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就这样干瞪着眼。
微风拂过，卷起树叶沙沙响起，转而又平静。
“阿意。”楼上忽传来一道声音。
是她妈声音。
郑归意转头看去。
她妈伸长了脖子，脸上那笑容之都止不住，就差笑出声来。“傻站那干什么，把人带进来啊，菜都要冷了。”
还真是来吃饭的。
“晓得了。”郑归意拖着调回，拉开大门，对身后人：“走吧。”
她是不打算想身后这人是啥关系了，总归不是她吃亏。
天悄无声息的暗淡下来，月色慢慢朦胧，路灯晃悠几下，终是亮起，照着两人的身影时而缠绵时而漠然。
刚进门，一股凉气自内向外，紧接着传来点点笑声。
郑归意狐疑，抬脚迈上台阶，推门进客厅，还不忘招呼跟着的人：“直接进来就好了。”
灯光明亮，照着沙发上的人愈加清晰。
听见声音，三人转过头来。
“阿意，快过来。”郑母笑盈盈站起身，看到后面男生，咧着嘴的幅度更大了，踱着步过来，越过郑归意。“诶呀，这就是小泠吧？诶哟，长得真够俊俏的。清秋，这眼睛啊像你。”
瞧她妈这样，肤浅至极！
说着，也不管别人如何反应，拉着人就往沙发上坐。
隐约听到那人低低叫了声“阿姨好”。
郑归意撇了撇嘴，走向沙发，书包随意被搁置一旁。
“叔叔阿姨好。”郑归意朝着沙发上坐着的夫妻打招呼。透过暖暖的灯光，能看清他们的面容，眉眼温柔，此时一脸爱恋。
总觉得，这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她妈说的没错，眼睛确实像。
唯一的差别就是沈清秋眼睛总是带着笑的，似能包容万物，而男生的眼睛总是凉薄的，看着你时，无悲无喜。
“叫我沈姨就好，小意。”沈清秋直起身子，拿起旁边的袋子，递给郑归意。“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地买了一个包，希望你不要嫌弃。”
郑归意没动，她知道这个牌子，何烟心同她提起过，这牌子的东西都很贵。
她正踌躇着，听到旁边轻轻浅浅的回答声“谢谢阿姨”。
郑归意微微侧首抬眸，视线不经意略过，一刹，两人视线交汇，只一瞬，便各自收回。
沈自泠也是不好受，被郑母拉着问这问那，处于良好的素养，他只能一一回答着。
视线交汇时，他眉心一滞，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就好似，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拉进了一点点。
“小意，阿姨还得麻烦你帮我带沈自泠参观学校，和他说一下需要注意什么。这个包，就当作是阿姨的贿赂。”沈清秋站起身，拿着包就塞她手里，明明温柔的话语却是强硬的动作。
郑归意又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不远处的那人，身量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高的了，进了屋子就把帽子抓在手里，头发软软的，可能是帽子戴太久的原因，头顶有根毛翘起，增添了些许生活气。
沈自泠，行，既然收了这包，高中最后一年里，她多照应一番就是了。
“都别聊了，先吃饭。”郑父系着围裙，端着最后一碗汤。
几人移步到餐桌。
餐桌是长方形，好巧不巧，郑归意与沈自泠面对面坐着。
秉着大人交流小孩不插嘴的原则，郑归意埋头吃饭，时不时听着两家交谈的内容。
她是听出来了，简而言之，她妈郑殇和沈姨大学就是室友，情同姐妹，后来各自发展，去了不同地方，这次是沈姨身体不好，辞了工作，打算在家乡修养修养。
得，这是上一辈的缘分。
舒了口气，幸亏不是什么哪里来的便宜弟弟。
郑归意平时懒散惯了，放在桌下的腿不管不顾地往前伸，感觉搭在了一个硬物上，以为是桌脚，就这么没挪动。
沈自泠正安静吃着饭，突然脚就被踩了，蹙起眉头，微向后靠，视线下转，便看到对面女生的脚肆无忌惮地踩在他脚上，哦，还左右碾了碾。
他不由挑眉，故意的？
抬起眸子，看向对面，女生正挑着碗里的洋葱，不放过一点，似乎感受到视线，她抬起头，不太理解的眨了眨眼睛。
