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间,梦中情景在林春妤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春妤轻扶了一下额头,意有所指道:“我们这是被人算计了!对于应对两家的长辈,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秦玖夜微蹙眉头,握拳道:“林春妤,虽然你我之间是清白的,但你因此名誉尽毁。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春妤冷静的凝视眼前之人,心想:这天玄城第一的风流纨绔,竟然瞧着像个纯情处男。若是装的,那这演技真可算得上炉火纯青了!

    沉吟片刻,秦玖夜不徐不疾的说:“虽然我名声不好,但还不至于做出违背道义之事。今日我随嫡兄秦宴一同给林老将军贺寿,寿宴中途有个丫鬟说大小姐约我来此‘有要事密谈’,结果我刚进屋就闻到一股异香,等我醒来就发现事情成了如今这样。”

    林春妤直言道:“殿下遭人算计,吃亏的却是我林春妤。虽说你贵为皇子,但发生了这种事,绝不可能安然脱身,不如你我合作,找出幕后之人,共抗暗敌!”

    秦玖夜目光如炬,微微颔首:“好。”

    “关于这幕后之人,你可有猜测?”秦玖夜不紧不慢的问道。

    林春妤蹙眉沉思道:“自从家父战场重伤,母亲忧愁成疾。随后不久,我便出了意外,不仅容貌尽毁,还落有腿疾。对于我这样一个‘废女’,幕后之人费尽心机在寿宴当日设下此局,想来,无非是为了三个目的。一是为了羞辱我,二为退亲,三为挑拨林、迟、以及皇室的关系!”

    “退亲?”秦玖夜疑惑的问。

    “母亲在我幼时,与迟家大少爷迟长决订下了亲事。只是自家父发生变故后,这门亲事早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林春妤冷然道:“因突生变故,迟家提出解除婚姻,名声上不好听。但如果是我这边败坏名声,他们提出解除婚姻,则名正言顺了。”

    秦玖夜感叹道:“这幕后之人真是心机深沉,林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春妤:“虽然我们之间清白如雪,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谣言四起,泼墨成黑。天玄城第一的风流皇子和废物丑女,这不是正合他们的‘心意’吗?到时还请殿下配合,破解此局!”

    秦玖夜若有所思,据说这林家第一嫡女林春妤容貌有毁后,心性大变。没想到实际却是如此冷静睿智。这般心性,哪怕容貌有毁,假以时机,未必不会另有造化,与之交好,有利无弊。

    若不是见识到林春妤智退恶兄,有勇有谋,秦玖夜绝不可能改变心意,与之交好。而是当作风流韵事,一笑了之,反正他名声败坏,也不在乎多这一起,正好还能做实‘纨绔’之名,让别有用心之人放下警惕。

    至于私底下,他会彻底清查。胆敢陷害自己之人,他必将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春妤:“幕后之人既然有此一计,势必早有流言传出,不如我们化守为攻,出奇制胜。”

    秦玖夜扬起嘴角:“林小姐说得有理。”

    林春妤毫不迟疑推开大门:“我们走吧!马上就要三堂会审了,早去早了结!”

    秦玖夜:“好。”

    就在林春妤霸气斥退林瞿等人,巧言联合秦玖夜结盟之时,不利局面已经有所扭转。

    哪怕前方千难万险,林春妤也毫不畏惧,只因大道就在脚下,何惧无法改变!

    林家内堂里一片雕梁画栋,白玉砌砖,尽显天玄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富丽堂皇,实力强盛。

    此时,堂内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大厅里一共六人。

    其中端坐上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是林老将军林横之,他一袭墨色骑装,整个人不怒自威。

    座下的分别是族长林恒远、太子秦宴。

    堂内站着的二人自然是林春妤和秦玖夜。

    二房庶子林瞿则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林横之不发话,在场之人无一敢吱声,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哼!”

