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女士，对于李南星的事，我们想要和何乐宁单独谈谈。”
“好。”刘女士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她忽然蹲下，深深地看着何乐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说，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实话答。”
刘女士叫保姆把何乐宁和两人带上了楼，一个接客间。
“你和失踪的何乐宁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她有跟你说过一些不寻常的事吗？”
“有，她说过，她想死。”
何乐宁从始至终没有抬头。
——她想死。
李骄连忙将这条信息记下。
“那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她活该。”何乐宁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嘴角淡然扯出一抹笑，却很僵硬，笑意顺着脸颊往上蔓延，蔓至眼底，渗人骨髓。
她深邃、黯然无光的眼眸弯起来，笑着，这是一个仅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不该流露出的狠戾。
“什么?”李骄还比较年轻，不禁被吓了一跳，抢着说道。
“我说，她、活、该！”何乐宁一字一顿地道，眼中竟还残留着几分得意。
“什么意思。”
米碌这句话一问出，何乐宁就好像疯了一般，抓起面前桌上的一只盛着两个砂糖橘的玻璃小碟，发狠地扔下地。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那玻璃碟立即粉身碎骨，那两只砂糖橘竟也化作了一滩烂泥融在碎渣之间。
阳光从窗户透入屋子，玻璃渣的残骸被映成了混着烂泥的钻石，却也迸发出闪的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何乐宁眯着眼摸索着地上的那一堆渣子，手心已然渗出血迹斑斑点点。
一块较完整的玻璃被她拣出来，还带着一角的烂橘子汤儿和鲜血。
她将玻璃拍在桌上，手心的口子更深了。
“谁叫她想抢我的第一名，谁叫她总是待在老师身边讨好老师，可她不知道啊，我们都是偷偷塞给了老师钱的，老师当然重视我们。
谁叫他们家没有钱，还硬要成绩，为了上这个最好的私立学校，她妈妈可是没少给亲戚朋友磕头，她还不拼死去学，还在像傻b一样去恨我，去喜欢张赫施，去想一堆的破事儿。
其实她不知道，我和张赫施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早就定了娃娃亲，她还每天看着张赫施移不开眼，傻子一个。
她就活该烂在泥里。”
敏锐的观察力使李骄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泥泞中的那具躯干。
如此说来，何乐宁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但现在死者身份不确定，还不能打草惊蛇。
询问完何乐宁与张赫施，众人回到局里汇合。日上树梢，在办公室里投下一大片树荫。
钟表滴答声作响，那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慕晓用笔唰唰唰在本子上整理着张赫施和李骄所描述的何乐宁的口述。
孟熹带上来了一份牛肉饭，她把饭晃了一晃，放在慕晓的桌上，道，“这案子再复杂，也不可以不吃饭啊。李骄他们说，何乐宁也许知道李南星的死讯。”
慕晓这才抬起头，对上孟熹的双眼，“要这么说来，现在还要尽快找到那具躯干是头和四肢。”
姜喆之前说过，那具躯干的切割处都太过完美，所以慕晓推测善用刀工。
那场大雨抹去了一切痕迹，现在是他们只得从张赫施和何乐宁这两位李南星在学校里关系最密切是人来查起。
对了，还有日记。
慕晓猛的想到。因为上次被姜喆打断思路，他们并没有把那本日记看完。
她眼神一变，孟熹便察觉出她所想的事情。
“日记。”
孟熹歪着头抢先说道。
随即，她从赵寅桌上拿起那本日记，递给慕晓。
慕晓连忙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往往一个人的秘密以及重要的事，都会写在最后。
李南星也不例外。
最后一页，是几句话。
不得不说，李南星字迹工整，秀气，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
“谁折断了谁的羽翼，
谁成就了谁的地狱。
谁将少年心性与罪恶相比。
谁讽刺着我的背影，
谁磨灭我满身生气
我本讲秘密埋于心底，
可谁又剥开我皮。
露出鲜红的心，
和已然腐败的秘密。
谁‘歌颂’着我的事迹，
深渊之底不见黎明。
谁肆意轻狂，
谁奄奄一息。
没关系，”
李南星落笔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没有写完，只留下半句话，三个字——没关系。
她想原谅谁吗？
还是她对什么事情已然满不在乎了。
但她大概率永远都补不上了。
慕晓淡然间放下了那本日记，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孟熹。
