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她撞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刚刚结束了比赛，用毛巾擦过的刘海还是有点湿，软软的垂在他的眉毛上方。他每次眨眼，那一小撮刘海就会随着睫毛眨动而跟着动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底似一片汪洋大海，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认出我了？”男人脸上没有笑容，跟眼睛里的情绪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季西宁赶紧点了点头。
林霁同时松开扣住她手上和嘴上的手，后退一步。
“这么晚了不回酒店，在场馆里瞎转什么？”他指了指通道处的牌子，“你知道自己进哪了吗？”
季西宁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只见天花板上的吊牌加粗放大写着“Staff Only”的字眼。怪不得这里没人呢！原来她是误入员工通道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转身就想走。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林霁原本还因为她疯狂躲他眼神而生气，看到她眼巴巴地跟着自己走，他往东走她跟着往东，他往西走她就跟着往西，气全消了。结果她跟人还能跟丢，直接撞进别人的员工通道里，他便只能跟着进来了。
“等一下。”林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外面人多，有话在这里说吧。”
见面之后她除了看了自己一眼，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就想走？他怎么可能放手。
季西宁往门口看了一眼，担心有人会进来，紧张下根本没意识到对方这话的意思是早已识破她在偷偷跟着他的小计谋，只想着速战速决。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说：“送你的，祝贺你拿到混双冠军。”
林霁一愣，看到手里的链子和乒乓球图式的物品，问：“这是什么？”
“这是运动手绳，行李牌和徽章。”季西宁晃了晃戴在自己手上的手链，“怎么样，好看吗？”
林霁看了看她的手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绳，问：“这是情侣手链吗？”
啊？
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
她憋红了脸，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这是奥运周边！每个人都能买的！”
“那你送我一条，自己手上又戴一条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能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是打算奥运比赛结束后再送的，但刚刚感觉他生气了，一来是担心他不再接受她的采访，二是担心他情绪波动影响比赛，所以来服个软。
但是！这些话要她怎么说出口啊！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那你别要了。”她伸手想抢回来。
“那不行。”林霁把东西往高处一提。
季西宁抓空了，顿了顿，有点心虚地说：“收了我的礼物就不能生气了哦。”
林霁憋不住笑了：“这可不够收买我。”
季西宁：“那你还想要什么？”
林霁托腮作思考状，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他以为他是赵敏吗？
“张无忌，你想要黑玉断续膏，只需你依我三件事。”
“什么事？”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季西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无语，摸了摸鼻子，说：“那我们出去吧。”
林霁往旁边一挪，给她空出一个位置。
季西宁疑惑：“你不走？”
“你确定我们要一起出去吗？”林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不怕的话……”
“怕，怕，我怕。”季西宁瞬间慌了，但她走之前不忘客气一番，“那我真走了哦？”
“路上注意安全。”林霁轻声道。
“拜拜。”她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跑了出去。
林霁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身影，跟有一年春天他去多伦多打比赛时看到的松鼠一样小巧灵活。
而现在这只小松鼠是他的妻子。
手中的小物件上似乎还存留着她的体温。他低下头，戴上手绳，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另一边的季西宁哪知道这么多，她吭哧吭哧地跑出场馆，做贼心虚地扯了扯口罩确保能够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朝着酒店的方向走。
回到酒店附近，她觉得有点饿，便走进便利店里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饮料。她付完款，正准备走出便利店，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走上前来，拦在她的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停住脚步。