沈自泠大发慈悲地动了动脚，郑归意“腾”一下收回脚，不好意思地朝他一笑。
她就说，怎么今天的桌脚这么软呢。
要是告诉何烟心，肯定能笑她好久。
沈自泠看她收回了脚，便又低下头吃饭。
酒过三巡，听着家长喝酒聊天，郑归意拖着腮，百般无聊，开始挑着米粒。郑殇似乎觉得女儿这样子太过丢脸，“阿意，你带着小泠去看电视，好好招待一下。”
郑归意只好起身，泠着沈自泠往客厅去。
“随意坐。”说着，往厨房走去。
沈自泠也是没客气，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指尖不时轻点。
“呐，给你吃。”他的视线被一根老冰棍占据，往上是细腻莹白的手，细看，女生是指第二个骨节上有一个小痣，灯光洒下一片蒙蒙暖色。
沈自泠看了片刻忽而移开视线，“谢谢。”伸手接过老冰棍。
他默默撕开包装纸，垂下眉眼，思考着什么。
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初见她，坐在市中桦树下的长椅上，咬着老冰棍没说一句话，却依旧打量着他；再次遇到她，她坐在小镇上的石阶上，捏着老冰棍和一只猫并排坐，撞到他匆匆说声对不起；直至现在，他坐在她家中，吃着她拿来的老冰棍。
啧，怎么每次都有老冰棍。
沈自泠咬了口，入口冰冰凉凉，自带甜味，不腻，淡淡的很清爽，正如她带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论是说话亦或是动作，都不会过了所谓的界限。
慢慢回味着老冰棍的味道，沈自泠逐渐放松下来，靠着沙发背。
餐桌那头欢声笑语，客厅这边却是安静得只剩呼吸。
郑归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慢慢悠悠的吃着老冰棍，不去管对面坐着的人，倒也自在。
手机“滴滴”响了几声，郑归意点开微信，何烟心发来消息。
“阿意阿意，你明天几点出门呀？”
郑归意想了想，“7点半吧。”
何烟心：“那你明天经过我家等我一起。”
“行。”
她要高三了，暑假对于她而言不是休息，而是不停地冲刺，往前赶。
和何烟心约好明天去补习班的时间，她便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坐直了身子，视线自然落到了对面男生身上。
双腿交叠，背倚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老冰棍，一手玩着手机，坐姿随意却不浪荡。
果然，脸长得帅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空调不时的呼呼声恰到好处，给屋子里的所有都送来一阵风，阵阵凉爽。
错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看似美好的安静。
沈清秋和郑殇说笑着走过来，看到郑归意就干坐着，没好好招待客人，皱起眉头：“阿意，你是姐姐，怎么没好好招待一下小泠呢？”语气带着不满。
大概所有的孩子都会讨厌“你是姐姐（哥哥）”吧。
郑归意眉头轻挑，吃完手里最后一点老冰棍，捏着剩下的木棒，没说话。
这个时段的父母总是喜欢挑刺，他们不懂得同龄人的相处模式，只是觉得在他们大人眼中这是不懂事，总是把礼貌、客气强行加入对子女的说教之中，无形中的强势。
沈自泠在她们过来时就收起了手机，听完这句话，不自觉蹙起眉头。
“小意。”沈清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郑归意身旁。
“沈姨。”郑归意站起身，视线落在沈清秋温温柔柔的眉眼。
沈清秋靠了过来，“今天有点晚了，等下次吧，来我家吃饭，尝尝沈姨的手艺怎么样？”
郑归意就这么看着，一瞬间失了神，又很快反应过来，“那我先谢谢沈姨了。”
恰逢这时，他爸李淮与顾沉霜一道出来，俩人都喝了点酒，此时一副好兄弟姿态，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
