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城的冬天一向冷，今年更甚，又逢刚下过雪，整个城市都透着刺骨的寒，出门走两步都像淌在冰里。
夏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想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大冷天去相亲。
还是在余城这个异地。
到余城出差前一晚，王女士给她打来一通电话，连哄带骗的要她去见一见这个相亲对象。
“妈，我去余城是要工作的，不是去玩的。”夏至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我问过小瑾了，你后天可是有空的，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抽空去相个亲怎么了。”
王女士的磨人办法，夏至从小体验到大，她本打算像往常一样拒绝掉，但刚说了两字不去，那头的王女士突然就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断断续续传来几声抽泣。
“夏夏，妈只想有个人可以陪在你身边，有个人能照顾你，毕竟……”王女士也不是第一次搞这一出，但夏至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王女士的抽泣声，心里突的漫上来一股无力感。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去行了吧。”再妥协一次也没什么。
“这才对嘛，那我一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推过去，具体在哪见面你们自己去定吧。”王女士一听夏至应了约，说话都兴奋了几度，好像刚才那个哭的人根本不是她。
“知道了。”夏至想自己又被王女士这招骗到了。
王梦一挂掉电话，就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夏至立马推了过来。
相亲对象的头像是一束烟花，在黑色背景下，衬得有些过于明亮。
夏至看着对方的头像有点眼熟，但记忆里又不曾见过，她便没再多想，点开头像把好友申请发了过去。
隔天到了余城，夏至打开手机，发现对方还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那个人也大抵是排斥相亲的。夏至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却还没高兴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对方就通过了申请还发来了消息。
【你好，我听王阿姨说，今天你有时间，那中午方便出来吃个饭吗？】
手机滴地响了一声，夏至拿过手机，还犯着困，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消息屏幕，立马就精神了。
不是，怎么就通过了，害她白高兴一场了。
【方便，地点你来定吧，到时间我就过去。】夏至坐起身来，纠结了好久才慢悠悠打完这句话，她看了看觉得自己还算礼貌，只是脸上那苦哈哈的表情怎么也下不去。
哎，失策了。
对方没一会儿就发来了餐厅地址和时间，夏至看了眼发来的地址不免有点恍惚。时间虽然过了好久，但她还是对记忆里的一些东西敏感过头，但凡和那点东西有点牵扯，她就能一瞬间堕入那些不太好的情绪里面。
尽管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心脏还是诚实地抽痛了一下，像在提醒她，又像在嘲讽她。
夏至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对方定好的餐厅，坐在那里她才反应过来，她连对方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算了，名字也不重要，反正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过了今天，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毕竟相亲对她来说，只是为了安抚王女士而走的流程。
夏至坐在对方预定好的座位上，等了又等，对方还是没来。
她看了看时间，想着自己可能是有点来早了。
夏至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继续等着对方，直到时间已过，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该不会是要放她鸽子吧，念头一蹿，夏至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打开手机，点进对方的头像，两根手指点着屏幕噼里啪啦开始打字，像要把手机戳出火星子来。
【你好，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你不想来相亲，那就请你提前和我说，而不是把人约出来，却放人鸽子，你……】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迟了。”
夏至打字的手还没停，身旁突然就有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着声音里有那么一瞬的熟悉感，夏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的人，夏至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根本就不是熟悉，而是……
“好久不见，夏至。”
恰巧餐厅的门正被客人打开，一阵冷风忽地钻了进来，夏至坐在那里，只觉是这股冷风给她吹出了幻觉。
“好……久不见。”时间流逝了不少，她才结巴地回了声。
根本就不止是熟悉，坐在对面要和她相亲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是占据过她整个青春，悸动掺杂着痛苦的岁月里，唯一的始作俑者。
信戈。
一些好的不好的记忆不适时地像潮水般涌来，夏至转过头去看那扇还没关上的门，嘴里喃喃着“冻死人了。”
时间像停滞在原地，信戈坐下后，夏至还一直处于恍神的状态，视线在桌上的餐具游离着，她不敢去看对面的人，更别说自然地和他说些什么。
相亲居然相到白月光，这叫什么事。
简直荒谬的有些糟糕过头。
不过，信戈来余城了吗，她还以为他永远不会来这里了。
“现在还吃不了辣吗?”服务员问两人有什么忌口，信戈看着夏至问她，他很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相亲对象是她。
“没有，我现在很喜欢吃辣。”
人好像都是会变的。以前她吃一口辣椒都能被辣到流泪，现在却无辣不欢。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夏至不知道是自己穿太多，还是餐厅的暖气打得太足，明明刚才还冷的要死，现在却觉得有些闷热。
信戈看了眼夏至，低头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了吧。”
“哦，好。”夏至应完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的未免也太自然了。
自然的好像以前，一些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的时候。
“家里催得厉害?”最后还是信戈先开了话头，尽管这话在夏至听来很不舒服。
“也没有。”夏至有点想走了，她觉得，她和信戈不应该是这样的重逢。
不应该是这种，彼此贴着隐形的价目，带着极具俗气目的性的见面。
或许本就不该有这些弯弯绕绕，他们就是不应该重逢的。
信戈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在嘴边，却没喝一口，“你好像不太开心。”信戈说这话的语气很笃定。
“……没有。”夏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声音闷在空气里，明明就是不开心的语气。
