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顺利躲过了来自对面的攻击，信心大涨，但是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或者说，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反应过来。
比如现在。
夏云躲过来自左面的攻击，甚至比纪棠预料之中还要好的，在躲避的同时进行了一次反击，但是很快他就被闪现到后面的机甲再次以相同的方式击倒。
没在驾驶台的纪棠被这一下整的一个踉跄，幸好她反应快，扶住了驾驶台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
“学姐……”夏云一脸尴尬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对比之前觉得给纪棠拖后腿的难堪和羞愧，夏云现在的表现倒是没有之前那样胆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朋友间恶搞后出意外的心虚。
纪棠总是在吴舟和罗米尔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但是他知道夏云肯定不是因为恶搞，他是真的打不过。
“一个好消息。”纪棠挑眉，面色从容的拍了拍夏云的肩膀，“咱们今天应该能多练几次。”
夏云：……
多训练几次，怎么不算是好消息呢，夏云自我安慰，至少侧面证明了学姐之前对他的看法还不错。
现在，哦，现在至少没觉得他无可救药，也是个好消息。
“充分了解你所驾驶的机甲的弱点和强项应该是你们机甲研发课程里讲过的——我知道这是你的选修课，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纪棠听和艾立克一起研发“足球”的那个老师提起过夏云。
“是的，这节课是我的选修课。”夏云操控着机甲站起来，好让纪棠走来走去能平稳些。
“这个型号的机甲，它的功能特点你了解多少。”纪棠没有着急让夏云开始第二次模拟，显然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比实操机甲更要紧。
所以夏云也正视了这个问题，充分展现了他文化课优等生的实力来回答纪棠。
“军校轻型训练机甲，L6377系列，编号Z089，特点是操控起来更灵活，对精神网要求不高，所以被用来给军校学生日常作战训练使用，但是对比重型机甲，轻型机甲的火力不足，灵活操控需要消耗的能源更多，所以轻型机甲在实战中一般用作近战……”
夏云背着背着就放开了，他在这方面是绝对自信的。
“不错。”纪棠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L6377的优势是近战灵巧，可以和对面比拼反应能力，只要你的反应足够快，能源消耗这块儿利用的足够灵活，在能力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在抢占先机之后压着对方打。”
“但是……”夏云想说自己的反应能力确实比不上录取了纪棠作战数据的机甲。
纪棠微微一笑，示意他先不用紧张。
“这个前提是反应足够快。”纪棠说，“如果你没办法保证你的反应能力能够比得上对面，就换个反应不快的方式。”
夏云眼前一亮：“什么方式？”
“轻型机甲为了适应近战，所以防护罩的性能很好。”纪棠指了指夏云右手边那个操作标识，“很多人会忽略掉这个，因为这个操作会消耗能源，导致攻击力下降，所以这一般会是他们最后保命拖延时间才会用上的东西。”
夏云不明所以，只听纪棠继续说。
“如果你预估对方的能力和你驾驶的机甲型号差不多，在敏捷性比不过对方的前提下，打开你的防护罩。”
“可是这样太消耗能源，不就没办法保证攻击力了吗？”夏云忍不住问道，“而且防护罩也撑不了很久。”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本身就是个笨方法。”纪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扶着操控台的一个地方保证自己能在突然出现的状况下站稳。
然后指挥夏云。
“现在，打开虚拟作战，继续。”
即使有疑虑，但是夏云对于纪棠是无条件的信任，所以他再一次点开了虚拟作战，对面仍然是录入纪棠作战数据的机甲。
“打开防护罩。”
夏云依言照做，然后再次向对面发出攻击，仍旧是擦了一点边就被对面的机甲躲开了，没造成什么损伤。
“学姐，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防护罩打开，就意味着能源的消耗会成倍增加，他的作战时间就更要缩短一半，夏云通过机械眼观察着对面的机甲。
