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阑和季童直接回了班里,陈星阑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充电宝,把手机充上电就扔进桌肚里开始睡觉。季童让沈雪给她拿件校服过来,又吃了点东西,和陈星阑两个人一起在教室很默契的睡了半天。

    要不是沈雪突然把她摇醒,她应该能一觉睡到放学。

    “童童!童童!”沈雪低声喊她:“起来!叫你回答问题呢!”

    季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抬头,刚好看见狐狸眼儿在台上正怒气冲冲的盯着她这边。

    七班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性,个子高还爱穿高跟鞋,眼尾吊着,声音很尖,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刻薄感,同学们都管她叫狐狸眼儿。这学期她担任理科七班和文科尖子班的语文老师,本来季童以为她只是长相严厉了些,结果上了几天课下来她发现这老师上课总有一种居高临下高人一等的感觉,看谁都是一副不顺眼的模样。

    不仅如此,早就听说她有意跳槽去市重点教书,路子都搭好了,结果中间被人插了一脚——就是当初季童那个偷喇叭求复合的前男友。那时候狐狸眼儿是他的班主任,刚要把离职申请书递上去就被前男友搞了这么一出,让她不仅跳槽没成功,反而还被降级撤了班主任。本来季童还觉得她挺可怜的,可是她渐渐发现这老师自从开始教七班就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她,好像害她没能跳槽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一样。

    于是季童睡眼惺忪的站起身:“选C吧。”

    底下一片哄笑声。

    陈星阑被吵了觉,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眼皮还有点重。他胳膊垫着头,就看见狐狸眼儿瞪着她那双狐狸眼儿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季童。

    沈雪在桌子底下拽她袖子:“不是选择题!练习册第十八页阅读题的第二小问,上周末的作业!”

    季童‘哦’了一声,往回翻了几页练习册,这是一篇名为《失格》的佚名散文阅读理解。沈雪瞄了眼季童的练习册,发现她的书上每一道题下都整整齐齐的写着答案,笔锋清秀,一板一眼写的满满当当,却唯独这一篇文章的下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写。

    狐狸眼儿有些不耐烦:“你写没写作业?答不出来就给我滚出去站着!学校不是给你睡觉的地儿!”

    季童没看文章,直接粗略的读了读第二小问,问题是:文章的最后一段‘地狱失火,人间失格,神明要顾众生,于是慷慨将光明洒向人间,从此人间被点亮。’,请简要概括作者的意图,并说出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季童抬起头看着讲台上那张有些尖酸的脸,脸上的倦意还没有完全褪去:“作者这句话是随便写的,没有什么意图,不需要理解。”

    狐狸眼儿直接被气到胸口疼,她把手里的粉笔往讲桌上一摔:“你是不是以为你成绩好就能跟我这贫嘴?不想学习就给我滚出去,别占地方!”

    “我是认真回答的,没有贫嘴。”季童平静的说,末了,她还毕恭毕敬的补了一声:“李老师。 ”

    沈雪闻见了空气中的火药味,狐狸眼儿一副马上就要原地爆炸的样子,季童还偏偏一个劲儿的在被炸死边缘疯狂试探。

    虽说不应该,但她看见狐狸眼儿被气到要休克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刺激。

    “你认真什么了?”狐狸眼儿从讲台下疾步走下来,高跟鞋发出了刺耳的‘嗒嗒’声。她走到季童的座位边拿起她空白的练习册看了一眼,然后‘啪’的往地上一摔,疾声厉色道:“你连写都没写,你还有脸跟我这犟?还作者随便写的,你这么厉害你去当作者啊!”

    季童的眼睛平静的从被摔到地上的练习册,抬眼到了被气到失去表情管理的狐狸眼儿,语气淡淡:“这篇文章就是我写的。”

    这句话一出,不仅狐狸眼儿,全班都愣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星阑努力睁着眼睛,顺手拿过金阳桌子上用来挡手机的练习册找到了刚才那页,眼睛漫不经心的在那篇文章上一行一行的滑着。

    金阳内心直接卧了个大槽。

    这篇散文篇幅不长,文笔流畅。陈星阑通篇看下去,除了略微有些晦涩难懂意以外,整篇文章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表面意义还算积极。

    但也只是表面意义积极而已。

    最后一段话与整篇文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看着像是后改的。如果完全顺着文章的意思写下去,恐怕这篇文就根本不可能被发表,更别提被纳入练习教材了。

    狐狸眼儿最早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季童的桌子:“你还真敢说啊季童,还就是你写的,你咋这么厉害呢?这么厉害你还读什么六中啊?”

