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熠辰的解药还没制好,就又被殷氏请到了永宁王府。

    他今日换了一身长袍,米黄色地锦缎流光潆洄,将他整个人衬得神采奕奕、沉稳矜贵。本就精致地五官异常清晰,长眉入鬓似远山含黛,那双墨色地眸子敛在纤长睫羽之下,平静深邃,像是无底深潭透出神秘气息,诱人探究。

    “王爷为何又中毒了?”凌熠辰眉头紧锁,十分不解。

    殷氏支支吾吾:“怕是之前一起中的毒,今日才发。“

    林念婉在旁听得偷笑,这理由听着着实是牵强了些,不过无碍,她没什么好怕的。

    凌熠辰对这样的理由显然也没有全盘接受,于是修长的手指又搭在永宁王的腕上摸了摸,只见他眉心挤出一道裂纹,整个人定格在那里。

    林念婉唇角轻扬,双眸中满是得意。她就说嘛,列国之中还无人能解她下的毒,这下看这位凌太医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思绪飘然,就连什么时候一道疑惑地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都不知道。

    “郡主,王爷中毒如此怪异,您倒显得悠闲,可是早有什么法子?”

    一个温润地声音传来,殷氏赶紧用手暗中推了推她,苦笑着帮忙解释:“凌太医玩笑了,婉儿不过是个姑娘,哪里明白这些?府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让婉儿在这儿照应着,若有什么需要,凌太医与婉儿说就好,您就费心了。”

    殷氏找了个由头,支走了屋内除永宁王外的所有人,只留林念婉和凌熠辰在内。

    林念婉交代了,她有事要与凌太医单独说,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说什么殷氏也只能照办。

    屋内再无闲人,凌熠辰干脆起身,高大地身躯一步步逼近:“永宁王多年闲居,身子养得极好,从未唤过任何太医和郎中,如今宁安郡主刚被找回王爷就中了奇毒,不知这里面可有什么内情?”

    林念婉看他,也不掩饰:“自然是有内情,只是这内情不该一个太医来管。怎么,今日这毒解不了?”

    “毒是你下的?”

    凌熠辰终于走到她身前,强大地气场压下来,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不容抗拒。

    林念婉自小就被太上皇捧在手心,身份娇贵,还从未有人胆敢这般无礼。

    她咕哝了一下喉咙,目光下移落在一旁的红木桌上:“先把昨日的事说清楚,我再告诉你今日的事。”

    昨日?

    凌熠辰脸上愈发不好看,被一女子当面求婚,总让他觉得有种羞耻感。

    他平生看重礼节,被人如此冒犯,心里总是打了个结。

    他对人一向有度,唯独这女子,让他从昨日到今日都失了以往的君子风度,难以自控。

    既然她不依不饶,他也不怕伤了这位厚脸皮郡主的心,直接回复:“下官心系病患,无娶亲之意,且下官能进太医院不易,格外珍惜这份仕途,还请郡主体谅。”

    凌熠辰这话说不错,他能被安排这个身份潜入太医院,可是费了一番周折。何况,他来南楚也有些年了,功绩做的不算多,若再娶亲,他那上司又当如何看待?不务正业,沉迷女色?

    若真是那样,那他还有什么价值?

    人若无用,路也就走到头了。

    他更不想娶个女子在家,妨碍他完成任务。若哪一天身份暴露了,命就都没了。

    这婚事,应不了。

    林念婉把话听进去了:“懂了,太祖曾说做事需出师有名,你家中无人,自然是越过了父母之命;单凭媒妁之言,你这身份又高攀了我,所以才拒绝我。太医院现在的首席是谁?我去找他,让你师父给你说这门亲……”

    “万万不可!”

    话音刚落,只听屋外穿来一个尖细地声音:“皇上口谕,传宁安郡主即刻入宫觐见!”

    入宫?

    林念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南楚皇帝不待见永宁王吗?记得那日自己被加封宁安郡主时,都没见过皇帝的面,怎么偏这会儿叫她单独入宫?

    难道是她两次给永宁王下毒被他知晓了?凌熠辰告的密?

    她犹疑片刻,便被李公公催着带进了宫。

    林念婉倒着小碎步,规矩地跟在李公公身后,她明眸流转,甜甜地叫住他:“李公公,您掉了东西!”

    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一听这话,本就很大的一张嘴瞬间就弯了上去,愈发显大:“老奴多谢郡主提醒,只是不知老奴掉了何物?”

    林念婉藏进袖口的小手往前露出一点:“李公公,您瞧!”

    李公公娴熟地伸手接过,眼睛立马瞪得溜圆:“这……”

    林念婉含笑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窃窃把小脸儿凑了过去,悄悄道:“八百两白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这种事情莫说是在南楚,即便在北暮也是司空见惯的。

    李公公这钱收得战战兢兢,却也照着自己的心意塞进了袖口:“皇上今日召见郡主并无大事,只是听闻永宁王病了,故而关切一番。再者,郡主加封已有些日子,皇上还未见过郡主真颜,到底是一家人,早晚要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提着一颗心问:“不知老奴有什么能为郡主分忧的?”