对方在尝试攻击防护罩的一个地方，幸好这个防护罩做的确实不错，但是面对这样的攻击也撑不了多久。
“还记得刚刚让你预判对方攻击你的位置吗？想像你是被攻击的对象，他会朝你哪个方向攻击。”纪棠同样也在观察着屏幕，“现在，随便找个方位攻击它。”
“随便？好，好的。”夏云倒也没有真的随意，他还是尽自己可能去攻击对面的机甲。
原本只攻击一侧防护罩的机甲仍旧躲过了这次来自夏云的能源子弹，但是也开始更换位置。
“下面就是你擅长的了。”纪棠笑道，“对面机甲的型号和特点都了解吧。”
“了解！”夏云回答的坚定，“是L6582系列的轻型作战机甲……”
眼看着夏云这个时候要开始背诵内容，纪棠及时解释：“在它攻击你的时候不要躲——我知道你能预估大概时间，这个时间要比考验你反应能力的时间要长一点，对你来说应该是足够的，在这个时候攻击它”
话提醒到这个份上，夏云如果再不明白纪棠的意图，估计就要被纪棠踢出队伍了，如纪棠所言，这确实是个冒险又笨拙的方式，仅限于双方型号等级差距不大的时候有些胜算。
把自己当诱饵确定对方的方位，然后把握主动权。
“我明白了！”夏云恍然大悟，“我能算出来它最大攻击的大概时间。”
“然后……”纪棠不再盯着屏幕，“还愣着干嘛？防护罩快破了。”
“哦，对。”夏云惊讶的激动过头，他掐着点再次对对面的机甲发起攻击，发射出的能源子弹这次终于在对面的机甲躲闪前打中了对方。
接下来的几次，夏云如法炮制，成功的打中了对面的机甲，但是由于防护罩打开，所以夏云最后也没能坚持到打败对面的机甲。
他在这之前倒下了，因为防护罩碎了。
不过好消息，在他们倒下的前一刻，夏云透过机械眼看到对面的机甲也站不稳了。
“第一次操作，还不太熟练。”夏云难得幽默起来，然后听到他们倒下之后的又一声巨响，他侧过头看向纪棠，“学姐，这算平局吗？”
“当然不算。”
见纪棠摇头，夏云的心又提了起来，笑容僵在了那里，想着自己现在还是高兴的太早，然后他听到纪棠落进他耳朵里犹如天籁的夸奖。
“不是平局，夏云，你打败它了。”
果然，系统提示音判定夏云胜出，因为他的机甲仍然可以再次被操控站起来，而对面在被攻击到了操控室。
那可是机甲的心脏。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夏云如梦初醒，“我赢了。”
“是的，你赢了。”纪棠点头，但并没有给夏云庆祝的机会，“继续训练，还有时间，今天的最后一次。”
“好！”夏云现在感觉自己激动的能够在控制室里跳起来，“我从来没有在机甲实操课上这么激动过，这太酷了！”
“以后还有更酷的，明天有时间吗？”纪棠这次只在一边当旁观者，“明天下午。”
“有。”夏云点头，“明天是公休日。”
“可以，那就还是训练室。”纪棠思考了一下，又说，“虽然这个方法也许有点用，但是你还是要训练反应能力，毕竟你很难估算虫族的数据。”
说完，她看着对面那个机甲，夏云很有悟性，这次他面对对面的机甲就显得更胜券在握一点。
“而且……你不可能只面对一个敌人。”
“我明白。”这次的对战是速战速决，夏云看着系统提示音再次宣告他的胜利，他简直要扑上去抱住纪棠，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
作战确实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尤其是面对一直打不过的难关。
纪棠给了他时间平稳呼吸，然后在吴舟通过智脑发来短信，提醒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才带着从激动里缓过神的夏云离开了控制室。
“训练的怎么样。”吴舟见她们出来就抛下亚拉跑向了纪棠，凑到两个人中间挤走了夏云，“我可是看了战绩，夏云赢了两局，要我说能赢下你可不容易。”
“后面两局是虚拟作战。”夏云不好意思的挠头，“学姐一直在控制室指导我训练。”
亚拉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夏云忙问他：“你训练的怎么样，亚拉。”
“吴舟学姐很厉害，教了我很多东西。”亚拉有些不好意思。
吴舟绕到了纪棠旁边，揽着她的肩膀：“这是个实操课的好苗子，相信我，莫克尔会喜欢他的，你要不要试试，明天带带他。”
“没问题，明天上午，刚好带上罗米尔，一起来训练。”纪棠点头，眼睛里带着笑意，“现在看来当老师的感觉确实不错，很有成就感。”
这就是在表扬他们了，夏云和亚拉面露喜色。
“可惜你当了指挥官。”吴舟配合她作可惜状，“这老师的活计只能让我干了。”
“演技差评。”纪棠抬起手在吴舟搭在她肩膀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明天下午还要准备比赛训练。”
