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抬头，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韩漾丢给我一块干布，语气不容置疑，「替我擦头。」
我觉得这情形很诡异。
别说古代有男女大防，就是在现代，年轻男女不是情侣关系，擦头也太亲密。
上次给他刮痧，是站在医者的立场做事，现在给他擦头，是站在什么立场？
我没动。
这些天我没日没夜的治病救人，已经最大程度向他们展现了我的价值，所以我不怕。
「将军，我这些天一直呆在伤兵营，都没时间打理自己，怕身上有味冒犯了将军，不如给将军另叫人进来侍候吧？」
说完，我转身就想出去给他叫人。
军营少有女人，为数不多的，也都在战俘营里，轻易不敢用，就怕投毒和暗杀之类。
我这些天也听说了，韩漾身边没有女婢，贴身侍候他的，是他的两个亲兵。
「本将军不介意。」声音含笑，听起来没生气，「过来，我有话问你。」
我无法，只得拿起桌上的干布，站到他身后，给他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是南黎哪里人？」
「雾县。」
我顶替了逃难路上，一位老翁女儿的身份，老翁被我救过，但逃难路太艰辛，他承受不住家破人亡的打击，还是死在了半路。
「叫什么名字？」
「黎思茵。」
「你的医术，都是家中所传？」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他不在这些天，除了去捉公主，还顺道去调查了我？
6
韩漾虽然年轻，也只是北狄军队里，一个叫不上名的前锋营小将，但我知道他并不好糊弄，不小心就会翻车。
我不着痕迹道，「祖辈传下来的手艺，不过家中早已不靠这个营生，所以在雾县名声并不显。」
「既是家中学医，那你应该识字？」
我谦虚一笑，「也就能读几本医书。」
气氛压抑，韩漾看似在与我交谈，却句句试探，我对答谨慎，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空间里的药，毕竟不是这时代的产物，稍微暴露就会引起怀疑，之前性命攸关，是为了保命，以后还是要低调一点。
心思乱转，手下没停，我很快就将韩漾的头发擦至半干，「将军，好了。」
韩漾看了头发一眼，又抬头看我，「侍候的不错，以后就留在我身边。」
我诧异，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一眼。
他不是从不叫女人贴身侍候？
北狄兵都说，之前有美人想自荐枕席，被他盛怒丢出，赏给了手下兵士。
打那之后，再美的女人，都不敢在他面前不自量力。
见我不回声，韩漾眉梢微挑，「嗯？」
我可不想天天跟他眼对眼，被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所以推辞道，「将军能否另找他人，我口笨手拙，怕侍候不好将军，反惹将军厌烦。」
韩漾不为所动，「不会慢慢学便是，本将军不嫌弃你。」
他软硬不吃，我推辞不了，只能应下。
临出门时，他又道，「以后无需如此扮相。」
我不解回头，烛光下，他披着半干的长发，正在灯下翻一本书，容色淡漠，面如冠玉。
他看了我一眼，慢声道，「在我身边，无人敢打你主意。」
我心中一惊，他果然看出来了。
我一个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还长的太漂亮。
这逃难路上，如果不把自己弄的又脏又臭，没人愿靠近，还不知道要惹多大麻烦。
就算到了北狄兵营，我也不敢懈怠。
都说兵营里母猪都能赛貂蝉。
我这种拿到娱乐圈，都吊打一片的颜值，在这又哪敢把自己捣腾的太干净，只一味扮丑，十天半个月都不擦一次身。
没想到，还是没瞒过韩漾的火眼金睛。
7
从韩漾帐中出来，他的两个亲兵来给我重新安排住处，我被安排在了韩漾隔壁的单独营帐。
两个营帐紧挨在一起，从我的帐中，侧开了一个小门，能直接去到韩漾内室，方便我随叫随到。
他的亲兵，将韩漾的生活习惯、喜好都告诉了我，还安排了伙房的兵，给我抬来一个大木桶，让我沐浴净身。
几个月没好好梳洗，这桶水对我的诱惑很大，我洗了好久，才把自己洗干净。
第二天将蒙蒙亮，隔壁韩漾的内室，就传来窸窣声响。
我打着哈欠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就去了韩漾那边。
韩漾正在穿衣服，见我进来，深深打量了我一眼，「你该庆幸，遇见的人是我。」
庆幸什么？
我没时间多想，韩漾已经停下动作，摊开手，等我过去服侍。
穿衣这些还挺简单，我把衣服抖好，他伸手就可以，只是他的腰带有些繁杂，我试了几次都不知道怎么穿，有些手足无措。
「不会？」
「奴婢罪该万死。」我身份转换极自如。
「无妨，我教你。」韩漾接过我手中腰带，替我打开，再递还给我，「会了吗？」他在我头顶问。
「会了。」我没抬头，将手中腰带展开，又走近他几步，屈身给他系腰带。
他五官昳丽，却比一般北狄男人还要高半头，我不算矮，在他面前却被衬的十分娇小。
一时无话，我安心做事，他突然道，「你用的什么薰香？」
我怕暴露，昨夜洗澡用的是空间无味的洗漱用品，哪来的薰香。
心中奇怪，还是道，「奴婢未用香。」
韩漾没再说话，穿好了衣服就出去了。
8
洗涮干净的我，在兵营引起了轰动，不过摄于我现在是韩漾贴身侍女，没人敢打我主意。
我倒是和韩漾的手下混熟，一路向北，走走停停，空闲的时候，我就向他们请教骑马。
战争年代，不会骑马，就没办法逃生，只能束手就擒。
这是保命技能，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学会。
韩漾时不时带队出去，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每次回来，总要带回不少南黎战俘。
这一场仗，虽然是南黎挑起，却被北狄打的灰头土脸，丢了七座城。
北狄六皇子是皇后之子，骁勇擅战，第一次领兵，就以少胜多，连破南黎六城。
自此一战成名，南黎守将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胆寒。
韩漾不在的时间，我还是忙伤兵的事，能让人免受病痛折磨，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经过前段时间救治，伤兵人数锐少，我也没什么事，日子过的挺惬意。
那天我还在伤兵营，小福来找，说是将军回来了，让我回去侍候。
我有些无奈，拖拖拉拉半天才回去。
我不想做韩漾的侍女。
韩漾不难侍候，做他的侍女事情不多，可他最近对我很随意，我有些难以招架。
他虽然只是个前锋营小将，但我看他平日言行，就知道他出身不低，应该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到前线挣军功来的。
这样的人，又哪里是我能高攀的。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给我一个妾室的身份。
我又怎么会稀罕做谁的妾室，这辈子嫁猪嫁狗，哪怕是做尼姑，我也不可能做妾。
9
我撩起帐帘，入了韩漾的营帐。
外室无人，内室传来水声，我没再往里，只在外面喊了句，「将军……」
「进来！」
我没动。
「将军是需要人伺候？奴婢去叫人……」
「你不是人？」
韩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我也不敢太忤逆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他正光膀子坐在水里，见我进来，没等我行礼，递给我一块擦澡巾。
我不敢乱看，接过澡巾就走到他身后，埋头给他搓背。
无法避免的肌肤相触，韩漾身上照不到太阳的地方，远比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要白，肌理细腻光滑，手感还挺不错。
不过，我总感觉他的身体太紧绷。
后背很快就擦好，我磨蹭着不想给他擦前面，他没勉强我，从我手里拿过澡巾自己洗。
我闲了手，干站着也不好看，干脆去旁边衣架上，给他拿干净衣服。
冷不防他开了口，「你怕我？」
我诧异抬头，他也正转头看我，目光犀利，似乎我不回答，他就不罢休，只能道，「奴婢不怕将军。」
「那为什么我觉着，你总想躲着我？」
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今天有些咄咄逼人了。
「怕我把你收房？」他倒是不避讳。
我低下头，踌躇着，「奴婢……」
不等我开口，他又道，「莫副将向我讨了你。」
我一惊，「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着是什么意思？」
我不说话，两侧的手却攥的死紧。
韩漾在逼我。
莫副将三十多岁，家中早已娶妻生子，他向韩漾讨我，无非是想让我做妾。
这世道，不管女人有没有本事，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取悦男人，给他们传宗接代。
可凭什么？
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莫名其妙来到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10
「你不愿意？」韩漾问。
「奴婢不愿意。」
韩漾看了我半晌，才道，「知道了。」
这事让我忐忑了好几天，生怕他把我给送了出去，毕竟莫副将出身不低。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碰到莫副将，他不像以前一样调笑我，目不斜视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全程一句话没跟我说。
我这才真正放下心，知道这事过去了。
军营的生活无聊，我更加努力学习骑马，和李湛熟了以后，我开始缠着他教我射箭。
李湛是韩漾手下的神箭手，他出身平民，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努力。
最主要，他喜欢我。
他也是我选中的人。
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想过安稳太平的生活，那嫁给李湛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不做小妾，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湛忠厚本份，我有自信能拿捏住他。
韩漾和莫副将的事给了我危机感，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事，我不得不未雨绸缪。
在得力手下和一个玩意儿之间，我想韩漾应该会选择他的手下。
韩漾回来的时候，李湛正手把手教我拿弓，我们挨的很近，微微侧头，我就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黎姑娘，将军回来了，让你进去伺候。」小福的声音，将我们拉了回来。
我进去的时候，韩漾正坐在桌前看军报。
他眉目冷厉，一言不发，我从外面进来，他就像没看到我，我给他添茶倒水，他也没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绷着个脸，一副心情不愉的样子。