“沉霜啊，你以后可得多来找我喝喝酒。”李淮醉醺醺地倚在顾沉霜身上。
顾沉霜稍稍站直了身子，“好说，以后没事儿就找你喝。”
郑殇赶忙上前扶着李淮，没好气道：“不能喝不知道少喝点。”
“今儿我顾兄都来了，我高兴，不就得多喝点儿，你这是妇人之见。”李淮借着郑殇的力坐在沙发上。
外人在，郑殇也不与他过分交谈。
“爸，您悠着点儿。”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郑归意视线偏转，沈自泠早已上前，顾沉霜靠在他身上。
“我看呀，他俩这是都喝到位了，今天不如就先散了，反正咱俩都住一块儿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沈清秋在旁帮忙搭手。
郑殇：“行，那有时间再来玩。”
月色清浅，照着人影愈发朦胧。
郑归意把人送到大门口，瞧着三人依偎的身影，竟说不出的惆怅。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似乎成了一道墙，阻挡了郑归意和他们的距离。
“沈姨，顾叔叔，再见。”说完，她又朝着那个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一笑而过。
沈自泠察觉到她转瞬即逝的笑容，轻点头示意再见。
“就送到这吧，小意，外面热快回去歇息。”沈清秋对她挥了挥手。
目送着他们远离，郑归意没动，就这么看着，耳边响起模糊的争吵声。
她不是不清楚很多夫妻这个阶段的矛盾很多，但直到自己亲身经历，她才觉得心口涨得疼。
是了，她爸妈又开始吵了，明明外人面前和和睦睦的，转身就相看两厌。只知道从第一开始的小矛盾到现在每天都要发生的大吵。
明明外面闷热无比，但对她而言，只要打开那扇门，哪怕空调吹得多凉快，都能让她喘不上气。
郑归意擦了擦汗，就这么低头踢着小石子。
沈自泠扶着人准备进家的时候，不自觉往来时看了一眼，就看到少女依旧在原地，低着头，踢着没几块的小石头。
月亮和灯光拉得她影子很长，但无法延伸到他这里，他们中间还有很长的未被照耀的路。
“怎么了，还不进来？”沈清秋转头疑问。
沈自泠收回视线，“这就来。”抬脚跨进了屋子。
至此，这夜晚，万籁俱寂，只剩下少女埋着头踢着石子，黑暗快要将她吞没，只余那轮明月当空，散着微弱的光。
郑归意听着里面逐渐减弱的声音，想了想，还是不要喂蚊子的好，她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慢慢推开门，沙发上已经没了李淮的身影，郑殇听到动静，转头：“怎么这么久？”
“和星星打了个电话，约明天一起去补习。”郑归意走到空调前，任冷风对着她吹。
她快要热死了。
“别吹感冒了。”郑殇没继续说什么，转身收拾着屋子。
郑归意转身，仔细看她妈脸上的表情，很平常，没有一点恼怒或是其他神情。
她沉沉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气堵，又是这样，每次都不和她说，也不让她知道。
抬手又把空调往下调低了两个度，就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吹够了冷风，郑归意内心终于平静了。
转过身子，看到郑殇弯着腰拖着地，又烦躁起来，想说什么还是往肚子里咽下去。
抬脚往餐桌走去，“我帮你吧。”
郑殇弯去的身子抬起，笑出声：“谢谢女儿啦。”
那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就像水沸腾，永远都只有一个临界点，到达了就“啪”下降了。
洗完澡，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郑归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很奇怪，她今天没有想父母因为什么而争吵。
