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夜色氤氲,漆黑暗淡,夜晚的凉风吹散了空气中的药香。

    淡银色的月光拉下一道长影,蔓延到窗边,南乔还保留着原来的坐姿,宽大的衣袖遮掩住轻微的咳嗽声。

    等女人走后,实在忍不住,才从梳妆台抽屉拿出一瓶漆黑的瓶子,倒出一枚药丸,咽下缓了缓,才将喉咙的瘙痒克制住。

    咳嗽声被克制住之后,只留下无边的寂静。

    南乔望着打开着的门,无力地贴着墙根儿,他的心跳咚咚作响,周围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再没有一丝声响,仿若一炷香之前眼中还闪着的千万个细碎的金亮光点是昙花一现。

    烦躁和抑郁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月色,那些曾经繁华如梦的过去,仿若过眼青烟般悬浮在空气中。

    她好像认出他了,但又好像没有。

    过几日的新婚,他内心激动又很是彷徨。

    他镇北王府三公子家仇未报,却先死于刺客之手。

    重新睁开眼,却变成了天皇贵胄,连马上要嫁的,也是心心念念的女郎。

    一是分不清,命运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眷顾他。

    ……

    房内,身材高挑的女人洗漱后,黑发随意扎着,即使一直滴着未干的水珠,她一概不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漆黑眉眼不经意间仍有着淡淡的凌厉。

    文华觉得是时候该她出场了。

    “主子,后日大皇女得女帝批准,邀请天家各位王女和世家公子围猎。”文华一边往她杯里倒上安神茶,一边说道。

    见主子还是一脸冷漠的看着手里的半卷书,她依旧继续絮絮叨叨地继续介绍:“主子,此次围猎是近五十年南宁国开的最盛大的一次,上一次举办还是女帝还未即位的时候,此次冬猎得陛下恩准开办,想必更是热闹。”

    久病伤身,主子这整天除了当值,回来就是待在府里足不出户,久而久之会憋出心病的。

    反正她是快在府内憋出心病了,她可不像文邰能够被派在外,潇洒自如。

    必须下一剂猛料,文华道:“听说六皇子也要去呢!主子不去瞧瞧?”

    虽然吃不定主子对六皇子到底有何想法,但不拒绝就是有希望。

    裴知予闻声抬头,身子后靠在摇椅上,抬头撇了一眼文华。

    文华,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上辈子更是能与她背靠背杀敌的姊妹关系,对方一开口,表达了什么意思她能听不出来?

    微阳疏暖,无风,最是适合骑射。南宁国重文不重武,不像北疆民族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

    南宁普通女郎皆只需懂得皮毛,而皇室要求再高点,需要达到能够强身健体,无惧沙场便可。

    裴知予的祖母曾兼任过女帝启蒙时的老师,裴知予的母亲裴元更是与女帝有着同窗情谊。

    在这样的冬时,还是皇女的女帝也邀请各家的世女贵子组织围猎。

    当时,女帝和她的母亲裴元组成一队,风华绝代的两人,毫无疑问拿下魁首。

    多少儿郎因此倾心,其中就有包括她的父亲。

    转而想到南乔,他们即将成婚,关系却很寡淡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此次围猎,女帝暗有培养她们夫妻关系的意思在。

    既然决定入局,岂能置身事外。

    后日,阳光正好。

    水池边栽种的垂柳弯下枝条,柔软的柳枝拂过水面,细长的柳叶随意浮动。

    窗户一打开,无数民众的欢呼声便从一楼涌上来,吵闹声,争论声响成一片。

    东街景海楼,前临皇家猎场,背靠渤海,渔船贸易生意最为繁荣,是个天然的风水宝地。

    平日里一楼里面都是接待各大洲而来的商客,以供他们进行猎物买卖交换。。

    外面则四周聚集着大片的布棚,全是贩卖奴隶男童的,也只有卖主在招待,并无侍卫看守。看似一点都不怕有闹事者。底层的奴隶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腰间佩戴着各自的木刻号码牌,安静地垂头任由买家叫价拍买。

    天子脚下,如此场景,女帝又岂会不知,却不施加财政干预,任其暗潮汹涌。

    富人富的流油,穷人却只能卖子求得一线生机。

    南乔跟在裴知予后面,为避免没必要的恭维,他们从另一侧跟随着侍者的指引来到景海楼的核心,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二楼专属包厢。