最近没听说北狄吃了败仗，倒是听说南黎打不过，准备求和了。
猜不到，我也不想猜，左右不关我什么事。
服侍韩漾睡下，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不在，我又闲了下来。
吃过朝食，我去找李湛。
没想到李湛不在。
问过他手下，才知道他奉命回了尼桑城，昨天晚上就走了，归期不定。
我沉默不语。
11
晚上韩漾回来，给我带了一根簪子，金镶玉的海棠花，一只蝴蝶在花上展翅欲飞。
我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收下，身边多点能换钱的东西也好，这簪子一看就很贵。
「戴着吧！」韩漾心情很好。
我随手将簪子插在了头发上，「将军沐浴吗？奴婢去给你准备。」
韩漾颔首，「去吧。」
伺候韩漾洗浴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注意脚下，一个打滑，我差点摔倒。
情急中，是韩漾扶了我一把。
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鼻尖撞上他裸露还带着水的胸膛。
我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这么一接触，我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顾不上狼狈，我慌忙要推开他。
「别动！」韩漾手顺势搭上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我们贴的更紧。
他喘息有点重，我心里很慌，心跳如擂鼓，却也听话的不敢乱动。
等他气息平稳下来，才终于放开了我。
「茵茵，等回了尼桑城，我给你一个身份。」
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将军，奴婢能否拒绝？」
「为何？」韩漾问，「因为李湛？」
「并非李湛的原因。」
「那是你看不上我？」
「也不是，只是奴婢不想做妾，将军也不可能给奴婢正妻之位。」
韩漾讶异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随即，他的脸就冷了下来，「你的身份做不了我的正妻。」
我当然知道。
我也知道韩漾已经动怒，可我没有退怯，「奴婢可以留在军营治病救人，也可以做侍女伺候将军，唯独不想做小妾，也不愿入任何人的后院，求将军成全。」
「如果本将军非要你入后院不可呢？」韩漾的声音很沉很硬，哪怕是不看他，我也知道他有多生气。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跟他硬碰硬，只哀求的看着他，「求将军怜惜。」
韩漾冷眼看我，半晌才恨声道，「滚出去！」
我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之后，直到回尼桑城，我都没见过他。
12
尼桑城是北狄边城，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韩漾手下将我安排在城内一个宅子里，又叫来两个侍女伺候我起居。
我不能随便出去，宅子里的管家也不让我做事，只把我供在那里，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身份，心里急也没办法。
韩漾在一个傍晚，突然回到了宅子里。
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上了马车。
韩漾带我去喝了喜酒，新郎官我并不陌生，是李湛。
李湛夫人是尼桑城守将千金，一位知书达礼的世家女，李湛娶她算是高攀。
不过我是真心祝福李湛，他会是个好夫君，会一心待他夫人。
他本就是这样好的人，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道了。
「如果你敢在这里哭，我不会放过你。」
「奴婢怎么会哭？」我笑，「李百户父母皆亡，从小吃了很多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奴婢只会为他高兴。」
「最好是这样。」韩漾声音仍然不悦，「你倒是对他了如指掌。」
他斟了一杯酒，递到我手上，「尼桑特产的果酒，你尝尝。」
「奴婢不能喝酒，一口就醉，醉了就没法服侍将军。」
我不敢喝，怕喝酒误事，酿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韩漾没勉强，拿回果酒一饮而尽。
喜宴上他来者不拒，回去的时候，倒是有些醉了。
马车内，他双眼迷蒙，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没动，与他保持着一臂之距，「将军，你醉了。」
他伸手将我拉进怀中，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困惑，「茵茵，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我就如此令你讨厌？让你宁愿选择李湛都不肯跟我？」
我被迫靠在他怀里，一字一句道，「因为李湛能娶奴婢，李湛也不会纳妾。」
「名份就如此重要？茵茵，你在我心里，与旁人是不同的……」
我声音更坚定了，「很重要，奴婢再不同，天长日久的处着，朱砂痣也会变成蚊子血，到时便是相看生厌。」
没等到反应，我有点奇怪。
抬头一看，韩漾已经睡着了。
他是真的醉了，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醉人的酒气，我将他平放在身边的软垫上，给他拿了个枕头，让他睡的更舒适。
他睡着的样子，少了平时的冷淡凌厉，唇角微微勾着，显得有几分柔和。
13
日子依旧不慌不忙的过，我继续做韩漾的侍女，韩漾也不再提我做他小妾的事情。
骑马和射箭我仍在学，不过我不再找韩漾的手下教我，更多时候是自己在那瞎琢磨。
韩漾有次看到，他没问，我也没主动解释。
不过第二天，他就开始亲自教我，手把手的教。
他确实是个好师傅，我进步神速。
就在我以为往后会继续这样过下去的时候，韩漾收到了北狄国君的旨意，让他押着南黎战俘尽快回国都。
战俘里有南黎的朝露公主，时不时病一场，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行至半路，在过汾河时，出事了。
南黎十万大军，凭空出现在汾河，打的北狄兵措手不及。
在一片喊打喊杀中，我才知道原来韩漾就是北狄一战封神的六皇子。
南黎这十万大军，不止要救回朝露公主，更是要将六皇子围杀在汾河畔，让他没命回北狄国都。
他不死，以后南黎只会死更多人，南黎国君如何安心。
我以为韩漾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就连这十万南黎兵的出现，也在韩漾意料之内。
他骑马昂立在阵前，风吹的他披风烈烈作响，他对着南黎统帅轻蔑一笑，「恭候多时。」
南黎兵败如山倒，他们不但没救走公主，还折损了大半兵力在这里。
意外来的措不及防，我没想到我刚下马车，就有一只冷箭直直冲我心□□来。
「茵茵，闪开……」我听到了韩漾的厉喝，可那只箭太快了，我根本躲避不及。
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时，一个人影扑到了我身前，随后，我听到了箭刺入皮肉沉闷的声音。
有人挡在我身前，替我承受了那一箭，他倒在了我怀里。
身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好多人朝我跑了过来，他们神色慌张，颤抖的身体比神色更慌张。
我摸到一手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想不明白，韩漾为什么会舍命救我。
他可是北狄的战神，北狄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君的皇子。
我并不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在这之前，他给我小妾的身份，都觉得是对我的格外开恩。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救我，连自己命都不要？
我想不明白。
14
我守了韩漾一天一夜。
他半夜醒过来时，我已经累的在他床前睡着。
迷蒙中感觉唇上冰冰痒痒，我转了个头，却觉得更痒了。
这种异样，令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韩漾正在吻我，他的眼眸如水一样，泛着细润的光泽。
我吓一跳，慌忙推开他，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他疼的闷哼一声。
「将军，不，殿下，你没事吧？」我有点吓到了，慌忙去扶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帝都后，我会给你一个身份。」
他直直的看着我，语气不容拒绝，「我不是跟你商量，这是我的决定。从我护住你那时开始，茵茵，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除了跟着我，还有谁敢娶你？」
我满心苦涩，韩漾说的我怎会不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殿下还是要让奴婢做妾？」
「我会给你侧妃的身份，做我的侧妃，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并不会辱没你。」他的口气仍然像施恩一样。
我心下十分不以为然，侧妃不还是妾，见到嫡妻还不是要跪。
我没再开口，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让他生气。
就算他要强行纳我为妾，以他的权势地位，我也没法反抗。
在那之后，韩漾对我的态度大变，每天不是送银票，就是送首饰衣服。
私下无人时，又喜欢将我拉进怀里，或搂或抱或亲吻。
他十分喜欢让我坐在他腿上，因为那个角度，方便他更好的吻我。
韩漾确实是个不一样的皇子。
做他侍女这么久以来，他都是洁身自好。
除了我，从没见有女人近过他的身，有主动投怀送抱的，都被他杀鸡儆猴了。
可他很喜欢吻我，好几次我都感觉到他动了情，差点停不下来。
每次我都拒绝了他，非要等名份定了才行。
万幸他没有强迫我。
他只是一下下啄着我的耳廓，无奈道，「真想明日便到国都，就可封你做侧妃了。」
15
有些小插曲，但韩漾尊重了我。
我有些意外，因为我知道这对他一个手握权柄的皇子来说，是有多不容易。
就在我快要心动的时候，现实很快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那是我们刚进国都地界的时候。
韩漾把我从马车上捉来，带到他马上逗弄。
地界边停着一辆马车。
在一众家仆欣喜的声音里，有个年轻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款款向韩漾走来。
