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在外地出差了几天,忙到连轴转,夏至给她打电话都没接上,等她抽空拨过去,夏至却在那头支支吾吾。

    “等你回来再说吧。”

    回程路上初瑾想起这茬,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

    初瑾回去的第二天,夏至正好休息,结果她的懒觉还没睡够,就被初瑾的夺命连环call硬生生吵醒。

    “别睡了!我在漫咖等你,现在速度过来!”初瑾不止话说的快,电话挂的更快,夏至还在睡眼惺忪中就听对面没了音响:“喂?小瑾?”

    很好,她搁这自言自语呢。

    夏至从床上起来,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门去找初瑾,等夏至到了漫咖,初瑾面前的咖啡早见了底。

    “姐子,你昨晚是几点睡的,居然睡到现在。”初瑾看了她一眼,黑眼圈倒也不明显,就是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忘记了。”夏至还是困,哈欠连天的,她趴在桌子上还想眯一会儿,就被初瑾拽着胳膊薅起来。

    “我困……”夏至想装可怜。

    初瑾煞有介事地双手抱臂,咳了两声:“交代吧,你那天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夏至睡意不清,听完初瑾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初瑾在问什么,意识顿时回笼,人清醒了不少。

    “就……”声音还沉着刚睡醒的黏糊劲,她欲言又止,随后才继续说:“我相亲见到信戈了……”提到信戈两个字,夏至明显小声了不少。

    “谁!我……”脏字堵在嘴边,初瑾差点大叫起来。

    神天老爷,初瑾此刻脑袋里只想到两个字。

    造孽。

    可不就是造孽吗,都“死”了八百年的人,怎么突然就诈尸了……

    “你反应别这么大……”夏至没想到初瑾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厉害。

    “……能不大么?”初瑾快要失语了。

    “其实也还好……”夏至想了想自己见到信戈的样子,好像还蛮淡定的?虽然不确定,不过应该没那么狼狈。

    “然后呢?”初瑾继续问。

    “然后……就没然后了。”

    初瑾张嘴还要问,夏至就提前交了底:“我已经把他微信删掉了。”

    “删的好!哎?删之前有没有骂他两句?”

    夏至只当初瑾在开玩笑:“有什么好骂的。”

    “玩弄感情的渣男,就该骂!”初瑾不说还好,一说整个人就要炸。

    虽说过了这么多年,时间这把磨盘能把大事碾小,小事碾碎,但那点沫渣,还留在原地膈应人,在她这里就是过不去。

    “其实人家也没有……”玩弄两字还没说出口,夏至就被初瑾一记刀眼看过来,瞬间闭了嘴。

    她理解初瑾为她打抱不平,但有些事情本来就没道理,不是她拿一分他就得承一分,也不是她喜欢他,他就得喜欢她。

    只是夏至没想到,比起不喜欢,信戈对她原来是讨厌。

    “夏至。”初瑾突然认真地叫她的名字,不明所以。

    “怎么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初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还喜欢他。”

    不是问句,肯定意味十足。

    “当然没有!”夏至一听立马否认,只是样子过于急切,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虚张声势。

    “……你最好是,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到时候别又哭着来找我。”

    “我才不会。”

    “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本来就是场荒唐的重逢,她没必要往心里去。

    更何况,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和初瑾分开后,夏至本来还打算去公司一趟拿点东西,半路却接到王梦的电话催她回家吃饭。

    幸好她也没走多远,本来还打算慢慢走回去,结果还没走几分钟,王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她走哪了。

    “妈,我往回走着呢,你着什么急呐。”

    “哎呀!走什么路啊,你快打个车回来。”王梦在那边催的厉害,夏至都没来得及问她什么,电话就啪嗒挂断了。

    夏至越想不对劲,心口莫名一阵发紧,随即赶紧打上车往家赶。

    一路上因为担心王梦,夏至从下车就开始狂奔,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门口,钥匙刚插上把门拧开:“妈……”一字尾音还拖拽着,夏至就被面前的人吓得立马噤了声。

    刚才还和初瑾信誓旦旦说不会再见的人,现在就突如其来地站在她面前。

    信戈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一双筷子正搅拌着鸡蛋液,身上还围着一件和他格格不入的粉色围裙,看上去实在有点滑稽。

    “你怎么在我家?”夏至笑不出来。

    这叫什么事,信戈真要害她不浅。

    果然,夏至还搁这脑筋急转弯想自己该怎么和她妈解释,王梦就已经走了过来,她笑呵呵地看着夏至,又满目慈爱地看了眼信戈。

    完蛋。

    信戈看着夏至,完全忽略掉她的质问,冲她一笑:“回来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这下,王梦的笑脸更开了,俨然一副立马能送她出嫁的架势。

    “妈,这是?”夏至实在不想搭理信戈,话头朝着王梦问,却被信戈先回了话。

    “我前两天和你说过,最近要来拜访阿姨的,你忘了?”

