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是不可能养成的,贾琏觉得太过道德沦丧!

    等她们自己长大,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老爷午饭没吃就出门去了,说是要给谁好看。奴婢没听清名字。”

    午饭的时候,身边桂香一边伺候,一边汇报院内的大小事情。

    也不知道她的情报网是怎么构建的,反正发现贾琏不反感她讲八卦之后,桂香每逢在身边,自动打开汇报的开关。东西两府在这些下人眼里,其实没啥秘密。

    偌大的荣国府,光下人就四五百号,下人们肆无忌惮的说主人的八卦,可见这治家水平。

    桂香突然来了一句:“这东跨院里的下人,就数二小姐院子里的人最没规矩。”

    贾琏一听这话就关心上了,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道:“接着说,怎么个没规矩。”

    现阶段的荣国府内,贾琏这一代人有贾珠、迎春、探春、宝玉,贾环还没出生。

    母亲早亡的迎春,在红楼梦里就是个没啥自主意识的悲剧人物。

    根源在于迎春是个没人关心的人,即便是小姐,下人也不拿她当一回事。

    贾琏觉得在这个没啥亲情的荣国府里,迎春大概是只要付出一些关注,就能收获一份巨大亲情的举动。穿越者是孤单的,亲情对于贾琏而言难能可贵,奈何这荣国府的亲人们,真没哪个是拿亲情当真的人。

    贾赦管不好这个家,邢夫人是个没主意的,为避免将来东跨院下人们惹出乱子,贾琏觉得有必要在自己手里把规矩立起来。要立威,就得找合适的对象,嗯,迎春那边正合适。改变贾府要一点一点的来,就从这开始吧。

    迎春才八岁,贾赦和邢夫人对她根本不关注,贾琏这个当哥的怎么说呢?有其父必有其子,自私这点上头,贾琏是得到贾赦真传的。

    迎春在物质上倒也没有被虐待,只是身边的下人拿她不当一回事。幼年时期没人撑腰,是个人都敢欺负她,长大了自然是性格懦弱。只有沉浸在自己的围棋世界里。

    记忆中迎春喜欢下围棋,贾琏出门前,在书架上寻摸了一本棋谱《四子谱》,拿在手里出门,奔着元春的小院子去了。总的找个借口嘛。

    至于围棋嘛,怎么说呢,贾琏会下围棋,水平放在业余爱好者中,有个业五的水平。阿法狗横空出世后,人类在计算机面前输的很惨,但是对于围棋的认知也有了长足的提高。

    有个亲哥哥撑腰,下人自然不敢怠慢,时间长了,迎春的自信能找回来的。

    迎春住的是个小二进的院子,院内树下有个妇人在做女红。看见人来了,起身看一眼,赶紧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二爷。”

    贾琏见这妇人三十模样,胸前累赘颇具规模,应该是迎春的乳娘。这妇人在小说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未必是不安分,只是人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性格上是会发生变化的。无论如何,因为赌钱偷了小姐的贵重物品,连累迎春这点,就不能给好脸色。

    心里对这个女人有成见,贾琏淡淡的哼了一声:“二妹呢?”

    “二小姐在闺房里摆弄棋子,奴婢这就去唤她来见二爷。”

    这妇人要表现讨好,贾琏却没给她机会,淡淡道:“我自己进去。”

    说这话往里走,迎春身边的丫鬟在回廊里打瞌睡,贾琏进来都不知道,乳娘跟在后面,见贾琏表情不悦的顿足看了看丫鬟,心里暗暗叫苦。这祖宗今天怎么来了?

