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顾东明走时是秋末，归来已是冬初。
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包裹着他笔挺身躯，身后是淅沥小雨，身前是暖黄门灯，为他瘦削有型的俊脸镶圈金边，耀眼得令人迷醉。
顾玥率先欢呼地扑进他怀里，我则礼貌性跟过去，”顾先生，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他揉着顾玥的头，星眸却是温煦地凝向我，”她最近乖么？有没有累着你？”
“我很乖的好吧？”顾玥噘嘴抗议。
我也笑着点头，”嗯，挺乖的。”
我俩这么含笑望着彼此，旁若无人聊了半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拜托，咱别站在门口好吧？而且你俩这什么表情，小别胜新婚似的，幸亏我知道你俩没啥。”顾玥出声打断我们。
我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你们聊，我去收拾东西。”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风起云涌。
靠，苏清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人家孩她叔回来，关你什么事？
你这么高兴是几个意思？
之后就见坚持要送我回家的顾某人，一路精气神异常饱满，丝毫没有应该倒时差的觉悟。
我这次特意留心他开车时有没有卷起衣袖。
可惜入冬天寒，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想卷也卷不起来……
“给你带了件小礼物。”
临下车时，他从后车座拿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谢谢。”
“不打开看看？”他笃定我会喜欢。
我被他勾起好奇心，顺手打开……
“J.K.的手写稿？！”
我惊喜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人生中第一本小说就是她写得，你怎么知道的？”
“听顾玥说过。”
他眼尾掬起笑意，像个看着熊孩子闹腾的好脾气家长。
“可……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种大作家的手稿至少六位数。感动之余，我还是将东西递回去，虽然万分不舍。
“拿着吧，之前其他家教老师我也送过礼物。”
“哦……”感情我也不是特别的那个。
不知怎的，心低竟有些小失落。
顾东明状似无奈地拿小指勾勾眉骨，而后略带深意看进我的眼，”之前那些都是助理选的。”
……
那一秒，空气似乎炸裂成花。
我心尖怦然而跳。
意思是，这礼物是他特意为我选的？
10
不至于吧，出趟国而矣，怎么就变体贴了呢？
这还是那个将豆腐都扔给我的顾东明吗？
不会是在国外被人掉包了吧……
我越想越离谱，而顾东明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等我意识到，已错过最佳回应时机。
“呵呵……那我就先下车了哈。”
我仓皇想逃下车，结果整个人猝不及防被安全带拽回去。
额……
大写的尴尬。
“小小年纪，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顾东明嘴上嫌弃着，上半身却朝我倾压过来，替我解安全带。
一同欺近的，还有他身上熟悉清冽的雪松香，很快笼罩我，浓郁却不腻人。
车灯照亮他半边脸，柔和线条近乎完美，从容优雅又适度得体的举动，真真像是北欧归来的绅士。
等他抽回身嘲笑我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看痴了。
啊！
脸颊异常滚烫，即便是冬夜冷风也久久未吹散。
“不至于吧，出趟国而矣，怎么就变傻了呢？”
他随我下车打趣道，自然地拎过行李箱，示意我前面带路。
我急忙表示：”我可以自己……”
他一个bking眼神扫过来，我拿人手短地闭了嘴。
上楼到门口，我客气地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然后他就真不客气地坐进来。
“你这座垫很舒服，在网上买的？”
像是已经粘在上面的某人，心安理得地谈论着。
我端给他一杯红茶，”之前闲着没事，自己DIY的。”
“是嘛，之前玥玥老闹着她学校的椅子不舒服。”
某人悠悠暗示，而后端起红茶优雅闲适地细细品味。
“……”
你老人家还真是不客气呢！
刚送完礼物就变相要东西，羊毛出在羊身上，果人资本家都是吸血的！
还转逮着我这一只薅，没门！
我就不主动开口，哼，见你怎么自己下台阶……
“回头你再做一个新的吧，这个我先拿走。”
低头看了眼价值五十多万的百达翡丽机械腕表后，顾东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见过过分的，就没见过比这更过分的。
他却吟吟一笑，又顺手捎上我DIY的白色抱枕和键盘手枕，”这两件看起来也很不错。”
是的，他用实际行动亲自向我证明了，什么叫作更！过！分！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我终于能轻松洗漱睡觉。
梦里，却见这妖孽笑意撩人，赤脚步步逼近……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猛地坐起。
手边是白色枕头，那套DIY里唯一的遗漏。
殊不知梦里，那货上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这枕头也不错，等会一并带走。”
呵呵……
什么叫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快瞧瞧顾东明这狗男人吧！
但也经此一遭，我枯竭将近半年的灵感终于回来啦！
而且文思泉涌，很快和编辑商榷好大纲、开篇、简介和书名。
万事具备，只差存稿。
这也就意味着，我是时候要和顾家说再见了。
11
但期末考试近在眼前，即便新家教再优秀也有磨合期，成绩肯定受影响，而夏瑜整天又虎视眈眈的……
慎重思考后，我决定等期末考试结束再专心写作。
接下来一个月，顾东明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不见外地将顾玥生活学习大小事宜都扔给我。
可气人的是，这回他再没提过涨课时费的事！
不过，相处久了顾玥更像是妹妹，偶尔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离分别日子越近，心里越不舍。
不舍些什么呢？
有时望着偌大的熟悉的顾宅，总感觉心里空唠唠的……
在这期间，偶遇之前帮我治疗失眠的心理医生，闲谈时向她问起心形疤痕的事。
她说：”电压电流的细微波动，会影响电击留下的疤痕形状。但如果是同一组接受治疗的两人，同时接受放电，疤痕形状就会很像。”
“当时和我同组的那人，是叫顾东明吗？”我惊讶反问。
此前我一直以为，所有人接受电击治疗后留下的疤痕都是心形。
“抱歉，这是客户隐私。”
心理医生职业素养严谨，但她转而神秘一笑：”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们这组形状是迄今为止最漂亮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很惊喜。”
震惊的发现始终缠绕着我，直至再见顾东明，平安夜这晚。
起因，并不愉快。
当晚本应给顾玥补课的，但她软磨硬泡许久，想和小姐妹们去迪士尼过节。怕她又被夏瑜嘲笑，我心软答应。