    林横之怒喝一声,功力之深,令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压震慑住。

    首当其冲的林春妤和秦玖夜更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只能咬紧牙槽,苦苦支撑。

    顷刻后。

    林横之厉声道:“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春妤忍住心中怯意,挺直身,抬起头直视道:“祖父,嫡孙女林春妤不孝,在祖父寿庆之日遭人陷害,犯下错事,惊扰到祖父,请您责罚!”

    林春妤毫不推脱,直接开口承认错误,短短数语道尽事情简概,倒令林横之高看一眼。

    林横之虽常年守卫边疆,数年不见这些林家小辈,却也知道这嫡系一房惨遭横祸,嫡子遭人陷害身负重伤,这唯一的长孙女林春妤,在不久后也意外坠马,性情大变。

    没想到今日一见,此女虽遭人设计,略显愚钝,事后却能第一时间控制事态恶变,倒也算得上沉着冷静,落落大方,敢于担责。

    “你可犯何错?”林横之不徐不急的问。

    哪怕此事在场之人,心知肚明。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例行询问必不可少。

    “禀告祖父,孙女林春妤自意外坠马后,身体有所不适。今日贴身丫鬟冬梅‘贴心’备上药羹,却不料我服下后昏昏欲睡,人事不知。春妤醒来后,发现与三皇子共宿一床,而后又‘恰巧’被丫鬟春桃撞破,二弟林瞿更是直接带人上门问责。”林春妤从容不迫地讲述事情经过。

    林横之听到此,怒火中烧,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座下的林恒远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太子裴宴默不作声,乍眼一看,眸中一道冷光闪现,转瞬间又恢复成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庶子林瞿则在一旁,为自己轻率鲁莽的行动,惴惴不安、后悔不已。

    “春妤知晓今日乃祖父寿辰,生怕此事传出败坏家族名誉,故而压住此事,待到客尽人散后,春妤特来向祖父请罪!都怪春妤驭下不严,一时不察,连累了林家!”林春妤垂下眼睫,敛尽眼底所有思绪。

    待到林春妤说完,林横之自是信了大半分,他听此女之言,条理清晰,神态冷静,判断其所言不假。

    虽怪她愚钝中计,犯下蠢事,事后却也晓得顾全大局,主动请罪。

    如此心性,若不是容貌尽毁,腿患残疾,假以时日,未必不会另成大器!

    此女出生时,被那神机妙算的卜算子算过一卦,竟说此女乃是九天神女下凡,命格尊贵,日后必将造福万民。

    林横之暗自感叹道,谁成想到此女命运多舛,变化弄人!

    弄清了事情原委,林横之心中自有定论,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瞿,怒斥一句:“蠢!”

    “祖父,孙儿请罪!”林瞿连忙跪地告罪,额头上直冒冷汗。

    一阵无声的寂静在大厅内弥漫,暴风雨欲来前的阴云,压得天都快要塌了下来。

    “三皇子,你怎么说?”顷刻后,林横之忍住心头涌上的怒意,问道。

    “禀告林老将军,我随嫡兄裴宴一同来给将军贺寿,没想到中途有位丫鬟说林小姐约我有‘要事密谈’,结果刚进屋我就闻到一股异香,等我醒来就发现——”

    秦玖夜嗓音低沉,简单道明事情原委,随后不再多言,点到为止,不多加妄论。

    “三皇子,如你所言是真,可有信物为证?”

    “以此物为证!”秦玖夜恭敬的呈上一枚玉佩,此玉晶莹剔透,雕刻着一头口衔莲花的火凤鸟,这头神兽朱雀正是林家亲眷特有的家徽。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众人心中早已明知,内宅争夺,阴谋诡计,歹毒手段,层出不穷。

    如若稍有不慎,不幸中招,只能怪你人轻势微,愚不可及。

    林家内眷之间如何算计,各凭本身谋略,林横之管不着,可事关林家和他的颜面,就必须调查清楚,绝不可轻易放过。

    光天化日之下,幕后之人如此明目张胆,设此毒计,行事颇为狠辣,有恃无恐。

    这等腌臜事若是闹大传开,岂不是妥妥把林家和皇室的脸皮狠狠往地上踩吗!