    林念婉挑眉,得意地小眼神儿放出光芒。

    御花园内,一身着金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投喂荷花池里的鱼。瞧着他悠闲取乐的日子,与她常年走不出御书房的太祖大相径庭。

    “臣女见过皇上。”

    南楚皇帝闻言回眸,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林念婉今日一袭粉红色薄纱长裙,颜色娇艳如花,将本就肤白如雪地小脸儿衬得异常明艳娇贵。头上虽饰物不多,却装扮得恰到好处,两只黄金步摇错落插在一边,随着她一颦一笑略略晃动,更显俏皮可爱。

    “你是……永宁王找回的嫡女?”

    皇上有些不敢相信,永宁王相貌平平,永宁王妃他也见过,也不过姿色普通,可这小丫头气质脱俗、明媚灵动,单看一双清凌凌地大眼,璀璨如星,就不像那二人。

    放眼整个南楚,如此这般的小仙女儿也是难寻。

    林念婉无所畏惧,轻快地点头:“回皇上话,我父王正是永宁王。”

    皇上笑了,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第一次面圣就不卑不亢,那架势简直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娇贵。

    皇上上下打量着她,怎么瞧都瞧不够,心里暗暗嫉妒,永宁王怎么如此好福气,竟能生出如此惊艳地小可人儿来。

    他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李公公瞧着苗头不对,赶紧轻轻插话:“皇上,宁安郡主天生丽质,瞧着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如今永宁王昏迷,若皇上帮着给张罗了此事,相信无论是永宁王还是宁安郡主,都会感谢皇恩浩荡,将这份恩德日日记在心上。”

    皇上闻言落了脸色,回眸给了李公公一个眼刀。

    这奴才向来会看眼色,怎的今日就瞎了呢?他还没看够呢,提什么婚嫁之事?

    不过也罢,他打压永宁王多年,就是为了削弱他的势力。若此时收了他的女儿入宫,那永宁王的势力就又无法控制。眼下他想要拉拢的人,是从未站队又权势渐长的那个人。

    “婉儿,李公公说的是,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如今你父不便,婚事就由朕来给你张罗。武阳侯是个胸怀洒落,豪迈开朗之人,朕一提婚事他总回避,今年也十八了,这回若他瞧见你这仙女儿一般的模样,定然愿意。”

    林念婉皱眉,他不管那武阳侯怎样,是不是家住北街,凌熠辰拒婚两次的事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南楚拿她当什么了?任人挑选的货物吗?

    那个拒婚又能解她毒的人,才是她挑选的目标,她从不被挑!

    正心中发堵,李公公又开口了:“宁安郡主,这婚事你可愿意啊?”

    “我不愿意。”林念婉一口回绝。

    皇上本以为自己会等来一句“谢皇上恩典”,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不愿意。

    “武阳侯身份尊贵,除了皇家子弟,那便是他了。人你还未见,怎就不愿意?”皇上问。

    李公公继续插话:“莫不是郡主心里已经有人了?”

    林念婉回了李公公一个眼色,立马接茬:“正是,近日太医院凌太医给父王诊治,臣女瞧他不错。若皇上愿意赐婚,臣女感激不尽。”

    “凌熠辰?”皇上想了一下:“一个小小太医如何能高攀于堂堂郡主?如今永宁王府早已不如当年风光,若能借上武阳侯的光,那永宁王府也算是翻身了。”

    从前,他一直打压永宁王,不愿当初的开国老臣重权在握。可如今不同了,若能通过一桩好的亲事拉拢武阳侯,那这婚事才有价值。

    林念婉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李公公直接打断。

    是她太天真的了,本以为求皇上赐婚就能顺利嫁给凌熠辰收了他,没想到这南楚皇帝竟有自己的算计。

    马车里,她轻轻摇头。若是在北暮有人如此求亲,她绝不会用别人一生的幸福换取她作为女君的利益。

    思及此,她突然意识到,皇太祖真是个不折不扣地好皇帝。只可惜他打下了江山,却交由她这个无知小儿来坐。若不是有皇太祖和一众能臣辅佐,她哪里能坐得稳?待她回到北暮,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像皇太祖一样。

    一路上心事重重,才刚一进屋,圆月就带来噩耗:“陛下,皇太祖那边来信儿,让您即刻动身返回北暮,说是列国送来扩充后宫的男子已经排到了北境,如若不回,皇太祖这两天就要灭了南楚。”

    “知道知道了。”林念婉不耐烦地瘫倒在床上:“你去回了他,就说朕这边已经有两个后宫人选,正在斟酌和挑选。另外请他挑些驭国之术的好书来,朕想看了。”

    圆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呆呆点头应下,他们家陛下终于像个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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