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哗然。

    有人瞪大眼珠子捂着嘴,有人则深深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人和身边的看客讨论着,但众人满脸无一例外是震惊。

    众人当下皆以为箫景逸就是竹青派中人,而竹青派之人现身,自然是来惩奸除恶的。如今他对江如意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在说翠雅阁一直忽悠人吗?

    江如意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听到四周议论声愈来愈激烈,她心中暗自思忖。

    芙蓉姑姑可担不起坑蒙拐骗的罪名,当年她收留江如意的时候,便已确认她乃女儿身,此事毋庸置疑。

    她掐着手帕叉腰走上前去,指着箫景逸的鼻尖厉声道:“你这小白脸,今日是过来砸场子的吧?来人将他赶下去!”

    几名护卫凑上前来,箫景逸眼皮子底下冷冷一扫,凌厉的眼神仿佛带着剑气一般,几人纷纷止步,不敢再靠近半分。

    江如意心知这些护卫绝不是箫景逸的对手,于是上前将众人护在身后,作揖道:“小女江如意,不知何处得罪公子,竟让对翠雅阁的舞者桃红出手,如今又伤掌事的芙蓉姑姑,还要污蔑小女是个男子。”

    箫景逸听见她的柔声如丝绢拂过脸颊一般,明显一愣。

    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口技者尚大有人在,练出什么拟声的本事也不足为奇。且当下四周的人都称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何不借此帮忙做件好事?

    更何况,她也姓江。

    当下毫不犹豫,直接用剑鞘将她的帷帽掀离。

    猝不及防之下,江如意偏头欲躲,可还是没能避免。

    她发上的簪子随帷帽掉落在地,秀丽如瀑的乌黑长发随微风轻扬。

    众人见状惊愕不已,纷纷说道:“江姑娘果真是绝色美人啊!”

    发簪落地断为几截的声音让江如意倍感不悦,正要与对方算账时,她却愣住了。

    偏头的角度不多不少,刚好让她看清箫景逸手中所持剑——随心。

    那是她的佩剑!

    当年她拜入沁雪堂,性格颇受众人喜爱,深讨老堂主欢喜。后习半年有余,老堂主见她天资聪颖,便将此剑传她,收她为关门弟子。

    剑名本是无名,可她剑随主人心意而运,应当叫做随心。老堂主笑道:“既然剑已易主,这名字便随主人重起,就叫随心!”

    被逐出师门之日,她分明已将随心归还于老堂主,可现下对方为何会手持随心?

    心中瞬间冒出无数疑问,急切之下险些要向对方讨回她的剑,好在话音滑到喉处想起自己当下是女儿身,而沁雪堂从不收女弟子,这才将话咽进肚中。

    箫景逸见对方真的是个女子,忙低头致歉:“在下失礼,望姑娘海涵,告辞。”

    说罢,做事转身要离去。

    江如意刚从北华离开到东延奂城来,前不久才与老堂主见面,若老堂主已将随心传给其他弟子,怎么可能不告知于她?

    总不能说是因为年纪大,忘了。

    此事定有猫腻。

    眼下他要跑,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公子将我弄得如此狼狈,就这般走了吗?”江如意说话间,两片竹叶从她的指缝飞出,赶在箫景逸彻底转身之前划过他的眉毛。

    虽然飞叶无声,但箫景逸还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好在他惊险躲过,如若不然,此时恐怕浓眉已不复存在。

    江如意见他躲过,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一片竹叶,朝他额上飞去。

    此番动作幅度较大,虽然箫景逸仍尽量躲过,却还是被割下一缕头发,但这缕头发丝毫没有影响箫景逸的发型,反倒让人觉得更加帅气些。

    经此一动,箫景逸瞧见她腰间似乎挂着竹青派的令牌,正想瞧清楚些,不料江如意疾步如风,绕到他身后伸出长笛奋力一戳,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向后倒在她的怀中。

    **

    午夜,桃红问江如意:“姑娘,已过这么多个时辰,为何此人还不醒来?”

    江如意伸出两指按压箫景逸腕处,随后又伸到脖颈处,“我见此人甚是了得,出手力道大了些。”

    她将箫景逸翻过身来趴在床上,“按理说这个时候人应清醒过来才是,怎么还昏迷着。”

    其实箫景逸早已醒来,无意间听见桃红和青霜说起茶楼前的柱子上有个图案,而那图案并没有她们的手笔,如此他便确定两人与竹青派有关,且听江如意差遣。

    综合白天在翠雅阁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猜想江如意身上的想必是竹青派的令牌,或许能从她口中打探到江若枫的下落。

    只是此刻江如意让他趴在床上,不知意欲何为。

    “你们先出去。”江如意朝两人吩咐道。

    待她们退出并带上门后,江如意拔剑指向箫景逸的衣衫。

    箫景逸察觉到背后的剑意,迅速转身下地,随后半蹲稳住身形后站起。

    尽管动作极快,他背后还是被江如意划出一道口子,并且还因翻身下地,口子顺着剑刃划出了一大片。

    原先江如意本想划开他的衣衫,检查先前点穴之处,不料对方怕她行刺,竟“醒”了过来。

    她就说怎会昏睡如此之久,对方果然是在装睡。

    以他的修为,保不准还是故意被她点穴,只为装晕等待时机做些什么。

    箫景逸拽着衣衫细查后背,眼底显露出对江如意出手之快的意外。

    “竹青派的‘竹影’不仅精通音律,亦擅点穴。”箫景逸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剑上,接着陈述:“剑法也颇为高超。”