    不同于在家的随意,今日的裴知予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静温和的气息。

    南乔紧跟一旁,身袍上的银色水纹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光,头顶上的帏帽遮掩男子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却又想一睹容颜。

    站在一起,乍一看过去,就像男人抱着女子的腰身,靠在女子怀里一样,显得两人就是女子带刚入门的夫郎出门见见大世面。

    包厢内环境清幽,开窗却是最为繁华的街道地段。

    “主子,喝杯决明子茶吧,今日气温骤升,想来也到了初夏,您喝这个可以去火又养胃。”云华瞧见裴知予额角的汗珠,开口提醒道。

    裴知予抬头示意文华给南乔也倒了一杯。

    “多谢”。南乔点头开口道。

    “殿下客气了。”裴知予且尝一口茶,不错,余味绵长,有滋有味。

    一声有力的马嘶声将人目光引去。那是两匹身材高大的上等踏雪乌骓,车架全部采用千年的金丝楠乌木制作,牟钉均用黄金包裹。

    车帘掀被白净的手缓慢掀开,一个五官端庄的女子出来把着帘子。

    车妇站在马车旁等候,马车左右各站着两名护卫。五人低着头毕恭毕敬,晒着正午的太阳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大皇姐来迟了,过会儿可要罚上三杯。”

    大皇女南枝桠和大皇夫刚一下车就迎来了许多惊艳羡慕的目光。

    南枝桠,是百臣中呼声最好的,在这个文风盛行、崇尚文雅的年代,不同于其他皇女的浓墨重彩,反而清和雅静的大皇女更知道怎么夺人眼球。

    南枝桠笑得很和善:“本殿来迟了吗?”

    注意到二楼的裴知予,朝她温和一笑,看到她旁边的男子,眼色加深,自然得不易让人发觉。

    随后才看了看三皇女和五皇女,跟三皇女身后的女子说道:“五妹妹可得给姐姐评评理,到底是大姐姐来晚了,还是你三姐姐来早了。”

    站着一旁的五皇女身体轻微地一怔。

    三皇女端着酒杯,拍了拍五皇女的肩膀,侃笑道:“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妹妹她从来都不善言谈。”

    在这些有着父族背景的姐妹眼中,一个外域人生出来的孩子,空有美貌,却、继承不了皇权就得不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唯一给她们带来的好处便是能给自己带来友贤的名声。

    提及七皇女,二楼的三人都看了过来,云华站在裴知予身后,见此情景不免也有些气愤:“怎么说,七皇女也是主君的亲妹妹,怎可被人随意欺负,主子,咱们要不帮帮她?”

    裴知予撇了一眼对面安静喝茶的人,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拇指在茶杯的边缘来回揉搓:“六殿下怎么想的?”

    对视上她温和的眼眸,他摇摇头,“皇姐她自有想法。”

    他也就刚穿到六皇子身上,连个记忆也没传到,他能有什么想法,现在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按照以前六皇子病美人的姿态伪装的。

    六皇子还真是天选之人,从前因为体弱,一直被养在宫里,身旁近侍更是少的可怜,他都不用担心被发现的危险。

    毕竟身体是真的脆弱,连他的父君都未曾正眼瞧过他。

    裴知予却心想:看,天衣无缝的回答。

    能从吃人的后宫里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打算。

    五皇女好脾气地向三皇女笑了笑:“三姐姐说得没错,所以要跟在姐姐你后面涨涨见识。”继续朝着大皇女说着:“大姐姐和大姐姐的夫婿当真是天仙般的好看,京城楷模,人人称赞。”

    “瞧瞧,五妹妹哪里是不善言辞,这这明明嘴甜的很嘛。”大皇女的夫郎季氏被夸的很是自豪,但碍着四周都是显贵,只能使劲忍着。

    皇家三姐妹的虚善交流,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们前来搭讪,自然也少不了想将儿子塞进去的。

    “见过大皇女,大皇夫,三皇女和五皇女。”官家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行礼。

    其余两人点点头,大皇女速来对这些庸脂俗粉不感兴趣,眼神简单带过,随后便带着夫郎往包厢里走。毕竟,老让男子在外抛头露面寻常百姓倒是不需要计较,但对于皇家颜面有损无益。

    而三皇女在与大皇女短暂招呼之后,饶有兴致地打量送上门来的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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