正巧最近男闺蜜升职加薪，约我到一家高档西餐厅庆祝。
才坐下没多久，就听男闺蜜指着我身后惊叹：”天，这男的也太有味道了吧！”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
这一回头不要紧，恰巧和顾东明四目相对——
苍天！
我当场石化。
苏清啊苏清，你今晚为什么非要出来呢？
还想不想瞧见明早的太阳啊？
不负所望，顾东明原本从容温和的俊脸，瞬间黑化，冷冰冰视线隔空都能戳穿我！
更别提他身边的人，忙上前询问。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一行四人，两男两女，有个时尚美丽的女人正亲昵挽着他胳膊，满脸的温柔关切。
一个多月后再见的欣喜，就这么被懊悔和酸涩冲淡。
我有些鹌鹑地转过身，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
“怎么回事？”男闺蜜似乎察觉我不对劲。
“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男闺蜜翘着兰花指，瞠目结舌地指向我身后，”他都已经冲过来了，好吧！”
“啊？？？”
我还没来得及再回头，人已经被顾东明从椅子上薅起来。
幸运的是，他这次没当众拎我衣领子。
不幸的是，他将我手腕攥得生疼，整个人冷得可怕。
他将我一路从餐厅拽进副驾驶，全程又酷又拽，唯一残存人性就是没忘帮我拿上包和外套。
彼时，男闺蜜滞留在餐厅结账，偶然听见有人惊讶：”这女人谁呀？顾总从不让他女儿以外的女人坐他副驾。”
男闺蜜后来跟我说：”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的，后来这么一听，爱咋咋地吧。”
“……”
眼下，副驾上的我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瞥了眼身旁bking大佬，人家没有半点要理我的意思。
无所适从地摆弄着手指，破冰措辞在心底换了一套又一套：
12
嗨，顾先生许久不见又变年轻啦？
——好吧，有点假还有点蠢。
哈，好巧啊，没想到顾先生也喜欢这家餐厅！
——算了吧，没话找话的嫌疑太大。
那个，顾先生你听我解释……
——这理由说来话长啊，他不见得有耐心听完，还会觉得我故意推卸责任吧？
啊！这个男人好难哄啊！
要是男朋友就好了，直接扑倒撒娇亲亲求抱抱，再不济曲身救国，一准哄得他没脾气。
可惜这位见惯大鱼大肉，估计瞧不上我这种清粥小菜。
刚才挽着他的那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华美，身材火辣，再瞧瞧自己胸前这二两排骨肉，我不自觉地情绪失落，轻轻叹了口气。
“该叹气的人是我吧？”
顾东明将车停在路边，整个人倾压过来，将我困在狭窄的副驾上，俊脸仍是不苟言笑：”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我忙低下头，努力憋笑。
这”扒了我的皮”，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吧？
“老实交代。”
他粗糙指腹捏起我下巴，动作倒是轻柔的。表情看似凶巴巴，实则嘴角已微微上扬。
和缓下来的目光里，四份烦躁，三分无奈，还有三分的……宠溺？
我大概率是看错了。
没顾得上多想，赶紧抓住机会解释：”今晚是没补课，但实际进度要比课程计划还快些呢。”
他仍板着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那你得去问玥玥呀。”
玥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得找你自己的原因呐。
想都不用想，你肯定会觉得课程计划安排少了，再让我加量不加价……
“你还挺有理呀！”
顾东明被气笑，毫不留情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痛！”
我捂着头，气呼呼地瞪他。
“痛点好，就该让你长长记性！”
然后某人十分顺手地，又给了我一下。
我：”……”
这也是没谁了。
可真是平安夜啊，非让我一个单身狗，连脑瓜崩都……成双凑对的……
经这么一折腾，原本好好的平安夜，就变成我陪顾东明到迪士尼艰难寻女。
当晚迪士尼到处人山人海，”这么多人，怎么找？”
“你还知道今晚人多，玥玥才12，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这问题我俩商量过，让王嫂跟着她呢。”
顾东明被我噎住，转而绷起脸直接仗势欺人：”那也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你行你上，恕不奉陪。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拽进旁边”鬼屋”，而且这货早就准备好了VIP通道。
“我已经给玥玥发微信了，等会她就会联系你的。”
“咱俩打赌，不到12点，她绝对不会回复你。”顾东明气定神闲看着我。
知侄女莫若叔父，我也没立场和他争辩什么，只能任由他拖着迅速转悠完两三个”鬼屋”。
“你不害怕？还是已经吓傻啦？”
他好奇探究着我的脸，眸底邪恶的小火苗跃跃欲试。
我酷酷地甩他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穿越地平线”。
我这人从小恐高厉害，每次来迪士尼打死都不会玩”穿越地平线”。
“那好，咱接下来就去穿越地平线。”顾东明狡黠一笑。
我心里瞬间万千草泥马过境：大可不必了吧！！！
13
“顾先生，我忽然觉得有点累，要不然我去出口等你吧。”
“行啊。”他痛快答应，转脸却严肃怒斥：”玥玥可真不让人省心，连带着苏老师都替她操劳，看我等会怎么收拾她！”说着就气势汹汹往里走。
我一看这架势：得，还是跟着进去劝架吧，毕竟我也是帮凶。
幸好等了一轮又一轮，都不见顾玥，我如释重负：”看来不在这，我们要不去别处再看看？”
顾东明却闲闲地回复我一句废话文学：”来都来了。”
下一秒，他直接将我按坐在安全倚上，绑住手脚！
“啊——”
天可怜见，打从双脚悬空起，我就紧紧抓着他的手，全程喊得撕心裂肺。
等项目结束后，整个人手软脚软，几乎是被他抱着走出VIP通道的。
坐到路边长椅上，他用大拇指轻柔地揩去我眼角泪珠，瞧着我三魂没了气魄的惨样，眸底含笑又不敢笑，”真有那么吓人？”
“……”
懒怠再搭理这货，我背过身去，默默画着圈圈诅咒他。
好家伙，一个大男人，就不能给自己积点口德？
却听背后幽幽响起：”胆子都是练出来的，一回生两回熟，要不我再陪你坐一次？”
我”嗷”得一嗓子跳起来：”顾东明，你过分了啊！”
“呵呵呵……”
顾东明不气反笑，笑得像个得逞的捣蛋小鬼头，”逗你的，该放烟花了，我们过去瞧瞧。”
在圣诞节前后，迪士尼放烟花要比平时更长些，分外绚烂。
看得正入迷时，恍惚听见顾东明在喊我。
周围音乐漫天震地，所以我下意识先往他那边靠近些，才转过脸，作势张嘴询问——
唔！
我愣住！
许是他的唇过于柔软，以至于感觉空气都安静下来……
他双眼也写满意外，定定凝着我。
那一刻，我俩就如同两座石雕。
唯独唇齿间的温热气息……在不断暗流涌动……
记不得是谁先反应过来的，反正直到他送我回到家楼下，我脑子里还一团浆糊。
脸皮又红又烫，真切地体会一回笔下惯用的”胸口小鹿乱撞”，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圣诞节快乐。”
顾东明像变戏法似的，从车后座拿出礼物。
“谢谢，圣诞节快乐。”
我讷讷接过，是歌帝梵家的巧克力。
今天和他偶遇只是个意外，这巧克力应该是送那女人的吧？