耳畔是空调的呼呼声，总觉得鼻尖一缕浅淡的薄荷香在缠绕着，逐渐渗透进她的大脑，最终阖上了眼。
微风拂过，卷起树叶沙沙响起，转而又平静。
“阿意。”楼上忽传来一道声音。
是她妈声音。
郑归意转头看去。
她妈伸长了脖子，脸上那笑容之都止不住，就差笑出声来。“傻站那干什么，把人带进来啊，菜都要冷了。”
还真是来吃饭的。
“晓得了。”郑归意拖着调回，拉开大门，对身后人：“走吧。”
她是不打算想身后这人是啥关系了，总归不是她吃亏。
天悄无声息的暗淡下来，月色慢慢朦胧，路灯晃悠几下，终是亮起，照着两人的身影时而缠绵时而漠然。
刚进门，一股凉气自内向外，紧接着传来点点笑声。
郑归意狐疑，抬脚迈上台阶，推门进客厅，还不忘招呼跟着的人：“直接进来就好了。”
灯光明亮，照着沙发上的人愈加清晰。
听见声音，三人转过头来。
“阿意，快过来。”郑母笑盈盈站起身，看到后面男生，咧着嘴的幅度更大了，踱着步过来，越过郑归意。“诶呀，这就是小泠吧？诶哟，长得真够俊俏的。清秋，这眼睛啊像你。”
瞧她妈这样，肤浅至极！
说着，也不管别人如何反应，拉着人就往沙发上坐。
隐约听到那人低低叫了声“阿姨好”。
郑归意撇了撇嘴，走向沙发，书包随意被搁置一旁。
“叔叔阿姨好。”郑归意朝着沙发上坐着的夫妻打招呼。透过暖暖的灯光，能看清他们的面容，眉眼温柔，此时一脸爱恋。
总觉得，这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她妈说的没错，眼睛确实像。
唯一的差别就是沈清秋眼睛总是带着笑的，似能包容万物，而男生的眼睛总是凉薄的，看着你时，无悲无喜。
“叫我沈姨就好，小意。”沈清秋直起身子，拿起旁边的袋子，递给郑归意。“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地买了一个包，希望你不要嫌弃。”
郑归意没动，她知道这个牌子，何烟心同她提起过，这牌子的东西都很贵。
她正踌躇着，听到旁边轻轻浅浅的回答声“谢谢阿姨”。
郑归意微微侧首抬眸，视线不经意略过，一刹，两人视线交汇，只一瞬，便各自收回。
沈自泠也是不好受，被郑母拉着问这问那，处于良好的素养，他只能一一回答着。
视线交汇时，他眉心一滞，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就好似，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拉进了一点点。
“小意，阿姨还得麻烦你帮我带沈自泠参观学校，和他说一下需要注意什么。这个包，就当作是阿姨的贿赂。”沈清秋站起身，拿着包就塞她手里，明明温柔的话语却是强硬的动作。
郑归意又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不远处的那人，身量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高的了，进了屋子就把帽子抓在手里，头发软软的，可能是帽子戴太久的原因，头顶有根毛翘起，增添了些许生活气。
沈自泠，行，既然收了这包，高中最后一年里，她多照应一番就是了。
“都别聊了，先吃饭。”郑父系着围裙，端着最后一碗汤。
几人移步到餐桌。
餐桌是长方形，好巧不巧，郑归意与沈自泠面对面坐着。
秉着大人交流小孩不插嘴的原则，郑归意埋头吃饭，时不时听着两家交谈的内容。
她是听出来了，简而言之，她妈郑殇和沈姨大学就是室友，情同姐妹，后来各自发展，去了不同地方，这次是沈姨身体不好，辞了工作，打算在家乡修养修养。
得，这是上一辈的缘分。
舒了口气，幸亏不是什么哪里来的便宜弟弟。
郑归意平时懒散惯了，放在桌下的腿不管不顾地往前伸，感觉搭在了一个硬物上，以为是桌脚，就这么没挪动。
沈自泠正安静吃着饭，突然脚就被踩了，蹙起眉头，微向后靠，视线下转，便看到对面女生的脚肆无忌惮地踩在他脚上，哦，还左右碾了碾。
他不由挑眉，故意的？
抬起眸子，看向对面，女生正挑着碗里的洋葱，不放过一点，似乎感受到视线，她抬起头，不太理解的眨了眨眼睛。