夏至也确实没法心平气地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你来之前，王阿姨有告诉过你，是谁吗？”信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盯着夏至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夏至还是不去看他，回他“没有。”怎么又是这两个字，夏至都要被自己笑到了，她居然词穷到这个地步。
“哦。”信戈听完好像没什么情绪，声音淡淡，手里还一直把玩着水杯。
谁也没再说话，本来就尴尬的气氛现在愈演愈烈，夏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饭菜端上来，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要不我先回去吧，反正……”反正相亲也就是个流程，他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意思到了就早点结束好了。
毕竟，他们又不可能会发展什么。
“呵，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来相亲的吗？”信戈好像笑了一声，但夏至不太确定，她抬起头看他，那点笑还没从信戈嘴角消散掉，嘲讽意味太过明显，夏至顿时不爽起来。
笑什么笑。
夏至忍着心头那点烦躁，好声好气地开口说：“我是来相亲，但现在……所以……”她想自己没必要把话说的太透彻，彼此心知肚明的认知，她难以启齿。
“现在什么?所以什么?”信戈不知道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想刻意逗她玩，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让人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情绪。
信戈好像总是这样，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他所有的情绪都不显现不外露，他如一个上位者运筹帷幄地把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轻易地拿捏着她的心情，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是以前他们关系不错的时候，信戈也是这样，喜怒哀乐不明显，全靠她猜，却总也猜不对。
也是，她怎么可能猜的对，他又不是她的谁。
“现在我们也见过面了，所以相亲结束，很不好理解吗？”夏至不打算和信戈周旋下去了，因为她赢不了。在他面前她就没有赢过。
“可我没说要结束啊。”
“什么意思?”
“没结束的意思不就是继续，很不好理解吗？”信戈把夏至之前的话又回了过去，在夏至听来，他的话里都是挑衅。
夏至真要被信戈气笑了，虽然那些青春往事早就翻了篇，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情绪还是会因为他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有那么一瞬间，夏至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个天气冷得要命，说话都能被风填一嘴寒气的冬天。她躲在那堵被刷的惨白的墙后，脚下是已经结成冰的积雪，然后听到信戈说，“夏至嘛，我挺讨厌她的。”
双脚被冻得没了知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冻出了裂缝，她那时候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在想。
果然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冬天。
恍若隔世，此时此刻，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冬天里。
“信戈，我们之间没有继续的必要吧。”
“毕竟……我挺招人讨厌的。”
夏至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想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大冷天去相亲。
还是在余城这个异地。
到余城出差前一晚，王女士给她打来一通电话，连哄带骗的要她去见一见这个相亲对象。
“妈，我去余城是要工作的，不是去玩的。”夏至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我问过小瑾了，你后天可是有空的，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抽空去相个亲怎么了。”
王女士的磨人办法，夏至从小体验到大，她本打算像往常一样拒绝掉，但刚说了两字不去，那头的王女士突然就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断断续续传来几声抽泣。
“夏夏，妈只想有个人可以陪在你身边，有个人能照顾你，毕竟……”王女士也不是第一次搞这一出，但夏至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王女士的抽泣声，心里突的漫上来一股无力感。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去行了吧。”再妥协一次也没什么。
“这才对嘛，那我一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推过去，具体在哪见面你们自己去定吧。”王女士一听夏至应了约，说话都兴奋了几度，好像刚才那个哭的人根本不是她。
“知道了。”夏至想自己又被王女士这招骗到了。
王梦一挂掉电话，就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夏至立马推了过来。
相亲对象的头像是一束烟花，在黑色背景下，衬得有些过于明亮。
夏至看着对方的头像有点眼熟，但记忆里又不曾见过，她便没再多想，点开头像把好友申请发了过去。
隔天到了余城，夏至打开手机，发现对方还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那个人也大抵是排斥相亲的。夏至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却还没高兴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对方就通过了申请还发来了消息。
【你好，我听王阿姨说，今天你有时间，那中午方便出来吃个饭吗？】
手机滴地响了一声，夏至拿过手机，还犯着困，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消息屏幕，立马就精神了。
不是，怎么就通过了，害她白高兴一场了。
【方便，地点你来定吧，到时间我就过去。】夏至坐起身来，纠结了好久才慢悠悠打完这句话，她看了看觉得自己还算礼貌，只是脸上那苦哈哈的表情怎么也下不去。
哎，失策了。
对方没一会儿就发来了餐厅地址和时间，夏至看了眼发来的地址不免有点恍惚。时间虽然过了好久，但她还是对记忆里的一些东西敏感过头，但凡和那点东西有点牵扯，她就能一瞬间堕入那些不太好的情绪里面。
尽管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心脏还是诚实地抽痛了一下，像在提醒她，又像在嘲讽她。
夏至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对方定好的餐厅，坐在那里她才反应过来，她连对方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算了，名字也不重要，反正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过了今天，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毕竟相亲对她来说，只是为了安抚王女士而走的流程。