有点不想要了，平白给自己添堵。
“巧克力本来是要送玥玥的，这会不太想给她了。”他出声解释。
“哦……”
我还是不太开心，果然不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
顾东明兀自深吸一口气，郑重沉声道：”苏清，你看着我。”
这还是他头一次连名带姓喊我，语气正式，我心里突突的没了底。
不会是要说刚才那个吻吧？
怪尴尬的……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时间不早了，顾先生早点回去休息。”
我头也不回地撒丫子跑路，”砰”得关上门，心脏狂跳不止。
冷凉手指抚上温热的唇，恍惚间失了神……
是夜，姣姣月色无边。
14
许是那晚冻着了，第二天我就患上重感冒。
期末考试定在1月初，怕传染给顾玥，我没再去顾家，正好避免再遇顾东明的尴尬。
他曾微信上问候过，我仅聊表谢意，未有其他。
只是整个人总是无精打采的，也没心情写新书小甜饼。
偶尔会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有关心形伤疤的事，这像是一个被尘封许久的潘多拉魔盒，偶有裂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平安夜太过凌乱，否则我真应该找机会问一问他。
这天，顾玥突然哭喊着找上门，细问得知，叔侄吵架了。
因为一个女人。
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影，平安夜那晚娇柔地挽着顾东明，表情暧昧而关切。
但到底是人家家事，我得拎清身份，没多问。
很快，顾东明追过来。
起初爷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退让。之后一个占据卧室，一个占据客厅。到头来，反倒我这个主人家被迫栖身厨房……
“……”
我招谁惹谁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正好快到晚饭时分，我好脾气地拿出锅，开始叮叮当当地做饭。
顾东明在客厅开完视频会议后，主动进来帮忙洗菜切菜。
因着上次的吻，我面对他还是不太自然，他也没主动搭话，于是我俩都闷头各干各的，又出奇地默契合拍。
做饭的男人很有魅力，尤其还是个帅气多金的优质男。
目光总会控制不住溜到他身上，心底深处复杂而感性的情愫不断发酵，到最后揣得胸口鼓胀，一时没忍住开了口：”顾先生，您右臂……”
“我手湿，帮我按下外放。”顾东明手机忽然响起，问话被打断。
我依言照做，同时也看清备注：高秘书。
“顾总，下午是我让玥玥误会了，打电话想和她解释，但一直无人接听。您看……”
女人嗓音温软动听，话里话外通情达理。
相比之下，顾玥倒显得不懂事。
“不用，我和她解释过了。”顾东明声音少有的冷硬：”孰是孰非，我心知肚明。”
一语双关，干脆利落，Bking气场霸气尽显！
高秘书讪讪挂断电话。
我也替顾玥暗暗松口气：若这女人真上位，那顾玥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料，顾东明却突然将目光投向我：”这事，你怎么看？”
“我……我不清楚前因后果，还是别妄下评论的好。”
我四两拨千斤，他却不买账：”是不是在你们女人眼里，我们男人净喜欢吃窝边草？”
“这个也分人吧。”
我低头摆弄着手指：你自己什么德性你会不知道，还用问我？
“你呀！”
他笑骂道，又顺手弹我一个脑瓜崩，还是用他那湿了吧唧油乎乎洗冻猪肉的手……
我：”……”
感情我的脑门还比不上他手机金贵……
本以为这篇算是掀过去，可等我做完饭出来，却见他正在书架前翻看《时间简史》，翻看没几页又放下，”这书我也有一本，从没看过。刚才翻翻，果然还是不喜欢。”
“哦。”
“如果喜欢的话，搁在身边那么些年，早该喜欢上了。”
说这话时，他深深凝着我，语速很慢，用意似乎颇多。
15
那一刻，时间忽然停滞。
也或许是因为他亵渎了《时间简史》……
我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淡淡颔首，转而张罗着吃饭。
饭桌上，顾玥挨着我，还是不愿意搭理她叔，赌气戳着碗里的饭，根本没吃几口。
最终，还是顾东明这个当叔的先心软低头，”玥玥，我和高秘书一直清清白白，我真的不喜欢她。”
我夹起的菜不慎掉落，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幸好顾玥还在气头上，”那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没遇到过喜欢的人，自然不清楚不喜欢什么样的。”顾东明说得有模有样，还特意打个比喻：”就好像你们做选择题，你对正确答案一点思路没有，怎么会用排除法呢？”
“是吗？”顾玥成功被他绕进去。
“不信你问你苏老师，她常年写爱情故事，对这种事最懂了。”
顾玥继而狐疑地看过来。
无辜躺枪的我：”……”
顾东明，你可真有种！
居然连小孩子都骗！
看在他堂堂顾氏总裁，日理万机之余还肯屈尊降贵地哄侄女的份上，我没戳穿他。
最后小孩子被成功骗回家做作业，但没想到，始作俑者隔天却找上门。
“苏小姐是吧？”
高秘书进门随意打量几眼我的小窝，表情是我在顾家叔侄眼里不曾看到的轻蔑，”顾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我当初跟他不到一个月就送房送车了。”
我了然，这是来上门宣示主权了。
虽然和顾东明说到底没什么，但我气愤她这趾高气扬的样子。加之顾玥的那笔账，我今天还真得病猫发威一把。
“哦，东明说他喜欢这种满满登登的感觉，特别有家的味道。”
高秘书表情果然一滞。
第一轮，KO！
“哦，顾总是有这习惯，嫌我那房子太大太空，总是让人往那送东西。”高秘书又挑衅道。
“这习惯不好，东西太多，每周末还得叫他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可麻烦了。他又那么忙，怪让人心疼的。
高秘书不敢置信：”顾总来帮你打扫卫生，你开玩笑吧？”
Double KO！
“没开玩笑啊，他不仅帮忙打扫卫生，还管做饭呢。”我一脸无辜：”就前天傍晚你打电话那会，他正洗猪肉，占着手方便，还是让我帮他按得外放。”
言下之意，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我心知肚明。
高秘书果然挂不住脸了，很快走人。
完胜！
我站在门口愉快喊道：”招待不周多担待，有空常来哈——”
开玩笑！
提前没做好功课吧，姐姐我在小说里虐心机婊一贯得心应手。
可是关上门后，我却忽然像被人抽去骨头，陷在沙发里缩成一只虾。
即便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她，可她依旧是他的女人，而我又算什么？
呵……
一个像保姆似的家庭教师，连圣诞节都不配拥有专属礼物，更别提光明正大挽着他去高档西餐厅过节。
唯一庆幸的是，男闺蜜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天都没联系，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他介绍顾东明。
独自买醉。
那天不怎么喝酒的我，喝光家里所有果酒，原本用来治失眠的一年酒量，喝得烂醉如泥。
以至于有电话进来没听见，有人砸门进来没记忆。
16
“哦，我又做梦了。”
我揉着紧绷作痛的太阳穴，迷蒙睁眼，瞧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傻傻笑出声。
“之前也梦到过我？”
他嗓音温柔如水，用热毛巾擦脸的动作也很轻柔，而后又帮我掖被角。