“那今天就到这。”吴舟也同意，“明天上午，还是这里，亚拉，我把作战资料上传了，你回去有时间可以复盘一下。”
“嗯嗯。”亚拉点头如捣蒜，有点害羞的和吴舟说，“我会的，今天谢谢学姐。”
和夏云亚拉他们告别之后，纪棠并没有回宿舍——训练途中她就收到了来自裴文的讯息。
那个没有接入联邦网络的指南一直被她放在口袋里，那天的会面结束之后，裴文告诉她会通过这个智脑和她们联络。
她们要纪棠今晚去云川花园，老地方见面。
所以她只能以有新的秘密任务为由和吴舟告别，然后匆匆赶上星际列车去往云川花园。
今天不是狂欢夜，但是人依旧很多，没了面具的遮挡，纪棠不得不找个方便躲藏的地点用生理状态模拟器变幻了一下样貌，把莱赫的提醒抛在脑后。
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样貌普通的女性Beta。
她走进回匀，这次门口的柜台没有穿着斗篷的科拉迪。
也不怕丢东西，纪棠摇摇头，但是看着这些破旧的书架，纪棠又觉得也没什么东西可丢的。
她走进回匀的那一刻，店门被关上了。
纪棠下意识回头，但是没有人。
“什么时候换了智能门锁？”她怎么记得之前只是复古的玻璃门。
纪棠按照记忆走进了那个真正的小型图书馆，科拉迪终于脱下了她的巨大长袍，穿上了舒适的睡袍坐在沙发上，她的背后是一双属于赫提亚拉族的透明翅膀。
“赫提亚拉族？”纪棠不记得科拉迪有那样标志性的牙齿和尖细的耳朵。
“一半一半？”科拉迪空灵的声音在这一刻有了点落地的感觉，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碰着类似大理石的桌面，发出了清脆的背景音。
“什么？”
“我还有一半血族血统，人类现在还有这个说法吗——你以前告诉我，这在蓝星文明里叫做混血。”科拉迪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相比较歧形种，我更喜欢混血这个说法。”
说到这，科拉迪还叹了口气：“可惜了，无论是精灵还是吸血鬼，都认为这是耻辱，无论是歧形种还是混血。”
“在蓝星文明里，混血的孩子大多都很好看，因为他们结合两方的优点。”纪棠坐到了自上次坐的的位置，穿着舒适长裙的裴文给她倒了杯茶，纪棠接过，然后道，“我想这个会议应该是临时决定的，但是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我差点赶不上最后一班星际列车。”
无论如何，纪棠今晚都要在云川花园过夜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人驾驶的星际列车过了凌晨会停运三小时，考虑到不能暴露，她也不能使用自己的交通工具。
“我很抱歉，亲爱的。”裴文没有被指责的不快，“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紧急，所以我们只能找你过来了。”
“有什么消息是不能通过智脑说的。”纪棠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智脑，“你们不是有属于自己的通讯网络吗？”
“为了避免被检测到。”科拉迪说道，“我们已经有暴露的风险了，你应该知道，远征军那边已经开始让你们小心我们了。”
纪棠没有说话，但这个态度显然已经表明了远征军那里确实知道了一点。
“你们出售给僬侥氏药剂的时候应该考虑到会暴露。”纪棠紧接着说，“既然要在明面上活动，就不可能不露出一点痕迹。”
“这也是没办法？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在此之前总要先给他们一点好处不是？”裴文拿着杯子，看起来毫不慌乱，纪棠明白这并不是她们叫她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究竟是什么事情。”纪棠不想和她们过多的周旋，“还是有任务需要我去做？”
“聪明。”裴文喝了口茶，“有任务需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关于卧底。”科拉迪整理了一下睡袍，看起来漫不经心，“虫族的卧底。”
纪棠默不作声的喝了口茶，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中有卧底？”纪棠觉得咽入喉中的茶水在口中留下了涩味，让她一时难以应对，“我连你们的总部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们找卧底。”
裴文闻言娇笑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似乎看穿了纪棠所有的想法：“亲爱的，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不太擅长这些。”