面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整洁的衣服，不像是坏人。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然而，他开口却是：“可以给我点钱吗？”
她刚落下的心立即又悬起来——难道他就是网上留子圈中所说的那些流浪汉吗？但是看他的穿衣打扮不像啊！
难道这就是文化差异吗？国内的流浪汉顶多就朝她晃一晃装着硬币的罐子，怎么国外的还直接开口要钱呢？
她有些悲愤地想，如果我不给他钱，他会在这里打我吗？
便利店里应该有监控吧？装监控这事应该不存在文化差异了吧？
店员会救我吗？
我报警的话警察会理我吗？
待会被打，我该护住脑袋还是脸？
我还要上镜，是不是应该先护住脸？
无数个念头在一瞬间涌入她的脑袋。她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可怕的想法晃出去，而后缓缓开口说：“我没有钱。我把面包和水给你，可以吗？”
她因为紧张而说话结巴，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吐，像刚学会说英语似的。
没想到对方眼睛一亮，“可以！谢谢！”
接着，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这位外国帅哥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起面包和饮料，扬长而去。
手法之娴熟，似乎这种场景已发生过无数遍了。
季西宁愣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走进便利店麻烦她让一让时，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开。
就这样？
没继续要钱？
这一切发生得既突然又荒谬，但她已来不及多想，她是一刻都不敢在这停留了，快步回到酒店里。
——
接下来两天，季西宁去观看其他比赛项目，并第一次发布了“记者在索哈纳的一天吃什么”的vlog，数据非常可观，大家都非常开心。
比赛日第七天是乒乓球男女单打半决赛。
上午林霁赢了苏哈队的波比，殷琳赢了金洲队的克莱尔，两人成功晋级单打决赛。
下午首先是女子单打半决赛，由中国队的汪可对阵阿布多国队的柯拉，汪可成功晋级女子单打决赛。在决赛中，汪可将会与殷琳争夺冠军，两人提前为中国队锁定一枚女单金牌。
紧接着是男子单打半决赛，对阵双方为中国队的邱闵坚对阵阿布多国队的阿布朗。赛场上双方比分咬得很紧，从1-1，2-2打到3-3。到了第七局决胜局，比分来到16：15，阿布多国队领先一分，拿到本次比赛的赛点。
这一分，是拿到决赛入场券的关键。如果邱闵坚能拿下这一分，将比分追到16平，那他还是有希望的。
此时考验的是运动员的心态和对球的把握。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邱闵坚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接着微微俯下身子。
阿布朗发球，双方连续控短，阿布朗抓住进攻机会，盯紧正手半球台奋力一击。
17：15！阿布朗赢得比赛。
现场的阿布多国观众全部起立鼓掌，为自己国家的运动员能进入决赛喝彩，为自己国家世排第四名的运动员战胜别国的世一而欢呼。另一边的观众席和记者看台则默默放下手中的相机和小旗子，安静不作声。
场馆内，一动一静，一边是喜悦一边是沮丧，一边是面带笑容一边是一脸愁容。
邱闵坚站在原地没动，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拍子，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在振翅欢呼的阿布朗，苦笑了一下。
他是上一届的男单奥运冠军，四年前在决赛中兴奋地披上国旗朝大家挥手的场面历历在目。一身伤病的他今年已27岁，后浪在努力训练不断进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下一次参加奥运了。
不遗憾是假的，每个运动员都想为国家争得最高奖牌，都想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这就是竞技体育，残酷、现实、充满变数，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缓了缓神，而后走过去跟阿布朗、阿布朗的教练和裁判握手，接着走回自己的教练身边。
他不敢看教练的眼睛，怕看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然而教练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拍两下，说：“好好准备接下来的铜牌赛和团体赛吧。”
邱闵坚的眼眶一红，重重点了点头。
——
坐在记者看台上的季西宁默默将采访文档关掉，跟麦俊东随着人流走出场馆。
他们找了个餐厅坐下，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
麦俊东问：“邱闵坚的素材要整理吗？”
季西宁一愣：“整理呀，为什么不整理？”
麦俊东回答：“可他输了呀。”
季西宁刚想说点什么，这时手机响了，她便先接通电话。
“喂？”
“宁宁，”对面传来蒋落落的声音，“我看你发我的脚本里有写到邱闵坚，可现在的情况还要放他的素材吗？”
“为什么不能放？”季西宁脱口而出，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连着两个人这么问她，她觉得莫名其妙。