“嗯……你不能再拿走它！”
我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DIY枕头护在怀里，”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你就不会再做新的？”
“凭什么让我做新的？”我气鼓鼓瞪他：”让你的高秘书做去啊！”
他愣了愣，转而展颜笑道：”不是向你解释过了吗，我不喜欢她。”
“可你包养她了，又送房子又送车的……”心痛说不下去了，我潸然泪下。
“那不过是为拿她当挡箭牌，我从没碰过她。”他试着凑过来拥住我，轻轻吻去泪珠，耳语缱绻撩人：”以后有你在，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可是……呕……”
我还想再争辩，却突然头晕目眩，胃里翻涌，直接他一身。
原本空气中才酝酿好的暧昧情愫，瞬间全变了味……是真的变了味……
之后我醉醺醺地陷在沙发里，眼见着顾东明全程黑脸忙进忙出，打扫干净后又将我抱回干洁双人大床上。
他很不客气朝我屁股拍了下，”那衣服私人订制上百万，你要怎么赔我？”
我只当这是场梦，遂大放厥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娘赔不起，就以身相许！”
话音未落，顾东明浓郁眸色已倏地一暗，他倾覆过来捧住我的脸，目光专注而灼热，”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我十分豪迈地双臂环住他脖子，醉眼雾蒙蒙的，”你吻技咋样？上次那个吻，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喉结微动，蹭着我鼻尖低语时嗓音暗哑而蛊惑，本就迷人的眼更是红得妖冶不像话……
之后便是一场神仙打架，真称得上是”醉”生”梦”死。
只是没料到神仙打架的尽头，是以抢枕头结束的。
“这是我做的枕头，才不要给你枕嘛——”
我软绵绵瘫在床上，撅着小嘴撒娇控诉。
顾东明不知餍足地又凑过来深吮，而后煞有其事道：”你这梦因我而作，如果我不睡着，那你永远也甭想醒了。”
“啊？”我要是永远醒不来，那顾东明不就真便宜高秘书了！
我信以为真，只能不甘不愿地让出枕头，可怜兮兮看着他得意躺上去。
“这枕头真不错，等会也带走。”
“哦！！！”
顾东明开怀大笑，随后将我的头揽在他胸口，”睡这吧，你的专属礼物。”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雪松气息清冽纯粹，令人倍感心安。
很快睡意袭来，我打个哈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有话，反正就觉得很有道理，随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身子是难言的酸涩，才发现自己被人强了！
客厅里传来顾东明打电话的声音，原来是被这狗男人给强了！
低头一看身上，战况惨烈，技术不错。
啧，没想到这老男人还剩两把刷子。
只可惜第一次是在醉酒中度过的，没能边实践边记录，给小说补充点新鲜血液也是好的嘛……
“你又在胡想什么？”
许是顾东明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拥我入怀。语气略显嫌弃，但温声细语。
我静静靠着他，看窗外落雪，是今年初雪。
“小说里总说，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能白头到老。我之前不信，但现在因为你，真希望它能一语成真。”
头顶传来轻笑，耳边随即胸腔低震：”所以，现在懂了？”
“什么？”
“我之前也说过，只有遇见喜欢的人，才会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心里最干净，不图名利，只馋我这个人呐。”
我老脸一红，仰头嘴硬：”你少臭美了！”
顾东明被逗笑，粗糙略硬的指腹而后轻抚上我左臂，轻抚着那道心形疤痕，正色道：”小坏蛋，我会读心。”
看他认真神情不像在说谎，过往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我当时就傻掉了！
作为一名言情小说作者，我话特少，内心戏贼多。
更重要的是，我的内心戏，不止一次，对他冒犯过……
17顾东明番外
半年前接受电击式心理治疗，我意外获得读心能力。
也是那会，第一次遇见苏清。
治疗结束时，震惊于读心术本身，并未对她过多注意。只记得是同组治疗失眠的患者，一个内心戏十足、情感积极而丰富的小姑娘。
读心术于我而言是把双刃剑，它能在识人、商业谈判等方面为我带来诸多便利，但一颗颗丑陋的人心也令我不胜其烦。
人心，大多自私贪婪。
对于这项特异功能，心理医生也很意外，却一直寻不到解决办法。
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调动人脉关系，设法让苏清成为侄女顾玥的家教，暗中观察。
她是个懂事的，在我忙碌时对顾玥照顾有加。
而且区别于身边那些曲意逢迎的女人，她是第一个会抛开外在名利，真心体谅我难处的人。
只不过小姑娘看似文文静静，实则心里总对我有着胆大包天的想法。
偏偏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教训她，着实气人。
不能光明正大地教训，就利用优势欺负回去，她抓狂炸毛的小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相处久了，我头一次觉得读心术利大于弊。
也是人生头一遭，对女人动心。
多年未娶，这是个很重要的原因，此外就是顾玥。
顾玥是发小的遗孤。
当年他们夫妇在赶来参加我公司上市仪式的路上，不幸车祸遇难。
我自责愧疚，收养顾玥，后来担心娶回家的女人会趁我不在时欺负她，这些年一直未考虑婚配。
至于养着高秘书，是为堵住悠悠众口。相比前几个，她能力强也懂事，跟着我的时间最长。
顾玥也为此很抵触高秘书，或者说她抵触我身边所有的女人。
唯独苏清例外。
除了因为她是顾玥老师，真心相待以外，还因为这小丫头有贼心没贼胆，从未作过什么出格举动，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渐渐走进我心里。
真正意识到对她动心，是出国后。
每次应酬喝醉后总会想起她，想起她的解酒茶，想起那晚宿醉在沙发上，她帮我盖好被子后，还三番五次地下楼检查。
加上和顾玥通电话时，她总会兴奋地谈及两人在家的各种趣事，听得我归心似箭，从未如此期待回家。
回国后，我没立即表明心意。
有些不确定对她的好感，是否过多源于她对这个家的照顾，这样的感情不公平。
真正定情是平安夜那晚。
原以为她要给顾玥上课，打算等应酬结束后回家送她，没料到她在和别的男人约会！
那一刻，我在商战中练就多年的从容镇静，悉数瓦解！
扔下公司高管，打着找顾玥的名义，忙里偷闲带她去迪士尼游玩，迄今为止人生最难忘的一个平安夜。
放烟花时，许愿她平安是真的，动情于那个吻也是真的。
她被吓得不轻。
路上，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头一次老老实实坐在车里，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好笑也心疼，所以决定暂时放她一马，容她缓缓。
没料到高秘书会突然跳出来，但无伤大雅，正好为彼此找到一个表明心意的契机。
遇到苏清，我渐渐感受到家里有女主人的诸多妙趣。
遇到苏清，我慢慢体会到：喜欢之人的定义，由喜欢之人定义。
遇到苏清，我静静放轻对读心术的抵触：人心有恶亦有善，正如万绿丛中总有一抹红色。