一会我们再去一趟张赫施家吧。
说话间，连慕晓自己都没有注意，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下。
那黑夜之中，一束光刺破天际，那所有隐于黑夜的人都会觉得，光太过于刺眼。
于是明亮也成了错。
她们吃了饭，叫上了李骄一同再次去往张赫施家。
这次还是张赫施的母亲开的门，她又看到慕晓和孟熹的熟悉面孔时，微微一愣，随即将三人请进屋内。
三人刚一踏进门，便感受到了一种身处云烟中的感受。
整个屋子被一层薄烟拢了起来，还伴有一股剧烈的糊味。
慕晓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不经意间提醒道，“您家的油烟机该修整一下了，要不然这烟都笼了，必定要有安全隐患啊。”
谁知就是这一句话，张赫施母亲的脸色陡然巨变。
但母亲还是微微笑着，把他们引进屋内。
张赫施又出来迎，这次，他们没有看到张赫施的父亲。
“李南星死了。”
慕晓不打算再玩什么心理战，单刀直入。
但很显然，这违反了本来的规定。
她就是想要看一看，这句话一出，张赫施的反应 。
但张赫施仍然神情自若，好像李南星只是一个陌生人。
“ 她死了。”
孟熹又重复了一遍。
“哦，李南星啊，是，她死了。”
张赫施母亲站在屋门旁边，拼了命地给张赫施使眼色。
但张赫施低下头去，不再看向别人。
孟熹正巧转过头，斜眼对上了张赫施母亲的眼神。
“ 张赫施，抬头，你现在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这样子都要被抓走的。”
张赫施抬头了，但仍一言不发。
李骄从张赫施眼中看出了和何乐宁一样的狠戾。
张赫施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表情却越发委屈。
孟熹又回头死死盯着张赫施的母亲，但他母亲没有察觉，她正在给他儿子打着什么手势。
她在教他演戏嘛？
天底下怎么会有教孩子犯罪的母亲?
张赫施母亲，还请您出去，您这样影响到我们做调查了。
张赫施母亲一惊，连忙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孟熹转过头，玩味似的看着张赫施。
现在你母亲出去了，请你跟我们实话实说。
她刻意加重了实话实说这四个字。张赫施缓缓抬起头，他竟哭了，泪水沿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落到身上穿着的洁白衬衫上，晕染出一片氤氲。
“李南星死了，我知道，我也知道是谁杀得，但我不说，你们就不会知道。”
废话。
此时，慕晓手机传来一阵声响，一条短信。
易科月：张赫施父亲，南广场卤肉店刀工。
慕晓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手机。
这条信息相当于认定了张赫施家人的罪名。但他们没有证据。
李南星的尸体被找到时，只剩下一具躯干，你知道她的四肢去哪里了吗？
“ 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她死了。”
张赫施语气平缓，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的脸上除了一丝泪痕外，只剩下冰冷。
他还是人嘛。他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听到同学的死讯竟如此波澜不惊。
“ 那么，你相信对了。”
慕晓忙不迭地冒出来一句。
李骄疑惑地扭过头看向慕晓，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轻轻眯起，一副从容安宁的姿态。
“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张赫施发问了。
“我说，你说对了。这是最新消息，刚才我的手机响，就是队友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慕晓晃了晃手机。
“ 李南星没死，我们的人现在正在赶去接她，一会儿她就回来，作为她最想见到的人——你，一会儿她会来你家。”
张赫施表情明显变得警惕，按照慕晓的思路，张赫施会回答好的。
“好啊。
我好久没见她了。”张赫施竟然笑了，笑得和平常人无异，眉目间载满了少年气息。但就是这股少年气息，让人内心发毛。
慕晓拍案而起，大吼一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她是要一会儿来你家，还是现在就在你家。”李骄不由得吓了一跳，慕晓很少有情绪剧烈的时候。
屋里顿时安静了，墙上的表也不走了，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暂停了。
张赫施笑出了声，笑容澄澈，干净又阳光开朗。“她是在我家，我把她藏起来了。”
染了灰的地板被几人踩得吱呀作响，六月的阳光格外的好，街上人流不断。张赫施家附近有一个中学，中学的操场上传来几个男生女生的笑闹。
慕晓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深入骨髓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在哪？