    林横之脸色一沉,怒火冲天!

    这幕后之人胆大包天,打得好主意,故意在他寿辰之日闹事,连他本人都敢算计,必须要将‘造事者’找出来!

    “该死!”林横之勃然大怒道,狠狠拍了一下紫檀桌,刹时间桌碎成屑,他神情不善道:“恒远,你来审讯!”

    “是!”林恒远敛眸应下。

    若是此事不能调查清楚和妥善处理,他这族长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将冬梅和春桃带进来!”林恒远用内力秘密传音,命令心腹迅速将冬梅和春桃带到大厅来审讯。

    不到一会儿。

    冬梅和春桃就被暗卫带到大厅,两人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跪地不起。

    “区区下贱之人,竟敢背主求荣,你俩可知罪!”林恒远蹙紧眉头,眼底一片阴鸷。

    “奴婢冤枉啊!”

    “春桃冤枉啊!”

    “哼!”林恒远神情颇为不耐,直接衣袖一甩,一股内力直接压向二人。

    “噗——”

    冬梅和春桃瞬间脸色惨白,猛地溢出一口鲜血。

    这还是林恒远收着力,要从二人口中问出幕后指使,否则二人瞬间毙命,死无全尸。

    “砰、砰、砰,求家主饶命!”冬梅和春桃忍住身上的剧痛,连不迭地叩头求饶。

    “住嘴!”林恒远冷冷的瞥了她俩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见两个将死之人。

    在场众人对林恒远的此举熟视无睹,冷眼旁观。

    只有林春妤暗暗心惊,她垂下眼帘,以掩饰自己纷乱的思绪。

    今日,若不是她机智地勘破此局,眼下受罚的就是自己了!

    她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不会对这两个心怀不轨的丫鬟面临的审讯,产生丝毫同情之心。

    此刻感慨,也不过是通过今日之事提醒自己,日后必须时刻警惕!

    审讯仍在继续。

    “三皇子,你看这俩丫鬟,其中可有给你玉佩之人!”林恒远转过头望向秦玖夜。

    面对这位给林家带来麻烦的三皇子,林恒远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忍住不当面发怒,已是作为族长的修养,至于心底怎么想的,就不予言表了。

    “是她!”秦玖夜扫了一眼冬梅,微微颔首应道。

    “冬梅,你将春妤的玉佩交给三皇子,是何居心?”林恒远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冬梅。

    “冬梅冤枉啊!若没大小姐示意,奴婢怎敢将小姐的玉佩给三皇子!”

    “还敢狡辩!春妤与三皇子素不相识,怎会暗中私会三皇子!”林恒远呵斥道。

    “家主息怒!大小姐自受伤以来,小姐的未婚夫迟少爷一次也没来看过,后来更是传出不堪流言,说小姐——”冬梅眼珠转动,一副惶恐怯懦的模样。

    “说!”林恒远冷声道。

    “传言说小姐容貌尽毁、身负残疾,配不上迟少爷!”

    冬梅故作迟疑、战战兢兢道:“小姐心中积怨颇深,多次在奴婢耳边念叨,迟早要给迟少爷‘好看’!后来小姐听说今日祖父寿辰,三皇子会来此贺寿,特意命立奴婢携玉佩私下约见三皇子,为的就是刺激迟长决少爷!”

    “奴婢虽劝说小姐此举不妥,但小姐非但不听,反而大发雷霆,并以奴婢性命威胁,奴婢不敢不从啊!”冬梅连连磕头,将一口脏水泼往林春妤身上,试图激怒她,从而做出莽撞之举。

    可惜,历经无数风雨的林春妤,怎会畏惧这小小算计!

    “春妤,如这奴婢所言,你可有话说!”林恒远微微眯了眯眼,哪怕不能趁机除掉这位废物嫡女,能让她在林横之那里落下不佳的印象也好。这样日后想除掉她,则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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