    说起贾琏的事情,这东跨院早传开了,往日里不喜欢读书,斗鸡走狗的没个正经。一场落水,生死关头走一遭,醒来开窍了,认真学习一个多月,考进了青云书院,预定一个秀才。这事情怎么说呢?评书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以前下人们看贾琏未必有多尊重,现在的下人们知道,贾琏已经隐隐有成大器的迹象。别的不说,在荣国府里的地位跟往日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前一阵子,宝玉的奶娘说怪话,贾琏身边的桂香逮住后厮打,落到贾琏的手里,让桂香扇了十个耳光。说到底,贾琏是正经主子,下面的人自然是怕的,十个耳光算是轻的,没给打一顿撵出荣国府,按都是贾琏仁慈了。

    靠窗的暖炕上摆着小桌子,小小年纪的迎春坐在边上盯着棋盘。下过围棋的都知道,这玩意是靠天赋吃饭的,天赋决定上限。围棋是一项由天才决定水平高低的智力运动。

    边上还站着一个大一点的丫鬟,正在絮絮叨叨的:“后厨那些贱皮子,多吃两个鸡蛋怎么了?迟早砸了后厨的锅,让她们都吃不成。”

    迎春好像聋子一样,对身边丫鬟的絮叨置若罔闻。

    贾琏进来时丫鬟看见了,眼睛一惊时,贾琏做个噤声的手势,脚步放轻,走到迎春身后,低头看她摆棋。

    沉浸在围棋世界中的迎春浑然不觉,一直到捻起一枚棋子落下后,贾琏见状忍不住开口:“再想想,这个局面正面动手最多五五开,一旦这个局部作战结束,棋盘变小,黑棋想逆转的几率越发的小了。”

    啪嗒,棋子失手落在棋盘上,迎春惊觉,回头一看是贾琏时,立刻慌忙的要起来,贾琏见她慌忙的样子,抬手按住道:“莫急,继续看棋。”

    迎春人都是懵的,看了一眼贾琏,飞快的低头,继续她的下塌行动,这次丫鬟过来给鞋子床上了,迎春站稳了躬身道福:“见过二哥。”

    贾琏苦笑道:“血亲兄妹,如此见外,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平日关心二妹少了。来,别这么拘束。”贾琏说罢,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迎春的脑门,笑嘻嘻的侧身坐炕上,迎春呆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慢悠悠的拖鞋坐在对面。

    贾琏等她坐稳了,捻起一枚黑子轻轻的拍在棋盘上:“你看,正面不好动手,那就迂回,此处碰一个,白棋不好脱先,正面反击,一旦落了后手,黑棋这里有几个先手可以借用一下,转头再回到上方开战,白棋这条龙生机不多也。”

    迎春盯着这手棋陷入了沉思之中,贾琏心说这种试应手的招数,水平低了可看不懂。迎春能有所感悟,尽管只有八岁,她的围棋水平怎么也有个业余三四段的样子吧。() ()

    迎春再次进入呆滞状态,这一下把身边的丫鬟给急坏了,这二小姐怎么回事,二爷难得来看她,心思怎么还在围棋上?这东西有什么意思?

    贾琏面带微笑,悄悄起身,一个眼神镇住要惊动迎春的丫鬟,轻声道:“出来说话。”

    两人前后出来,站门口廊下,贾琏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丫鬟先道福,后低声道:“奴唤作司琪。今年九岁。”

    小小年纪给人当丫鬟,就这还是个不错的营生,外头多少人想进荣国府,找一个能吃饱肚子的长久职业。别看贾府的主子们那下人不当人看,就这些下人们,还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贾府的主子们觉得给这些下人们一个安稳的环境是恩赐,贾琏作为穿越者,自然不能认同这一观点,但是不妨碍他为了自己活的舒服点,对此不做任何改变。这时候的贾琏,大概是能理解大周太祖这位前辈穿越者了。

    人的社会性决定了,一个人的能力对于改变整个社会而言,实在是太弱小了。即便你是皇帝,也只能在这个社会的基础上,做一些引导,而不是去动大手术来改变。过度激进的改变,带来的后果就是国家动荡。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王安石的变法,初衷是好的,但是过于激进了,最后变法失败,国家的上层结构陷入了无穷不尽的党争之中,做事情的人反倒没有了生存空间。

    “今日来此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二妹过的如何。你是她身边信得过的人,以后这边有点啥事情,记得去跟我讲。你去把其他人都叫来,我说两句话就走。”