“她啊......在那。”
“好。”刘女士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她忽然蹲下，深深地看着何乐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说，他们问你什么，你就实话答。”
刘女士叫保姆把何乐宁和两人带上了楼，一个接客间。
“你和失踪的何乐宁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她有跟你说过一些不寻常的事吗？”
“有，她说过，她想死。”
何乐宁从始至终没有抬头。
——她想死。
李骄连忙将这条信息记下。
“那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她活该。”何乐宁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嘴角淡然扯出一抹笑，却很僵硬，笑意顺着脸颊往上蔓延，蔓至眼底，渗人骨髓。
她深邃、黯然无光的眼眸弯起来，笑着，这是一个仅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不该流露出的狠戾。
“什么?”李骄还比较年轻，不禁被吓了一跳，抢着说道。
“我说，她、活、该！”何乐宁一字一顿地道，眼中竟还残留着几分得意。
“什么意思。”
米碌这句话一问出，何乐宁就好像疯了一般，抓起面前桌上的一只盛着两个砂糖橘的玻璃小碟，发狠地扔下地。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那玻璃碟立即粉身碎骨，那两只砂糖橘竟也化作了一滩烂泥融在碎渣之间。
阳光从窗户透入屋子，玻璃渣的残骸被映成了混着烂泥的钻石，却也迸发出闪的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何乐宁眯着眼摸索着地上的那一堆渣子，手心已然渗出血迹斑斑点点。
一块较完整的玻璃被她拣出来，还带着一角的烂橘子汤儿和鲜血。
她将玻璃拍在桌上，手心的口子更深了。
“谁叫她想抢我的第一名，谁叫她总是待在老师身边讨好老师，可她不知道啊，我们都是偷偷塞给了老师钱的，老师当然重视我们。
谁叫他们家没有钱，还硬要成绩，为了上这个最好的私立学校，她妈妈可是没少给亲戚朋友磕头，她还不拼死去学，还在像傻b一样去恨我，去喜欢张赫施，去想一堆的破事儿。
其实她不知道，我和张赫施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早就定了娃娃亲，她还每天看着张赫施移不开眼，傻子一个。
她就活该烂在泥里。”
敏锐的观察力使李骄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泥泞中的那具躯干。
如此说来，何乐宁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但现在死者身份不确定，还不能打草惊蛇。
询问完何乐宁与张赫施，众人回到局里汇合。日上树梢，在办公室里投下一大片树荫。
钟表滴答声作响，那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慕晓用笔唰唰唰在本子上整理着张赫施和李骄所描述的何乐宁的口述。
孟熹带上来了一份牛肉饭，她把饭晃了一晃，放在慕晓的桌上，道，“这案子再复杂，也不可以不吃饭啊。李骄他们说，何乐宁也许知道李南星的死讯。”
慕晓这才抬起头，对上孟熹的双眼，“要这么说来，现在还要尽快找到那具躯干是头和四肢。”
姜喆之前说过，那具躯干的切割处都太过完美，所以慕晓推测善用刀工。
那场大雨抹去了一切痕迹，现在是他们只得从张赫施和何乐宁这两位李南星在学校里关系最密切是人来查起。
对了，还有日记。
慕晓猛的想到。因为上次被姜喆打断思路，他们并没有把那本日记看完。
她眼神一变，孟熹便察觉出她所想的事情。
“日记。”
孟熹歪着头抢先说道。
随即，她从赵寅桌上拿起那本日记，递给慕晓。
慕晓连忙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往往一个人的秘密以及重要的事，都会写在最后。
李南星也不例外。
最后一页，是几句话。
不得不说，李南星字迹工整，秀气，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
“谁折断了谁的羽翼，
谁成就了谁的地狱。
谁将少年心性与罪恶相比。
谁讽刺着我的背影，
谁磨灭我满身生气
我本讲秘密埋于心底，
可谁又剥开我皮。
露出鲜红的心，
和已然腐败的秘密。
谁‘歌颂’着我的事迹，
深渊之底不见黎明。
谁肆意轻狂，
谁奄奄一息。
没关系，”
李南星落笔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没有写完，只留下半句话，三个字——没关系。
她想原谅谁吗？
还是她对什么事情已然满不在乎了。
但她大概率永远都补不上了。
慕晓淡然间放下了那本日记，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孟熹。
一会我们再去一趟张赫施家吧。
说话间，连慕晓自己都没有注意，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下。