她周身矜贵，眼含笑意，见到韩漾怀里的我时微微一怔，随即目中飞过一丝恼意，头一扭，又气哼哼的回到了马车上，再不肯下来。
自打她出现，韩漾眼里再看不见我，见她生气，便不由松开了我，翻身下马，跟着上了那女子的马车。
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他马上，成了众矢之的。
女子的奴仆个个脸带鄙夷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
我觉得很难堪，脸像被人甩了两巴掌，火辣辣的。
再没有那一瞬间，更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又等了一会儿，韩漾还是没回来，我佯装镇定的自行下马，回到了马车上。
之后便安静的呆在马车里，再没出来过。
直到回到国都，接受北狄国君率百官在城门口迎接，韩漾才再次露面。
这期间，他一直陪在那个女子身边。
第二天，我才知道那个女子是丞相爱女，韩漾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沈姝涵。
早在韩漾带军出战之前，沈姝涵便和韩漾定下了婚期，就在他班师回朝之后的三月之内，择良辰吉日完婚。
他身上陈旧却从不离身的香囊，便是沈姝涵亲手所绣。
以前我不太懂，为什么他身上有一个与他身份并不匹配的旧香囊，还从不假手于人。
现在终于知道原因，原来是心爱女子所赠。
16
回到国都后，我就被安置在一处宅院里。
很久没见过韩漾，听闻他被立为了太子，又听闻他好事将近，宫里正准备迎娶太子妃。
倒是一点没想他。
我对别人的老公没兴趣，就希望他永远不再来找我才好。
这样时日一长，他忘了我，我才有离开的可能。
我没想到韩漾会在半夜闯进我房里，那时候我已经睡了。
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上了床就要抱我。
我当然不肯，一直往外推他，他恼了，直接在我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还有没有心，这么久没见我，你就这样对我？」他语气很不满。
我更不满，可只能忍着，「殿下事忙，奴婢不敢打扰殿下。」
韩漾哼了一声，「话说的好听，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不来才好？」
「那殿下是希望奴婢以后不顾场合跟殿下闹？如果这是殿下的意思，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韩漾放开了我，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更冷了，「你如此听话，本太子很欣慰。」
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闻言笑了笑。
「姝涵是丞相府教出来的姑娘，只要你谨守本分，她不会为难你。」
我又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韩漾皱眉，「说话！哑巴了？还是你心里不满？」
我只能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谨守本分，谨言慎行，唯太子妃马首是瞻。」
韩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半晌，才又道，「孤准备封你为良娣，这事已经和姝涵说过了，她也同意，不过要等我们大婚满月之后，你才能进门，这事孤答应了她。另外，在太子妃有孕之前，你也不能有孕。」
我继续微笑着，不敢再不给回应，免得他又觉得我有什么不满，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韩漾并不是在和我商量这些事，他只是在告知我他的决定，这是他作为储君的权利，而我必须无条件遵守。
说完这些话，韩漾便走了。
我接着睡觉，后半夜无人打扰，一夜好梦。
17
韩漾迎娶太子妃那天，国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关在四方馆的南黎朝露公主逃了。
北狄护城军及时关闭了国都各大进出的城门，瓮中寻人，就差把国都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朝露公主的踪影。
而早在关城寻人前，我便趁乱逃出了城，按照计划一路向西，往赤城而去。
赤城因为太过贫瘠，北狄和南黎都不想要，所以便一直是个没人管的地方，几个土司自立为王。
一路上，我时而扮成少年郎，时而扮成粗髯大汉，时而又扮成老妪，手里捏着各地通关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我到了赤城一个临山小镇，那里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外人也很少过来。
我便在这个小镇停了下来，赁了个临街的铺面，开了间小医馆。
也没指望靠这医馆赚钱。
看不起病的，我就让他们先吃药，把病养好，然后去山上采药材当医药费还我。
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我就周济他们一些吃食，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我还收了几个孤女做徒弟，教她们读书写字、辨认药材，她们虽然字认的慢，但还是能帮我不少忙。
我在赤城的第二年，实在看不过眼小镇的穷困，从空间拿出种物，叫了当地不少青壮年给我开荒，种土豆和红薯。
谁家开荒种的地，那块地就由谁家看护。
收成的时候，第一季我要收成的三成，第二季开始，我让他们都带回家去。
古代的劳动人民很聪明，我只是将这些种物怎么种植大概说了说，他们就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收成更好。
有了吃的，小镇上饿死的人才少了起来。
我的声望越来越高，小镇上的人都很感激我，把我当成了活菩萨。
我在赤城安心呆了下来。
赤城这个地方，没必要的话，韩漾不会来，而且我在韩漾心里，也没多重要。
我在赤城的第四年，韩漾来了。
带着他的北狄大军，冲我而来。
18
土司吓的瑟瑟发抖，很快就把我供了出来。
那天我正在医馆后院晒药材。
三年多放松的生活，让我的警惕心一降再降，等发现不对劲，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多年没有韩漾的消息，见了面才知道他已经登基为君，威严更甚从前。
既然已经做了国君，后宫应该早就妻妾成群、皇子皇女生了一大堆了。
当我被他往床上丢时，脑子里闪过的，是他娶太子妃那天，他穿着太子吉服，乘着天上蒙蒙晨光，来宅子里看我时候说的话。
「安心呆在这，一个月后我便来接你。」
我温顺的对他笑了笑。
他自得的离去。
那时，他不会想到，我即将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时，我一直以为，那是我跟他此生的最后一面。
也真是好笑，他怎么会觉得我会等他？
我只会想尽办法逃离他。
「韩漾，你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拒绝他的靠近，更拒绝他的碰触。
只要一想到他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滚过床单，就觉得他脏的不行，恶心的想吐。
可女人的力气敌不过男人的蛮力，我又哭又喊，又踢又骂，还是被他得逞了。
他折腾了我一夜，我体力不支，半道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吵，「……生个孩子……」
隔天醒来，身边是两个陌生的丫鬟，我身上也早被清理干净。
我向她们要避子汤，她们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我会主动问。
其中一个匆匆离去，又很快回来，低眉顺眼的回复说国君未曾交代。
我心里冷笑，并不为难她们，只是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里拿了颗避孕药吞下。
韩漾晚上又来了，可能是白天要避子汤的事惹怒了他，这晚我又被折腾的很惨。
赤城被他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回国都的一路，每晚他都没有放过我。
他就像一个初次开荤的毛头小子，对这种事积极、热情、投入而又极具创造力。
我不解，也无心理解，我快被他逼疯了。
每次被迫和他做这种事，只要想到他后宫那些女人，我就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恶心。
在我对着汾河对面，南黎的国土出神时，韩漾从背后拥住了我，「茵茵，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逃到哪里，我就带兵攻到哪里，就好好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没有理他，撇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他强迫我开始，我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汾河过的这个晚上，特别热闹。
南黎的兵突袭，韩漾没时间弄我，他亲自迎战去了。
临走前，他不放心的又回来，叮嘱那两个丫鬟看紧我。
可惜都是白费功夫，我趁那两个丫鬟不注意，一人给了她们一针，她们就睡着了。
我快速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物。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又逃了。
19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再不逃，等回到北狄国都，想逃都逃不了了。
我偷了一匹马，沿着汾河，往北狄和南黎交战处反向疾驰了三十公里，才在一片密林停下。
林子里的人已等候我多时。
我看着早已为人妇的朝露公主微微一笑，「公主，好久不见！」
朝露公主正是与我共同谋划此次两国交战的人，她忘不了当年被擒北狄之耻，势要找韩漾复仇。
我则是给南黎军泄露韩漾行踪的那个内应。
这些日子，我受够了他对我的强迫，只有他死在汾河，我以后才能安生。
南黎并不是我的理想之地。
我也不敢完全信任朝露公主。
离开了朝露公主给我安排的落脚地，我一路向沿海而去。
这些时日，我特意不去听韩漾的消息，南黎步步杀机，根本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北狄。
打不打听，他必死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在登上渡江的船时，我轻抚了抚肚子。
此时，我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我谋杀了韩漾，作为补偿，我给他留下一个血脉。
不管韩漾想怎么跟我算这笔帐，在我这里，这就算是两清，我们互不相欠了。
