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黎国皇城,裕王府。

    北怀瑾疲惫的放下手里的卷宗,撑着眉心的位置重重地揉了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近来就好像是被什么给缠身了一般,身上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乏累感。

    为此他还特地去找了太医署的太医,太医只说他内心忧思过度,身体并无大碍,只要他能够放宽心态,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

    被这么一说,原本还是想要告假的心思在得到病因之后他又歇了心思,皇姐前段时间才与自己说了那般话,如今自己就在这里忧思过度病了,这不是妥妥的心里有鬼吗?

    可是,就连北怀瑾自己都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在忧思什么?即使是担心自己被皇姐误会心里有鬼,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所谓的有鬼到底是什么原因。

    心里有一种不想继续待在皇城的冲动,也是忽然间觉得这座皇城给他的感受压抑得很,他想离开皇城出去走一走……?

    这样的想法一浮现出来,就在脑海里根本抑制不住的疯狂生长着,好像就是这样。

    是了,好像就是这样,他想离开皇城。

    至于理由,他也说不太清,他就是突然间想要离开皇城,但是,如果他向皇姐提出这样的请求,皇姐会答应让他离开皇城一段时间吗?

    书房外传来一阵动静,北怀瑾将自己从沉重的思绪里剥离出来,才听见守在门外的侍卫口中的‘太妃娘娘’的称呼,眼底闪过一抹厌烦的神色,但又被强行压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随着他开口,书房的门被门口的侍卫打开,北怀瑾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母妃进来时眼中对他的不满,但又没有直接对他发作,只是问道,“你的书房怎么连本宫都这么防着?”

    “母妃,”北怀瑾没有回复这句话,只是缓缓起身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得不到回复,元太妃元容也知道自家亲儿子的性格,再说话时语气更多了几分冷硬,“好了,无需多礼,不是诚心的再多礼也没有意义。”

    北怀瑾没有再多说话。

    元太妃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随侍,对方得到眼神便将一封书信恭敬的递到北怀瑾手里。

    她见北怀瑾接过之后就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由着自己带过来的侍女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便自顾自地饮了起来,只是等着北怀瑾将书信看完之后再准备开口。

    北怀瑾迷惑的拿着书信,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的心里隐隐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信此时都已经在手里了,他就是再怎么逃避也没办法回避这样的问题,如果自己不去看,可能会搞出更多的麻烦出来。

    北怀瑾将内容看完之后,第一眼便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母妃!您在干什么啊?!您怎么可以擅自和元盛余孽勾结在一起?!这要是被皇姐……”

    元容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她眼底的神色也变得愈加冷肃起来,“住口!什么叫做元盛余孽?!怎么?你母妃在你眼里就是所谓的元盛余孽了?”

    北怀瑾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就被堵住,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化作深深地无奈,随后他叹了口气,“……母妃,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元容的语气也渐渐变得平和起来,像是在服软一般,“本宫只是为元盛后人谋一条生路,有错吗?”

    北怀瑾沉默了,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何偏偏是我北黎?”他看着书信,只觉得里面满满的都是阴谋,“如若他们愿意诚心投降,为表仁慈,无论哪国都能收留他们。”

    尤其是东华,东华既然有了出兵他国的念头,现在能够主动留下曾经元盛的皇室后人并且宽厚待之就更像是某种预兆,在可以不死的情况下,你可以拥有别的选择,比如投降。

    元容恨恨道,“当年三国联军灭我元盛,东华,南姜,西乐均有参与,他们屠我元盛子民,瓜分我元盛领土,此等血海深仇,你想让他们就这么遗忘?!”

    “当年之事只有北黎未曾参与,也只有在北黎,他们才能真正地谋一条光明正大的路。”

    “正是因为当年灭国一事北黎未曾参与,所以他们可以去往任何一国,唯独不能来我北黎,”北怀瑾紧紧皱着眉,“您如此做法,就是将我北黎直接摆在了其他三国的对立面!”

    “元盛后人当真只是为了谋一条光明正大的去处吗?他们当真甘心吗?”北怀瑾冷冷道,“如今东华风头正盛,您却将矛头引入我北黎,您……您到底再想什么?”

    “哼!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做这些事情吗?”元容自顾自道,北怀瑾却已经更是无话可说了,“北黎越安稳,对你来说难道是一件好事?如今北黎朝堂站在你身后的力量还是太小。”

    北怀瑾制止道,他只能将自己曾经说过的不止一次的话再次重复道,“母妃,皇姐对儿臣真的已经很好了,儿臣和皇姐的关系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

    “好?”元容冷笑道,“就是让你做这种得罪人的活吗?就是这般施舍给你的好吗?要不是她,就北宴清那个孬种,哪能比得过你?当年坐上那个位置就该是你!”

