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碧荷早就听闻这户人家如今已是乡中一霸,如今行至门口,才发觉可能传言非虚。

    只见乌黑描金的牌匾高高悬挂在上,其上字体龙飞凤舞,其下家丁趾高气昂,其做派充满了匪气与土气。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她,不耐烦地问她所为何事。

    碧荷并未如实相告,只说自己前来是想找个谋生的路子,不知府上是否还招收丫鬟。

    守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的粗布旧衣,心头不由得一阵嫌恶,于是像挥苍蝇一般将她推开,还粗声粗气地警告她别在门口晃荡碍事。

    碧荷机敏地往守卫手中塞了点银子,闪亮的碎银果然让恶犬般的守卫稍微收敛了尖利的獠牙,也让她顺利地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原来这家主人成了一个欺善凌弱的恶霸,还抢来不少年纪尚小的漂亮女子作为自己的妾氏。

    其实她并未向晴霜说出此行的全部目的。

    此次离开停云阁,并不只为了与那名曾与自己有婚约的人划清界限,她更担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妹妹。

    碧荷自幼染病被抛弃路边,后来幸得阁中搭救才保住一命,她家中还有一个妹妹,自幼就美若天仙,人见人爱。

    依照父母胆小怯懦的个性,多半会将自己弃置的婚约让妹妹顶替,以此谋得下半生的安逸生活。

    她做不到这样的事,也做不到自己安然待在停云阁,却让自己的妹妹被这对愚昧自私的夫妻推进火坑。

    她面上恭敬地奉承着门口的家丁,其实手心里面已经汗湿了一片,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镇定。

    家丁已经数好了银子,正笑眯眯地往怀里塞去。怀中揣着银子,连带着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和善了几分。

    碧荷立刻抓住机会上前奉承道:“你家主人真是有权有势啊,倘若有女子能做他的妾氏可真是好命。”

    家丁心情正好,于是顺着接上话道:“家主家大业大,身边哪能少了女人,说到那些受宠的妾氏,只纪小荷一人就把其余的庸脂俗粉全都比下去了。”

    纪、小、荷!

    碧荷一听,顿时从心底凉到心尖,全身哆嗦得像是在寒冬腊月。

    她绷着面皮,没让情绪泄露半分:“守卫大哥知道的真不少,那这些妾氏过得可好?”

    守卫以为她是嫉妒妾氏的好运,于是唾沫连天地讲述了纪小荷有多么受宠,老爷又是多么护着她。

    “后来呢?”她问。

    “死了啊。”几个守卫接二连三道。

    碧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飘:“你们家主那么宠他,怎么会让她死了呢?”

    “宠有什么用?那个纪小荷虽然漂亮,却是个木头脑袋,放着荣华富贵不肯享受,偷偷在房梁上将自己吊死了。”

    “哦……”

    碧荷愣头愣脑地应付了几句后再也集中不了精神,失魂落魄一般离开了此处。

    满目的景色仍是来时之路,此时看来却陌生至极。

    多年前的别离,她们一个貌美如花,一个毁容病危,谁都不知道何时会再次相见。而当真正知晓对方现况的时候,却都已经无法改变对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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