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郑睿成被带走了。
记者、明星都一哄而散。
热闹的会场转眼就变得寂静无声。
亚婷妈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我，颤着声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
“怎么会？！”
“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跟小晴确认过。郑锦鸿是左撇子，惯用左手，可照片里他全部是右手。我学新闻专业，平时写作也多，生活里习惯观察，并且细致入微。”
亚婷妈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复杂。
“你既然知道是假的，那怎么又愿意配合？”
我理了理额前碎发，漫不经心地说。
“好让你们放松警惕呀。鱼儿上钩了，你们自然不会再撒其他网了。我需要时间来搜集罪证，这期间我要保证我和我女儿的人身安全。”
“那些罪证，你怎么收集到的？”
我睨了她一眼.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先操心其他的吧。”
我拿出手机，朝她晃了晃。
解锁开机，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里，赫然是她当时在医院病房里的情景。
亚婷妈妈顿时急红了眼，跳起来一把抢过手机。
“你删掉这个也没用，我还有备份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难道你一开始就料到了？”
我自嘲地笑。
“怎么可能！只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学精了而已。”
她红着眼怒视我。
“你到底要怎样？”
我缓缓靠近，逼视着她。
“我要你将郑睿成让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
“不只是这次伪造的照片和材料，还有公司里你经手过的郑睿成所有的违法证据。”
她果断摇头拒绝。
“不行！如果我去告发他，我会被报复得很惨！”
我冷冷看着她。
“随你怎么选。”
“不过事情现在闹得这么大，我相信会有很多媒体对我手上的这段录像感兴趣的。”
“到时候网络舆论、群众的声讨都能淹没你，埋葬你。”
“哦，不只是你，还有你女儿亚婷，在学校里肯定也不会好过。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欺负她。”
她抓住我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咆哮。
“为什么盯上我？！我是无辜的！”
“是郑睿成！你去找他啊！”
“全部都是郑睿成让我做的！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我一把打掉她的手，推开她，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们的计划成功，你想过我和我女儿小晴的下场吗？”
“我锒铛入狱，小晴被抓去他家，日日遭受霸凌、凌虐。”
“又有谁会来救我们？”
“你无辜？”
“呵！可笑！你怎么可能无辜呢？！”
“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才让那些当权者颠倒黑白、为所欲为！”
“两天！”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如果不去警察局，我就把这段视频交给媒体。”
亚婷妈妈如遭雷击。
她的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我脚步轻快，走出会场。
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正好，连空气都是香的。
14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
车内一男子靠在驾驶室的座位上。
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太累睡着了。
多日操劳，满脸疲惫，却依旧难掩成熟魅力。
我觉得他还挺帅的。
他叫安泽，是我的大学同学。
他大学时挺有名气的，观点犀利，一阵见血。
毕业后，早已各奔东西，几乎断了联系。
不过偶尔会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他的消息，挖出了某某内幕，曝光了某某集团，之类的。
能坚持正义、坚守理想的人不多。
当年大学里信誓旦旦、满腔热水的人不少，进入社会几年，也都渐渐放弃、改行了。
他算是唯一还在坚守的人。
很难，值得尊敬。
再见他，是半个月前，在那片“毒”地块附近。
当时我正为了找郑锦鸿的罪证而焦头烂额。
没有一点切入口，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郑锦鸿名下的公司、项目、土地等等，我一个个转过去，期待能打听到一些内幕、纠纷，哪怕一丁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也行。
只要有了切入点，就容易撕开口子了。
我在那片地块附近转悠，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片是“毒”地块。