“哪些？”纪棠尽量让自己稳重。
“撒谎。”裴文仍旧笑着，却挪开了视线，“虽然你总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说的话都不会变成谎言，但是不得不说，亲爱的，你并不擅长撒谎。”
确实是纪棠会说的话，她也确实不擅长撒谎。
“联邦第一军校里有虫族的卧底，你应该已经了解了一点，他们潜伏了很久，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最近会有动作。”科拉迪没有同她卖关子，“而且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误，你之前还被联邦那群家伙怀疑过，甚至还怀疑了很长时间。”
纪棠有时候感觉莱赫应该去这个组织的情报部门进修一下，顺便把艾立克也送过去。
“包括现在，远征军，还有联邦那些人，应该也有很多人不信任……你的能力。”裴文收敛了笑容，提到联邦时露出熟悉的讽刺的神情，“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想办法拉拢你，不需要苦恼，他们就是这样，即心高气傲，又没有得罪你的胆量，这你之前也预料到了。”
裴文的话的确符合纪棠现在的处境。
“任务内容是什么？”纪棠的疲惫敌不过此刻紧绷的神经，困意被她压下去，她话语间有些许不耐烦的意味，“你们关于这个卧底了解多少？”
她确实又些烦躁，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这里她从不会收敛情绪，及时她不信任这里的两个人。
“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们知道的可能比你们多一点。”科拉迪解释道，“你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把他们交给远征军。”
纪棠闻言皱了眉：“把卧底交给远征军，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把这件事理解为我们对你做出的保证。”科拉迪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纪棠，似乎有点苦恼该怎么在不透露信息的情况下同纪棠解释，“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我们的共同敌人是虫族。”
纪棠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追问：“你们关于他了解多少？”
“一个是学生。”裴文说，“另一个也许不在学校。”
“两个人？”这比莱赫的信息要更多一点，但纪棠对此存疑，“怎么确定的？”
“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来源。”裴文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智脑，“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好吧，又是这样。”确定了任务和自己的任务并不冲突，甚至还可能得到了更多的消息，纪棠这时放松了一点，倚在沙发上让自己能休息一下，“那还有呢？关于这两个卧底的资料。”
“他们会在决赛出现。”科拉迪说，“小心他们伪装成你的队友，根据送来的情报资料，这两个卧底很可能是德梅尔卡族。”
“德梅尔卡，是联邦里的某个家族吗？”纪棠并没有听说过。
“德梅尔卡族并不是人族，而是赫提亚拉族所在星系旁边的一个边缘种族，算是分支，它们没有固定的样貌和形态，可以随意模仿他们接触的种族。”科拉迪科普道，“这个种族因为没有固定的样貌和形态，所以对他们了解不多也很正常，只是对方是德梅尔卡族，你要找到他们会有点困难。”
大海捞针的难度再一次具象化，他们甚至随时可以伪装成任何人。
“有没有什么辨认他们的办法或者是药剂？”纪棠觉得如果科拉迪这里不行的话，她回去之后也许可以和莱赫他们商量一下，指挥部的技术部门也许会有线索。
但是怎么才能不透露这个组织的又告诉莱赫还是个问题。
“暂时还没有。”科拉迪遗憾的说，“我们已经在寻找德梅尔卡族，如果成功找到的话，我会回总部进行研究，但是在此之前，你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我们也是今天刚得到的消息。”裴文补充道，“距离比赛没有几天了，如果最后来不及研究药剂……”