夏至坐在对方预定好的座位上，等了又等，对方还是没来。
她看了看时间，想着自己可能是有点来早了。
夏至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继续等着对方，直到时间已过，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该不会是要放她鸽子吧，念头一蹿，夏至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打开手机，点进对方的头像，两根手指点着屏幕噼里啪啦开始打字，像要把手机戳出火星子来。
【你好，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你不想来相亲，那就请你提前和我说，而不是把人约出来，却放人鸽子，你……】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迟了。”
夏至打字的手还没停，身旁突然就有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着声音里有那么一瞬的熟悉感，夏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的人，夏至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根本就不是熟悉，而是……
“好久不见，夏至。”
恰巧餐厅的门正被客人打开，一阵冷风忽地钻了进来，夏至坐在那里，只觉是这股冷风给她吹出了幻觉。
“好……久不见。”时间流逝了不少，她才结巴地回了声。
根本就不止是熟悉，坐在对面要和她相亲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是占据过她整个青春，悸动掺杂着痛苦的岁月里，唯一的始作俑者。
信戈。
一些好的不好的记忆不适时地像潮水般涌来，夏至转过头去看那扇还没关上的门，嘴里喃喃着“冻死人了。”
时间像停滞在原地，信戈坐下后，夏至还一直处于恍神的状态，视线在桌上的餐具游离着，她不敢去看对面的人，更别说自然地和他说些什么。
相亲居然相到白月光，这叫什么事。
简直荒谬的有些糟糕过头。
不过，信戈来余城了吗，她还以为他永远不会来这里了。
“现在还吃不了辣吗?”服务员问两人有什么忌口，信戈看着夏至问她，他很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相亲对象是她。
“没有，我现在很喜欢吃辣。”
人好像都是会变的。以前她吃一口辣椒都能被辣到流泪，现在却无辣不欢。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夏至不知道是自己穿太多，还是餐厅的暖气打得太足，明明刚才还冷的要死，现在却觉得有些闷热。
信戈看了眼夏至，低头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了吧。”
“哦，好。”夏至应完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的未免也太自然了。
自然的好像以前，一些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的时候。
“家里催得厉害?”最后还是信戈先开了话头，尽管这话在夏至听来很不舒服。
“也没有。”夏至有点想走了，她觉得，她和信戈不应该是这样的重逢。
不应该是这种，彼此贴着隐形的价目，带着极具俗气目的性的见面。
或许本就不该有这些弯弯绕绕，他们就是不应该重逢的。
信戈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在嘴边，却没喝一口，“你好像不太开心。”信戈说这话的语气很笃定。
“……没有。”夏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声音闷在空气里，明明就是不开心的语气。
夏至也确实没法心平气地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你来之前，王阿姨有告诉过你，是谁吗？”信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盯着夏至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夏至还是不去看他，回他“没有。”怎么又是这两个字，夏至都要被自己笑到了，她居然词穷到这个地步。
“哦。”信戈听完好像没什么情绪，声音淡淡，手里还一直把玩着水杯。
谁也没再说话，本来就尴尬的气氛现在愈演愈烈，夏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饭菜端上来，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要不我先回去吧，反正……”反正相亲也就是个流程，他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意思到了就早点结束好了。
毕竟，他们又不可能会发展什么。
“呵，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来相亲的吗？”信戈好像笑了一声，但夏至不太确定，她抬起头看他，那点笑还没从信戈嘴角消散掉，嘲讽意味太过明显，夏至顿时不爽起来。
笑什么笑。
夏至忍着心头那点烦躁，好声好气地开口说：“我是来相亲，但现在……所以……”她想自己没必要把话说的太透彻，彼此心知肚明的认知，她难以启齿。
“现在什么?所以什么?”信戈不知道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想刻意逗她玩，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让人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情绪。
信戈好像总是这样，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他所有的情绪都不显现不外露，他如一个上位者运筹帷幄地把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轻易地拿捏着她的心情，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是以前他们关系不错的时候，信戈也是这样，喜怒哀乐不明显，全靠她猜，却总也猜不对。
也是，她怎么可能猜的对，他又不是她的谁。
“现在我们也见过面了，所以相亲结束，很不好理解吗？”夏至不打算和信戈周旋下去了，因为她赢不了。在他面前她就没有赢过。
“可我没说要结束啊。”
“什么意思?”
“没结束的意思不就是继续，很不好理解吗？”信戈把夏至之前的话又回了过去，在夏至听来，他的话里都是挑衅。
夏至真要被信戈气笑了，虽然那些青春往事早就翻了篇，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情绪还是会因为他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有那么一瞬间，夏至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个天气冷得要命，说话都能被风填一嘴寒气的冬天。她躲在那堵被刷的惨白的墙后，脚下是已经结成冰的积雪，然后听到信戈说，“夏至嘛，我挺讨厌她的。”
双脚被冻得没了知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冻出了裂缝，她那时候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在想。
果然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冬天。
恍若隔世，此时此刻，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冬天里。
“信戈，我们之间没有继续的必要吧。”
“毕竟……我挺招人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