有几只流浪猫喵呜喵呜地叫着。
估计是饿极了。
我从包里拿出几根鱼肠，撕开包装，喂给它们。
小晴很喜欢吃鱼肠，我习惯在包里备上几根，她饿了馋了都可以吃。
流浪猫扑过去抢鱼肠，没吃两口，却都干呕起来。
呕完了又继续吃，吃两口又干呕。
我觉得奇怪，蹲下去细细观察。
这几只猫明显饿了，但肠胃好像都不太好。
它们毛色普遍干枯暗沉，稀稀疏疏的。
有些地方毛都掉光了，光秃秃的。
这是生了病吧？
我没往深处想，起身准备离开。
一转头，就看到了安泽。
我愣了愣。
他的模样跟大学时没怎么变。
只是胡子拉碴，衣服皱巴，看着有点狼狈。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
“不好意思，见笑了，最近忙，没怎么注意形象。”
我们互相问好。
流浪猫吃完了鱼肠，又围着我喵呜喵呜地叫。
我不经意叹道：“这些猫好像都生病了，毛发脱落，还总是干呕。”
安泽看了看身后的土地，眼神晦暗：“猫都这样了，不知道以后人会怎样。”
我瞬间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不对劲。
“你是说这片地块有问题？”
“可是听说这个地块马上要转让给南阳集团，以后会开发成住宅区，检测机构也给出了结果，是合格的。”
稍一沉思，我惊喜地问。
“这么说来，郑睿成和南阳集团的检测报告是假的？”
安泽有点惊讶于我的态度。
我想了想，把最近的事情跟他说了。
安泽毫不犹豫，答应帮我。
他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一下子就帮我想好了对策。
他说，小晴转学，郑锦鸿肯定会转移目标，转而去欺负其他同学。而且他的第一目标，肯定是平时小晴交好的同学。
我赶紧联系了这几位同学的家长，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并提前在孩子们的书包里都放了录音笔，留存证据。
他说本市的检测机构不可靠，还容易被郑睿成发现，特地从遥远的其他市找来了专门的检测机构。
为了防止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人察觉，他们伪装成附近的居民，在深夜悄无声息地采样检测。
他安慰我，说司机只是吓唬我的，在中国，想悄无声息地杀一个人，并不容易。郑睿成如果敢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后患无穷。
他让我选择在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签约仪式上曝光，媒体众多，悠悠之口，郑睿成想遮掩都没办法。
“只是两家公司经济犯罪的证据还不够。”
安泽皱了皱眉，随后又志在必得地笑了。
“没关系，抛砖引玉，前面这么多砖抛出来，他们马上就会自乱阵脚，那个亚婷妈妈会主动交代更多的。”
男人聪慧睿智，将各种厉害关系和计划安排娓娓道来。
面面俱到，无一不妥帖。
我从未觉得如此的安心。
15
像是感应到我的注视，他倏地睁开眼睛。
看到是我，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满面，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恭喜。”
可能是刚睡醒，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有点好听呢。
我转头望着他，真诚道。
“安泽，谢谢！”
安泽被我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事情告一段落，我务必轻快地跟他闲聊，问他以后有什么计划。
“追你。”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有点飘。
“什么？”
安泽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车内安静得有点过分。
半晌，他握紧方向盘，深吸一口气……
发动了车子。
他轻声嘀咕着。
“没什么，来日方长。”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着。
我忍不住想笑。
不禁想起小晴爸爸以前跟我表白的场景。
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前，浪漫唯美的玫瑰在地上摆成爱心图案。
男孩子热情激昂的表白，人群里时不时的惊叹声、起哄声、祝福声……
可惜开始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不堪。
我在怀小晴六个月的时候，发现他出轨了。
离婚，拉黑，干脆利落。
一个人独自抚养小晴，我觉得也挺好。
不过，现在我觉得还可以更好。
“喂，安泽。”
我清了清嗓子，深呼吸几下，良久，终于鼓起勇气。
“我有点喜欢你呢。”
16
三个月后。
新闻里，正在播报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处理结果。
董事长和公司高管一大拨人，都因经济犯罪而锒铛入狱。
“妈妈！”
小晴依偎在我身边，兴高采烈地说。
“妈妈，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我忍不住亲亲她柔嫩的小脸蛋。
“是呢是呢！”
安泽系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笑着附和。