顾东明走时是秋末，归来已是冬初。
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包裹着他笔挺身躯，身后是淅沥小雨，身前是暖黄门灯，为他瘦削有型的俊脸镶圈金边，耀眼得令人迷醉。
顾玥率先欢呼地扑进他怀里，我则礼貌性跟过去，”顾先生，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他揉着顾玥的头，星眸却是温煦地凝向我，”她最近乖么？有没有累着你？”
“我很乖的好吧？”顾玥噘嘴抗议。
我也笑着点头，”嗯，挺乖的。”
我俩这么含笑望着彼此，旁若无人聊了半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拜托，咱别站在门口好吧？而且你俩这什么表情，小别胜新婚似的，幸亏我知道你俩没啥。”顾玥出声打断我们。
我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你们聊，我去收拾东西。”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风起云涌。
靠，苏清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人家孩她叔回来，关你什么事？
你这么高兴是几个意思？
之后就见坚持要送我回家的顾某人，一路精气神异常饱满，丝毫没有应该倒时差的觉悟。
我这次特意留心他开车时有没有卷起衣袖。
可惜入冬天寒，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想卷也卷不起来……
“给你带了件小礼物。”
临下车时，他从后车座拿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谢谢。”
“不打开看看？”他笃定我会喜欢。
我被他勾起好奇心，顺手打开……
“J.K.的手写稿？！”
我惊喜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人生中第一本小说就是她写得，你怎么知道的？”
“听顾玥说过。”
他眼尾掬起笑意，像个看着熊孩子闹腾的好脾气家长。
“可……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种大作家的手稿至少六位数。感动之余，我还是将东西递回去，虽然万分不舍。
“拿着吧，之前其他家教老师我也送过礼物。”
“哦……”感情我也不是特别的那个。
不知怎的，心低竟有些小失落。
顾东明状似无奈地拿小指勾勾眉骨，而后略带深意看进我的眼，”之前那些都是助理选的。”
……
那一秒，空气似乎炸裂成花。
我心尖怦然而跳。
意思是，这礼物是他特意为我选的？
10
不至于吧，出趟国而矣，怎么就变体贴了呢？
这还是那个将豆腐都扔给我的顾东明吗？
不会是在国外被人掉包了吧……
我越想越离谱，而顾东明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等我意识到，已错过最佳回应时机。
“呵呵……那我就先下车了哈。”
我仓皇想逃下车，结果整个人猝不及防被安全带拽回去。
额……
大写的尴尬。
“小小年纪，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顾东明嘴上嫌弃着，上半身却朝我倾压过来，替我解安全带。
一同欺近的，还有他身上熟悉清冽的雪松香，很快笼罩我，浓郁却不腻人。
车灯照亮他半边脸，柔和线条近乎完美，从容优雅又适度得体的举动，真真像是北欧归来的绅士。
等他抽回身嘲笑我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看痴了。
啊！
脸颊异常滚烫，即便是冬夜冷风也久久未吹散。
“不至于吧，出趟国而矣，怎么就变傻了呢？”
他随我下车打趣道，自然地拎过行李箱，示意我前面带路。
我急忙表示：”我可以自己……”
他一个bking眼神扫过来，我拿人手短地闭了嘴。
上楼到门口，我客气地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然后他就真不客气地坐进来。
“你这座垫很舒服，在网上买的？”
像是已经粘在上面的某人，心安理得地谈论着。
我端给他一杯红茶，”之前闲着没事，自己DIY的。”
“是嘛，之前玥玥老闹着她学校的椅子不舒服。”
某人悠悠暗示，而后端起红茶优雅闲适地细细品味。
“……”
你老人家还真是不客气呢！
刚送完礼物就变相要东西，羊毛出在羊身上，果人资本家都是吸血的！
还转逮着我这一只薅，没门！
我就不主动开口，哼，见你怎么自己下台阶……
“回头你再做一个新的吧，这个我先拿走。”
低头看了眼价值五十多万的百达翡丽机械腕表后，顾东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见过过分的，就没见过比这更过分的。
他却吟吟一笑，又顺手捎上我DIY的白色抱枕和键盘手枕，”这两件看起来也很不错。”
是的，他用实际行动亲自向我证明了，什么叫作更！过！分！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我终于能轻松洗漱睡觉。
梦里，却见这妖孽笑意撩人，赤脚步步逼近……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猛地坐起。
手边是白色枕头，那套DIY里唯一的遗漏。
殊不知梦里，那货上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这枕头也不错，等会一并带走。”
呵呵……
什么叫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快瞧瞧顾东明这狗男人吧！
但也经此一遭，我枯竭将近半年的灵感终于回来啦！
而且文思泉涌，很快和编辑商榷好大纲、开篇、简介和书名。
万事具备，只差存稿。
这也就意味着，我是时候要和顾家说再见了。
11
但期末考试近在眼前，即便新家教再优秀也有磨合期，成绩肯定受影响，而夏瑜整天又虎视眈眈的……
慎重思考后，我决定等期末考试结束再专心写作。
接下来一个月，顾东明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不见外地将顾玥生活学习大小事宜都扔给我。
可气人的是，这回他再没提过涨课时费的事！
不过，相处久了顾玥更像是妹妹，偶尔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离分别日子越近，心里越不舍。
不舍些什么呢？
有时望着偌大的熟悉的顾宅，总感觉心里空唠唠的……
在这期间，偶遇之前帮我治疗失眠的心理医生，闲谈时向她问起心形疤痕的事。
她说：”电压电流的细微波动，会影响电击留下的疤痕形状。但如果是同一组接受治疗的两人，同时接受放电，疤痕形状就会很像。”
“当时和我同组的那人，是叫顾东明吗？”我惊讶反问。
此前我一直以为，所有人接受电击治疗后留下的疤痕都是心形。
“抱歉，这是客户隐私。”
心理医生职业素养严谨，但她转而神秘一笑：”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们这组形状是迄今为止最漂亮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很惊喜。”
震惊的发现始终缠绕着我，直至再见顾东明，平安夜这晚。
起因，并不愉快。
当晚本应给顾玥补课的，但她软磨硬泡许久，想和小姐妹们去迪士尼过节。怕她又被夏瑜嘲笑，我心软答应。
正巧最近男闺蜜升职加薪，约我到一家高档西餐厅庆祝。