    司琪现在还是和孩子,一脸惊慌,先踹醒了廊下睡觉的丫鬟,脚下跌跌撞撞的去喊人。迎春这里有五个下人,一个奶娘,两个粗使妇人,两个丫鬟。

    院子里五个下人站一排的时候,迎春其实心思没在围棋上,她不过是当时懵圈了,这会冷静下来,悄悄的站在窗边,偷看院子里的一幕。

    贾琏见一群下人个个低头肃立,脸上不安,心里有了计较,口中淡淡道:“听说二妹这里的下人平日里不守规矩,我没亲眼看见。真假不论,各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希望各位记住,二妹性子如何不论,怎么说都是荣国公血脉。今天我来过了,便不算不教而诛,将来你们要惹出事端来,别怪我手黑就行。好了,散了吧。”

    说完了贾琏转身回到屋内,见到站在窗前的迎春,上前笑着摸摸她脑门,以示亲近道:“以后别总是忍气吞声的,人都是贱皮子,你退一尺,她们就敢进一寸。记住,凡事有二哥呢,别人不管你,二哥管。”

    迎春整个人都是醉的,晕乎乎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啥,下意识的伸手扶着墙,免得因为脚软了站不稳。贾琏见她两行泪水下来了,笑了笑,挥挥手:“走了,要读书的。”

    贾琏走远了,身影消失在门外,迎春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泪流满面。

    司琪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点啥,心里暗想,这不是好事么?

    以前的二小姐,身后每个人照应,邢夫人对二小姐基本是当透明的。贾赦这个亲爹也从未关注过迎春,如今琏二爷来了,听说下人不守规矩,特意来打个招呼。今后再荣国府内,谁敢轻视二小姐,不得提防着琏二爷的打击?

    奶妈也过来了,怯生生的看看迎春,眼睛里多了一丝畏惧。她怕的不是迎春,而是那个把眼神的关注投送过来的贾琏。

    “二爷留下一本书呢,二小姐。”司琪在一旁低声说话,拉回了迎春的注意力。

    国子监内,贾珠和几个同学一道,面对同学们的恭喜声,贾珠的心情很复杂。

    恭喜什么?大房的贾琏考入青云书院,预定了大半个秀才的名额?你们在恭喜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内心的感受,怎么不说贾琏能不能呆三年呢?

    贾珠内心的情绪格外的复杂,当年听说不少比自己优秀的同学没能考入青云书院,便主动放弃了报考。现在想起来,当时要是没退缩,也许自己也能考进去。

    眼前这些同学,昨天还在嘲讽荣国府的嫡孙不知深浅,妄想考入第一书院。

    现在呢?呵呵呵!

    对面走来几个勋贵子弟,为首的牛存葆冲贾珠抱手道:“珠哥儿,散学了?”

    贾珠抱手还礼:“小伯爷,有礼了。”

    虽说贾府地位更高一些,但架不住牛存葆是能袭爵的,他爹牛继宗是一等伯。

    二房出身的贾珠,没有爵位可以继承,在身份上就差了一点。

    “嗨,客气什么,大家是同窗,贾、牛两家世交,晚上一起吃酒,顺便叫上琏哥儿?”

    贾珠脸上笑的勉强,四王八公,八公可谓同气连枝,这不对面还站着理国公玄孙柳涛。

    贾珠平时跟这些人没啥来往,身边的同学也都不是勋贵子弟。

    现在说要请客喝酒,这不是摆明着奔着贾琏去的么?

    这不是存心让贾珠难看么?

    “多谢,心领了。今年秋闺(乡试),我等是要入场的。这不,大家约好了,晚间一道切磋学问。”贾珠看看身边几个同学,这几位也很给同学(金主)面子,纷纷表示,大家约好了一起行动,就不去喝酒作乐了。

    为首的牛存葆见贾珠如此,也没有强求,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嘛。

    贾府从贾敬、贾赦、贾政这一代人来时,弃武从文,贾珠更是个书呆子,跟这几位在国子监混日子的勋贵子弟,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倒是这个贾琏,以前年纪小,大家没啥来往,今后要多多亲近了。

    不管怎么说,作为爵位继承人的贾琏,天生就是四王八公这个群臣集团的一员。

    一个人想背叛自己的阶级和立场,那需要抛弃的东西太多了,这个决心可不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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