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午后也是雾蒙蒙的,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很多,格里莫12号的地窖里有一个巨大的坩埚,它正不断地蒸腾着,冒出绿色的雾气。雷古勒斯站在坩埚前,他正在搅拌坩埚里的魔药,阿莱特站在旁边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写得又急又快,时不时开口问道:“试试逆时针搅拌两下呢?”

    雷古勒斯握着搅拌棒在坩埚里逆时针搅拌了两下,魔药没有丝毫变化,雷古勒斯想了想,若有所思道:“阿莱特,我想我们应该是缺点什么材料吧?”

    阿莱特听到雷古勒斯的话,不由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垂下眼睛,喃喃自语:“缺点什么呢……”

    “月桂叶加了啊,还能有什么……

    “薰衣草呢?试试薰衣草。”雷古勒斯提议道。

    阿莱特眼睛一亮,下意识拍了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薰衣草可以给人带来灵感和幻梦。”说着,她嘬了嘬羽毛笔里的墨水,一边在羊皮纸上快速写下一大段英语夹杂着法语的文字,字迹十分潦草,一边说道:“而且我们不能用干的薰衣草。”

    “必须是焚烧过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紧接着相视而笑。

    雷古勒斯走到身后巨大的储物架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装着几十根新鲜的薰衣草,雷古勒斯拿了四根,将它们放进小火炉里,直至烧成灰,再将薰衣草灰尘扔进坩埚里,搅拌了两下。紧接着坩埚里淡绿色的魔药缓缓变化成紫色,魔药也越来越浓稠,上方飘荡着淡紫色的烟雾。

    “应该是做好了。”

    阿莱特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走过去将坩埚里的魔药倒进几管玻璃小药瓶里,阿莱特摇了摇瓶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浓紫色的魔药在其中缓缓流淌着。

    她披了一身墨蓝色的风衣,顺手将药瓶放进口袋里,一旁的雷古勒斯出声道:“我陪你去吧,最近外面太乱了。”

    阿莱特笑了下:“我,你还不知道吗,什么没见过,好了没事,我去送个药就回来了,要不了多久。”阿莱特一边说着,从壁炉上的小碗里掏了一把飞路粉塞进口袋里。

    她转头看了眼担忧的雷古勒斯,笑了下:“我知道形势严峻,你也别这样啊,难道在你眼里我很弱吗?”

    雷古勒斯缓缓摇了摇头:“你不弱,但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还是我陪你去吧。”雷古勒斯欲言又止道。

    阿莱特再三拒绝了雷古勒斯,她戴上面具踏进壁炉,抓起旁边的飞路粉:“翻倒巷”说完,阿莱特就消失在壁炉中。

    当阿莱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翻倒巷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每家店门都紧闭着,阿莱特越往前走越闻到一股令人头皮发麻,忍不住作呕的恶臭味,紧接着街上的景色让她再难以忘怀。

    四处都是断肢残骸,碎肉黏连在地上,就像是屠夫用绞肉机搅拌过一样,还有一大摊不明液体混合在一起,灰黑色的石砖早就变成暗红色,苍蝇嗡嗡地四处乱飞,在砖缝里还能看到几片深深扎进去的指甲盖,地面上还有着大片大片的头发,在巷子里的一角堆着几具无头尸体,甚至有的连四肢都没有,阿莱特匆匆瞥过眼,她强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她根本不敢仔细看地面,这里完全变成了人间炼狱,她的鞋跟似乎踩过什么东西,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阿莱特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细想,只一味往前走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雷古勒斯那么担心她了。

    阿莱特最终停在大笼子面前,眼前的一幕让她再难以忍受,阿莱特直接扶着旁边的墙呕吐起来,她没吃什么东西,但生生把酸水吐了出来。

    笼子里的大黑蜘蛛们看起来比以往精神的多,它们正吐着丝缠绕住笼子里的巫师,那厚厚的白色的网让阿莱特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根据不断挣扎的动作判断他们还活着,下一秒,蜘蛛就张开自己锋利的口器咬下网中的头颅。

    阿莱特紧紧闭着眼睛,

    成千上百的蜘蛛缓慢进食着,咀嚼声和尖锐的惨叫声四面八方地朝阿莱特涌了过来,她再怎么捂住自己的耳朵都隔绝不了,阿莱特惨白着脸,下意识握紧魔杖,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阿莱特越走越快,全身紧绷着路过大笼子,她的余光甚至能看到从笼子里伸出的手臂,试图紧紧拉住她。

    阿莱特快速钻进一个阴暗的门洞里,这里都住着军团的人,阿莱特敲了敲肮脏的门,颤抖着声音:“我来送药的。”

    开门的是一个老汉,他的眼球是浑浊的土黄色,他仔细看了看戴着面具的阿莱特,随后缓缓打开门,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没想到是大人您亲自来,真是蓬荜生辉啊。”阿莱特没有进去,只是把口袋里的玻璃药瓶交给老人:“新的魔药,应该是偏向幻觉迷眩之类的,老样子,试药的时候记清楚药效和副作用。”

    老人接过药瓶,瘦骨嶙峋的手忍不住摩挲着瓶身,缓缓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好,您放心。”

    阿莱特点了点头,就匆匆用幻影移行离开了,尽管幻影移行时的身体十分不舒服,但当她闻到格里莫广场上的空气时,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阿莱特那天晚上回到家,连着三天都没怎么吃饭,甚至一看见肉类就忍不住下意识呕吐。

    雷古勒斯摩挲着阿莱特的背,在旁边递上热水,阿莱特紧紧地扒着雷古勒斯的衣服,俯身一阵阵反胃呕吐起来,她弯着腰缓了好久才漱了漱口。阿莱特蹲在地上,她捧着杯子,沉默片刻。

    “雷尔,我们的选择……真的对吗?”

    雷古勒斯忘了自己当时怎么说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照顾完阿莱特后,他站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月亮,即使暧叇的浓云将月光遮掩。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月光并不皎洁,看似触手可及,可月亮离他好远好远。他将手伸向半空中,缓缓张开,想要抓住那小小的一片光。

    于是,月亮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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