那黑夜之中，一束光刺破天际，那所有隐于黑夜的人都会觉得，光太过于刺眼。
于是明亮也成了错。
她们吃了饭，叫上了李骄一同再次去往张赫施家。
这次还是张赫施的母亲开的门，她又看到慕晓和孟熹的熟悉面孔时，微微一愣，随即将三人请进屋内。
三人刚一踏进门，便感受到了一种身处云烟中的感受。
整个屋子被一层薄烟拢了起来，还伴有一股剧烈的糊味。
慕晓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不经意间提醒道，“您家的油烟机该修整一下了，要不然这烟都笼了，必定要有安全隐患啊。”
谁知就是这一句话，张赫施母亲的脸色陡然巨变。
但母亲还是微微笑着，把他们引进屋内。
张赫施又出来迎，这次，他们没有看到张赫施的父亲。
“李南星死了。”
慕晓不打算再玩什么心理战，单刀直入。
但很显然，这违反了本来的规定。
她就是想要看一看，这句话一出，张赫施的反应 。
但张赫施仍然神情自若，好像李南星只是一个陌生人。
“ 她死了。”
孟熹又重复了一遍。
“哦，李南星啊，是，她死了。”
张赫施母亲站在屋门旁边，拼了命地给张赫施使眼色。
但张赫施低下头去，不再看向别人。
孟熹正巧转过头，斜眼对上了张赫施母亲的眼神。
“ 张赫施，抬头，你现在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这样子都要被抓走的。”
张赫施抬头了，但仍一言不发。
李骄从张赫施眼中看出了和何乐宁一样的狠戾。
张赫施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表情却越发委屈。
孟熹又回头死死盯着张赫施的母亲，但他母亲没有察觉，她正在给他儿子打着什么手势。
她在教他演戏嘛？
天底下怎么会有教孩子犯罪的母亲?
张赫施母亲，还请您出去，您这样影响到我们做调查了。
张赫施母亲一惊，连忙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孟熹转过头，玩味似的看着张赫施。
现在你母亲出去了，请你跟我们实话实说。
她刻意加重了实话实说这四个字。张赫施缓缓抬起头，他竟哭了，泪水沿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落到身上穿着的洁白衬衫上，晕染出一片氤氲。
“李南星死了，我知道，我也知道是谁杀得，但我不说，你们就不会知道。”
废话。
此时，慕晓手机传来一阵声响，一条短信。
易科月：张赫施父亲，南广场卤肉店刀工。
慕晓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手机。
这条信息相当于认定了张赫施家人的罪名。但他们没有证据。
李南星的尸体被找到时，只剩下一具躯干，你知道她的四肢去哪里了吗？
“ 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她死了。”
张赫施语气平缓，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的脸上除了一丝泪痕外，只剩下冰冷。
他还是人嘛。他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听到同学的死讯竟如此波澜不惊。
“ 那么，你相信对了。”
慕晓忙不迭地冒出来一句。
李骄疑惑地扭过头看向慕晓，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轻轻眯起，一副从容安宁的姿态。
“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张赫施发问了。
“我说，你说对了。这是最新消息，刚才我的手机响，就是队友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慕晓晃了晃手机。
“ 李南星没死，我们的人现在正在赶去接她，一会儿她就回来，作为她最想见到的人——你，一会儿她会来你家。”
张赫施表情明显变得警惕，按照慕晓的思路，张赫施会回答好的。
“好啊。
我好久没见她了。”张赫施竟然笑了，笑得和平常人无异，眉目间载满了少年气息。但就是这股少年气息，让人内心发毛。
慕晓拍案而起，大吼一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她是要一会儿来你家，还是现在就在你家。”李骄不由得吓了一跳，慕晓很少有情绪剧烈的时候。
屋里顿时安静了，墙上的表也不走了，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暂停了。
张赫施笑出了声，笑容澄澈，干净又阳光开朗。“她是在我家，我把她藏起来了。”
染了灰的地板被几人踩得吱呀作响，六月的阳光格外的好，街上人流不断。张赫施家附近有一个中学，中学的操场上传来几个男生女生的笑闹。
慕晓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深入骨髓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在哪？
“她啊......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