离开前，我知道了韩漾这四年间，后宫无人，哪怕他最想娶的沈姝涵，他也没娶。
不过那又怎么样，我介意的又不仅仅是那些女人。
我更恨的，是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
我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住了下来。
在我快临盆时，遥远的边城，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韩漾没死。
20
不仅没死，反而举北狄全国之力，向南黎发动了战争。
他要报汾河之仇，凡他所经之地，不降便屠尽全城。
一天连屠三城，再没人敢跟他对抗，第七天，他就杀到了南黎国都城下。
南黎国君臣，这几天被吓的天天做噩梦，还没等韩漾攻城，南黎国君就开了城门，自愿臣服。
听到这时，我心里一紧，韩漾肯定会逼问朝露公主我的下落。
南黎已经被他灭了，下一个就是我。
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随即想想，我又释然。
韩漾不可能找得到我。
上次被抓回去以后，我痛定思痛，做了好多层陷阱。
他就是再逼问朝露公主，也逼问不出来什么。
我生了一个儿子。
我给他取名华灿，不取姓，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韩漾现在是天下之主，他以后会有出身高贵的皇后，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也会慢慢忘了我。
而我只希望华灿做个普通人，开开心心就好。
从那以后，我不再关注韩漾的消息，安心养灿儿。
灿儿四岁时，我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引。
我有预感，我快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不得不重新做规划，也再次开始收集韩漾的消息。
他果然是千古一帝，奖励农耕，轻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短短四年，北狄在他治理下，海晏河清，国富民强。
他还没娶妻，后宫没有女人，也没有子嗣。
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就如我从不觉得他是个痴情的人，可他却总喜欢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他痴情的事。
我给韩漾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了我信任的一对年轻夫妻，连带着把灿儿也托付给他们，让他们带着灿儿上国都。
韩漾是灿儿的生父，而且他现在无子嗣，顶着朝中的压力，他一定非常需要灿儿。
这是我能给灿儿最好的安排。
怀灿儿的时候，我带着对韩漾的补偿心理，所以留下了他。
后来韩漾没死，灿儿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宝贝，我怎么能不为他打算好就离去。
如果不能确定韩漾对他完全没威胁，我绝不会让他回到韩漾身边。
安排好了所有，我带着对灿儿的牵挂，离开了这个世界。
韩漾番外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追捕南黎公主的路上，她被人当做南黎公主，推到了我面前。
她确实有几分古怪，哪怕她把自己掩饰的极好，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气度。
她的眼睛生的很美，像能把人吸进去，我不知不觉被吸引，哪怕心中觉得不太对劲，还是带走了她。
一路走来，她身上悖合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不确定她的身份，有意探个究竟，便放任了手下人对她的拷打。
人不被逼至险境，便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只是让人逼一逼，就逼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她急于向我展现她的价值，我也乐得装傻奉陪，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斤两。
答案真是让我欣喜，她的医术高超，伤兵营很多重病大病在她手里，总是能够痊愈。
我开始对她感兴趣，有事没事便观察她。
她是个出手阔绰之人，会将我送给她的布匹，转手就送给桨洗房儿女众多的洗衣妇。
她也很有善心，对待伤兵细致耐心，丝毫不芥蒂男女大防。我每逢看到便头痛不已，不知该如何婉转的提醒她，而她对此却毫不介意。
她视药材如命，哪怕是营地里，地上有草药被人踩踏，她都要跑过去，小心翼翼挖出来，然后找东西把它装起来养。
在她眼里，似乎没有立场之分，她可以为了北狄的伤病愁眉不展，茶饭不思，也能转身为战俘营那些南黎人落泪，绞尽脑汁。
最最有趣的，便是她总喜欢将自己装成一副老成持重模样，可那双灵动双眼，却时时都在泄露她的本性。
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等我发现时，我心里已经没办法再赶走她。
我有婚约在身，沈姝涵是我最想娶的嫡妻，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但姝涵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茵茵我也不会放手，只要光想想她会跟别人在一起，或者多看别人一眼，我都受不了，怒的想杀人。
她心有傲骨，不愿将就、不肯为妾、不会低头，这些我都知道。
不管我是将军、皇子、太子、还是国君，她都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可惜我那时不懂，觉得这是男人的占有欲，也以为她是一朵娇花，想折的时候，随手便能折了。
哪知看似娇花，却最伤人，哪疼往哪扎。
她逃了，在我和沈姝涵大婚那天逃的。
我哪还顾得上婚礼未成，带上兵就去追，可城内城外都没找到她。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后悔，如果那时不要口是心非，我不会失去她三年。
这三年，我派出斥候无数，就为打探她的消息。
找到她，我要告诉她，沈姝涵并不重要，她只是最适合做太子妃而已，我与她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密。
我还想告诉她，我等了她三年，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因为我忘不了她。
这三年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是她，出身根本不重要，我愿意把北狄皇后的位置给她。
原本，我只想让她做受尽宠爱的贵妃。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支斥候小队，带来了好消息。
有人说在赤城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年轻女神医，菩萨心肠，没钱也给人看病，很多人慕名去找她。
医术这么好，心肠又这么好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我迫不及待的去找她。
可真看到了她，又觉得愤怒委屈。
她心里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我，宁愿躲在这种鬼地方，也不愿意呆在我身边。
我害怕她再消失不见，不知为什么，我对着她，总有一种无法掌控的失力感。
这种感觉让我很生气，更让我患得患失。
我想让她怀上我的孩子。
有了孩子，她大概就不会再跑，我也不会再胡思乱想。
于是，我强要了她。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强迫了她。
这让她更加意无反顾的要逃离我身边，为了一劳永逸，她甚至和南黎人共谋杀我。
我从围歼中杀出一条血路，却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两个月。
等我把身体养好，已经是七个多月以后的事情。
南黎既然敢算计我，那他们必然也要承受我的怒火。
伤好后不出一月，我把南黎的王宫，变成了我的行宫。
可我从朝露口中，并没有问出她的下落，那个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再也听不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我不立后，不封妃，也不选美，不管那些大臣说什么，我都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等她。
好在我做国君积攒了不少威望，发起怒来，他们也不敢跟我对着干。
就在旧岁除新，我预感自己又将孤零零一个人过时。
遥远的地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夕之间，我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
那孩子长相随我，眼睛却像极了他的母亲。
我看了她写给我的信。
满满十张纸，通篇都是灿儿如何，却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想让我养她儿子，却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灿儿成了太子，我不管去哪儿，都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我手把手教他打出第一拳，亲手给他锻剑，带他上朝给他亲身示范为君之道。
灿儿终于成为了一个不逊色于我的守业之君。
这些都是她对我的要求，我全都做到了。
也不知，她能不能原谅我了？
弥留之际，我张着嘴急促呼吸，怎么都不肯闭眼。
不甘心！
这辈子活的真不甘心！
我都没好好跟她过一辈子。
她是不是还没原谅我？
我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不来？
黄泉路上，我能不能看到她？
越想我越急，越急我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最后一口气，怎么也吊不上来，却也咽不下去。
在一片金光里，我好像看到她朝我走来。
我终于等到了她。
她还是年轻模样，容光摄人，巧笑倩兮。
我却老了，再不是少年郎君的俊美风流。
在她面前，我有些自卑，都不敢去看她。
不过她看起来并不介意，拉着我的手，笑眯眯跟我说，「韩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第一次叫我韩漾。
她也不再毫无敬畏心的自称奴婢。