才坐下没多久，就听男闺蜜指着我身后惊叹：”天，这男的也太有味道了吧！”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
这一回头不要紧，恰巧和顾东明四目相对——
苍天！
我当场石化。
苏清啊苏清，你今晚为什么非要出来呢？
还想不想瞧见明早的太阳啊？
不负所望，顾东明原本从容温和的俊脸，瞬间黑化，冷冰冰视线隔空都能戳穿我！
更别提他身边的人，忙上前询问。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一行四人，两男两女，有个时尚美丽的女人正亲昵挽着他胳膊，满脸的温柔关切。
一个多月后再见的欣喜，就这么被懊悔和酸涩冲淡。
我有些鹌鹑地转过身，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
“怎么回事？”男闺蜜似乎察觉我不对劲。
“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男闺蜜翘着兰花指，瞠目结舌地指向我身后，”他都已经冲过来了，好吧！”
“啊？？？”
我还没来得及再回头，人已经被顾东明从椅子上薅起来。
幸运的是，他这次没当众拎我衣领子。
不幸的是，他将我手腕攥得生疼，整个人冷得可怕。
他将我一路从餐厅拽进副驾驶，全程又酷又拽，唯一残存人性就是没忘帮我拿上包和外套。
彼时，男闺蜜滞留在餐厅结账，偶然听见有人惊讶：”这女人谁呀？顾总从不让他女儿以外的女人坐他副驾。”
男闺蜜后来跟我说：”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的，后来这么一听，爱咋咋地吧。”
“……”
眼下，副驾上的我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瞥了眼身旁bking大佬，人家没有半点要理我的意思。
无所适从地摆弄着手指，破冰措辞在心底换了一套又一套：
12
嗨，顾先生许久不见又变年轻啦？
——好吧，有点假还有点蠢。
哈，好巧啊，没想到顾先生也喜欢这家餐厅！
——算了吧，没话找话的嫌疑太大。
那个，顾先生你听我解释……
——这理由说来话长啊，他不见得有耐心听完，还会觉得我故意推卸责任吧？
啊！这个男人好难哄啊！
要是男朋友就好了，直接扑倒撒娇亲亲求抱抱，再不济曲身救国，一准哄得他没脾气。
可惜这位见惯大鱼大肉，估计瞧不上我这种清粥小菜。
刚才挽着他的那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华美，身材火辣，再瞧瞧自己胸前这二两排骨肉，我不自觉地情绪失落，轻轻叹了口气。
“该叹气的人是我吧？”
顾东明将车停在路边，整个人倾压过来，将我困在狭窄的副驾上，俊脸仍是不苟言笑：”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我忙低下头，努力憋笑。
这”扒了我的皮”，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吧？
“老实交代。”
他粗糙指腹捏起我下巴，动作倒是轻柔的。表情看似凶巴巴，实则嘴角已微微上扬。
和缓下来的目光里，四份烦躁，三分无奈，还有三分的……宠溺？
我大概率是看错了。
没顾得上多想，赶紧抓住机会解释：”今晚是没补课，但实际进度要比课程计划还快些呢。”
他仍板着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那你得去问玥玥呀。”
玥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得找你自己的原因呐。
想都不用想，你肯定会觉得课程计划安排少了，再让我加量不加价……
“你还挺有理呀！”
顾东明被气笑，毫不留情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痛！”
我捂着头，气呼呼地瞪他。
“痛点好，就该让你长长记性！”
然后某人十分顺手地，又给了我一下。
我：”……”
这也是没谁了。
可真是平安夜啊，非让我一个单身狗，连脑瓜崩都……成双凑对的……
经这么一折腾，原本好好的平安夜，就变成我陪顾东明到迪士尼艰难寻女。
当晚迪士尼到处人山人海，”这么多人，怎么找？”
“你还知道今晚人多，玥玥才12，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这问题我俩商量过，让王嫂跟着她呢。”
顾东明被我噎住，转而绷起脸直接仗势欺人：”那也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你行你上，恕不奉陪。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拽进旁边”鬼屋”，而且这货早就准备好了VIP通道。
“我已经给玥玥发微信了，等会她就会联系你的。”
“咱俩打赌，不到12点，她绝对不会回复你。”顾东明气定神闲看着我。
知侄女莫若叔父，我也没立场和他争辩什么，只能任由他拖着迅速转悠完两三个”鬼屋”。
“你不害怕？还是已经吓傻啦？”
他好奇探究着我的脸，眸底邪恶的小火苗跃跃欲试。
我酷酷地甩他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穿越地平线”。
我这人从小恐高厉害，每次来迪士尼打死都不会玩”穿越地平线”。
“那好，咱接下来就去穿越地平线。”顾东明狡黠一笑。
我心里瞬间万千草泥马过境：大可不必了吧！！！
13
“顾先生，我忽然觉得有点累，要不然我去出口等你吧。”
“行啊。”他痛快答应，转脸却严肃怒斥：”玥玥可真不让人省心，连带着苏老师都替她操劳，看我等会怎么收拾她！”说着就气势汹汹往里走。
我一看这架势：得，还是跟着进去劝架吧，毕竟我也是帮凶。
幸好等了一轮又一轮，都不见顾玥，我如释重负：”看来不在这，我们要不去别处再看看？”
顾东明却闲闲地回复我一句废话文学：”来都来了。”
下一秒，他直接将我按坐在安全倚上，绑住手脚！
“啊——”
天可怜见，打从双脚悬空起，我就紧紧抓着他的手，全程喊得撕心裂肺。
等项目结束后，整个人手软脚软，几乎是被他抱着走出VIP通道的。
坐到路边长椅上，他用大拇指轻柔地揩去我眼角泪珠，瞧着我三魂没了气魄的惨样，眸底含笑又不敢笑，”真有那么吓人？”
“……”
懒怠再搭理这货，我背过身去，默默画着圈圈诅咒他。
好家伙，一个大男人，就不能给自己积点口德？
却听背后幽幽响起：”胆子都是练出来的，一回生两回熟，要不我再陪你坐一次？”
我”嗷”得一嗓子跳起来：”顾东明，你过分了啊！”
“呵呵呵……”
顾东明不气反笑，笑得像个得逞的捣蛋小鬼头，”逗你的，该放烟花了，我们过去瞧瞧。”
在圣诞节前后，迪士尼放烟花要比平时更长些，分外绚烂。
看得正入迷时，恍惚听见顾东明在喊我。
周围音乐漫天震地，所以我下意识先往他那边靠近些，才转过脸，作势张嘴询问——
唔！
我愣住！
许是他的唇过于柔软，以至于感觉空气都安静下来……
他双眼也写满意外，定定凝着我。
那一刻，我俩就如同两座石雕。
唯独唇齿间的温热气息……在不断暗流涌动……
记不得是谁先反应过来的，反正直到他送我回到家楼下，我脑子里还一团浆糊。
脸皮又红又烫，真切地体会一回笔下惯用的”胸口小鹿乱撞”，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圣诞节快乐。”
顾东明像变戏法似的，从车后座拿出礼物。
“谢谢，圣诞节快乐。”
我讷讷接过，是歌帝梵家的巧克力。
今天和他偶遇只是个意外，这巧克力应该是送那女人的吧？
有点不想要了，平白给自己添堵。
“巧克力本来是要送玥玥的，这会不太想给她了。”他出声解释。
“哦……”