就只能靠纪棠他们想办法辨认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纪棠想，她最近也没有遇到好消息。
比如现在。
夏云躲过来自左面的攻击，甚至比纪棠预料之中还要好的，在躲避的同时进行了一次反击，但是很快他就被闪现到后面的机甲再次以相同的方式击倒。
没在驾驶台的纪棠被这一下整的一个踉跄，幸好她反应快，扶住了驾驶台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
“学姐……”夏云一脸尴尬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对比之前觉得给纪棠拖后腿的难堪和羞愧，夏云现在的表现倒是没有之前那样胆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朋友间恶搞后出意外的心虚。
纪棠总是在吴舟和罗米尔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但是他知道夏云肯定不是因为恶搞，他是真的打不过。
“一个好消息。”纪棠挑眉，面色从容的拍了拍夏云的肩膀，“咱们今天应该能多练几次。”
夏云：……
多训练几次，怎么不算是好消息呢，夏云自我安慰，至少侧面证明了学姐之前对他的看法还不错。
现在，哦，现在至少没觉得他无可救药，也是个好消息。
“充分了解你所驾驶的机甲的弱点和强项应该是你们机甲研发课程里讲过的——我知道这是你的选修课，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纪棠听和艾立克一起研发“足球”的那个老师提起过夏云。
“是的，这节课是我的选修课。”夏云操控着机甲站起来，好让纪棠走来走去能平稳些。
“这个型号的机甲，它的功能特点你了解多少。”纪棠没有着急让夏云开始第二次模拟，显然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比实操机甲更要紧。
所以夏云也正视了这个问题，充分展现了他文化课优等生的实力来回答纪棠。
“军校轻型训练机甲，L6377系列，编号Z089，特点是操控起来更灵活，对精神网要求不高，所以被用来给军校学生日常作战训练使用，但是对比重型机甲，轻型机甲的火力不足，灵活操控需要消耗的能源更多，所以轻型机甲在实战中一般用作近战……”
夏云背着背着就放开了，他在这方面是绝对自信的。
“不错。”纪棠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L6377的优势是近战灵巧，可以和对面比拼反应能力，只要你的反应足够快，能源消耗这块儿利用的足够灵活，在能力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在抢占先机之后压着对方打。”
“但是……”夏云想说自己的反应能力确实比不上录取了纪棠作战数据的机甲。
纪棠微微一笑，示意他先不用紧张。
“这个前提是反应足够快。”纪棠说，“如果你没办法保证你的反应能力能够比得上对面，就换个反应不快的方式。”
夏云眼前一亮：“什么方式？”
“轻型机甲为了适应近战，所以防护罩的性能很好。”纪棠指了指夏云右手边那个操作标识，“很多人会忽略掉这个，因为这个操作会消耗能源，导致攻击力下降，所以这一般会是他们最后保命拖延时间才会用上的东西。”
夏云不明所以，只听纪棠继续说。
“如果你预估对方的能力和你驾驶的机甲型号差不多，在敏捷性比不过对方的前提下，打开你的防护罩。”
“可是这样太消耗能源，不就没办法保证攻击力了吗？”夏云忍不住问道，“而且防护罩也撑不了很久。”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本身就是个笨方法。”纪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扶着操控台的一个地方保证自己能在突然出现的状况下站稳。
然后指挥夏云。
“现在，打开虚拟作战，继续。”
即使有疑虑，但是夏云对于纪棠是无条件的信任，所以他再一次点开了虚拟作战，对面仍然是录入纪棠作战数据的机甲。
“打开防护罩。”
夏云依言照做，然后再次向对面发出攻击，仍旧是擦了一点边就被对面的机甲躲开了，没造成什么损伤。
“学姐，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防护罩打开，就意味着能源的消耗会成倍增加，他的作战时间就更要缩短一半，夏云通过机械眼观察着对面的机甲。
对方在尝试攻击防护罩的一个地方，幸好这个防护罩做的确实不错，但是面对这样的攻击也撑不了多久。
“还记得刚刚让你预判对方攻击你的位置吗？想像你是被攻击的对象，他会朝你哪个方向攻击。”纪棠同样也在观察着屏幕，“现在，随便找个方位攻击它。”