“对对，小晴的功劳最大了！”
小晴，愿你这一世如你名字一般，晴空万里，一生明媚。
郑睿成被带走了。
记者、明星都一哄而散。
热闹的会场转眼就变得寂静无声。
亚婷妈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我，颤着声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
“怎么会？！”
“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跟小晴确认过。郑锦鸿是左撇子，惯用左手，可照片里他全部是右手。我学新闻专业，平时写作也多，生活里习惯观察，并且细致入微。”
亚婷妈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复杂。
“你既然知道是假的，那怎么又愿意配合？”
我理了理额前碎发，漫不经心地说。
“好让你们放松警惕呀。鱼儿上钩了，你们自然不会再撒其他网了。我需要时间来搜集罪证，这期间我要保证我和我女儿的人身安全。”
“那些罪证，你怎么收集到的？”
我睨了她一眼.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先操心其他的吧。”
我拿出手机，朝她晃了晃。
解锁开机，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里，赫然是她当时在医院病房里的情景。
亚婷妈妈顿时急红了眼，跳起来一把抢过手机。
“你删掉这个也没用，我还有备份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难道你一开始就料到了？”
我自嘲地笑。
“怎么可能！只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学精了而已。”
她红着眼怒视我。
“你到底要怎样？”
我缓缓靠近，逼视着她。
“我要你将郑睿成让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
“不只是这次伪造的照片和材料，还有公司里你经手过的郑睿成所有的违法证据。”
她果断摇头拒绝。
“不行！如果我去告发他，我会被报复得很惨！”
我冷冷看着她。
“随你怎么选。”
“不过事情现在闹得这么大，我相信会有很多媒体对我手上的这段录像感兴趣的。”
“到时候网络舆论、群众的声讨都能淹没你，埋葬你。”
“哦，不只是你，还有你女儿亚婷，在学校里肯定也不会好过。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欺负她。”
她抓住我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咆哮。
“为什么盯上我？！我是无辜的！”
“是郑睿成！你去找他啊！”
“全部都是郑睿成让我做的！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我一把打掉她的手，推开她，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们的计划成功，你想过我和我女儿小晴的下场吗？”
“我锒铛入狱，小晴被抓去他家，日日遭受霸凌、凌虐。”
“又有谁会来救我们？”
“你无辜？”
“呵！可笑！你怎么可能无辜呢？！”
“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才让那些当权者颠倒黑白、为所欲为！”
“两天！”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如果不去警察局，我就把这段视频交给媒体。”
亚婷妈妈如遭雷击。
她的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我脚步轻快，走出会场。
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正好，连空气都是香的。
14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
车内一男子靠在驾驶室的座位上。
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太累睡着了。
多日操劳，满脸疲惫，却依旧难掩成熟魅力。
我觉得他还挺帅的。
他叫安泽，是我的大学同学。
他大学时挺有名气的，观点犀利，一阵见血。
毕业后，早已各奔东西，几乎断了联系。
不过偶尔会从其他同学那里听到他的消息，挖出了某某内幕，曝光了某某集团，之类的。
能坚持正义、坚守理想的人不多。
当年大学里信誓旦旦、满腔热水的人不少，进入社会几年，也都渐渐放弃、改行了。
他算是唯一还在坚守的人。
很难，值得尊敬。
再见他，是半个月前，在那片“毒”地块附近。
当时我正为了找郑锦鸿的罪证而焦头烂额。
没有一点切入口，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郑锦鸿名下的公司、项目、土地等等，我一个个转过去，期待能打听到一些内幕、纠纷，哪怕一丁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也行。
只要有了切入点，就容易撕开口子了。
我在那片地块附近转悠，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片是“毒”地块。
有几只流浪猫喵呜喵呜地叫着。
估计是饿极了。