我还是不太开心，果然不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
顾东明兀自深吸一口气，郑重沉声道：”苏清，你看着我。”
这还是他头一次连名带姓喊我，语气正式，我心里突突的没了底。
不会是要说刚才那个吻吧？
怪尴尬的……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时间不早了，顾先生早点回去休息。”
我头也不回地撒丫子跑路，”砰”得关上门，心脏狂跳不止。
冷凉手指抚上温热的唇，恍惚间失了神……
是夜，姣姣月色无边。
14
许是那晚冻着了，第二天我就患上重感冒。
期末考试定在1月初，怕传染给顾玥，我没再去顾家，正好避免再遇顾东明的尴尬。
他曾微信上问候过，我仅聊表谢意，未有其他。
只是整个人总是无精打采的，也没心情写新书小甜饼。
偶尔会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有关心形伤疤的事，这像是一个被尘封许久的潘多拉魔盒，偶有裂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平安夜太过凌乱，否则我真应该找机会问一问他。
这天，顾玥突然哭喊着找上门，细问得知，叔侄吵架了。
因为一个女人。
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影，平安夜那晚娇柔地挽着顾东明，表情暧昧而关切。
但到底是人家家事，我得拎清身份，没多问。
很快，顾东明追过来。
起初爷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退让。之后一个占据卧室，一个占据客厅。到头来，反倒我这个主人家被迫栖身厨房……
“……”
我招谁惹谁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正好快到晚饭时分，我好脾气地拿出锅，开始叮叮当当地做饭。
顾东明在客厅开完视频会议后，主动进来帮忙洗菜切菜。
因着上次的吻，我面对他还是不太自然，他也没主动搭话，于是我俩都闷头各干各的，又出奇地默契合拍。
做饭的男人很有魅力，尤其还是个帅气多金的优质男。
目光总会控制不住溜到他身上，心底深处复杂而感性的情愫不断发酵，到最后揣得胸口鼓胀，一时没忍住开了口：”顾先生，您右臂……”
“我手湿，帮我按下外放。”顾东明手机忽然响起，问话被打断。
我依言照做，同时也看清备注：高秘书。
“顾总，下午是我让玥玥误会了，打电话想和她解释，但一直无人接听。您看……”
女人嗓音温软动听，话里话外通情达理。
相比之下，顾玥倒显得不懂事。
“不用，我和她解释过了。”顾东明声音少有的冷硬：”孰是孰非，我心知肚明。”
一语双关，干脆利落，Bking气场霸气尽显！
高秘书讪讪挂断电话。
我也替顾玥暗暗松口气：若这女人真上位，那顾玥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料，顾东明却突然将目光投向我：”这事，你怎么看？”
“我……我不清楚前因后果，还是别妄下评论的好。”
我四两拨千斤，他却不买账：”是不是在你们女人眼里，我们男人净喜欢吃窝边草？”
“这个也分人吧。”
我低头摆弄着手指：你自己什么德性你会不知道，还用问我？
“你呀！”
他笑骂道，又顺手弹我一个脑瓜崩，还是用他那湿了吧唧油乎乎洗冻猪肉的手……
我：”……”
感情我的脑门还比不上他手机金贵……
本以为这篇算是掀过去，可等我做完饭出来，却见他正在书架前翻看《时间简史》，翻看没几页又放下，”这书我也有一本，从没看过。刚才翻翻，果然还是不喜欢。”
“哦。”
“如果喜欢的话，搁在身边那么些年，早该喜欢上了。”
说这话时，他深深凝着我，语速很慢，用意似乎颇多。
15
那一刻，时间忽然停滞。
也或许是因为他亵渎了《时间简史》……
我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淡淡颔首，转而张罗着吃饭。
饭桌上，顾玥挨着我，还是不愿意搭理她叔，赌气戳着碗里的饭，根本没吃几口。
最终，还是顾东明这个当叔的先心软低头，”玥玥，我和高秘书一直清清白白，我真的不喜欢她。”
我夹起的菜不慎掉落，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幸好顾玥还在气头上，”那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没遇到过喜欢的人，自然不清楚不喜欢什么样的。”顾东明说得有模有样，还特意打个比喻：”就好像你们做选择题，你对正确答案一点思路没有，怎么会用排除法呢？”
“是吗？”顾玥成功被他绕进去。
“不信你问你苏老师，她常年写爱情故事，对这种事最懂了。”
顾玥继而狐疑地看过来。
无辜躺枪的我：”……”
顾东明，你可真有种！
居然连小孩子都骗！
看在他堂堂顾氏总裁，日理万机之余还肯屈尊降贵地哄侄女的份上，我没戳穿他。
最后小孩子被成功骗回家做作业，但没想到，始作俑者隔天却找上门。
“苏小姐是吧？”
高秘书进门随意打量几眼我的小窝，表情是我在顾家叔侄眼里不曾看到的轻蔑，”顾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我当初跟他不到一个月就送房送车了。”
我了然，这是来上门宣示主权了。
虽然和顾东明说到底没什么，但我气愤她这趾高气扬的样子。加之顾玥的那笔账，我今天还真得病猫发威一把。
“哦，东明说他喜欢这种满满登登的感觉，特别有家的味道。”
高秘书表情果然一滞。
第一轮，KO！
“哦，顾总是有这习惯，嫌我那房子太大太空，总是让人往那送东西。”高秘书又挑衅道。
“这习惯不好，东西太多，每周末还得叫他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可麻烦了。他又那么忙，怪让人心疼的。
高秘书不敢置信：”顾总来帮你打扫卫生，你开玩笑吧？”
Double KO！
“没开玩笑啊，他不仅帮忙打扫卫生，还管做饭呢。”我一脸无辜：”就前天傍晚你打电话那会，他正洗猪肉，占着手方便，还是让我帮他按得外放。”
言下之意，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我心知肚明。
高秘书果然挂不住脸了，很快走人。
完胜！
我站在门口愉快喊道：”招待不周多担待，有空常来哈——”
开玩笑！
提前没做好功课吧，姐姐我在小说里虐心机婊一贯得心应手。
可是关上门后，我却忽然像被人抽去骨头，陷在沙发里缩成一只虾。
即便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她，可她依旧是他的女人，而我又算什么？
呵……
一个像保姆似的家庭教师，连圣诞节都不配拥有专属礼物，更别提光明正大挽着他去高档西餐厅过节。
唯一庆幸的是，男闺蜜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天都没联系，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他介绍顾东明。
独自买醉。
那天不怎么喝酒的我，喝光家里所有果酒，原本用来治失眠的一年酒量，喝得烂醉如泥。
以至于有电话进来没听见，有人砸门进来没记忆。
16
“哦，我又做梦了。”
我揉着紧绷作痛的太阳穴，迷蒙睁眼，瞧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傻傻笑出声。
“之前也梦到过我？”
他嗓音温柔如水，用热毛巾擦脸的动作也很轻柔，而后又帮我掖被角。
“嗯……你不能再拿走它！”