    江如意将手中的剑指向他,“与掌门您相比,我这不值一提。”

    “你不是竹青派掌门?”箫景逸问。

    原本江如意想问他,在茶楼前刻下这么清晰的门派印记是何用意,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不是始作俑者。

    箫景逸见她沉默不语,明白对方是在怀疑他,于是两指夹剑往鞘里送去。

    由于江如意方才的思绪并不在他身上,此时箫景逸突然将他手中的剑夺走,她自然在不经意间顺着力道向前倾去。

    原本握剑的手,下意识拽住了箫景逸的衣衫。

    由于刚才她已将衣衫后方划破,如此一拽,衣物彻底崩裂,箫景逸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不仅如此,江如意的樱唇还向箫景逸的腹部送去甜蜜一吻,令他的心跳忽地漏拍。

    江如意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悄然加速,她朝他的肚脐轻轻吹气:“说吧。”

    箫景逸知道,她在问他到底有何目的。

    此时他很想反问一句:不是你们先派人接近我的吗?

    显然江如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冒充竹青派之人可是你?”

    “不是。”箫景逸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夹带一丝沙哑。

    原以为箫景逸是块寒冰,没承想他也会慌乱。

    江如意听见他滑动喉结的声音,顿时轻笑出声。

    箫景逸眼眸半掩,深吸一口气后用掌心托起她的下巴,“带我见掌门,我可以帮你们找出假冒之人。”

    江如意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眸宛如山间清泉,明亮而清澈。睫毛浓密且长,眉形很是好看。

    她心想:和箫景逸一样。

    她撑着他的腰站起身来,“那走吧。”

    “江姑娘。”箫景逸叫住她的背影,“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他摊了摊手,又道:“不知您能否帮我问管事的要套男装?”

    “你当别人如你一般睡到三更半夜才起来?”

    见江如意将自己身上的水绿长衫解开,他将手挡在眼前,偏头问道:“江姑娘要做什么?”

    江如意笑着将长衫和帷帽扔给他:“给你,将就穿吧。”

    箫景逸被硬塞着接过她递来的衣衫,完全不敢正面看她。

    “白日里对桃红姑娘出手时,可没见你这般不好意思。”

    箫景逸的余光瞥见她的裙角,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原来她里面还穿着一身衣服——竹青色的衣衫外,裹着一层银白色的薄纱。

    只是,江如意递给他的,是女装。

    江如意见他拿着长衫犹豫不决,双手交叠在身前对他说道:“可还记得今日的茶楼?在你昏迷的时候,那里出了命案,外人说是竹青派掌门所为。若你能帮我寻得真凶,我愿意为你引见掌门。”

    **

    两人跳窗踩着楼宇落在茶楼前,原先刻在柱子上的印记已被涂黑。

    箫景逸翘起脚掌打量着露出脚踝的衣衫,侧头向江如意说道:“我先回客栈取把剑。”

    未等江如意同意,他便施展轻功离去。

    如今还未弄清箫景逸的真实身份,江如意自然是不肯轻易放他离开,当下便追了过去。

    两人从窗户钻进客栈的厢房后,江如意将他摁倒在地,快速封住他的穴位,随即膝盖压在他身上,揪住他的领口,问:“想逃?”

    未等箫景逸回应,江如意拔出他手上的随心,抵到他的脖子前:“说,是不是你派人弄的?”

    箫景逸浑身无法动弹,就连说话也无法张嘴。

    江如意解开他一处穴位,让他交代清楚。

    “我只是想回客栈换身衣服。至于那印记,此前我确实因为想引起竹青派的注意,在所有竹叶上添几笔,但今日茶楼那处的图案,我真不知。”

    江如意听罢,瞧见桌上放着他白日用过的折扇,于是又解开他几处穴位,将他拖拽到桌前。

    帮他摘下帷帽后将扇子递到他手上,对他说道:“你现在就刻一个给我看看。”

    箫景逸的眼里藏有怒意,但想到自己还要靠竹青派打探江若枫的行踪,他咬咬牙,在桌上刻下往日添在竹青派印记上的图案。

    江如意仔细观察着刻印的纹路和深浅,发现确实不像箫景逸的手笔。

    “呃。”她身子突然一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她被对方点穴了!

    白天她与箫景逸交过手,以他的修为,或许在雕刻之时,就已自行运功解开其余封住的穴位。

    “你想干什么?”江如意的额头肉眼可见地冒出些许冷汗。

    此时的她极度怀疑,眼前之人就是罪魁祸首。而此前的一切,皆是伪装!

    箫景逸走到床边将窗户关上,朝她迈步走近时不慌不忙地褪去的衣物。

    路过她身边时,不忘弯腰凑近她耳边低声反问一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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