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几个人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刚刚挨过一顿审候,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染。

    “咔嗒—”

    地牢入口处,缓缓走进几个人影,两个衙役押着一个身着华袍,戴着金银首饰的中年男子走到一处空地牢,衙役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换上囚服关了进去。

    关押男人的隔壁就是那几个混混,男人走过去冲着他们狠狠啐了一口,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凶色,“你们好样的,钱拿了,事办不好也就算了,还敢把我供出来,等我出去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几个混混倚在墙壁上冲他一笑,满不在乎的道,“我们都自身难保了,把你供出来给积点福怎么了,你真的以为进来了还能出去吗?”

    他们从昨日进到牢中后,他们就不停的询问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他们本也打算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任何消息的,可到后面,询问他们的人没了耐心,开始对他们用刑,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男人手伸过去揪住其中一人的衣襟,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招呼。

    “够了,你们这出狗咬狗的戏码也该结束了。”

    入口处又下来两人,楚时笙不动声色的呼了口气,这地牢中的味道真是难闻。

    那男人别头看了眼楚时笙,松开拳头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散漫之意,“原来是三王爷,我当是谁又怎么大的能耐能把我抓进来。”

    “宗景,注意你的言辞。”叶洵抱着剑,冰冷的眼神似刀剜在名为宗景的男人身上。

    宗景哼了一声,别人或许怕他三王爷,可他不怕,他身后的势力加起来可不比楚时笙的小,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四王爷,不单单是四王爷,他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的创办这么多商铺赚这么多钱,大部分全都孝敬了这朝廷中的重臣。

    他不信,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一个三王爷。

    “三王爷,我不过只是让这几个人去给宁今棠一点教训罢了,谁叫她挡了我的生意,我又没闹出人命来,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大费周章了。”宗景顺着墙根坐下,这群人早已经把他供出来了,他在藏着掖着也挺没劲的,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楚时笙用衣袖拂去凳子上的灰,与宗景面对面的坐下,漫不经心道,“你确定你犯的只有这件事?”

    “三王爷,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把我给放了,若是四王爷知道了,朝上定要向皇上参你一本。”宗景目光毫不畏惧的直视楚时笙,试图用四王爷来震慑楚时笙。

    楚时笙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不怒反笑道,“你觉得你做的事你还有机会出去吗?有人敢保你出去吗?就算我放你出去,你觉得你的四王爷还会要你吗?你现在就是一只替罪羔羊。”

    “你这话什么意思?”宗景不解的问,“什么叫没人敢保我出去,四王爷为何会不再要我了。”

    “你可知拐卖妇女幼童依当朝律法该当何罪?”楚时笙没正面回答宗景的问题,而是询问起了当朝律法。

    宗景回想了一下,发现脑袋空空,他自小贫穷,没有机会进学堂,本就胸无笔墨,别说律法,他连大字也不识一个,别人只要对他说的话超过三句,他脑袋的那个筋就会转不过弯来。

    楚时笙对一旁的叶洵道,“叶洵,你告诉他。”

    “依本朝律法,拐卖妇女幼童者,轻者连同家人同伙流放边疆筑城墙,重者立铡,三族之内所有人除去所有家产,流放边疆。”

    叶洵字字清晰,一句不落的全部告诉给宗景听,这下,宗景知道了楚时笙为何要他说出律法,按律法所说,主谋者承担重责,同伙也需要付出相同的代价,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样一来,别说是天子,就连王爷也要依法论罪,在活命面前,一切的事物就如浮土一样,弃了也不觉得可惜。

    所以,没出事之前,他就是四王爷最好的左膀右臂,出了事,他就是那只羔羊,专门用来给四王爷背黑锅,反正他犯的事足够他死好几回了,罪多一点少一点也没有关系,四王爷巴不得把自己撇个干净。

    “你……你这是何意?我顶多只是扰乱市场秩序,打扰别人做生意罢了,什么拐卖妇女幼童,我不知道。”

    宗景结巴的回答楚时笙,故意装傻充愣的听不懂楚时笙说的话,可他抖动害怕的模样毫无遗漏的落在楚时笙的眼中。

    “你当真不知?你以为我会无凭无据的就抓你来问罪吗?你最近是不是联系不到李如。”

    宗景一怔,心中开始惊慌起来,李如是负责联系卖家的人贩子,从半个月前,他已经联系不上李如了,他当时以为李如是携款逃跑,却没想到是落在了楚时笙的手中,那他是不是也将自己供出来了?