她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
我含笑着闭上了眼。
韩漾丢给我一块干布，语气不容置疑，「替我擦头。」
我觉得这情形很诡异。
别说古代有男女大防，就是在现代，年轻男女不是情侣关系，擦头也太亲密。
上次给他刮痧，是站在医者的立场做事，现在给他擦头，是站在什么立场？
我没动。
这些天我没日没夜的治病救人，已经最大程度向他们展现了我的价值，所以我不怕。
「将军，我这些天一直呆在伤兵营，都没时间打理自己，怕身上有味冒犯了将军，不如给将军另叫人进来侍候吧？」
说完，我转身就想出去给他叫人。
军营少有女人，为数不多的，也都在战俘营里，轻易不敢用，就怕投毒和暗杀之类。
我这些天也听说了，韩漾身边没有女婢，贴身侍候他的，是他的两个亲兵。
「本将军不介意。」声音含笑，听起来没生气，「过来，我有话问你。」
我无法，只得拿起桌上的干布，站到他身后，给他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是南黎哪里人？」
「雾县。」
我顶替了逃难路上，一位老翁女儿的身份，老翁被我救过，但逃难路太艰辛，他承受不住家破人亡的打击，还是死在了半路。
「叫什么名字？」
「黎思茵。」
「你的医术，都是家中所传？」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他不在这些天，除了去捉公主，还顺道去调查了我？
6
韩漾虽然年轻，也只是北狄军队里，一个叫不上名的前锋营小将，但我知道他并不好糊弄，不小心就会翻车。
我不着痕迹道，「祖辈传下来的手艺，不过家中早已不靠这个营生，所以在雾县名声并不显。」
「既是家中学医，那你应该识字？」
我谦虚一笑，「也就能读几本医书。」
气氛压抑，韩漾看似在与我交谈，却句句试探，我对答谨慎，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空间里的药，毕竟不是这时代的产物，稍微暴露就会引起怀疑，之前性命攸关，是为了保命，以后还是要低调一点。
心思乱转，手下没停，我很快就将韩漾的头发擦至半干，「将军，好了。」
韩漾看了头发一眼，又抬头看我，「侍候的不错，以后就留在我身边。」
我诧异，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一眼。
他不是从不叫女人贴身侍候？
北狄兵都说，之前有美人想自荐枕席，被他盛怒丢出，赏给了手下兵士。
打那之后，再美的女人，都不敢在他面前不自量力。
见我不回声，韩漾眉梢微挑，「嗯？」
我可不想天天跟他眼对眼，被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所以推辞道，「将军能否另找他人，我口笨手拙，怕侍候不好将军，反惹将军厌烦。」
韩漾不为所动，「不会慢慢学便是，本将军不嫌弃你。」
他软硬不吃，我推辞不了，只能应下。
临出门时，他又道，「以后无需如此扮相。」
我不解回头，烛光下，他披着半干的长发，正在灯下翻一本书，容色淡漠，面如冠玉。
他看了我一眼，慢声道，「在我身边，无人敢打你主意。」
我心中一惊，他果然看出来了。
我一个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还长的太漂亮。
这逃难路上，如果不把自己弄的又脏又臭，没人愿靠近，还不知道要惹多大麻烦。
就算到了北狄兵营，我也不敢懈怠。
都说兵营里母猪都能赛貂蝉。
我这种拿到娱乐圈，都吊打一片的颜值，在这又哪敢把自己捣腾的太干净，只一味扮丑，十天半个月都不擦一次身。
没想到，还是没瞒过韩漾的火眼金睛。
7
从韩漾帐中出来，他的两个亲兵来给我重新安排住处，我被安排在了韩漾隔壁的单独营帐。
两个营帐紧挨在一起，从我的帐中，侧开了一个小门，能直接去到韩漾内室，方便我随叫随到。
他的亲兵，将韩漾的生活习惯、喜好都告诉了我，还安排了伙房的兵，给我抬来一个大木桶，让我沐浴净身。
几个月没好好梳洗，这桶水对我的诱惑很大，我洗了好久，才把自己洗干净。
第二天将蒙蒙亮，隔壁韩漾的内室，就传来窸窣声响。
我打着哈欠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就去了韩漾那边。
韩漾正在穿衣服，见我进来，深深打量了我一眼，「你该庆幸，遇见的人是我。」
庆幸什么？
我没时间多想，韩漾已经停下动作，摊开手，等我过去服侍。
穿衣这些还挺简单，我把衣服抖好，他伸手就可以，只是他的腰带有些繁杂，我试了几次都不知道怎么穿，有些手足无措。
「不会？」
「奴婢罪该万死。」我身份转换极自如。
「无妨，我教你。」韩漾接过我手中腰带，替我打开，再递还给我，「会了吗？」他在我头顶问。
「会了。」我没抬头，将手中腰带展开，又走近他几步，屈身给他系腰带。
他五官昳丽，却比一般北狄男人还要高半头，我不算矮，在他面前却被衬的十分娇小。
一时无话，我安心做事，他突然道，「你用的什么薰香？」
我怕暴露，昨夜洗澡用的是空间无味的洗漱用品，哪来的薰香。
心中奇怪，还是道，「奴婢未用香。」
韩漾没再说话，穿好了衣服就出去了。
8
洗涮干净的我，在兵营引起了轰动，不过摄于我现在是韩漾贴身侍女，没人敢打我主意。
我倒是和韩漾的手下混熟，一路向北，走走停停，空闲的时候，我就向他们请教骑马。
战争年代，不会骑马，就没办法逃生，只能束手就擒。
这是保命技能，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学会。
韩漾时不时带队出去，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每次回来，总要带回不少南黎战俘。
这一场仗，虽然是南黎挑起，却被北狄打的灰头土脸，丢了七座城。
北狄六皇子是皇后之子，骁勇擅战，第一次领兵，就以少胜多，连破南黎六城。
自此一战成名，南黎守将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胆寒。
韩漾不在的时间，我还是忙伤兵的事，能让人免受病痛折磨，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经过前段时间救治，伤兵人数锐少，我也没什么事，日子过的挺惬意。
那天我还在伤兵营，小福来找，说是将军回来了，让我回去侍候。
我有些无奈，拖拖拉拉半天才回去。
我不想做韩漾的侍女。
韩漾不难侍候，做他的侍女事情不多，可他最近对我很随意，我有些难以招架。
他虽然只是个前锋营小将，但我看他平日言行，就知道他出身不低，应该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到前线挣军功来的。
这样的人，又哪里是我能高攀的。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给我一个妾室的身份。
我又怎么会稀罕做谁的妾室，这辈子嫁猪嫁狗，哪怕是做尼姑，我也不可能做妾。
9
我撩起帐帘，入了韩漾的营帐。
外室无人，内室传来水声，我没再往里，只在外面喊了句，「将军……」
「进来！」
我没动。
「将军是需要人伺候？奴婢去叫人……」
「你不是人？」
韩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我也不敢太忤逆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他正光膀子坐在水里，见我进来，没等我行礼，递给我一块擦澡巾。
我不敢乱看，接过澡巾就走到他身后，埋头给他搓背。
无法避免的肌肤相触，韩漾身上照不到太阳的地方，远比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要白，肌理细腻光滑，手感还挺不错。
不过，我总感觉他的身体太紧绷。
后背很快就擦好，我磨蹭着不想给他擦前面，他没勉强我，从我手里拿过澡巾自己洗。
我闲了手，干站着也不好看，干脆去旁边衣架上，给他拿干净衣服。
冷不防他开了口，「你怕我？」
我诧异抬头，他也正转头看我，目光犀利，似乎我不回答，他就不罢休，只能道，「奴婢不怕将军。」
「那为什么我觉着，你总想躲着我？」
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今天有些咄咄逼人了。
「怕我把你收房？」他倒是不避讳。
我低下头，踌躇着，「奴婢……」
不等我开口，他又道，「莫副将向我讨了你。」
我一惊，「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着是什么意思？」
我不说话，两侧的手却攥的死紧。
韩漾在逼我。
莫副将三十多岁，家中早已娶妻生子，他向韩漾讨我，无非是想让我做妾。
这世道，不管女人有没有本事，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取悦男人，给他们传宗接代。
可凭什么？
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莫名其妙来到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10
「你不愿意？」韩漾问。
「奴婢不愿意。」
韩漾看了我半晌，才道，「知道了。」
这事让我忐忑了好几天，生怕他把我给送了出去，毕竟莫副将出身不低。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碰到莫副将，他不像以前一样调笑我，目不斜视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全程一句话没跟我说。
我这才真正放下心，知道这事过去了。
军营的生活无聊，我更加努力学习骑马，和李湛熟了以后，我开始缠着他教我射箭。
李湛是韩漾手下的神箭手，他出身平民，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努力。
最主要，他喜欢我。
他也是我选中的人。
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想过安稳太平的生活，那嫁给李湛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不做小妾，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湛忠厚本份，我有自信能拿捏住他。
韩漾和莫副将的事给了我危机感，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事，我不得不未雨绸缪。
在得力手下和一个玩意儿之间，我想韩漾应该会选择他的手下。
韩漾回来的时候，李湛正手把手教我拿弓，我们挨的很近，微微侧头，我就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黎姑娘，将军回来了，让你进去伺候。」小福的声音，将我们拉了回来。
我进去的时候，韩漾正坐在桌前看军报。
他眉目冷厉，一言不发，我从外面进来，他就像没看到我，我给他添茶倒水，他也没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绷着个脸，一副心情不愉的样子。
最近没听说北狄吃了败仗，倒是听说南黎打不过，准备求和了。
