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觉溪转着笔盯着习题册上的一道大题琢磨许久,仍是没能理出解题思路。瞥见林虚舟从她座位旁路过,她急忙拉住了他,转瞬出于顾虑,往周围看了一圈。

    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什么人。

    林虚舟看着挺有耐心的样子,被她抓着衣角安静等在过道里。

    待她朝他鬼祟勾了勾手,他才弯下腰去,看向她指着的那道大题。

    快速审完题,稍作思考,他摊手拿过她递来的笔,在纸页上分部写下解题步骤。每至一个重要步骤,他的笔尖就会停顿一下,确认她不是满眼疑惑,才继续往下解。

    骆觉溪聚精会神地看他解题,看他解到她思路卡顿的地方,顿时眼睛一亮,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转头之际瞥见姜颂诗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窗外,她心下一慌,一把推开了他。

    林虚舟冷不丁被推的一个踉跄,撞到了后面的课桌上。

    “哐当——”一声响。

    他看向她的目光似是透着几分震惊。

    骆觉溪捂嘴低头,心虚转开了视线。

    姜颂诗一行人络绎进了教室。

    朱晓静途经骆觉溪座旁,弯腰捡起她掉落桌边的笔,给她放回了手边:“你的笔。”

    骆觉溪回神抬头,道了声谢。

    “我刚好像看到林虚舟在跟你说话?”姜颂诗拉开椅子坐下,回头望了眼已经回座的林虚舟,问:“你俩聊什么呢?”

    “没什么,他就是……”骆觉溪随意寻了个借口,道:“训我昨天给他写的试卷字迹太潦草,警告我下次认真点。”

    “啊,我就说嘛。”许佳佳一挑眉,给姜颂诗递了个“放宽心”的眼色。

    姜颂诗抱臂往后靠了靠,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皱眉舔了舔嘴角。

    *

    骆觉溪把那道难解的题又过了一遍,习题册往后翻,她的心思渐渐有些飘。

    方才无故推了林虚舟一下,之后连个解释都没有,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她边转笔,边频频回头往林虚舟的座位处看。

    他脸上的表情一向淡,看不透他此刻具体是怎样的情绪。偶然间与他的目光撞上,骆觉溪正欲扬唇对他露出个讨好的笑,还没来得及翘起嘴角,他就已经转开了视线。

    以他的小心眼程度,他这会儿大概率是在生闷气。得做点什么好灭一灭他的火,也免得这团火越烧越旺。

    要去道歉吗?

    可,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怎么不引人注目地跟他道歉呢?

    骆觉溪用笔帽戳了戳脸,心烦气躁地在草稿纸上来回画了几笔。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办法。

    这办法虽然有些幼稚,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她这般琢磨着,立马放下笔,将手边的草稿纸撕下。

    纸页对折,往下用力压了压,拿起尺子把底下的空白处裁了下来。

    担心被人看到徒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偷偷摸摸往边上瞄了瞄。

    周围的同学都趴在了桌上。见没人注意到她,她拿起笔,一手拢在一旁遮挡住,快速写了几笔。

    写了字的纸条揉成团,塞进口袋。

    她放轻动作站起身,拿了杯子佯装去教室后面接水。途经林虚舟的座旁,她掏出纸团快速往他手里一塞,小跑着走开了。

    原本趴桌上准备睡的林虚舟捏了捏手中突然多出的那团东西。本打算丢掉,一转头,瞥见骆觉溪从他身边跑走。

    他攥着纸团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将手中的纸条慢慢展开。

    【你别生气,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是她的笔迹。那行字后面,她还画了个哭哭的简笔表情。

    幼稚。

    这幼稚的把戏,其实对他还挺受用。

    林虚舟心情不错地盯着纸条上那个哭哭表情看了会儿,抬起的目光不自觉锁在了鬼祟回座的骆觉溪身上。

    她跟做贼一般,左瞄右看,蹑手蹑脚地行至自己的座旁。临坐下时她似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他。

    与他视线相交,她勾起嘴角,冲他讨好一笑。

    他忽起了心思逗逗她,面无表情地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纸条,单手一抓,将纸团揉皱。

    他果然是生气了。

    骆觉溪嘴角的笑意僵住。盯着他攥拳的手看了数秒,她怏怏收回视线,托腮转笔,苦恼于他的难哄。

    林虚舟看着她苦恼的后脑勺,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

    须臾,他敛睫低眸,抓着纸条的手放到了桌下。纸条展开,压平。他翻开桌上的垫着睡觉的课本,将压平整的纸条夹进了书页里。

    *

    从洗手间出来,骆觉溪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往教室方向走。

    行至花坛拐角处,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停步转头,循声看向倚站在教学楼后阴影处的姜颂诗。

    姜颂诗微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有什么话不能在教室说,非要避开人群单独把她叫过去?骆觉溪不禁生疑。踌躇片刻,移步走向她:“找我……有事?”