    “母妃慎言!”北怀瑾立马道,“就算是没有皇姐以女子之身登基,北黎仍旧有有二皇兄在前,儿臣这身血脉,再如何也轮不到儿臣。”

    以女子之身登基……元容冷哼一声,但是更令她心中窝火的事情则是这番话,“现在倒是提起血脉了?怎么?听你这话,如今你倒是还怪起本宫来了?”

    随后她只是阴阳道,“也是,如果没有托生在本宫肚子里,你说不定就不用被这么牵制着。”

    听到这话,北怀瑾只感觉到一阵窒息,“儿臣没有那个意思。”

    见元容只是冷着他,一副自己不给一个回复就不打算离开的样子,最终只是黯然道,依旧实事求是,“母妃,皇姐不会同意的。”

    “不,她会同意的,”听到他终于松了口,元容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聿承已经传信告诉我,他已经有办法说服北珺菁接受他们了,你只要将这件事情说与她听便是了。”

    北怀瑾垂眸道,“您就不怕皇姐因为他们的事情怀疑儿臣居心不良吗?”

    元容并不在意,“他们只是想谋一条道罢了,在这北黎,除了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北怀瑾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笑了出来,“也是。”

    是啊,在这整个北黎,除了他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

    *

    “陛下,裕王殿下求见。”

    北珺菁看着刚刚才被送上桌的午膳,挑眉道,“这个时间过来?宣吧。”

    余湘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内监下去通传了,一边仍在给北珺菁布菜,“裕王殿下难道又在太妃手里吃瘪了?”

    “谁知道呢?”北珺菁手里的筷子也未曾放下,“他过来,有什么事情朕听着便是,左右不过只是吃顿饭而已,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会哭哭啼啼的找朕要安慰了。”

    余湘在北珺菁开口之前便按着以往的经验让人去准备多余的碗筷了,“这么多年,太妃娘娘依旧如此,裕王殿下一遇到太妃娘娘更是如此,至今未曾变过,微臣看着都累。”

    “那是他的母亲,我们这些外人可不好说什么,”北珺菁无所谓道,“只要不影响到朕,朕才懒得插手,免得做了事情还吃力不讨好。”

    “可是太妃娘娘的心思……”余湘还未说完,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立马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专心给北珺菁布菜。

    北珺菁看着北怀瑾出现,不待他行礼,便指了指她侧边的位置让他坐下,“这个时间来宫中,怕是也没有用午膳吧。”

    北怀瑾看着桌子上的菜品,微微一笑,“还是皇姐了解臣弟,如果皇姐不嫌弃,不知臣弟能否陪皇姐一起用膳。”

    “朕要是嫌弃就不会让你进来了,”北珺菁自无不可,她只是提醒道,“朕自有孕以来,口味重了许多,你若是吃得惯,那便一起用就是。”

    “多谢皇姐。”

    两人就这样讨论着菜品,看着北怀瑾吃得通红的脸颊,她直接笑出了声,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那不适用现在的情况。

    至于北怀瑾来找她的目的,他没有主动说,北珺菁也就没有在这个主动开口扫这个兴,末了,等到某人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他才道,“皇姐,我想告假一段时间。”

    北珺菁看过来,“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北怀瑾摇头,最后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不,不是,我只是想离开皇城一段时间。”

    嗯?离开皇城?北珺菁眸子微动,随后道,“虽然朕并不介意,但是,你突然向朕提出这样的请求,若是不给朕一个理由,朕大概是不能放心的。”

    “臣弟、臣弟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请皇姐批准。”

    北珺菁看着他低下的头,想着他那所谓的剧情,最后还是点了头,“皇城竟然令你如此心烦吗?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过你准备去哪?算了,去哪朕就不多问了。”

    “注意安全就好。”

    北怀瑾眼眶微红的抬起头,“……皇姐。”

    北珺菁只是微笑着,“嗯,去吧。”

    待到北怀瑾离开之后,余湘眸子微黯,她提醒道,“太妃果然又有动作了吗?陛下,太妃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行事,心思大逆不道。”

    “您为何不直接将太妃接入宫中,这样既不会影响到您和裕王之间的情感,也能限制住她,”余湘还是问了出来,元太妃属实是她们北黎的一个毒瘤。

    “元氏不足为虑,她的心思再如何,她的身份也只能让她依靠着裕王行事,朕能将元氏关起来,能将裕王的心思一起关起来吗?”

    北珺菁淡淡道,“裕王缺爱,朕说到底只是他的皇姐,如何能比得过母亲这个角色,朕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但若是真的将元氏接进宫中,裕王会如何想?”

    “道理和情理,不可一概而论。”

    “元氏再有千般不对,在他眼里都是母亲,朕即使对他做了万般好,说不定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被误解的结果,”北珺菁直接道,“闹来闹去,朕可不想受这等委屈。”

    “元氏若不安分,她的报应可不是我,偶尔盯着就是了,他的母亲他自己处理,他自己不下定决心,犹豫不决,朕可没有那个空闲在她身上花费时间。”

    “朕的崇明城,还是清静一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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