我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DIY枕头护在怀里，”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你就不会再做新的？”
“凭什么让我做新的？”我气鼓鼓瞪他：”让你的高秘书做去啊！”
他愣了愣，转而展颜笑道：”不是向你解释过了吗，我不喜欢她。”
“可你包养她了，又送房子又送车的……”心痛说不下去了，我潸然泪下。
“那不过是为拿她当挡箭牌，我从没碰过她。”他试着凑过来拥住我，轻轻吻去泪珠，耳语缱绻撩人：”以后有你在，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可是……呕……”
我还想再争辩，却突然头晕目眩，胃里翻涌，直接他一身。
原本空气中才酝酿好的暧昧情愫，瞬间全变了味……是真的变了味……
之后我醉醺醺地陷在沙发里，眼见着顾东明全程黑脸忙进忙出，打扫干净后又将我抱回干洁双人大床上。
他很不客气朝我屁股拍了下，”那衣服私人订制上百万，你要怎么赔我？”
我只当这是场梦，遂大放厥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娘赔不起，就以身相许！”
话音未落，顾东明浓郁眸色已倏地一暗，他倾覆过来捧住我的脸，目光专注而灼热，”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我十分豪迈地双臂环住他脖子，醉眼雾蒙蒙的，”你吻技咋样？上次那个吻，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喉结微动，蹭着我鼻尖低语时嗓音暗哑而蛊惑，本就迷人的眼更是红得妖冶不像话……
之后便是一场神仙打架，真称得上是”醉”生”梦”死。
只是没料到神仙打架的尽头，是以抢枕头结束的。
“这是我做的枕头，才不要给你枕嘛——”
我软绵绵瘫在床上，撅着小嘴撒娇控诉。
顾东明不知餍足地又凑过来深吮，而后煞有其事道：”你这梦因我而作，如果我不睡着，那你永远也甭想醒了。”
“啊？”我要是永远醒不来，那顾东明不就真便宜高秘书了！
我信以为真，只能不甘不愿地让出枕头，可怜兮兮看着他得意躺上去。
“这枕头真不错，等会也带走。”
“哦！！！”
顾东明开怀大笑，随后将我的头揽在他胸口，”睡这吧，你的专属礼物。”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雪松气息清冽纯粹，令人倍感心安。
很快睡意袭来，我打个哈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有话，反正就觉得很有道理，随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身子是难言的酸涩，才发现自己被人强了！
客厅里传来顾东明打电话的声音，原来是被这狗男人给强了！
低头一看身上，战况惨烈，技术不错。
啧，没想到这老男人还剩两把刷子。
只可惜第一次是在醉酒中度过的，没能边实践边记录，给小说补充点新鲜血液也是好的嘛……
“你又在胡想什么？”
许是顾东明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拥我入怀。语气略显嫌弃，但温声细语。
我静静靠着他，看窗外落雪，是今年初雪。
“小说里总说，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能白头到老。我之前不信，但现在因为你，真希望它能一语成真。”
头顶传来轻笑，耳边随即胸腔低震：”所以，现在懂了？”
“什么？”
“我之前也说过，只有遇见喜欢的人，才会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心里最干净，不图名利，只馋我这个人呐。”
我老脸一红，仰头嘴硬：”你少臭美了！”
顾东明被逗笑，粗糙略硬的指腹而后轻抚上我左臂，轻抚着那道心形疤痕，正色道：”小坏蛋，我会读心。”
看他认真神情不像在说谎，过往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我当时就傻掉了！
作为一名言情小说作者，我话特少，内心戏贼多。
更重要的是，我的内心戏，不止一次，对他冒犯过……
17顾东明番外
半年前接受电击式心理治疗，我意外获得读心能力。
也是那会，第一次遇见苏清。
治疗结束时，震惊于读心术本身，并未对她过多注意。只记得是同组治疗失眠的患者，一个内心戏十足、情感积极而丰富的小姑娘。
读心术于我而言是把双刃剑，它能在识人、商业谈判等方面为我带来诸多便利，但一颗颗丑陋的人心也令我不胜其烦。
人心，大多自私贪婪。
对于这项特异功能，心理医生也很意外，却一直寻不到解决办法。
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调动人脉关系，设法让苏清成为侄女顾玥的家教，暗中观察。
她是个懂事的，在我忙碌时对顾玥照顾有加。
而且区别于身边那些曲意逢迎的女人，她是第一个会抛开外在名利，真心体谅我难处的人。
只不过小姑娘看似文文静静，实则心里总对我有着胆大包天的想法。
偏偏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教训她，着实气人。
不能光明正大地教训，就利用优势欺负回去，她抓狂炸毛的小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相处久了，我头一次觉得读心术利大于弊。
也是人生头一遭，对女人动心。
多年未娶，这是个很重要的原因，此外就是顾玥。
顾玥是发小的遗孤。
当年他们夫妇在赶来参加我公司上市仪式的路上，不幸车祸遇难。
我自责愧疚，收养顾玥，后来担心娶回家的女人会趁我不在时欺负她，这些年一直未考虑婚配。
至于养着高秘书，是为堵住悠悠众口。相比前几个，她能力强也懂事，跟着我的时间最长。
顾玥也为此很抵触高秘书，或者说她抵触我身边所有的女人。
唯独苏清例外。
除了因为她是顾玥老师，真心相待以外，还因为这小丫头有贼心没贼胆，从未作过什么出格举动，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渐渐走进我心里。
真正意识到对她动心，是出国后。
每次应酬喝醉后总会想起她，想起她的解酒茶，想起那晚宿醉在沙发上，她帮我盖好被子后，还三番五次地下楼检查。
加上和顾玥通电话时，她总会兴奋地谈及两人在家的各种趣事，听得我归心似箭，从未如此期待回家。
回国后，我没立即表明心意。
有些不确定对她的好感，是否过多源于她对这个家的照顾，这样的感情不公平。
真正定情是平安夜那晚。
原以为她要给顾玥上课，打算等应酬结束后回家送她，没料到她在和别的男人约会！
那一刻，我在商战中练就多年的从容镇静，悉数瓦解！
扔下公司高管，打着找顾玥的名义，忙里偷闲带她去迪士尼游玩，迄今为止人生最难忘的一个平安夜。
放烟花时，许愿她平安是真的，动情于那个吻也是真的。
她被吓得不轻。
路上，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头一次老老实实坐在车里，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好笑也心疼，所以决定暂时放她一马，容她缓缓。
没料到高秘书会突然跳出来，但无伤大雅，正好为彼此找到一个表明心意的契机。
遇到苏清，我渐渐感受到家里有女主人的诸多妙趣。
遇到苏清，我慢慢体会到：喜欢之人的定义，由喜欢之人定义。
遇到苏清，我静静放轻对读心术的抵触：人心有恶亦有善，正如万绿丛中总有一抹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