    信戈说话的样子自然的过分,甚至连语气都熟稔的厉害,看上去和她好像多亲密一般。

    夏至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信戈玩的团团转,怒气上升,剩下的就是满心无力,于是一堆情绪掺杂在一起,夏至实在没法继续在王梦面前粉饰太平。

    “你有病就去治病。”

    她从信戈手里拿过碗筷,又把他身上的围裙一扯,把人连拖带拽就拉出了门外,王梦还来不及阻止,房门就被夏至使劲一关,将信戈彻底隔绝门外。

    夏至动作太快,信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突然笑了。

    看来他有点太着急了。

    “你这是在干嘛啊!”王梦从刚才的“变故”里抽回意识,她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又去看夏至,一脸的震惊。

    “妈,你知道他是谁么?你认识他吗!你怎么能让陌生人随随便便就进来的。”夏至好像真的在生气,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大声,到最后声音都在发颤。

    夏至也不等王梦有下一步动作,自己跑回卧室把门锁上。

    一回房间夏至的腿就一软,整个人跌在床上。心跳的节奏依旧紊乱,刚才伸手拽信戈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的。

    从来没这么失控过,就算在听到他的那句讨厌,她也没这么惊慌失措过。

    毕竟那时候的难过占了大多数情绪,可此刻,夏至却无法归置自己的情绪。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好狼狈。

    手上还沾着刚才从碗里不小心滴出来的蛋液,味道发腥,触觉黏腻,是该反胃的,眼泪于是突地掉了下来。

    明明都过了十年,这么久的十年,她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出息。

    不过信戈对她果然是没有一点歉意,他居然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地来找她,还和她说话。

    过于伤人。

    王梦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夏至把自己锁在卧室,想了想还是把大门打开,毕竟来者是客,没有把人撵出去的道理。

    结果门一打开,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地毯上还放着一双拖鞋。

    信戈刚穿过的。

    王梦愣了一下,随后转身看了看家里的男士皮鞋,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居然光脚就走了。

    “夏夏!把门开开。”王梦不是没和夏至生气过,以前一吵架,这人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这次也是。

    “你和那个信戈到底……”王梦本来打算问点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完,夏至就把门忽然猛地一开。

    看上去是哭过了,眼睛肿着,鼻头也是红的。

    王梦一下就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想法了。

    “怎么还哭了……哎哟……”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夏至一委屈,王梦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挺喜欢那个信戈,但看女儿这么排斥,这场撮合她打算就此作罢。

    “好了好了,咱以后不搭理他……”

    “嗯……”夏至本来都不想哭了,结果被王梦一抱,心里委屈更甚,眼泪更是开了阀门止不住地流。

    信戈从夏至家里出来,光着脚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路上碎石不少,脚被硌了一路,等坐到车里,脚掌的疼才发作起来。

    想起刚才的场景,信戈不自觉地叹了声。

    他没想到夏至会对他这么排斥。

    也是,做错事的人是他,不怨别人。可这样的心理安慰,没让他好受多少,脑袋反而开始疼了。

    信戈叫了代驾,师傅来了之后看到他光着脚,不由打趣道:“这是被老婆赶出来了?”

    信戈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扯闲话,但今天却破天荒地接了茬:“还不是。”

    师傅没听明白信戈什么意思:“什么还不是?”

    信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还不是老婆。”

    “哦。”师傅看了眼信戈,心想,这年头年轻人谈恋爱还挺别致。

    计划的午饭没吃上,信戈也没心情去外头吃饭,看了一圈外卖也完全没胃口,肚子还是饿的,可就是没想吃饭的欲望。更何况他现在还光着脚。

    思绪还在乱七八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向阳。

    “喂?大哥,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在医院?”

    信戈回他:“今天请假了没去。”

    向阳咂摸着嘴,觉得他很奇怪,毕竟这人出名的工作狂,请假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邪乎。

    “找我什么事?”向阳还要问他什么,信戈就先打了岔。

    “事倒是没什么,就是我现在挺好奇的。”向阳只是想想,就猜到信戈的失常大概和某人有关。

    “好奇害死猫。”

    “是吗?幸亏我是人。”向阳开了一嘴玩笑。

    信戈懒得理他,不过现在有求于人:“过来找我,哦,顺便再带双鞋,我的码。”

    “你的鞋呢?”

    “丢了。”

    请假不说,居然连鞋都丢了?向阳这下没法淡定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信戈躺在车里正昏昏欲睡,耳边就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不用想他都知道是向阳。

    信戈提前一步打开车门,果然向阳拿着一个鞋盒,一脸兴奋地看向他。

    向阳哪里见过信戈这样,脸上表情严肃的一批,双脚却光着,看上去实在荒诞。他没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

    信戈一把拿过鞋盒,把鞋拿出来赶紧穿在脚上。

    “笑够了没。”

    “当然没……”向阳笑的停不下来,信戈瞪过来的视线被他全部屏蔽。

    “好了,不笑了,说吧,你这是搞哪出?”八卦要紧,向阳可不想错过机会。

    信戈看了眼向阳,想到这人谈了三次恋爱,应该经验还算丰富,他想了想,试探地问:“对方要生气的话,你怎么哄?”

    “……你惹夏至生气了?”信戈不打自招的态度,实在让向阳有点惊讶。

    “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

    “因为她看起来挺恨我的。”

    这下向阳彻底遭“雷”劈了。

    “那你说结婚那事,人夏至……”

    “我还没和她提。”

    还说要和人家结婚,合着是他一个人在这唱独角戏呢。

    “大哥,你真挺牛。”

    “……”

    只是……

    “你和夏至解释过当年的事没?”

    “有什么好解释的。”信戈下意识就在否认,事情已经发生,解释又有什么用。

    “大哥……你当年不告而别,现在又要和人家结婚,然后还什么都不想解释,你真的过分了。”

    “所以夏至也是这么想的么。”

    “不然呢。”

    向阳真不知道信戈的脑回路会如此清奇。他更不知道,比起解释来说,信戈更在意的是。

    他不想在夏至面前再丢脸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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