“你看看热搜，他上了热搜第一。”
他刚刚结束了比赛，用毛巾擦过的刘海还是有点湿，软软的垂在他的眉毛上方。他每次眨眼，那一小撮刘海就会随着睫毛眨动而跟着动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底似一片汪洋大海，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认出我了？”男人脸上没有笑容，跟眼睛里的情绪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季西宁赶紧点了点头。
林霁同时松开扣住她手上和嘴上的手，后退一步。
“这么晚了不回酒店，在场馆里瞎转什么？”他指了指通道处的牌子，“你知道自己进哪了吗？”
季西宁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只见天花板上的吊牌加粗放大写着“Staff Only”的字眼。怪不得这里没人呢！原来她是误入员工通道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转身就想走。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林霁原本还因为她疯狂躲他眼神而生气，看到她眼巴巴地跟着自己走，他往东走她跟着往东，他往西走她就跟着往西，气全消了。结果她跟人还能跟丢，直接撞进别人的员工通道里，他便只能跟着进来了。
“等一下。”林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外面人多，有话在这里说吧。”
见面之后她除了看了自己一眼，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就想走？他怎么可能放手。
季西宁往门口看了一眼，担心有人会进来，紧张下根本没意识到对方这话的意思是早已识破她在偷偷跟着他的小计谋，只想着速战速决。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说：“送你的，祝贺你拿到混双冠军。”
林霁一愣，看到手里的链子和乒乓球图式的物品，问：“这是什么？”
“这是运动手绳，行李牌和徽章。”季西宁晃了晃戴在自己手上的手链，“怎么样，好看吗？”
林霁看了看她的手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绳，问：“这是情侣手链吗？”
啊？
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
她憋红了脸，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这是奥运周边！每个人都能买的！”
“那你送我一条，自己手上又戴一条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能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是打算奥运比赛结束后再送的，但刚刚感觉他生气了，一来是担心他不再接受她的采访，二是担心他情绪波动影响比赛，所以来服个软。
但是！这些话要她怎么说出口啊！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那你别要了。”她伸手想抢回来。
“那不行。”林霁把东西往高处一提。
季西宁抓空了，顿了顿，有点心虚地说：“收了我的礼物就不能生气了哦。”
林霁憋不住笑了：“这可不够收买我。”
季西宁：“那你还想要什么？”
林霁托腮作思考状，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他以为他是赵敏吗？
“张无忌，你想要黑玉断续膏，只需你依我三件事。”
“什么事？”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季西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无语，摸了摸鼻子，说：“那我们出去吧。”
林霁往旁边一挪，给她空出一个位置。
季西宁疑惑：“你不走？”
“你确定我们要一起出去吗？”林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不怕的话……”
“怕，怕，我怕。”季西宁瞬间慌了，但她走之前不忘客气一番，“那我真走了哦？”
“路上注意安全。”林霁轻声道。
“拜拜。”她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跑了出去。
林霁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身影，跟有一年春天他去多伦多打比赛时看到的松鼠一样小巧灵活。
而现在这只小松鼠是他的妻子。
手中的小物件上似乎还存留着她的体温。他低下头，戴上手绳，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另一边的季西宁哪知道这么多，她吭哧吭哧地跑出场馆，做贼心虚地扯了扯口罩确保能够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朝着酒店的方向走。
回到酒店附近，她觉得有点饿，便走进便利店里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饮料。她付完款，正准备走出便利店，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走上前来，拦在她的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停住脚步。