猜不到，我也不想猜，左右不关我什么事。
服侍韩漾睡下，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不在，我又闲了下来。
吃过朝食，我去找李湛。
没想到李湛不在。
问过他手下，才知道他奉命回了尼桑城，昨天晚上就走了，归期不定。
我沉默不语。
11
晚上韩漾回来，给我带了一根簪子，金镶玉的海棠花，一只蝴蝶在花上展翅欲飞。
我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收下，身边多点能换钱的东西也好，这簪子一看就很贵。
「戴着吧！」韩漾心情很好。
我随手将簪子插在了头发上，「将军沐浴吗？奴婢去给你准备。」
韩漾颔首，「去吧。」
伺候韩漾洗浴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注意脚下，一个打滑，我差点摔倒。
情急中，是韩漾扶了我一把。
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鼻尖撞上他裸露还带着水的胸膛。
我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这么一接触，我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顾不上狼狈，我慌忙要推开他。
「别动！」韩漾手顺势搭上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我们贴的更紧。
他喘息有点重，我心里很慌，心跳如擂鼓，却也听话的不敢乱动。
等他气息平稳下来，才终于放开了我。
「茵茵，等回了尼桑城，我给你一个身份。」
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将军，奴婢能否拒绝？」
「为何？」韩漾问，「因为李湛？」
「并非李湛的原因。」
「那是你看不上我？」
「也不是，只是奴婢不想做妾，将军也不可能给奴婢正妻之位。」
韩漾讶异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随即，他的脸就冷了下来，「你的身份做不了我的正妻。」
我当然知道。
我也知道韩漾已经动怒，可我没有退怯，「奴婢可以留在军营治病救人，也可以做侍女伺候将军，唯独不想做小妾，也不愿入任何人的后院，求将军成全。」
「如果本将军非要你入后院不可呢？」韩漾的声音很沉很硬，哪怕是不看他，我也知道他有多生气。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跟他硬碰硬，只哀求的看着他，「求将军怜惜。」
韩漾冷眼看我，半晌才恨声道，「滚出去！」
我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之后，直到回尼桑城，我都没见过他。
12
尼桑城是北狄边城，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韩漾手下将我安排在城内一个宅子里，又叫来两个侍女伺候我起居。
我不能随便出去，宅子里的管家也不让我做事，只把我供在那里，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身份，心里急也没办法。
韩漾在一个傍晚，突然回到了宅子里。
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上了马车。
韩漾带我去喝了喜酒，新郎官我并不陌生，是李湛。
李湛夫人是尼桑城守将千金，一位知书达礼的世家女，李湛娶她算是高攀。
不过我是真心祝福李湛，他会是个好夫君，会一心待他夫人。
他本就是这样好的人，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道了。
「如果你敢在这里哭，我不会放过你。」
「奴婢怎么会哭？」我笑，「李百户父母皆亡，从小吃了很多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奴婢只会为他高兴。」
「最好是这样。」韩漾声音仍然不悦，「你倒是对他了如指掌。」
他斟了一杯酒，递到我手上，「尼桑特产的果酒，你尝尝。」
「奴婢不能喝酒，一口就醉，醉了就没法服侍将军。」
我不敢喝，怕喝酒误事，酿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韩漾没勉强，拿回果酒一饮而尽。
喜宴上他来者不拒，回去的时候，倒是有些醉了。
马车内，他双眼迷蒙，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没动，与他保持着一臂之距，「将军，你醉了。」
他伸手将我拉进怀中，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困惑，「茵茵，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我就如此令你讨厌？让你宁愿选择李湛都不肯跟我？」
我被迫靠在他怀里，一字一句道，「因为李湛能娶奴婢，李湛也不会纳妾。」
「名份就如此重要？茵茵，你在我心里，与旁人是不同的……」
我声音更坚定了，「很重要，奴婢再不同，天长日久的处着，朱砂痣也会变成蚊子血，到时便是相看生厌。」
没等到反应，我有点奇怪。
抬头一看，韩漾已经睡着了。
他是真的醉了，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醉人的酒气，我将他平放在身边的软垫上，给他拿了个枕头，让他睡的更舒适。
他睡着的样子，少了平时的冷淡凌厉，唇角微微勾着，显得有几分柔和。
13
日子依旧不慌不忙的过，我继续做韩漾的侍女，韩漾也不再提我做他小妾的事情。
骑马和射箭我仍在学，不过我不再找韩漾的手下教我，更多时候是自己在那瞎琢磨。
韩漾有次看到，他没问，我也没主动解释。
不过第二天，他就开始亲自教我，手把手的教。
他确实是个好师傅，我进步神速。
就在我以为往后会继续这样过下去的时候，韩漾收到了北狄国君的旨意，让他押着南黎战俘尽快回国都。
战俘里有南黎的朝露公主，时不时病一场，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行至半路，在过汾河时，出事了。
南黎十万大军，凭空出现在汾河，打的北狄兵措手不及。
在一片喊打喊杀中，我才知道原来韩漾就是北狄一战封神的六皇子。
南黎这十万大军，不止要救回朝露公主，更是要将六皇子围杀在汾河畔，让他没命回北狄国都。
他不死，以后南黎只会死更多人，南黎国君如何安心。
我以为韩漾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就连这十万南黎兵的出现，也在韩漾意料之内。
他骑马昂立在阵前，风吹的他披风烈烈作响，他对着南黎统帅轻蔑一笑，「恭候多时。」
南黎兵败如山倒，他们不但没救走公主，还折损了大半兵力在这里。
意外来的措不及防，我没想到我刚下马车，就有一只冷箭直直冲我心□□来。
「茵茵，闪开……」我听到了韩漾的厉喝，可那只箭太快了，我根本躲避不及。
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时，一个人影扑到了我身前，随后，我听到了箭刺入皮肉沉闷的声音。
有人挡在我身前，替我承受了那一箭，他倒在了我怀里。
身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好多人朝我跑了过来，他们神色慌张，颤抖的身体比神色更慌张。
我摸到一手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想不明白，韩漾为什么会舍命救我。
他可是北狄的战神，北狄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君的皇子。
我并不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在这之前，他给我小妾的身份，都觉得是对我的格外开恩。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救我，连自己命都不要？
我想不明白。
14
我守了韩漾一天一夜。
他半夜醒过来时，我已经累的在他床前睡着。
迷蒙中感觉唇上冰冰痒痒，我转了个头，却觉得更痒了。
这种异样，令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韩漾正在吻我，他的眼眸如水一样，泛着细润的光泽。
我吓一跳，慌忙推开他，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他疼的闷哼一声。
「将军，不，殿下，你没事吧？」我有点吓到了，慌忙去扶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帝都后，我会给你一个身份。」
他直直的看着我，语气不容拒绝，「我不是跟你商量，这是我的决定。从我护住你那时开始，茵茵，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除了跟着我，还有谁敢娶你？」
我满心苦涩，韩漾说的我怎会不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殿下还是要让奴婢做妾？」
「我会给你侧妃的身份，做我的侧妃，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并不会辱没你。」他的口气仍然像施恩一样。
我心下十分不以为然，侧妃不还是妾，见到嫡妻还不是要跪。
我没再开口，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让他生气。
就算他要强行纳我为妾，以他的权势地位，我也没法反抗。
在那之后，韩漾对我的态度大变，每天不是送银票，就是送首饰衣服。
私下无人时，又喜欢将我拉进怀里，或搂或抱或亲吻。
他十分喜欢让我坐在他腿上，因为那个角度，方便他更好的吻我。
韩漾确实是个不一样的皇子。
做他侍女这么久以来，他都是洁身自好。
除了我，从没见有女人近过他的身，有主动投怀送抱的，都被他杀鸡儆猴了。
可他很喜欢吻我，好几次我都感觉到他动了情，差点停不下来。
每次我都拒绝了他，非要等名份定了才行。
万幸他没有强迫我。
他只是一下下啄着我的耳廓，无奈道，「真想明日便到国都，就可封你做侧妃了。」
15
有些小插曲，但韩漾尊重了我。
我有些意外，因为我知道这对他一个手握权柄的皇子来说，是有多不容易。
就在我快要心动的时候，现实很快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那是我们刚进国都地界的时候。
韩漾把我从马车上捉来，带到他马上逗弄。
地界边停着一辆马车。
在一众家仆欣喜的声音里，有个年轻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款款向韩漾走来。
她周身矜贵，眼含笑意，见到韩漾怀里的我时微微一怔，随即目中飞过一丝恼意，头一扭，又气哼哼的回到了马车上，再不肯下来。