    “有事。”姜颂诗亲昵拉过她的手,将一个粉色信封塞进她手中:“我看你跟林虚舟挺熟的。帮我个小忙,替我把这信转交给他。”

    骆觉溪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封信,信的封口处贴着一个心形贴纸。她恍然明白了这封信的用意,急忙把信往回递:“这恐怕不合适,你还是自己交给他吧。”

    姜颂诗扫了眼她递回的信,瞬间变了脸色:“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骆觉溪急忙摆了摆手,为难道:“我的意思是,这信我去……”

    “不是就行了,”姜颂诗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这信,你帮我拿给林虚舟。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可……”骆觉溪蜷指缩手,纠结该用怎样的说辞拒绝她。

    “除非,你不想在这学校再有太平日子过了。”姜颂诗道。

    骆觉溪一愣,看着她。她撕开了人前的伪装,在明晃晃的威胁她。

    见她没再有多余的话,姜颂诗得意一笑:“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骆觉溪慢半拍摇了摇头,话音低低的:“没有。”

    *

    目送着姜颂诗走远。

    骆觉溪把那封烫手的信藏进衣中,忐忑迈步,进了教室。

    林虚舟不在座位上。她有些庆幸他不在,起码不用面对面的把信交予他,那只会更尴尬。

    途经他的座位,她把心一横,动作飞快地把信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

    正巧走到后门口的林虚舟恰看到她在往他书包里塞东西。

    他回座伸手在书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封信。翻转过来,封口处有个爱心贴纸。

    爱心?莫非是情书?这样的东西,他平日里没少收。这些东西的最终归宿,都是垃圾桶。

    可这封信……

    他用指腹蹭了蹭封口,心底竟是隐隐有些期待。抬眼往她的座位处看去,瞥见她的同桌姜颂诗正回头看他。

    与他视线撞上,姜颂诗娇羞挽发,匆匆收回了目光。

    “舟哥,这什么?又有女生给你送情书了?”黄立坤探头看他手中的信,摊手道:“要帮你扔吗?”

    林虚舟回神看了他一眼,把信塞回了书包:“没你的事。”

    “啊。”黄立坤纳闷缩手,挠了挠脖。

    *

    林虚舟打着哈欠直起身,看向前头还在埋头做题的骆觉溪。

    放学时间早过了,偌大的教室里又只剩了他们两个。

    他忽地记起她塞进他书包里的那封信,有些好奇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从书包里掏出信,拆开,展开的信纸上不是她的字迹。

    他皱了眉,低下的视线转至右下角的落款。

    ——姜颂诗。

    怪不得感觉姜颂诗之前看他的眼神有点怪。

    方才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陡然间烧成了一团火。林虚舟撕了手中的信,挺暴躁地踢开椅子,站起身。

    骆觉溪听到教室后的动静,回过头看他。

    呵。她倒是热心,还帮别人送这样的信。林虚舟冷冷盯了她一眼,拿上书包,转头就走。

    怎么走这么快?

    骆觉溪愣了一下,匆匆收拾好书包追了出去。

    “林虚舟!你慢点,等等我!”

    她还有脸让他等?!

    林虚舟气不打一处来,步速极快地行至停车棚。踢开自行车脚撑,骑车绕过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林……欸?”骆觉溪没能叫住他。满头问号地看着他车头一扭,拐出了视野尽头。

    *

    这一晚林虚舟没怎么能睡着,在床上翻过来又转过去。一宿都在琢磨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帮别人给他送情书?

    天蒙蒙亮他就起床了。

    与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过桥。至包子摊旁,他腿一撑,停了下来。

    等反应过来自己又在等她,他更气了。一脚踢了脚边越看越碍眼的石子,骑着自行车快速往学校的方向去。

    在校门外遇上黄立坤。林虚舟无视了他朝他递去的油条,骑车拐过他,进校门。

    黄立坤把装着油条的袋子放回车篮里,追上了他:“舟哥,你心情不好?”

    “没。”他矢口否认。

    两辆自行车并排停进车棚。

    林虚舟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几步,朝还在原地磨磨蹭蹭的黄立坤一勾手,示意他跟上。

    “问你个问题?”

    “这可新鲜,舟哥还能有问题要问我?”黄立坤满口咽下嘴里的食物,抹了抹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舟哥,你问。”

    林虚舟挺嫌弃地把他凑得过近的脸推远了些,犹豫开口:“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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