面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整洁的衣服，不像是坏人。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然而，他开口却是：“可以给我点钱吗？”
她刚落下的心立即又悬起来——难道他就是网上留子圈中所说的那些流浪汉吗？但是看他的穿衣打扮不像啊！
难道这就是文化差异吗？国内的流浪汉顶多就朝她晃一晃装着硬币的罐子，怎么国外的还直接开口要钱呢？
她有些悲愤地想，如果我不给他钱，他会在这里打我吗？
便利店里应该有监控吧？装监控这事应该不存在文化差异了吧？
店员会救我吗？
我报警的话警察会理我吗？
待会被打，我该护住脑袋还是脸？
我还要上镜，是不是应该先护住脸？
无数个念头在一瞬间涌入她的脑袋。她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可怕的想法晃出去，而后缓缓开口说：“我没有钱。我把面包和水给你，可以吗？”
她因为紧张而说话结巴，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吐，像刚学会说英语似的。
没想到对方眼睛一亮，“可以！谢谢！”
接着，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这位外国帅哥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起面包和饮料，扬长而去。
手法之娴熟，似乎这种场景已发生过无数遍了。
季西宁愣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走进便利店麻烦她让一让时，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开。
就这样？
没继续要钱？
这一切发生得既突然又荒谬，但她已来不及多想，她是一刻都不敢在这停留了，快步回到酒店里。
——
接下来两天，季西宁去观看其他比赛项目，并第一次发布了“记者在索哈纳的一天吃什么”的vlog，数据非常可观，大家都非常开心。
比赛日第七天是乒乓球男女单打半决赛。
上午林霁赢了苏哈队的波比，殷琳赢了金洲队的克莱尔，两人成功晋级单打决赛。
下午首先是女子单打半决赛，由中国队的汪可对阵阿布多国队的柯拉，汪可成功晋级女子单打决赛。在决赛中，汪可将会与殷琳争夺冠军，两人提前为中国队锁定一枚女单金牌。
紧接着是男子单打半决赛，对阵双方为中国队的邱闵坚对阵阿布多国队的阿布朗。赛场上双方比分咬得很紧，从1-1，2-2打到3-3。到了第七局决胜局，比分来到16：15，阿布多国队领先一分，拿到本次比赛的赛点。
这一分，是拿到决赛入场券的关键。如果邱闵坚能拿下这一分，将比分追到16平，那他还是有希望的。
此时考验的是运动员的心态和对球的把握。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邱闵坚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接着微微俯下身子。
阿布朗发球，双方连续控短，阿布朗抓住进攻机会，盯紧正手半球台奋力一击。
17：15！阿布朗赢得比赛。
现场的阿布多国观众全部起立鼓掌，为自己国家的运动员能进入决赛喝彩，为自己国家世排第四名的运动员战胜别国的世一而欢呼。另一边的观众席和记者看台则默默放下手中的相机和小旗子，安静不作声。
场馆内，一动一静，一边是喜悦一边是沮丧，一边是面带笑容一边是一脸愁容。
邱闵坚站在原地没动，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拍子，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在振翅欢呼的阿布朗，苦笑了一下。
他是上一届的男单奥运冠军，四年前在决赛中兴奋地披上国旗朝大家挥手的场面历历在目。一身伤病的他今年已27岁，后浪在努力训练不断进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下一次参加奥运了。
不遗憾是假的，每个运动员都想为国家争得最高奖牌，都想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这就是竞技体育，残酷、现实、充满变数，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缓了缓神，而后走过去跟阿布朗、阿布朗的教练和裁判握手，接着走回自己的教练身边。
他不敢看教练的眼睛，怕看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然而教练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拍两下，说：“好好准备接下来的铜牌赛和团体赛吧。”
邱闵坚的眼眶一红，重重点了点头。
——
坐在记者看台上的季西宁默默将采访文档关掉，跟麦俊东随着人流走出场馆。
他们找了个餐厅坐下，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
麦俊东问：“邱闵坚的素材要整理吗？”
季西宁一愣：“整理呀，为什么不整理？”
麦俊东回答：“可他输了呀。”
季西宁刚想说点什么，这时手机响了，她便先接通电话。
“喂？”
“宁宁，”对面传来蒋落落的声音，“我看你发我的脚本里有写到邱闵坚，可现在的情况还要放他的素材吗？”
“为什么不能放？”季西宁脱口而出，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连着两个人这么问她，她觉得莫名其妙。
“你看看热搜，他上了热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