“随便？好，好的。”夏云倒也没有真的随意，他还是尽自己可能去攻击对面的机甲。
原本只攻击一侧防护罩的机甲仍旧躲过了这次来自夏云的能源子弹，但是也开始更换位置。
“下面就是你擅长的了。”纪棠笑道，“对面机甲的型号和特点都了解吧。”
“了解！”夏云回答的坚定，“是L6582系列的轻型作战机甲……”
眼看着夏云这个时候要开始背诵内容，纪棠及时解释：“在它攻击你的时候不要躲——我知道你能预估大概时间，这个时间要比考验你反应能力的时间要长一点，对你来说应该是足够的，在这个时候攻击它”
话提醒到这个份上，夏云如果再不明白纪棠的意图，估计就要被纪棠踢出队伍了，如纪棠所言，这确实是个冒险又笨拙的方式，仅限于双方型号等级差距不大的时候有些胜算。
把自己当诱饵确定对方的方位，然后把握主动权。
“我明白了！”夏云恍然大悟，“我能算出来它最大攻击的大概时间。”
“然后……”纪棠不再盯着屏幕，“还愣着干嘛？防护罩快破了。”
“哦，对。”夏云惊讶的激动过头，他掐着点再次对对面的机甲发起攻击，发射出的能源子弹这次终于在对面的机甲躲闪前打中了对方。
接下来的几次，夏云如法炮制，成功的打中了对面的机甲，但是由于防护罩打开，所以夏云最后也没能坚持到打败对面的机甲。
他在这之前倒下了，因为防护罩碎了。
不过好消息，在他们倒下的前一刻，夏云透过机械眼看到对面的机甲也站不稳了。
“第一次操作，还不太熟练。”夏云难得幽默起来，然后听到他们倒下之后的又一声巨响，他侧过头看向纪棠，“学姐，这算平局吗？”
“当然不算。”
见纪棠摇头，夏云的心又提了起来，笑容僵在了那里，想着自己现在还是高兴的太早，然后他听到纪棠落进他耳朵里犹如天籁的夸奖。
“不是平局，夏云，你打败它了。”
果然，系统提示音判定夏云胜出，因为他的机甲仍然可以再次被操控站起来，而对面在被攻击到了操控室。
那可是机甲的心脏。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夏云如梦初醒，“我赢了。”
“是的，你赢了。”纪棠点头，但并没有给夏云庆祝的机会，“继续训练，还有时间，今天的最后一次。”
“好！”夏云现在感觉自己激动的能够在控制室里跳起来，“我从来没有在机甲实操课上这么激动过，这太酷了！”
“以后还有更酷的，明天有时间吗？”纪棠这次只在一边当旁观者，“明天下午。”
“有。”夏云点头，“明天是公休日。”
“可以，那就还是训练室。”纪棠思考了一下，又说，“虽然这个方法也许有点用，但是你还是要训练反应能力，毕竟你很难估算虫族的数据。”
说完，她看着对面那个机甲，夏云很有悟性，这次他面对对面的机甲就显得更胜券在握一点。
“而且……你不可能只面对一个敌人。”
“我明白。”这次的对战是速战速决，夏云看着系统提示音再次宣告他的胜利，他简直要扑上去抱住纪棠，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
作战确实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尤其是面对一直打不过的难关。
纪棠给了他时间平稳呼吸，然后在吴舟通过智脑发来短信，提醒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才带着从激动里缓过神的夏云离开了控制室。
“训练的怎么样。”吴舟见她们出来就抛下亚拉跑向了纪棠，凑到两个人中间挤走了夏云，“我可是看了战绩，夏云赢了两局，要我说能赢下你可不容易。”
“后面两局是虚拟作战。”夏云不好意思的挠头，“学姐一直在控制室指导我训练。”
亚拉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夏云忙问他：“你训练的怎么样，亚拉。”
“吴舟学姐很厉害，教了我很多东西。”亚拉有些不好意思。
吴舟绕到了纪棠旁边，揽着她的肩膀：“这是个实操课的好苗子，相信我，莫克尔会喜欢他的，你要不要试试，明天带带他。”
“没问题，明天上午，刚好带上罗米尔，一起来训练。”纪棠点头，眼睛里带着笑意，“现在看来当老师的感觉确实不错，很有成就感。”
这就是在表扬他们了，夏云和亚拉面露喜色。
“可惜你当了指挥官。”吴舟配合她作可惜状，“这老师的活计只能让我干了。”
“演技差评。”纪棠抬起手在吴舟搭在她肩膀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明天下午还要准备比赛训练。”
“那今天就到这。”吴舟也同意，“明天上午，还是这里，亚拉，我把作战资料上传了，你回去有时间可以复盘一下。”
“嗯嗯。”亚拉点头如捣蒜，有点害羞的和吴舟说，“我会的，今天谢谢学姐。”
和夏云亚拉他们告别之后，纪棠并没有回宿舍——训练途中她就收到了来自裴文的讯息。