    “什么李如,我不认识。”

    宗景又开始装傻充愣,楚时笙见他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也不对他自己认罪抱有希望,楚时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封,里面是一封信、联合举报信还有一封认罪信。

    楚时笙将他们一一展开给宗景看,那封信是庐州城的县令写的,楚时笙让叶洵念出来给宗景听,信的内容是“庐州城中最近来了一伙人,他们行事诡秘,自他们来后,庐州城中平白无故丢失了很多孩童,联系相邻几座城中也有类似情况发生,我联系几个官员暗中调查,这伙人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妇女幼童,证据确凿后,我下令捉拿这一行人关押牢中,没想到还没问出幕后之人是谁,寻州城中突然来人,要求我们放出这些人,并且向我们行贿,当做此事从来没发生过。”

    “我们严词拒绝,没想到他们搬出皇权压我们,没有办法之下,我们只得先放出他们,暗中观察他们,没想到自那以后,调查的官员中开始有人陆续死亡,但我们调查的事也终于有些眉目了,保释他们的人是来自寻州城的宗景,我发现这几日出门似有人跟踪,家中时不时的也出现一些死物,我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我,特写此信告知,希望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另一封联合举报信,纸张已经开始泛黄,上面还有很多污渍,不知道写封信经过多少人的手才到了楚时笙的手中。

    楚时笙展开来给宗景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几十个人的名字,名字上还盖了红手印,宗景不识字,但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和黑色掺杂在一起,任谁看了,心中都没由来的恐慌。

    “这封联合举报信是被拐卖的人一同写的,你瞧,最前头的这几个名字眼熟吗,他们是你下令杀害那些官员的妻儿,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杀了那些官员还不够,还要将他们的妻儿辗转卖于他人之手,要不是被拦截下来,恐怕他们早就被你们卖到别处去了。”

    楚时笙又将这封信给重新看了个遍,这上面的名字他已经牢记于心,当时他收到这封信后,立即就去看了他们。

    几十个人,就挤在一间小屋子中,吃喝拉撒全部在这个屋子中解决,长时间的虐待和环境差,导致有些孩童开始生病,无论孩童的母亲如何哀求他们,他们完全不予理会,任他们自生自灭,死后就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

    那些大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面黄肌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们在这是炼狱,但被人卖出去后,也不过是从一个炼狱到另一个炼狱。

    遇到人好的人家,她们或许还有生的希望,日子还有盼头,但遇到不好的人,依旧是免不了要被毒打,依旧是被困在一个小方地,就算阳光能再次照在她们的身上,但还是犹坠冰窟。

    “接下来这个就更有趣了,这封可是认罪书,上面全是你们团伙中每个人的罪状,有的人是专门拐卖,有的人负责看守,有的负责联系买家……,不得不说,你们准备的很充分,这几年来从没有失过手吧。”

    楚时笙继续道,“你们各司其职,做事情有理有条,哪怕遇到有人查,钱财贿赂不成就用官威压人,若不是你们最近不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执意要卖更多的人,恐怕我还抓不住你们的马脚。”

    “不,不是我,是四王爷授意,我一开始只想攀权,用四王爷的权利来拓展我的商铺,没想到有一天四王爷主动来找我,说他很看好我,有一笔大生意让我去做,一开始我觉得顶多是贪利的生意,没想到会是贩卖妇女孩童,我知道后,不愿意干,但四王爷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那他就让我在寻州城中混不下去。”

    宗景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也知道四王爷现在肯定不会来帮自己了,他恨不得把所有事全部甩在自己身上,现在于四王爷而言,这些钱财还没他的命重要。

    早知道,他就不攀炎附势,他自小贫穷,他爹他娘没日没夜的操劳,才勉强果腹,他也就没有上学堂的资格,邻里的孩童们都瞧不起他,疏远他。

    自那时起,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家财万贯,他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全都后悔。

    可是,真的等到他有钱之后,他发现他不再满于现状,刚开始的他,诚信经营,待人和善,可是后来他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他更富贵,更有权势的比比皆是,他们依旧瞧不起他,像小时候的那些孩童一样。

    他慢慢打压别人,生意中开始偷奸耍滑,从中牟取钱财,他开始学着那些人,放低姿态去讨好那些权贵,他也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迷失了自己。

    以致于四王爷找到他,要他做这种事时,他也不得不答应,他穷怕了,也受够了遭人白眼的生活,所以他不能失去这一切,可是到头来,他费尽心机讨好的人却只是当他是把刀,自己犯了罪,对方却能全身而退。

    如果他不那么贪心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人利用,还能继续过自己的富裕生活。

    可是,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当眼界逐渐放宽,接触的人与事多了,就会更向往富贵和权势,可这东西往往伴随着危险,你想要的越多,付出的也会越多,甚至是万劫不复。

    “三王爷,我错了,我指认四王爷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宗景连着对楚时笙磕了好几个头,四王爷既然对他不仁,那就休得怪他不义,要死一起死。

    楚时笙收好这些信,起身准备走人,“没用的,他们将所有的罪全部推在了你的身上,这些事是你一个人的全责。”

    宗景宛如天塌了一般跪坐在地上,在楚时笙离去的时候,对他说了句,“城外郊东,有王爷想要的东西。”

    楚时笙回头看了眼宗景,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地牢,出官府门时,一辆马车径直向楚时笙走来。

    “王兄,如何,有什么收获吗?”车中下来一人,不太冷的天,四王爷楚穆却裹了一件貂皮裘衣,手上带了好几个金戒指,令人炫目。

    楚时笙侧目看看他,冷声道,“如你所愿,他一人将所有罪全部揽下。”

    楚穆露出得意的笑容,目送楚时笙离开,这人还算识趣,没有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王爷,我们还要进去吗?”身边的侍从问。

    楚穆嫌弃道,“那种脏地方,谁要去,转头去钱梁。”

    “是,王爷。”

    侍从驾着马车离去,车中响起一道欢快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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