    来什么六中?这老师从心底里是有多瞧不起自己的学校?

    季童面色不改:“这篇文章最早在两年前发表于人民青年文学报,您如果不信的话,只要稍微百度一下就可以看见报纸的文章的下边有我的署名。”

    狐狸眼儿愣在了原地。

    班上的同学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积极的很,有几个人直接光明正大的拿出手机来百度,结果还真被他们查到了,《人民青年文学报》2010刊文学版块,《失格》的文章下边标明着作者叫季童。

    同学们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去,真的有。”

    “还真是季童写的。”

    “太牛逼了吧。”

    狐狸眼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关于您问我的问题,文章的最后一句原本其实不是这样的,但当时编辑跟我说文章带有消极情绪,容易造成负面影响,才被我改成了现在您看的文中这样。所以您要问我对这句话有什么意图和理解,我确实说不出来,因为这句话原本就是被迫改写出来的,没有任何意图。”

    没有任何意图,也根本不需要被理解。

    季童笑了笑,又继续道:“而且老师,您要允许六中也是有优秀的学生的。”

    狐狸眼儿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话可说,只能翻着白眼儿让季童坐下继续上课,最后还直接甩出了一句‘那这道题就略过,你们有问题直接找季童’撒气。

    季童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很给面子的没再正面刚,坐下身从桌肚里掏出了手机,薛子浩已经给她回了条消息。

    —醒了。

    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季童手指慢悠悠的打字。

    —在宿舍吗?中午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薛子浩应该是回去之后就没睡着,回的很快。

    —头疼,吃不下。

    —那就请个假吧,好好休息。

    —嗯。

    两个人谁都没再回复。

    还有一节数学课,陈星阑一直埋头睡,季童睡不着了开始认真听讲。老周在讲台上说的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的讲着函数方程。季童随手做了两道题,这块的知识点她暑假已经自学过了,做起题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于是把笔一扔,干脆挑望起窗外的风景来。

    七班的教室在教学楼三层,细碎的阳光透过学校里挺拔的白杨,悄悄落在粉刷的灰色墙壁上。有微微的风从纱窗吹进来,吹落了几片叶子,不骄不躁的秋天就这样被带出了序幕。

    季童想着一会下了课,还是要给薛子浩买份饭送过去,清淡些能填饱肚子就好。

    结果余光一扫,刚刚还在跟她说头疼吃不下东西的男朋友,此刻旁边跟着一个女生,往校外走出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进了学校对面的餐馆。

    季童半眯着眼睛,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然后在脑海里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划了个叉。

    省事儿了。

    “看来耗子也不是很难受。”陈星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到了季童的后边,单手侧撑着头看向校门口的方向懒洋洋的说着。

    季童闻声回过头,陈星阑刚睡醒,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也略显慵散的把目光转向她。

    季童笑了笑:“睡够了?”

    男友在线‘出轨’,她居然能笑的这么自然,还若无其事的问他睡够了?

    微风清凉的略过,吹散了季童耳边的碎发,她垂眸看着他的目光沉静温和,睫毛上盛着点点阳光,是需要细看才能感受到的,一种特别的柔和的气息。

    没等陈星阑说话,季童又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放到陈星阑面前:“加个好友吧。昨天买了什么发我一下,还有房钱,我替子浩A给你。”

    陈星阑加了好友之后随手截了个图给她发了过去:“转账就不必了,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季童也笑了笑,还是把钱转了过去,只不过对方一直没收。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她拿回手机,收拾好书包就起身和沈雪去吃饭了。两个女孩子挽着胳膊,讨论着一会要吃什么,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教室。

    陈星阑看着她走远,又把目光落到校门外。

    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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