那个没有接入联邦网络的指南一直被她放在口袋里，那天的会面结束之后，裴文告诉她会通过这个智脑和她们联络。
她们要纪棠今晚去云川花园，老地方见面。
所以她只能以有新的秘密任务为由和吴舟告别，然后匆匆赶上星际列车去往云川花园。
今天不是狂欢夜，但是人依旧很多，没了面具的遮挡，纪棠不得不找个方便躲藏的地点用生理状态模拟器变幻了一下样貌，把莱赫的提醒抛在脑后。
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样貌普通的女性Beta。
她走进回匀，这次门口的柜台没有穿着斗篷的科拉迪。
也不怕丢东西，纪棠摇摇头，但是看着这些破旧的书架，纪棠又觉得也没什么东西可丢的。
她走进回匀的那一刻，店门被关上了。
纪棠下意识回头，但是没有人。
“什么时候换了智能门锁？”她怎么记得之前只是复古的玻璃门。
纪棠按照记忆走进了那个真正的小型图书馆，科拉迪终于脱下了她的巨大长袍，穿上了舒适的睡袍坐在沙发上，她的背后是一双属于赫提亚拉族的透明翅膀。
“赫提亚拉族？”纪棠不记得科拉迪有那样标志性的牙齿和尖细的耳朵。
“一半一半？”科拉迪空灵的声音在这一刻有了点落地的感觉，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碰着类似大理石的桌面，发出了清脆的背景音。
“什么？”
“我还有一半血族血统，人类现在还有这个说法吗——你以前告诉我，这在蓝星文明里叫做混血。”科拉迪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相比较歧形种，我更喜欢混血这个说法。”
说到这，科拉迪还叹了口气：“可惜了，无论是精灵还是吸血鬼，都认为这是耻辱，无论是歧形种还是混血。”
“在蓝星文明里，混血的孩子大多都很好看，因为他们结合两方的优点。”纪棠坐到了自上次坐的的位置，穿着舒适长裙的裴文给她倒了杯茶，纪棠接过，然后道，“我想这个会议应该是临时决定的，但是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我差点赶不上最后一班星际列车。”
无论如何，纪棠今晚都要在云川花园过夜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人驾驶的星际列车过了凌晨会停运三小时，考虑到不能暴露，她也不能使用自己的交通工具。
“我很抱歉，亲爱的。”裴文没有被指责的不快，“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紧急，所以我们只能找你过来了。”
“有什么消息是不能通过智脑说的。”纪棠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智脑，“你们不是有属于自己的通讯网络吗？”
“为了避免被检测到。”科拉迪说道，“我们已经有暴露的风险了，你应该知道，远征军那边已经开始让你们小心我们了。”
纪棠没有说话，但这个态度显然已经表明了远征军那里确实知道了一点。
“你们出售给僬侥氏药剂的时候应该考虑到会暴露。”纪棠紧接着说，“既然要在明面上活动，就不可能不露出一点痕迹。”
“这也是没办法？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在此之前总要先给他们一点好处不是？”裴文拿着杯子，看起来毫不慌乱，纪棠明白这并不是她们叫她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究竟是什么事情。”纪棠不想和她们过多的周旋，“还是有任务需要我去做？”
“聪明。”裴文喝了口茶，“有任务需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关于卧底。”科拉迪整理了一下睡袍，看起来漫不经心，“虫族的卧底。”
纪棠默不作声的喝了口茶，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中有卧底？”纪棠觉得咽入喉中的茶水在口中留下了涩味，让她一时难以应对，“我连你们的总部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们找卧底。”
裴文闻言娇笑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似乎看穿了纪棠所有的想法：“亲爱的，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不太擅长这些。”
“哪些？”纪棠尽量让自己稳重。