我从包里拿出几根鱼肠，撕开包装，喂给它们。
小晴很喜欢吃鱼肠，我习惯在包里备上几根，她饿了馋了都可以吃。
流浪猫扑过去抢鱼肠，没吃两口，却都干呕起来。
呕完了又继续吃，吃两口又干呕。
我觉得奇怪，蹲下去细细观察。
这几只猫明显饿了，但肠胃好像都不太好。
它们毛色普遍干枯暗沉，稀稀疏疏的。
有些地方毛都掉光了，光秃秃的。
这是生了病吧？
我没往深处想，起身准备离开。
一转头，就看到了安泽。
我愣了愣。
他的模样跟大学时没怎么变。
只是胡子拉碴，衣服皱巴，看着有点狼狈。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
“不好意思，见笑了，最近忙，没怎么注意形象。”
我们互相问好。
流浪猫吃完了鱼肠，又围着我喵呜喵呜地叫。
我不经意叹道：“这些猫好像都生病了，毛发脱落，还总是干呕。”
安泽看了看身后的土地，眼神晦暗：“猫都这样了，不知道以后人会怎样。”
我瞬间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不对劲。
“你是说这片地块有问题？”
“可是听说这个地块马上要转让给南阳集团，以后会开发成住宅区，检测机构也给出了结果，是合格的。”
稍一沉思，我惊喜地问。
“这么说来，郑睿成和南阳集团的检测报告是假的？”
安泽有点惊讶于我的态度。
我想了想，把最近的事情跟他说了。
安泽毫不犹豫，答应帮我。
他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一下子就帮我想好了对策。
他说，小晴转学，郑锦鸿肯定会转移目标，转而去欺负其他同学。而且他的第一目标，肯定是平时小晴交好的同学。
我赶紧联系了这几位同学的家长，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并提前在孩子们的书包里都放了录音笔，留存证据。
他说本市的检测机构不可靠，还容易被郑睿成发现，特地从遥远的其他市找来了专门的检测机构。
为了防止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人察觉，他们伪装成附近的居民，在深夜悄无声息地采样检测。
他安慰我，说司机只是吓唬我的，在中国，想悄无声息地杀一个人，并不容易。郑睿成如果敢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后患无穷。
他让我选择在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签约仪式上曝光，媒体众多，悠悠之口，郑睿成想遮掩都没办法。
“只是两家公司经济犯罪的证据还不够。”
安泽皱了皱眉，随后又志在必得地笑了。
“没关系，抛砖引玉，前面这么多砖抛出来，他们马上就会自乱阵脚，那个亚婷妈妈会主动交代更多的。”
男人聪慧睿智，将各种厉害关系和计划安排娓娓道来。
面面俱到，无一不妥帖。
我从未觉得如此的安心。
15
像是感应到我的注视，他倏地睁开眼睛。
看到是我，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满面，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恭喜。”
可能是刚睡醒，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有点好听呢。
我转头望着他，真诚道。
“安泽，谢谢！”
安泽被我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事情告一段落，我务必轻快地跟他闲聊，问他以后有什么计划。
“追你。”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有点飘。
“什么？”
安泽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车内安静得有点过分。
半晌，他握紧方向盘，深吸一口气……
发动了车子。
他轻声嘀咕着。
“没什么，来日方长。”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着。
我忍不住想笑。
不禁想起小晴爸爸以前跟我表白的场景。
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前，浪漫唯美的玫瑰在地上摆成爱心图案。
男孩子热情激昂的表白，人群里时不时的惊叹声、起哄声、祝福声……
可惜开始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不堪。
我在怀小晴六个月的时候，发现他出轨了。
离婚，拉黑，干脆利落。
一个人独自抚养小晴，我觉得也挺好。
不过，现在我觉得还可以更好。
“喂，安泽。”
我清了清嗓子，深呼吸几下，良久，终于鼓起勇气。
“我有点喜欢你呢。”
16
三个月后。
新闻里，正在播报风成集团和南阳集团的处理结果。
董事长和公司高管一大拨人，都因经济犯罪而锒铛入狱。
“妈妈！”
小晴依偎在我身边，兴高采烈地说。
“妈妈，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我忍不住亲亲她柔嫩的小脸蛋。
“是呢是呢！”
安泽系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笑着附和。
“对对，小晴的功劳最大了！”
小晴，愿你这一世如你名字一般，晴空万里，一生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