沈自泠大发慈悲地动了动脚，郑归意“腾”一下收回脚，不好意思地朝他一笑。
她就说，怎么今天的桌脚这么软呢。
要是告诉何烟心，肯定能笑她好久。
沈自泠看她收回了脚，便又低下头吃饭。
酒过三巡，听着家长喝酒聊天，郑归意拖着腮，百般无聊，开始挑着米粒。郑殇似乎觉得女儿这样子太过丢脸，“阿意，你带着小泠去看电视，好好招待一下。”
郑归意只好起身，泠着沈自泠往客厅去。
“随意坐。”说着，往厨房走去。
沈自泠也是没客气，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指尖不时轻点。
“呐，给你吃。”他的视线被一根老冰棍占据，往上是细腻莹白的手，细看，女生是指第二个骨节上有一个小痣，灯光洒下一片蒙蒙暖色。
沈自泠看了片刻忽而移开视线，“谢谢。”伸手接过老冰棍。
他默默撕开包装纸，垂下眉眼，思考着什么。
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初见她，坐在市中桦树下的长椅上，咬着老冰棍没说一句话，却依旧打量着他；再次遇到她，她坐在小镇上的石阶上，捏着老冰棍和一只猫并排坐，撞到他匆匆说声对不起；直至现在，他坐在她家中，吃着她拿来的老冰棍。
啧，怎么每次都有老冰棍。
沈自泠咬了口，入口冰冰凉凉，自带甜味，不腻，淡淡的很清爽，正如她带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论是说话亦或是动作，都不会过了所谓的界限。
慢慢回味着老冰棍的味道，沈自泠逐渐放松下来，靠着沙发背。
餐桌那头欢声笑语，客厅这边却是安静得只剩呼吸。
郑归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慢慢悠悠的吃着老冰棍，不去管对面坐着的人，倒也自在。
手机“滴滴”响了几声，郑归意点开微信，何烟心发来消息。
“阿意阿意，你明天几点出门呀？”
郑归意想了想，“7点半吧。”
何烟心：“那你明天经过我家等我一起。”
“行。”
她要高三了，暑假对于她而言不是休息，而是不停地冲刺，往前赶。
和何烟心约好明天去补习班的时间，她便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坐直了身子，视线自然落到了对面男生身上。
双腿交叠，背倚在沙发上，一手拿着老冰棍，一手玩着手机，坐姿随意却不浪荡。
果然，脸长得帅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空调不时的呼呼声恰到好处，给屋子里的所有都送来一阵风，阵阵凉爽。
错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看似美好的安静。
沈清秋和郑殇说笑着走过来，看到郑归意就干坐着，没好好招待客人，皱起眉头：“阿意，你是姐姐，怎么没好好招待一下小泠呢？”语气带着不满。
大概所有的孩子都会讨厌“你是姐姐（哥哥）”吧。
郑归意眉头轻挑，吃完手里最后一点老冰棍，捏着剩下的木棒，没说话。
这个时段的父母总是喜欢挑刺，他们不懂得同龄人的相处模式，只是觉得在他们大人眼中这是不懂事，总是把礼貌、客气强行加入对子女的说教之中，无形中的强势。
沈自泠在她们过来时就收起了手机，听完这句话，不自觉蹙起眉头。
“小意。”沈清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郑归意身旁。
“沈姨。”郑归意站起身，视线落在沈清秋温温柔柔的眉眼。
沈清秋靠了过来，“今天有点晚了，等下次吧，来我家吃饭，尝尝沈姨的手艺怎么样？”
郑归意就这么看着，一瞬间失了神，又很快反应过来，“那我先谢谢沈姨了。”
恰逢这时，他爸李淮与顾沉霜一道出来，俩人都喝了点酒，此时一副好兄弟姿态，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
“沉霜啊，你以后可得多来找我喝喝酒。”李淮醉醺醺地倚在顾沉霜身上。
顾沉霜稍稍站直了身子，“好说，以后没事儿就找你喝。”