“撒谎。”裴文仍旧笑着，却挪开了视线，“虽然你总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说的话都不会变成谎言，但是不得不说，亲爱的，你并不擅长撒谎。”
确实是纪棠会说的话，她也确实不擅长撒谎。
“联邦第一军校里有虫族的卧底，你应该已经了解了一点，他们潜伏了很久，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最近会有动作。”科拉迪没有同她卖关子，“而且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误，你之前还被联邦那群家伙怀疑过，甚至还怀疑了很长时间。”
纪棠有时候感觉莱赫应该去这个组织的情报部门进修一下，顺便把艾立克也送过去。
“包括现在，远征军，还有联邦那些人，应该也有很多人不信任……你的能力。”裴文收敛了笑容，提到联邦时露出熟悉的讽刺的神情，“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想办法拉拢你，不需要苦恼，他们就是这样，即心高气傲，又没有得罪你的胆量，这你之前也预料到了。”
裴文的话的确符合纪棠现在的处境。
“任务内容是什么？”纪棠的疲惫敌不过此刻紧绷的神经，困意被她压下去，她话语间有些许不耐烦的意味，“你们关于这个卧底了解多少？”
她确实又些烦躁，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这里她从不会收敛情绪，及时她不信任这里的两个人。
“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们知道的可能比你们多一点。”科拉迪解释道，“你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把他们交给远征军。”
纪棠闻言皱了眉：“把卧底交给远征军，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把这件事理解为我们对你做出的保证。”科拉迪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纪棠，似乎有点苦恼该怎么在不透露信息的情况下同纪棠解释，“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我们的共同敌人是虫族。”
纪棠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继续追问：“你们关于他了解多少？”
“一个是学生。”裴文说，“另一个也许不在学校。”
“两个人？”这比莱赫的信息要更多一点，但纪棠对此存疑，“怎么确定的？”
“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来源。”裴文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智脑，“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好吧，又是这样。”确定了任务和自己的任务并不冲突，甚至还可能得到了更多的消息，纪棠这时放松了一点，倚在沙发上让自己能休息一下，“那还有呢？关于这两个卧底的资料。”
“他们会在决赛出现。”科拉迪说，“小心他们伪装成你的队友，根据送来的情报资料，这两个卧底很可能是德梅尔卡族。”
“德梅尔卡，是联邦里的某个家族吗？”纪棠并没有听说过。
“德梅尔卡族并不是人族，而是赫提亚拉族所在星系旁边的一个边缘种族，算是分支，它们没有固定的样貌和形态，可以随意模仿他们接触的种族。”科拉迪科普道，“这个种族因为没有固定的样貌和形态，所以对他们了解不多也很正常，只是对方是德梅尔卡族，你要找到他们会有点困难。”
大海捞针的难度再一次具象化，他们甚至随时可以伪装成任何人。
“有没有什么辨认他们的办法或者是药剂？”纪棠觉得如果科拉迪这里不行的话，她回去之后也许可以和莱赫他们商量一下，指挥部的技术部门也许会有线索。
但是怎么才能不透露这个组织的又告诉莱赫还是个问题。
“暂时还没有。”科拉迪遗憾的说，“我们已经在寻找德梅尔卡族，如果成功找到的话，我会回总部进行研究，但是在此之前，你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我们也是今天刚得到的消息。”裴文补充道，“距离比赛没有几天了，如果最后来不及研究药剂……”
就只能靠纪棠他们想办法辨认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纪棠想，她最近也没有遇到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