自打她出现，韩漾眼里再看不见我，见她生气，便不由松开了我，翻身下马，跟着上了那女子的马车。
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他马上，成了众矢之的。
女子的奴仆个个脸带鄙夷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
我觉得很难堪，脸像被人甩了两巴掌，火辣辣的。
再没有那一瞬间，更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又等了一会儿，韩漾还是没回来，我佯装镇定的自行下马，回到了马车上。
之后便安静的呆在马车里，再没出来过。
直到回到国都，接受北狄国君率百官在城门口迎接，韩漾才再次露面。
这期间，他一直陪在那个女子身边。
第二天，我才知道那个女子是丞相爱女，韩漾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沈姝涵。
早在韩漾带军出战之前，沈姝涵便和韩漾定下了婚期，就在他班师回朝之后的三月之内，择良辰吉日完婚。
他身上陈旧却从不离身的香囊，便是沈姝涵亲手所绣。
以前我不太懂，为什么他身上有一个与他身份并不匹配的旧香囊，还从不假手于人。
现在终于知道原因，原来是心爱女子所赠。
16
回到国都后，我就被安置在一处宅院里。
很久没见过韩漾，听闻他被立为了太子，又听闻他好事将近，宫里正准备迎娶太子妃。
倒是一点没想他。
我对别人的老公没兴趣，就希望他永远不再来找我才好。
这样时日一长，他忘了我，我才有离开的可能。
我没想到韩漾会在半夜闯进我房里，那时候我已经睡了。
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上了床就要抱我。
我当然不肯，一直往外推他，他恼了，直接在我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还有没有心，这么久没见我，你就这样对我？」他语气很不满。
我更不满，可只能忍着，「殿下事忙，奴婢不敢打扰殿下。」
韩漾哼了一声，「话说的好听，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不来才好？」
「那殿下是希望奴婢以后不顾场合跟殿下闹？如果这是殿下的意思，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韩漾放开了我，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更冷了，「你如此听话，本太子很欣慰。」
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闻言笑了笑。
「姝涵是丞相府教出来的姑娘，只要你谨守本分，她不会为难你。」
我又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韩漾皱眉，「说话！哑巴了？还是你心里不满？」
我只能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谨守本分，谨言慎行，唯太子妃马首是瞻。」
韩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半晌，才又道，「孤准备封你为良娣，这事已经和姝涵说过了，她也同意，不过要等我们大婚满月之后，你才能进门，这事孤答应了她。另外，在太子妃有孕之前，你也不能有孕。」
我继续微笑着，不敢再不给回应，免得他又觉得我有什么不满，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韩漾并不是在和我商量这些事，他只是在告知我他的决定，这是他作为储君的权利，而我必须无条件遵守。
说完这些话，韩漾便走了。
我接着睡觉，后半夜无人打扰，一夜好梦。
17
韩漾迎娶太子妃那天，国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关在四方馆的南黎朝露公主逃了。
北狄护城军及时关闭了国都各大进出的城门，瓮中寻人，就差把国都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朝露公主的踪影。
而早在关城寻人前，我便趁乱逃出了城，按照计划一路向西，往赤城而去。
赤城因为太过贫瘠，北狄和南黎都不想要，所以便一直是个没人管的地方，几个土司自立为王。
一路上，我时而扮成少年郎，时而扮成粗髯大汉，时而又扮成老妪，手里捏着各地通关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我到了赤城一个临山小镇，那里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外人也很少过来。
我便在这个小镇停了下来，赁了个临街的铺面，开了间小医馆。
也没指望靠这医馆赚钱。
看不起病的，我就让他们先吃药，把病养好，然后去山上采药材当医药费还我。
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我就周济他们一些吃食，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我还收了几个孤女做徒弟，教她们读书写字、辨认药材，她们虽然字认的慢，但还是能帮我不少忙。
我在赤城的第二年，实在看不过眼小镇的穷困，从空间拿出种物，叫了当地不少青壮年给我开荒，种土豆和红薯。
谁家开荒种的地，那块地就由谁家看护。
收成的时候，第一季我要收成的三成，第二季开始，我让他们都带回家去。
古代的劳动人民很聪明，我只是将这些种物怎么种植大概说了说，他们就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收成更好。
有了吃的，小镇上饿死的人才少了起来。
我的声望越来越高，小镇上的人都很感激我，把我当成了活菩萨。
我在赤城安心呆了下来。
赤城这个地方，没必要的话，韩漾不会来，而且我在韩漾心里，也没多重要。
我在赤城的第四年，韩漾来了。
带着他的北狄大军，冲我而来。
18
土司吓的瑟瑟发抖，很快就把我供了出来。
那天我正在医馆后院晒药材。
三年多放松的生活，让我的警惕心一降再降，等发现不对劲，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多年没有韩漾的消息，见了面才知道他已经登基为君，威严更甚从前。
既然已经做了国君，后宫应该早就妻妾成群、皇子皇女生了一大堆了。
当我被他往床上丢时，脑子里闪过的，是他娶太子妃那天，他穿着太子吉服，乘着天上蒙蒙晨光，来宅子里看我时候说的话。
「安心呆在这，一个月后我便来接你。」
我温顺的对他笑了笑。
他自得的离去。
那时，他不会想到，我即将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时，我一直以为，那是我跟他此生的最后一面。
也真是好笑，他怎么会觉得我会等他？
我只会想尽办法逃离他。
「韩漾，你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拒绝他的靠近，更拒绝他的碰触。
只要一想到他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滚过床单，就觉得他脏的不行，恶心的想吐。
可女人的力气敌不过男人的蛮力，我又哭又喊，又踢又骂，还是被他得逞了。
他折腾了我一夜，我体力不支，半道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吵，「……生个孩子……」
隔天醒来，身边是两个陌生的丫鬟，我身上也早被清理干净。
我向她们要避子汤，她们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我会主动问。
其中一个匆匆离去，又很快回来，低眉顺眼的回复说国君未曾交代。
我心里冷笑，并不为难她们，只是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里拿了颗避孕药吞下。
韩漾晚上又来了，可能是白天要避子汤的事惹怒了他，这晚我又被折腾的很惨。
赤城被他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回国都的一路，每晚他都没有放过我。
他就像一个初次开荤的毛头小子，对这种事积极、热情、投入而又极具创造力。
我不解，也无心理解，我快被他逼疯了。
每次被迫和他做这种事，只要想到他后宫那些女人，我就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恶心。
在我对着汾河对面，南黎的国土出神时，韩漾从背后拥住了我，「茵茵，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逃到哪里，我就带兵攻到哪里，就好好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没有理他，撇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他强迫我开始，我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汾河过的这个晚上，特别热闹。
南黎的兵突袭，韩漾没时间弄我，他亲自迎战去了。
临走前，他不放心的又回来，叮嘱那两个丫鬟看紧我。
可惜都是白费功夫，我趁那两个丫鬟不注意，一人给了她们一针，她们就睡着了。
我快速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物。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又逃了。
19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再不逃，等回到北狄国都，想逃都逃不了了。
我偷了一匹马，沿着汾河，往北狄和南黎交战处反向疾驰了三十公里，才在一片密林停下。
林子里的人已等候我多时。
我看着早已为人妇的朝露公主微微一笑，「公主，好久不见！」
朝露公主正是与我共同谋划此次两国交战的人，她忘不了当年被擒北狄之耻，势要找韩漾复仇。
我则是给南黎军泄露韩漾行踪的那个内应。
这些日子，我受够了他对我的强迫，只有他死在汾河，我以后才能安生。
南黎并不是我的理想之地。
我也不敢完全信任朝露公主。
离开了朝露公主给我安排的落脚地，我一路向沿海而去。
这些时日，我特意不去听韩漾的消息，南黎步步杀机，根本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北狄。
打不打听，他必死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在登上渡江的船时，我轻抚了抚肚子。
此时，我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我谋杀了韩漾，作为补偿，我给他留下一个血脉。
不管韩漾想怎么跟我算这笔帐，在我这里，这就算是两清，我们互不相欠了。
离开前，我知道了韩漾这四年间，后宫无人，哪怕他最想娶的沈姝涵，他也没娶。