郑殇赶忙上前扶着李淮，没好气道：“不能喝不知道少喝点。”
“今儿我顾兄都来了，我高兴，不就得多喝点儿，你这是妇人之见。”李淮借着郑殇的力坐在沙发上。
外人在，郑殇也不与他过分交谈。
“爸，您悠着点儿。”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郑归意视线偏转，沈自泠早已上前，顾沉霜靠在他身上。
“我看呀，他俩这是都喝到位了，今天不如就先散了，反正咱俩都住一块儿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沈清秋在旁帮忙搭手。
郑殇：“行，那有时间再来玩。”
月色清浅，照着人影愈发朦胧。
郑归意把人送到大门口，瞧着三人依偎的身影，竟说不出的惆怅。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似乎成了一道墙，阻挡了郑归意和他们的距离。
“沈姨，顾叔叔，再见。”说完，她又朝着那个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一笑而过。
沈自泠察觉到她转瞬即逝的笑容，轻点头示意再见。
“就送到这吧，小意，外面热快回去歇息。”沈清秋对她挥了挥手。
目送着他们远离，郑归意没动，就这么看着，耳边响起模糊的争吵声。
她不是不清楚很多夫妻这个阶段的矛盾很多，但直到自己亲身经历，她才觉得心口涨得疼。
是了，她爸妈又开始吵了，明明外人面前和和睦睦的，转身就相看两厌。只知道从第一开始的小矛盾到现在每天都要发生的大吵。
明明外面闷热无比，但对她而言，只要打开那扇门，哪怕空调吹得多凉快，都能让她喘不上气。
郑归意擦了擦汗，就这么低头踢着小石子。
沈自泠扶着人准备进家的时候，不自觉往来时看了一眼，就看到少女依旧在原地，低着头，踢着没几块的小石头。
月亮和灯光拉得她影子很长，但无法延伸到他这里，他们中间还有很长的未被照耀的路。
“怎么了，还不进来？”沈清秋转头疑问。
沈自泠收回视线，“这就来。”抬脚跨进了屋子。
至此，这夜晚，万籁俱寂，只剩下少女埋着头踢着石子，黑暗快要将她吞没，只余那轮明月当空，散着微弱的光。
郑归意听着里面逐渐减弱的声音，想了想，还是不要喂蚊子的好，她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慢慢推开门，沙发上已经没了李淮的身影，郑殇听到动静，转头：“怎么这么久？”
“和星星打了个电话，约明天一起去补习。”郑归意走到空调前，任冷风对着她吹。
她快要热死了。
“别吹感冒了。”郑殇没继续说什么，转身收拾着屋子。
郑归意转身，仔细看她妈脸上的表情，很平常，没有一点恼怒或是其他神情。
她沉沉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气堵，又是这样，每次都不和她说，也不让她知道。
抬手又把空调往下调低了两个度，就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吹够了冷风，郑归意内心终于平静了。
转过身子，看到郑殇弯着腰拖着地，又烦躁起来，想说什么还是往肚子里咽下去。
抬脚往餐桌走去，“我帮你吧。”
郑殇弯去的身子抬起，笑出声：“谢谢女儿啦。”
那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就像水沸腾，永远都只有一个临界点，到达了就“啪”下降了。
洗完澡，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郑归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很奇怪，她今天没有想父母因为什么而争吵。
耳畔是空调的呼呼声，总觉得鼻尖一缕浅淡的薄荷香在缠绕着，逐渐渗透进她的大脑，最终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