，李越却不敢长时间歇息，开累了，他便在服务站眯一会，然后继续上路。到遥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他仍不觉得累，直接去了银行门口。
他没指望现在能遇到宋妍，银行的大门已经关上，她大概率已经下班，楼上不知道是不是办公的地方，还亮着两盏灯。
李越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光亮，安心不少。
这就是她每天工作的地方吗？
不知道她上班累不累。
会不会遇到刁难她的客户。
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还是一个人在孤独地生活吗？
李越不敢想，宋妍失去母亲后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失去奶奶就已经痛得要死，宋妍一定比他更难过。
或许是长时间开车太累，李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李越下车活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二楼那扇窗户，灯依然亮着。
李越靠着车头。
然后余光中走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文质彬彬，是来借火的。
李越没多想，他不抽烟，但车上有点烟器，李越递给他，香烟点燃后，男人猛吸了一口，却没走。
“哥们儿，还没回家？”
李越嗯了一声。
男人又扯了两句，说什么女朋友什么的。李越没一点兴趣听别人的私事，只觉得吵得很，直到听到男人说快结婚的时候，李越顿了一下。
按照他原来的设定。
他和宋妍也快要结婚了。
……
也许是看出他没什么兴趣闲聊，男人便走了。
李越重新回了车里。
没过多久，车外传来了动静。
李越看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楞在车里。
虽然夜深，整个街道都没什么灯光，但李越还是一眼认出了宋妍。
她和刚刚那个男人一起站在银行门口。
宋妍正锁着门，卷帘门应该很难锁，宋妍锁了很长时间，男人没有帮忙，只是呆站在一旁，他好像跟宋妍说了两句话，然后宋妍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李越定在原地，后面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车窗上的膜，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何况他们隔了那么远。
李越想到男人刚刚说的话——陪女朋友加班，很快就不是女朋友了，今年应该可以结婚。
所以。
宋妍已经有男朋友了。
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李越握紧方向盘。
他一直看着宋妍。
她锁好门了，然后走了过来，继续往前走，然后和男人上了同一辆车。
鬼使神差地。
李越开车跟了上去。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他有什么身份去跟踪宋妍。
很快。
前车开进一个小区，李越把车停在外面。
整个城市都静了下来，李越的心却很乱。
他不受控制地拿出那张名片，电话刚响第一声，他看见刚刚那台车从小区里面开了出来。
李越挂断电话。
然后回了晋城。
他要退出科研站的事让所有人都炸了毛，父母以为他是想弃医从商，高兴的不行，但他们得知自己是要去遥城工作，又立马说他胡闹。
尤其是李一鸣，直接宣称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李越不管那么多。
他只想去到她的城市。
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事实上，他很早就做了这样的假设，如果她有男朋友，自己要怎么办。
李越一直都不知道答案。
直到自己亲眼所见。
他才知道。
去他大爷的。
她有没有男朋友是她的事，他只管守着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