不过那又怎么样，我介意的又不仅仅是那些女人。
我更恨的，是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
我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住了下来。
在我快临盆时，遥远的边城，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韩漾没死。
20
不仅没死，反而举北狄全国之力，向南黎发动了战争。
他要报汾河之仇，凡他所经之地，不降便屠尽全城。
一天连屠三城，再没人敢跟他对抗，第七天，他就杀到了南黎国都城下。
南黎国君臣，这几天被吓的天天做噩梦，还没等韩漾攻城，南黎国君就开了城门，自愿臣服。
听到这时，我心里一紧，韩漾肯定会逼问朝露公主我的下落。
南黎已经被他灭了，下一个就是我。
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随即想想，我又释然。
韩漾不可能找得到我。
上次被抓回去以后，我痛定思痛，做了好多层陷阱。
他就是再逼问朝露公主，也逼问不出来什么。
我生了一个儿子。
我给他取名华灿，不取姓，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韩漾现在是天下之主，他以后会有出身高贵的皇后，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也会慢慢忘了我。
而我只希望华灿做个普通人，开开心心就好。
从那以后，我不再关注韩漾的消息，安心养灿儿。
灿儿四岁时，我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引。
我有预感，我快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不得不重新做规划，也再次开始收集韩漾的消息。
他果然是千古一帝，奖励农耕，轻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短短四年，北狄在他治理下，海晏河清，国富民强。
他还没娶妻，后宫没有女人，也没有子嗣。
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就如我从不觉得他是个痴情的人，可他却总喜欢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他痴情的事。
我给韩漾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了我信任的一对年轻夫妻，连带着把灿儿也托付给他们，让他们带着灿儿上国都。
韩漾是灿儿的生父，而且他现在无子嗣，顶着朝中的压力，他一定非常需要灿儿。
这是我能给灿儿最好的安排。
怀灿儿的时候，我带着对韩漾的补偿心理，所以留下了他。
后来韩漾没死，灿儿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宝贝，我怎么能不为他打算好就离去。
如果不能确定韩漾对他完全没威胁，我绝不会让他回到韩漾身边。
安排好了所有，我带着对灿儿的牵挂，离开了这个世界。
韩漾番外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追捕南黎公主的路上，她被人当做南黎公主，推到了我面前。
她确实有几分古怪，哪怕她把自己掩饰的极好，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气度。
她的眼睛生的很美，像能把人吸进去，我不知不觉被吸引，哪怕心中觉得不太对劲，还是带走了她。
一路走来，她身上悖合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不确定她的身份，有意探个究竟，便放任了手下人对她的拷打。
人不被逼至险境，便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只是让人逼一逼，就逼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她急于向我展现她的价值，我也乐得装傻奉陪，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斤两。
答案真是让我欣喜，她的医术高超，伤兵营很多重病大病在她手里，总是能够痊愈。
我开始对她感兴趣，有事没事便观察她。
她是个出手阔绰之人，会将我送给她的布匹，转手就送给桨洗房儿女众多的洗衣妇。
她也很有善心，对待伤兵细致耐心，丝毫不芥蒂男女大防。我每逢看到便头痛不已，不知该如何婉转的提醒她，而她对此却毫不介意。
她视药材如命，哪怕是营地里，地上有草药被人踩踏，她都要跑过去，小心翼翼挖出来，然后找东西把它装起来养。
在她眼里，似乎没有立场之分，她可以为了北狄的伤病愁眉不展，茶饭不思，也能转身为战俘营那些南黎人落泪，绞尽脑汁。
最最有趣的，便是她总喜欢将自己装成一副老成持重模样，可那双灵动双眼，却时时都在泄露她的本性。
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等我发现时，我心里已经没办法再赶走她。
我有婚约在身，沈姝涵是我最想娶的嫡妻，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但姝涵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茵茵我也不会放手，只要光想想她会跟别人在一起，或者多看别人一眼，我都受不了，怒的想杀人。
她心有傲骨，不愿将就、不肯为妾、不会低头，这些我都知道。
不管我是将军、皇子、太子、还是国君，她都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可惜我那时不懂，觉得这是男人的占有欲，也以为她是一朵娇花，想折的时候，随手便能折了。
哪知看似娇花，却最伤人，哪疼往哪扎。
她逃了，在我和沈姝涵大婚那天逃的。
我哪还顾得上婚礼未成，带上兵就去追，可城内城外都没找到她。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后悔，如果那时不要口是心非，我不会失去她三年。
这三年，我派出斥候无数，就为打探她的消息。
找到她，我要告诉她，沈姝涵并不重要，她只是最适合做太子妃而已，我与她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密。
我还想告诉她，我等了她三年，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因为我忘不了她。
这三年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是她，出身根本不重要，我愿意把北狄皇后的位置给她。
原本，我只想让她做受尽宠爱的贵妃。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支斥候小队，带来了好消息。
有人说在赤城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年轻女神医，菩萨心肠，没钱也给人看病，很多人慕名去找她。
医术这么好，心肠又这么好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我迫不及待的去找她。
可真看到了她，又觉得愤怒委屈。
她心里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我，宁愿躲在这种鬼地方，也不愿意呆在我身边。
我害怕她再消失不见，不知为什么，我对着她，总有一种无法掌控的失力感。
这种感觉让我很生气，更让我患得患失。
我想让她怀上我的孩子。
有了孩子，她大概就不会再跑，我也不会再胡思乱想。
于是，我强要了她。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强迫了她。
这让她更加意无反顾的要逃离我身边，为了一劳永逸，她甚至和南黎人共谋杀我。
我从围歼中杀出一条血路，却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两个月。
等我把身体养好，已经是七个多月以后的事情。
南黎既然敢算计我，那他们必然也要承受我的怒火。
伤好后不出一月，我把南黎的王宫，变成了我的行宫。
可我从朝露口中，并没有问出她的下落，那个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再也听不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我不立后，不封妃，也不选美，不管那些大臣说什么，我都充耳不闻，只执着的等她。
好在我做国君积攒了不少威望，发起怒来，他们也不敢跟我对着干。
就在旧岁除新，我预感自己又将孤零零一个人过时。
遥远的地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夕之间，我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
那孩子长相随我，眼睛却像极了他的母亲。
我看了她写给我的信。
满满十张纸，通篇都是灿儿如何，却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想让我养她儿子，却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灿儿成了太子，我不管去哪儿，都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我手把手教他打出第一拳，亲手给他锻剑，带他上朝给他亲身示范为君之道。
灿儿终于成为了一个不逊色于我的守业之君。
这些都是她对我的要求，我全都做到了。
也不知，她能不能原谅我了？
弥留之际，我张着嘴急促呼吸，怎么都不肯闭眼。
不甘心！
这辈子活的真不甘心！
我都没好好跟她过一辈子。
她是不是还没原谅我？
我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不来？
黄泉路上，我能不能看到她？
越想我越急，越急我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最后一口气，怎么也吊不上来，却也咽不下去。
在一片金光里，我好像看到她朝我走来。
我终于等到了她。
她还是年轻模样，容光摄人，巧笑倩兮。
我却老了，再不是少年郎君的俊美风流。
在她面前，我有些自卑，都不敢去看她。
不过她看起来并不介意，拉着我的手，笑眯眯跟我说，「韩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第一次叫我韩漾。
她也不再毫无敬畏心的自称奴婢。
她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
我含笑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